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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没你好看

林盏想也没想,立刻拿过话筒,对着沈熄那边大声开口——

这时候,沈熄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你要往哪儿走

第一段歌词唱完,顺利进行到属于她的部分。

把我灵魂也带走

不是说好看她节目的吗?又变卦?

它为你着了魔

正在准备表演的林盏看到沈熄起了身,霎时一蒙,有种如鲠在喉的无辜。

留着有什么用

此刻,第一句歌词已经通过话筒传出。

……

沈熄站起身,先往外迈了两步:“出来再说。”

林盏脱口而出的音量着实太大,跟前边儿的声音全都不搭,就跟生生跳脱出来似的。

他也不知道去哪儿。头一回有种不知如何支配自己的感觉。

正往外走的沈熄停住脚步,回转身体,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去哪儿啊,主席?”有人硬是扯回自己的目光,看着沈熄,“看完不行吗?”

她往前走了两步,大概是设计好的动作,但此刻做起来竟有种出乎意料的应景。

这群人站在最前面,近到几乎都快冲上舞台,不像话。

林盏伸出手,朝沈熄的方向转了个来回。

他一贯是行动派,在念头萌生之前,已经先开口:“学生会的,跟我走。”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微妙,却并不愿去深究。

刹那间,歌曲节奏把整场表演带入顶峰,灯光旋转,高潮陡然而至,全体合唱喷薄而出,似是汇成一场灭顶的狂欢。

沈熄正在转笔的手停下。刚刚忽然有一瞬间,很希望这里停电,不想让那么多人看着她。

她是独特的。

沈熄看了一眼学生会的干事们,他们一个两个,也都笑着看向台上。

在大家卖力的表演中,她只负责看着他,目光是流动的水,似水的柔。

林盏还没开始唱,已经吸引了场内绝大部分男生的目光。

她拿着话筒卖力歌唱,撑不住有微小的笑场,用短发掩藏。

若即若离,不可接近。

那么疯狂的歌,随着她毫不遮掩的爱意一同攀升,在他的脊梁骨处绽开寸寸缕缕的麻。

以往林盏都是素面朝天,整个人看起来是水灵灵的。现在配上这样的妆,给她添了一丝可望而不可即的艳丽,像是古埃及里的神话,有种裹着面纱的神秘。

到底是因为舞台给了她特别的设计,还是她在他眼里,本就是那个特别的人?沈熄无从得知。

她被黑色短裙衬得更加高挑动人,肤白胜雪,细瘦的锁骨清晰地显出一个“一”字。发型被人打理过,旁边扎出一个小小的麻花,再收到耳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隐于细节处,带着小心思的美。

干事看沈熄停在原地太久,像在出神,但又忍不住打断:“还走吗,主席?”

灯光渐浓。

沈熄眸色晦暗不定,像在酝酿一场欲来的山雨:“不走了。”

沈熄意识到气氛突然热烈起来,转头去看台上的表演。

舞台上的人还在卖力歌唱,男女混声中,林盏那道清越的音色格外有辨识度。

见林盏上场,底下吊着一口气的干事们,全都活过来了。她还没开始唱歌,他们就在底下鼓掌吹口哨。

火你是火

这时候学生会的人也忙完了,站在底下看他们排练。

是我飞蛾的尽头

各就各位。

没想过要逃脱

“掌声有请下一个节目,由高二三班带来的《Superstar》!”

为什么我要逃脱

孙宏:“美得很,美得很,快去吧。”

……

上场前,林盏指着自己问他们:“不丑吧?”

简单的几句歌词,却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盏背上这个东西就花了挺长时间,这东西还真有点重量。

“挺好挺好,刚刚的表演一点问题都没有,”文艺委员一边下台一边说,“下午还能保持这么高水准就好了。主要还是不能笑,特别是负责抱人的人,一笑容易把人给扔了。”

林盏也背上了自己身后的一个类似翅膀的装饰物,其实她本来不想要,但是文艺委员已经买了,非说不能浪费,她才不得已背上。

“林盏,林盏人呢?”

这回算是最正式的一次,大家赶着上了场。

“后头呢,好像高跟鞋打脚了。”

大家接连化好了妆,新一轮的彩排也要开始了。

“林盏,林盏!”

文艺委员嘁他一声:“我们等会儿还要再排一次,吃饭前可以卸掉的。”

“哎,来了来了,”林盏举步维艰地前行,“这高跟鞋太高了。”

齐力杰:“但是我有个问题,涂了口红怎么吃饭?我们等下不是要去吃饭吗?”

这双鞋是她特意去专柜买的,样子简单又不失小特色,酒红色绒布面,一字带,后头还绑了个蝴蝶结。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是并不代表贵的鞋子就完全不打脚了。

孙宏:“天朝三大神术之一,你说呢?”

也许是上午走的路实在太多,站在一边候场的时间也太久,她现在感觉大拇指和小拇指火烧火燎的,走一步路就被摩得生疼。

齐力杰:“你别说,化了妆真的比以前更好看。”

有人过来扶她:“就说你不要买这么高的吧,你身高也够,买一般的就行了。”

他看了林盏一眼,惊奇道:“哟,奥黛丽·赫本!”

林盏道:“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我没穿过高跟鞋,第一次嘛,多少有点不适应。”

化完妆之后,孙宏他们正好提前来了。

她后面那组节目是双节棍,双节棍准备完毕已经在候场,后一个节目的表演人员里有余晴。此刻大家都在后台准备,自然免不了要打个照面。看着余晴脚下那双恨天高,林盏愣是忍着,连眉都没皱一下,端端正正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最后,文艺委员拿出了哑光的唇釉给林盏涂好。

旁边的姜芹问:“不疼了?”

文艺委员:“那就给你贴一股一股的假睫毛吧,上镜,但是不会太浓。”

走到休息间,林盏才重回原样:“疼啊,疼死了。”到位置上脱下鞋一看,发现已经起了几个水泡。

林盏:“自然点的吧,我等下还要去吃饭,怕把人吓到了。”

一边的姜芹看得倒吸凉气:“去医务室吧,顺便去消个毒,刚好医务室就在楼上。”

文艺委员:“你是要一般的舞台妆,还是要稍微日常点的舞台妆?”

林盏想了想,说:“行。”

文艺委员:“你不懂,舞台妆都这么白。再说了,我没给你上多少啊,你本身就白,所以上一点就显得很白了。”

她先上楼去了医务室,发现里头没人,不知道校医去哪里了。

林盏捧着镜子道:“是不是太白了啊?”

林盏打开创可贴的盒子一看,里头什么也没有,用光了。

给林盏补过水之后,文艺委员给她上了一层粉。

过了会儿,林盏给姜芹发了条消息:我发现医务室的创可贴用光了。

林盏不会化妆,这项重任自然就交到了文艺委员身上。

姜芹很快回她:没事,我帮你找别人借一下,肯定能借到。

由于是上舞台,要化专门的舞台妆——舞台妆大多数都很浓。

林盏:好的,麻烦你了,么么哒。

第二次排练完之后,大家就要带妆了。

姜芹:这有什么,别客气。

因为艺术节比较重要,所以整个流程,大家一连排练了三遍。

与此同时,姜芹正好找到学生会的小干事:“同学,你们有准备创可贴吗?我们组的林盏脚磨破了,结果医务室没有创可贴了。”

小干事手一抖,匆忙跑来:“啥也没看,真的。”就是八卦了一下你而已。

小干事挠挠脑袋:“我没带,但是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别人。”

沈熄:“李江,你在看什么?”

他走到李江那里,挨个问了一遍有没有创可贴,李江说“包里有多的”的同时,沈熄道:“谁受伤了?”

小干事在一边疯狂地向好友八卦:拉拉链了!好苏啊!

“不是我们学生会的,”小干事事不关己道,“是刚刚表演的林、林盏,对。”

林盏难得脸红,道谢之后匆匆往台上跑。

李江神色微妙,心想这小干事真是傻的可以,居然用这么事不关己的语气。

沈熄这才发现漏网之鱼,悬着手帮她把扣子扣好,一下也没碰到她。

沈熄眉一蹙,很快舒展开,问:“人在哪里?”

林盏又问了句:“上面还有个扣子,扣了吗?”

小干事道:“医务室吧,说是医务室没创可贴了。”

沈熄:“好了。”

李江立刻煽风点火:“我们学校医务室经常没人,还爱缺东西,真的,有时候我都想拿个炮把那里炸了。”

因为拉链下部被他捏着,布料就有些往后扯,林盏感觉胸口处一紧,又一松。

沈熄清了清手上的资料,抽了几张出来,这才说:“我刚好要上去送东西,东西给我,我带上去吧。”

沈熄手指一捏,捏住拉链下方,另一只手拉着拉链头往上,很快拉到了头。

李江从包里拿出创可贴,递了过去。

林盏走近,背对着他,指了指背后:“这里,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就是后面一点点没……”

医务室门被人推开,林盏百无聊赖地回头去看,看到来人后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算了吧”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沈熄把手里的名单和笔放到一边:“拉链在哪?”

沈熄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晃了晃手里的创可贴:“我不来你怎么办?”

半晌,林盏破罐子破摔道:“要不你帮我拉一下吧,如果不方便就……”

林盏立刻狗腿道:“那可不,没了你我活不了。”

沈熄同她在吵嚷的后台面面相觑。

沈熄:“……”

下个节目是双节棍表演,这里清一水儿的男生。

林盏招手:“你不是百科全书吗?现在我的脚被磨起水泡了,怎么办?”

林盏问道:“我拉链没拉好,万一等下上去裙子掉了怎么办?”

她坐在医务室的床上,双脚悬空,笔直的双腿晃来晃去。脚踝骨上扣着一根细细的脚链,随着她的晃动,碰撞出轻响。

沈熄奇怪地瞥她一眼:“你当然要上台了。”

她以前没戴过这些,想必也是为了舞台特意准备的。

林盏眨眨眼道:“那我怎么办?”

沈熄扯了把椅子,坐在她身前,伸手就要去脱她的鞋。

沈熄友好地提醒她:“你们的节目要开始了,他们都上台熟悉位置了。”

林盏缩回脚:“你干吗?”

林盏把身子套进裙子里。裙子的拉链在后面,虽然她手不短,但拉到顶端的时候,难免有点力不从心。把换掉的衣服塞进包里,林盏出了更衣室:“小何帮我拉一下。”抬头一看,面前已经换了下一个节目的表演团队。

沈熄言简意赅:“脱鞋,消毒。”

林盏在更衣室脱掉衣服和裤子,检查了一下抹胸没问题,又检查了一下打底裤。嗯,齐全了。

林盏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安:“我可以等老师来。”

我瞎了,我看到主席宠溺的笑了。

沈熄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倒是有心思跟她周旋了:“那你等吧,她们下午两点半才上班。”

林盏跟主席说一言为定!

意思是,现在已经下班了?

林盏说要夸她美。

林盏:“我自己消吧,你先出去。”

眼神交流了,主席看她了。

沈熄抄手睨她:“那你弯个腰给我看看。”

说话了。

林盏背着那么大的一个类似翅膀的东西,别说弯腰擦药了,她就连给自己脱鞋都做不到。但让沈熄给她搽药,这是不是有点,太隐私了?

一边的干事拿着手机,正跟八卦的基友直播消息:

趁林盏发呆的空当,沈熄直接俯身,握住她的脚踝,把鞋脱了下来。

谁跟她一言为定了。

林盏:“……”

林盏走前还不忘给他打个响指,道:“一言为定啊!”

她的脚背下意识一弓,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颤抖起来。不同于上一次受伤时他的冰敷,林盏低头一看,发现他正在观察自己的足尖。

沈熄抬头看向她身后,道:“你朋友出来了,快去换衣服。”

林盏的脸颊几乎霎时红到可以滴血,她有些局促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林盏:“必须要带关键词‘盏盏最美’或者‘盏盏最酷’,要么‘赫本再世’也不错。”

沈熄抬眸,看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样,问道:“你很紧张吗?”

沈熄:“……”

林盏咽了咽口水,决定跟他说清楚:“在古代,男的看了女的脚,是要娶她的,你知道吗?”

林盏:“要不写个观后感什么的,或者夸夸我?”

更何况,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被人这样看过。

沈熄无语。

沈熄像是终于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悟的刹那,笑了:“你一直在想这个?”

她的表情这才缓和一些,道:“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用心看了呢?”

林盏:“什么叫我想这个?我想这个很正常好不好!”

沈熄看她表情一下变幻,不由带点笑说:“不是还有彩排和正式演出吗?我会去看的。”

沈熄点头应道:“嗯。”

林盏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林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随便?”

沈熄顿了顿:“没,组织签到去了。”

沈熄叹息,看她:“你觉得这个很重要?如果你觉得这个很重要,你穿凉鞋干什么?”

林盏神秘兮兮地问他:“刚才我们排练,你看到节目了吗?”

林盏哑口无言。半晌,她才想到反驳的话:“那不一样啊,你现在是没有一点障碍地看它啊!”

沈熄没跟她多聊,继续清点后台的道具。

沈熄没跟她多说,很快找好酒精,给她消了毒,挑破水泡之后,给她贴好创可贴。

“换啊,”林盏撇嘴,“位置不够,让他们先去换了。”

沈熄:“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伤口,没别的意义。”

不是之前还让他选演出服的吗?

听起来明明是要她安心,她却皱眉问:“你的意思就是我对你没有任何诱惑力?”

他看林盏一件T恤加牛仔裤。

为了借力,沈熄的手直接抵在床沿,一只手还抓着她不堪一握的脚踝。

沈熄:“你们节目不是下一个吗?不换衣服吗?”

“那你要我怎么说?”

话音刚落,林盏就凑了过来,手在沈熄面前晃了晃:“好久不见啊。”

林盏从没见过沈熄对她有那样的眼神。一点认真,半分玩味,还有点儿危险。这和几个小时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林盏。”

刚刚也就唱了首歌,怎么有种掀开了他们之间某种屏障的感觉?

沈熄不知是谁让他这么兴奋,问道:“谁来了?”

这样的眼神让林盏代入了,且让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一边的干事是个八卦的,一见林盏来了,急忙捅了捅沈熄:“主席,有人来了。”

在这种错觉下,她觉得自己可以说一些以前不敢说的话。

等着大家的空隙,她发现沈熄在一边做记录。

她眉一挑,说:“说你爱我。”

林盏:“我不跟你们挤了,你们先去换。”

沈熄一滞。

因为空间小,所以每次换衣服的人数都不能太多。

像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很快叹息一声,收回了那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大家都没什么经验,又因为人多,还得换上演出服,后台乱成一锅粥。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等下还要穿这双鞋?”

诗朗诵剧组这才刚刚换好衣服,一股脑地蜂拥而出,赶场子似的跑上了台。

林盏点头:“当然了,不然我买它干吗。”

舞台上,主持人在声情并茂地主持:“有请下一个节目——诗朗诵。”

沈熄:“最好不要穿,不然还会打脚。”

“大家衣服都带了吧?现在赶快进去换。”

林盏想到余晴那双恨天高。高度代表气势,她不能落于下风。

林盏带着整个《Superstar》剧组到了后台。

林盏:“不行,我必须穿。余晴老挑衅我,我不能比她矮。”

沈熄在后台清点东西,划分流程。

沈熄默然:“……”

粗略地排练一次后,他们去换了衣服,准备进行一次细致的排练。

贴好创可贴之后,沈熄顺手给她穿上鞋。脚链散出几声轻轻脆响,像是午后柔顺的微风吹开门口的风铃,风铃转出脆生生的低语。扣上最后一个搭扣,沈熄低声说:“她没你好看。”

艺术节很快到了,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六点,上午全校放假。但是有节目的人,上午就得在学校的大礼堂里排练。

林盏心里一颤,感觉像灵魂出了窍,又生生被人按回来。有电流顺着后背一路爆炸般扩散,在她骨血中疯狂叫嚣。

大家的衣服也纷纷选好了,这才结账离开。

轮到下午正式上台,大家都精神抖擞,尤其是林盏。

林盏:那我就选第一件好了。

姜芹上台前还跟她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伤受得还挺高兴?”

郑意眠的消息也很快进来了:第一件好看啊,你还没有试过冷艳风格吧?到时候化个妆涂个红唇,你就是下一个奥黛丽·赫本,美上天际。

林盏语重心长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林盏回:好的。

舞台下坐着大片崇高学子,从报幕中感觉到这会是一个不错的节目,他们纷纷翘首以待。

居然喜欢这种画风的。

大家陆陆续续上台。

沈熄发来的消息,三个字:第一件。

林盏最后一个上去,底下传来孙宏他们的尖叫声:“林盏!林盏!林盏!”惹得大家纷纷回头去看。

那男生举手投降:“那算你牛。”

节目还没开始,从前奏刚一响起,有人用抱吉他的方式抱起一个女生后,底下便传来男生们的喝彩声。

林盏点开,举起手机道:“看吧,我说他会回的。”

“老铁,稳!要坚持别放下来啊!”

下一秒,手机提示有一条信息。

“有人下腰了,哈哈哈,艺术班的女生都这么能行吗?”

林盏点头,笃定道:“会啊。”

“最边上那个女生画风清奇,是要扮演女神吗?”

在他眼里,沈熄除了有关公务的消息,其余一概不回。

“请来镇场子的吧,有人负责搞笑,有人负责貌美。”

后面有男生看到她发消息,忍不住笑了:“你给沈熄发这种消息?他会回吗?”

“你别说,看着真的蛮有感觉。”

拍过图片后,她给郑意眠和沈熄都发了消息:表演要穿的,哪件好看一点儿?

林盏的服装虽然很正规,但表演过程并不正规。她唱歌的时候,有人拿着本子给她疯狂扇风,还有人往她身上洒金粉,场面可以说是滑稽又壮观。

林盏说:“我拍下来,问问我朋友。”

大约是一开始的冷艳和现在的表演形成鲜明反差,加上她的声音又比较哑,台下可谓是惊呼声一片。

有妹子一针见血:“这还不简单,盏盏其实都可以穿,我觉得她的肤色和身材不挑衣服。但是第一个要稍微冷艳一点儿,第二个要稍微可爱一些,看走什么风格了。”

前排有人很快发现端倪道:“妹子别老看第一排啊,后面有好多帅的!”

这两件衣服,一件是黑色的抹胸短裙,怎么穿都不会出错的款式,A字,有收腰,底下的裙摆是欧根纱的,一层一层,形状很好。一件是薄荷绿的渐变裙,这种小清新的颜色,白皙的人一穿上,就显得仙气十足。两条细细的吊带,领口呈V字,很修饰脸型。

沈熄坐在第一排,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林盏。

文艺委员此时也选中了一件:“你那件没我这件好看,我建议林盏穿我选的这个,绝对惊艳四座。”

张泽说得对,她还真挺受欢迎的。

有人喊林盏:“这件衣服太好看了,适合我们门面担当,盏盏,快来看看!”

台上的旋律进入第二部分:

这家店铺找得不错,不同于市面上辣眼睛的表演服,这家店铺里的衣服简单又好看,款式也全都是新的。

手不是手

由于大家一直表示原来选的表演服太丑,文艺委员决定,这次带着大家一起去店里面选。

是温柔的宇宙

排练过几次之后,大家能维持着不笑场,整个节目的效果也不错。文艺委员这才组织选衣服。

我这颗小星球

兴许是听了太多次这首歌,林盏感觉自己已经被洗脑了,大清早醒来之后,脑海里全是这首歌的旋律,宛如魔音灌耳,丝丝袅袅,经久不散。

就在你手中转动

林盏画完五张速写,准备睡觉。睡前,她把这首歌分享给了沈熄。

大概是刚刚医务室的场景两人还历历在目,此刻不过一两句歌词,他们却揣了不同的心思。

晚上画速写的时候,林盏就反复听这首歌,因为这首歌的节奏明快,她画起速写来也更加快了,大腿的线条、小腿的弧度、鞋子的穿插和透视……如鱼得水。她笔调顺畅,干脆利落,又切合重心。

林盏是羞于启齿唱出这句词的,怎么唱都感觉意思不太对。

林盏:“嗯,我今晚回去听几次就好了。”

沈熄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

郑意眠:“这个歌你应该听过很多次了,学起来容易,没什么压力。”

再往后,直到节目结束,沈熄都一直在调整姿势,却觉得什么姿势都不对。

林盏目光下滑,道:“第二段。”

一种突如其来的燥热。

郑意眠:“你唱哪里?”

巨大的欢呼随着节目一同落幕,有男生疯狂地捶着桌子,目送林盏下台。

林盏舔唇,道:“这不是说的我和沈熄吗?”

第一排,学生会的干事们也在讨论。

只感受你的感受

“那个女生人气好高啊,听说是他们班两大镇班之宝中的一个。”

我没空理会我

“性格也很好,能放下女神包袱,我看得还挺高兴的,哈哈哈。”

一皱眉头就心痛

有不怕死的人问沈熄:“主席,你觉得呢?”

笑就歌颂

有人在桌下拉他,小声道:“你有毛病啊,怎么能问主席这种问题呢,主席高风亮节,才不会关注这种……”

林盏粗略扫了一下第一行:

沈熄颔首,道:“挺好的。”

郑意眠靠过来,跟她一起看歌词。

余晴那一组的是舞蹈节目《Boombaya》,亮点不过就是女生们的大长腿。不过,大部分人都很受用。

林盏点头,迫不及待地坐下:“我的位置已经没问题了,现在要先把歌词看一下。”

这两个节目加一个相声节目,构成了全场的三个大高潮。

郑意眠见她回来了,问道:“排练完了吗?”

秉持着“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方针,学校最大限度地提高了同学们的积极性,决定用投票的形式来定一、二、三等奖。

林盏排练了几遍走位,很快就回班了。

有投票权的是每个班的班干部和老师,以及学生会的干事们。一人一票,职务重复也只有一票的权利。

林盏:“没问题。”虽然唱得不是很好,但起码是有调子的。

更刺激的是,这回投票全程公开透明,一个人唱票,一个人记录。

文艺委员:“你就站这右边就行了,你唱这句歌词,唱的时候就往前走,这个我等下告诉你,你先回去把歌听几遍。你唱歌没问题吧?”

台下的同学看得心惊胆战,连连叫好,感觉下一秒就可以决出一个明日之星。

文艺委员见林盏在一边干站着,急忙给她安排走位:“我们的门面担当呢?快过来!”

“《Boombaya》175票,暂居第一。”

她也不用做什么体力活,不用抱人也不用被抱,只是负责唱两句歌词,往前走两步就行了。

“《Superstar》169票,马上要超过了。”

林盏本来不想参加,但是想到参加了就有机会跟沈熄在后台见面,于是便答应了文艺委员的请求。

“相声节目130票,感觉也很有希望啊。”

文艺委员:“谁比较瘦?比较瘦的负责被抱着啊,当吉他;会下腰的撑在地上当话筒;然后还有几个弯腰,负责当鼓!”

“接下来还剩下学生会干事的票没开,大家猜猜谁会是第一呢?”

排练的时候,大家都很亢奋。

大家众说纷纭,各种声音混杂,有人借着声音大喊:“老子第一!”

林盏班上出的节目是文艺委员安排的,为了活跃气氛,文艺委员决定学网上排一首SHE的《Superstar》。不是什么正规节目,恶搞的,拿人当话筒,拿人当吉他那样弹奏。

哄笑声一片。

林盏:你到时候看就知道了,要记得看啊。

轮到学生会的人投票了。先动笔的人先把纸条交上去,抢先唱票。

沈熄:你表演什么?

也许是大家意识到某个节目里的某个人跟沈熄有种妙不可言的关系,本着“主席马屁不拍白不拍”的原则,大家纷纷填了《Superstar》。

林盏立刻发来了一张表情图片,后附:那到时候你就可以看我的表演啦!

当然,这个节目本身就很好看。假如没有沈熄,他们大概也会这么填。

沈熄:去,后台很多东西归我们管。

于是票数逆转,转眼间,《Superstar》就超出《Boombaya》20多票。

林盏:那你去艺术节吗?

沈熄正准备填写节目,坐在一边的林政平开口了:“别让跳舞节目输得太惨了,邓老师为这个节目花了很多心血,给点鼓励票吧。”

沈熄:不出。

再加上最近林盏为了这个节目真是费尽心思,连画画都没太顾得上。他不想支持她做这种事,总要打压一下。一票虽小,但好歹不会让她太得意忘形。

林盏:下个月就是艺术节了,你们班上出节目吗?

毫无悬念,最后《Superstar》拿到一等奖。

不过今天,她的问题倒很正常。

大家在后台欢呼雀跃,林盏拿出手机,想给沈熄发消息,才点开对话框,姜芹就按住了她的手。

他不知道她小小的身体里怎么能装那么多话,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鬼点子和笑话。

下一秒,她听到姜芹说:“盏盏,你知道沈熄的那票,给谁了吗?”

这几乎已经成了某种习惯了。

学生会的干事们感到,今天,主席的心情一直很不好,跟艺术节当天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熄回到房间,一打开手机就收到林盏的消息。

学生会的例会一般开在周一第一节课下课后。

其实外面,没他想得那么无聊。

上个星期五才开完艺术节,这周很多人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沈熄站在餐桌前喝水,听了这话,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把玻璃杯放在桌面上,几不可闻地说了句:“嗯。”

例会开始前,差李江一个没到,大家都在等。

叶茜眼见也劝不动他,进了厨房,但也没忘了讲话:“每天都看书写题目,妈妈真怕你写成书呆子。要多走走,感受一下自然和生活。出去玩了才感觉,其实外面也没你想的那么无聊吧?”

有人看到沈熄不停地看手机,却再没有别的动作。

沈熄:“因为昨天朋友出了点儿事,才出去的。”

“主席,你最近很焦虑吗?”

叶茜:“为什么今天不出去?我看昨天你出去玩得挺好的。要多出去,别老在家待着。”

沈熄没说话。

沈熄换了鞋,说:“不了。”

小干事又说:“感觉最近经常给你发消息的那个女生,也不怎么发消息了。”

叶茜看他回得又这么准时,说道:“今晚也出去玩玩吧。”

沈熄:“你怎么知道她经常给我发消息?”

沈熄准时回家。

小干事:“我眼睛太好了,一瞟就看到了,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我没看内容!”再说了,那内容真是够干瘪无味的,中餐、晚餐、早餐都聊一遍,不知道的以为在取材《舌尖上的崇高》。

周五的课一晃,很快就上完。

一转眼睛,小干事又问:“那什么,我能不能八卦一下,你是不是太烦那个女生了,才把票给《Boombaya》的啊?”

唐渊呸他:“你这种俗人懂什么,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沈熄眼神一寒,皱眉道:“谁说我把票给舞蹈节目了?”

那人揉揉脑袋:“对视了就开心成这样?好久没见他那样笑了。”

小干事:“……”

唐渊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傻啊,刚刚两人对视了没看到啊。”

主席的眼神好吓人。

站在柱子旁的人问唐渊:“我寓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有人出来说话:“大家都这么觉得的啊,当时不是主任让你写的《Boombaya》吗?”

他拿着可乐转身进班。

沈熄的手机在手中转了一下,他神色淡淡,声音却是毋庸置疑的凉:“他让我投什么我就得投什么?我自己没有想法?”

他似乎在笑自己不自量力,又像在笑她真是蠢得可以。

例会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近期工作任务后,很快散场。刚一散场,沈熄就拿着手上的东西走了出,。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

眼见着人影消失在楼里,梁寓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刚刚的片段,笑容里都溢满妙不可言的回味。

“咱们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郑意眠抢先笑场:“算了,我也觉得不可能,大概是认错了。走吧,回去画画。”

“不是说错话了,是传递错消息了。”

孙宏:“……”

“不会吧,假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郑意眠脱口而出:“也许他真的暗恋我呢?”

“不仅有人问我,也有人问李江啊,我们俩真的没想到主席会坚持自我,所以说的都是跳舞那个节目来着。啊,好后悔啊,没想到啊……”

上面的人也正好低头,眼神似笑非笑扫过她身边。

“能理解,我也没想到主席连主任的话都不听,要是我早就屁滚尿流地照办了!”

郑意眠有些怔忡,又不甘心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所以你当不了主席。”

孙宏不可置信道:“身后追求者排排站的梁寓暗恋你?这不是胡扯吗?这就跟林志玲暗恋我一个意思,明白吗?你跟我说梁寓喜欢谁我都不一定信,但你现在告诉我他暗恋,暗恋啊大哥,梁寓,扛把子梁不羁,他暗恋你?”

“滚!”

郑意眠:“……”

第一节课是最惹人生困的课,下课铃一响,大家屈服于语文老师的催眠魔音,纷纷倒下了。

“不是,”孙宏真的笑了,“你说谁我都能理解,但你跟我说他暗恋你?梁寓暗恋你?”

教室内一下变得很安静。

郑意眠站在原地不愿意动,像是有些不服气。

林盏桌上还摆着她让孙宏给她买的罐装饮料,她伸手拿过来,正准备开了喝,忽然意识到很多人都睡了,而碳酸饮料,开盖的声音会很大。

孙宏拉她:“得了,咱们走吧。”

她轻手轻脚地移开椅子,拿着饮料出了教室。

郑意眠皱眉看他,似乎在思索。

她昨天刚刚剪了指甲,上面的拉环死活都扯不出来,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

“梁寓,崇高两大人物之一,”孙宏嗤她一声,“人家痞帅路线的。”

林盏正在和拉环较劲时,一只手凭空出现,吓得她手里的东西都没拿稳,直接把易拉罐递了出去。

郑意眠不想跟他绕:“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沈熄不知道是找到了什么窍门,抑或是像林盏想的那样,反正在她眼里,他做什么都很好。

孙宏:“拉倒吧,你找错人了,不可能是他。”

很快,他扣住拉环,往外一拉,易拉罐里的气体砰的一声窜出,像是其世界里的一场小爆炸。

郑意眠:“为什么回去?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

这个“爆炸”突如其来,林盏又被吓了一跳。

他本来还挺紧张,这会儿整个人都放松了,他拍拍郑意眠的肩膀,道:“得了,咱们回去吧。”

沈熄把东西递给她。

孙宏定睛一看,整个人扑哧一下笑出来。

林盏惴惴,抬头瞄了沈熄一眼。怎么觉得他的情绪怪怪的?

郑意眠往上指:“孙宏,需要你的时候到了,那男的是谁?”

沈熄酝酿半晌,不住地思索该怎么巧妙地表达“你最近为什么没给我发消息”。

他手上拿着一听可乐,正靠在那儿不疾不徐地喝着。

看着林盏拿起饮料啜了一口,沈熄状似不经意道:“我昨天没带伞。”

他手肘搭在栏杆上,没穿校服,一件深蓝色长袖衫,袖口上挽,露出一截手臂。

林盏:“啊?啊!”

六班门口站着一个人。

昨天下雨了。

高二三班在三楼,而处于三班正上方的,是六班。

他没带伞。

为了视野更加开阔,两个人跑到了一楼,站在底下抬头往上看。

一般第二天的天气预报都是林盏头天晚上提前发给他的,别说下雨了,就连降温林盏都要提醒他加衣服。

郑意眠:“我好像知道一直给我放东西的是谁了,你快跟我出来看看。”

昨天,不对,从昨天往前推很多天,她一条消息都没发。

孙宏:“干啥呢你?”

林盏咳了咳道:“那个,我爸把我手机收了,我也没去拿。”

郑意眠跑回画室,拉着孙宏就往外跑。

沈熄像是能一眼看穿她,问:“为什么不拿?”

谁能想到从不把别人放眼里的梁寓,居然也有暗恋的时候。

她挠挠脖子,说:“没必要嘛。”反正发不发,感觉都一样。

谁能想到刀枪不入的梁寓,居然也有被一个姑娘折成绕指柔的那一刻。

眼见探不出更多话,沈熄往前一步:“李江让我替他向你道歉。”

左边的人摸摸下巴:“啊,原来如此。”

林盏有点茫然:“道什么歉?”

唐渊:“你懂个锤子,人家‘三好学生'不谈恋爱,讨厌只知道恋爱的草包,我们寓哥能上去跟人表明心意吗?万一没追到,反而被发好人卡怎么办?”

沈熄:“说有个消息他说错了。”

左边的人问:“不过,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要暗中保护呢?光明正大不行吗?”

林盏思索了一会儿,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啥消息?”

梁寓轻舒了口气,见底下没再有什么动静,料想到该是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郑意眠回画室去了。想到那姑娘,他眼尾一挑,硬是荡出一个笑来。

沈熄:“不知道,他说是艺术节的消息。”

“我们寓哥泼得好,”梁寓左边的人得意扬扬地笑,“看那男的就一脸猥琐,刚刚还想抱我们嫂子,忒恶心了,呸!”

林盏想起来了,艺术节的时候,她问了李江沈熄投票的事情。

炮灰男吓得下唇都在抖,愤怒地哼了声,负气离开。

说错了吗?

梁寓出声:“以后也不要去自己不该去的地方。”

沈熄:“你问他什么了?”

炮灰男一跺脚,怂了吧唧,像根蔫儿了的菜叶:“我不在这儿行了吧?”

林盏缄口不言:“没啥,问他节目好不好看来着。”

唐渊:“怎么样,大兄弟你还要站那儿吗?我们等下可能还会……”

沈熄低头看她,几乎有点逼问的意味了:“你生气了?”

他讲话本就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痞气,让再不惧的人也要惧上三分。此刻又是居于高处低头问话,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炮灰男的腿抖了一下。

“你知道什么事还问我,”林盏把眼睛瞥向一边,干笑了一声,“我没生气啊。”

梁寓抄手,笑了声:“你本来也不是这个班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她有什么立场生气呢?左右来说,她算沈熄的谁呢?

炮灰男本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一见这人有梁寓撑腰,立刻就软了下来:“学校里,你们本来就不能这么乱来的!”

沈熄那票,投给她了,兴许是情分,不给她,也就证明他觉得别的节目更好看一点而已。

他垂下眼帘,道:“都说了不小心,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好比朋友分享给你一块面包,你还贪婪地想要更多的果酱。她虽然想,但知道这到底不对,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任何质问和置气的资格。

梁寓站在唐渊旁边,眸色深深,唇边却勾出一抹笑。

涉及人感性的那一面,多说多错,那就干脆不要说。

炮灰男闻了闻自己的手:“你们拿洗窗帘的水泼我?!”

她想先把这一页翻过去,等她完全没有想法了,再去找沈熄。

唐渊在楼上招着手,笑得颇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们教室刚刚洗完窗帘,下水道堵了,不知道你站底下呢!”

她目光闪烁,沈熄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

这会儿倒会好好说话了。

生气了,好歹不是最坏的结果。

他探出身,往楼上看:“谁泼的水?”

沈熄放下提的那口气,询问道:“既然是有关我的问题,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

炮灰男的头发顷刻间塌了,校服也全湿了。

林盏笑笑:“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不去打扰你了。”而且,问出那种“你为什么不把票给我”的问题,会显得她过于小家子气。

话没来得及说完,一大盆水有一半都泼在了他身上。

只是一票而已,也许对沈熄来说并不算什么,她也不能上纲上线。

哗……

沈熄说:“但他们说的都是错的。以后也可能有很多这种事,你宁可去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来问我,你让我怎么想?”

炮灰男:“什么都无法熄灭我的……”

沈熄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林盏就把话摊开说了:“因为平时给你发消息你也不怎么回我,不想给你发这种话题啊,怕你烦我。”

郑意眠就站在教室门口:“你再不走,我就去找黄郴了。”

沈熄皱眉道:“你每条消息我都回了。”

郑意眠拿完东西,发现炮灰男在外面靠着栏杆等她。

林盏:“回是回了,感觉你都很不情愿的样子。”

她一向不喜欢把话说得太绝,也不想伤害任何喜欢她的人,但这个男生确实太缠人了,如果她不说狠一点的话,他大概就更得寸进尺了。

沈熄不愿多说,直接拿出手机,解锁后给她看。

郑意眠走进教室:“别吟诗了,你这样我真的很困扰,别来找我了。”

林盏疑惑地问道:“给我手机干吗?”

炮灰男:“对不起,我现在才发现那些抱怨你的日子是多么愚蠢。”

她顺着往下滑,发现他大概有强迫症,会话框里只有今天的消息。

郑意眠:“你要干什么?”

点开他和张泽的消息记录,往上翻。

她回教室拿东西,炮灰男说:“你就是路,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

张泽:来打球吗?

她打水,炮灰男说:“你就是水,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懂珍惜,浪子回头才发现你的美丽。”

沈熄:嗯。

林盏今天虽春风得意,但郑意眠却厄运缠身。那个被她拒绝过无数次,写过几十篇情诗的炮灰男,又出现了。

张泽:位置给你占好了,在第四排,我那个包那里。

郑意眠默默挪了挪椅子。

沈熄:好。

齐力杰神色复杂:“我觉得她像入了邪教。”

张泽:鳕鱼饭没有了,给你买别的啊。

孙宏五官扭曲,问齐力杰:“林盏这样,是不是没得治了?”

沈熄:行。

接受到微笑的孙宏虎躯一震,赶快把拖把放回原位,逃也似的回了座位。

林盏:“……”

“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

“张泽为什么还没跟你绝交?”林盏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话题好像被自己扯歪了,这才重新正回来,“这么一对比,我的好像还算是高级待遇了。”

林盏第二天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就算齐力杰拔了她一根天价画笔的毛,就算有一颗果冻颜料干裂掉了,就算孙宏踢翻了她的水桶。林盏始终报以微笑。

沈熄正准备开口,听她继续问:“可不可以办个会员卡什么的?升个级?”

她幸福地闭上眼睛。

沈熄:“……”

今晚要能做梦,祝所有可爱的人,都有一个好梦吧。

林盏把手机还给他:“这次算我失误了,不好意思,以后能问你的尽量不问别人了。”

好像是因为眼睛的形状,自己的视线也网出了两弯月。

沈熄淡淡道:“不一定要来问我。蛋糕那次,我就没有问过你。”

林盏翻进被子里,头埋在枕间用力呼吸,而后劫后余生般地翻身,盯着天花板缓着气,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余晴污蔑她的那次,沈熄就没有来问过她,因为根本没有疑惑过。

林盏难以想象对面的人是沈熄,却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发出这条消息时的表情,也和以前一样淡然吗?他也会有所触动吗?

他的意思是,她也不该对这种事抱有疑惑?

老天!

林盏:“那不一样啊,蛋糕那次是人品问题,结果显而易见。投票这事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她已经再没有过多思考的能力,整个人像是绿皮火车一般,行驶进隧道的那一刻,漆黑兜头而下,与此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对我来说,就算是,”上课铃响前,沈熄意有所指,“我那天准备了很多夸奖。”

她不知道自己发出去了什么。

“啊?”林盏问,“什么夸奖?”

好似万千烟花齐齐炸响,震得她心跳如擂鼓,林盏颤抖着手,滑出去一张表情。

可惜沈熄已经提前离开了。

她的手指停在信息输入页面。大脑短暂空白了片刻,像被人抽光了所有遐思,留下一片耐人寻味的纯白。

“林盏,你还在外面站着干吗?”窗边的齐力杰叫她,“快进班啊。”

林盏所有的话,被他这么一句,全部堵了回去。

“噢,来了。”林盏慌忙应了声,走进班里。

哪怕时间线重叠得那么微妙,哪怕证据并不充足。

这一节是历史课。

因为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所以不需要解释。

林盏还在想沈熄到底准备了什么,从头到尾回忆自己跟他的交谈。那时候,她说什么来着?

因为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不会求证。

“要不写个观后感什么的,或者夸夸我?”

沈熄:我相信你不会做,所以没问你。

“必须要带关键词‘盏盏最美’或者‘盏盏最酷’,要么‘赫本再世’也不错。”

“你可能会因此误会我”这几个字还没打出去,沈熄的消息已然来了。

对,就是这句。

林盏:我觉得这种事总是要求证一下吧,要不是碰到张泽跟我说了,我可能就要背这个锅了。

林盏心头一跃,连带着每个细胞都漾出星星点点的麻。

林盏继续打字:可是,你怎么都没问问我?

她勾重点的荧光笔在书上划了一道,她用笔在句子末端按出一个蓝色的点来,了然地自言自语:“我知道了。”

话真少啊!

班上很安静,她这句自言自语就像是对课堂提问的回答,讲台上的历史老师很高兴。

沈熄看着她发来的一长串消息,言简意赅道:我知道。

历史老师:“好,那就林盏来给我们讲一讲启蒙运动的影响。”

林盏有点儿慌了:你别信那个啊,她胡扯的。昨晚六七点我在家来着,虽然没什么充足的证据,但我确实不会干那么无聊的事情。

林盏:“……”

沈熄:嗯。

她求救般看向郑意眠,郑意眠扁着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给她在书上指出了地方。

林盏:她还跟你说了点我的事对吗?说我找人打她,还吼她。

林盏端起书,开始念:“一、启蒙运动所批判和主张的内容,为资本主义取得统治地位作了思想和理论上的准备。二、启蒙运动……”

沈熄:嗯。

历史老师:“好的,可以坐下了。大家要多向林盏学习,她不仅专业课成绩好,上课也积极举手发言,怪不得人家总被表扬。好,现在开始记笔记。”

林盏:那个,我听说余晴今早去找你了。

历史老师开始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郑意眠靠过来问林盏:“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十几分钟后,沈熄的消息回过来,一个简单的问号。

林盏理了理自己的短发:“在准备被表扬。”

林盏捧着手机,不知怎么开口,索性直接喊了他的名字:沈熄。

郑意眠:“……”

沈熄怎么没跟她提这件事?是信了余晴的话,对她失望了吗?

林盏心神荡漾,问郑意眠:“艺术节的时候,我表演得还不错吧?”

泼脏水容易,解释却没那么简单。

“昨天和前天反复问我‘我表演真的难看吗’的不是你吗?”郑意眠倒是很了解她,“怎么,沈熄跟你说了什么吗?”

晚上回家,林盏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找沈熄把话说清楚。

林盏一边对着黑板抄笔记,一边说:“他说他那票是给我的,可能是学生会的传错了。”

“这个余晴,是dramaqueen吧?”

郑意眠说得轻巧:“我就说他那票应该是给你的。你不知道,就那个表演完了之后,我看今天好多女生都戴脚链了,就跟你那个差不多的款式。”

林盏:“……”

末了,郑意眠又道:“你如果去当明星,很可能成为下一个移动种草机。”

“你弄余晴什么了?扇她巴掌了吗?”

说到脚链,林盏这才反应过来:“啊,我脚上那个还没取下来,我本来准备回去取,结果发现后面有个结,姜芹给我打得太紧了。”

张泽:“就是,刚刚早上,余晴来找了沈熄。我在后面没听清楚,就听了个大概,就是余晴说昨晚六七点你在学校门口拦她,大声吼她,很生气,还带了一大帮子人。说你非要她给你买这个蛋糕赔罪才行。后来上课了,她捂着脸跑了,还跟沈熄说是你力气大不小心才弄的,因为你力气大……”

郑意眠:“那就戴着呗,本来我觉得一般人戴那个不好看,但是你脚踝细,又白,款式选的也不错,戴起来还挺好看的。”

“不对,”林盏说,“有什么误会吧?什么余晴给我赔罪,她干什么了吗?”

林盏:“算了吧,我本来也不喜欢戴那种东西,是他们非说契合主题,为了舞台效果我才戴的,下课我就去找姜芹给我解开。”

林盏没出声,郑意眠却先抢答了:“盏盏,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蛋糕的秘密?”

一下课,课间操的背景音夺命般响起,林盏赶紧转身去叫姜芹:“姜芹!”

林盏满脑子问号。

姜芹本来正准备出去,听到她的呼唤,又转过身:“啊?怎么了?”

张泽:“这蛋糕不是余晴买给你赔罪的吗?”

林盏:“那个脚链,你给我打得太紧了,怎么办?”

林盏被他问得一头雾水,皱眉:“什么沈熄给我东西?哪件事?”

姜芹愣了一下:“你要取下来吗?那直接剪掉吧。”

张泽讶然:“沈熄这么快就把东西给你了呀?那事是真的?”

林盏:“可以直接剪吗?不是借来的道具吗?”

林盏:“怎么了?”

姜芹:“有的是借来的,这个不是,你放心剪吧。”

林盏以为自己盒子上有什么东西,端到眼前转着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林盏:“好吧,那你带剪刀了吗?”

张泽笑着,往林盏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姜芹:“没带。”

郑意眠:“太感谢了。”

问了一圈,没人带剪刀。

他把奥利奥递给郑意眠。

体委在门口喊:“林盏、郑意眠,你们两个还在里面干吗?快出来做操啊!”

话音刚落,张泽就挤出来了,跟坐火箭进去似的。

林盏问郑意眠:“怎么办?万一等下检查的来了,佩戴饰品是要扣分的。”

林盏抬头:“眠眠,你看人家,学霸就是学霸,不仅成绩好,连买东西都有种不服输的劲儿。”

郑意眠推了推她,淡定道:“放心吧,多少年没检查了,再说了,学校还禁止染发呢,多少人都染发了。没事,别怕。”

张泽拿了钱之后,就挤了进去,他很瘦,也不高,身影一下就看不到了。

就这样,林盏才走出教室,下楼去做操了。

张泽:“没事,我经常帮人带。”

一路上,各个班级来回穿插,林盏倒真的发现有不少同学和她戴同款脚链。

郑意眠没想到尖子班的学霸一点架子都没有,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我要一袋奥利奥,谢谢你了。”

看到之后,林盏要把脚链剪掉的想法更强烈了。

张泽:“买瓶水,买点吃的。要我帮你带吗?”

体委领着大家站到三班的位置。

郑意眠:“你要买什么吗?”

做操开始之前,有一队人马,穿过主席台,直奔乌泱泱的小羔羊们而来。

他加快速度走上前去问:“怎么了?”

林盏对前头的郑意眠说:“你不是预测学生会不会今天检查吗?”

张泽远远就看到两人朝自己打招呼。

郑意眠:“预测失败了,毕竟我不是算命的。”

郑意眠:“好像是。”

林盏捂住脸,认命道:“自求多福吧我。”

林盏:“你看饮水台那边,那是不是张泽?”

郑意眠替她打探局势,好半晌才道:“好消息,最前头的人是沈熄。”

林盏眼尖,一下子看到走来的张泽。

林盏内心一片灰败,更无力地说:“这是好消息吗?沈熄铁面无私,毫无情分可言好吗?”

郑意眠探头看:“我也知道要找熟人啊,但不一定能找到。”

郑意眠耸肩:“我们先看看局势如何。”

林盏看着这战况,不禁蹙眉:“你喊个熟人帮你买算了,我感觉靠你自己,肯定挤不进去。”

局势不甚明朗。

两个人到了小卖部门口,里头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

本着就近原则,沈熄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的班级。

他们艺术生的课表和统考生不一样,有时候在画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耳环,没有。

郑意眠:“画室说‘怪我咯?’”

项链,3个。

林盏:“话说回来,我之前一直没见过沈熄,也是因为画室离教学楼那边太远了,我又总窝在画室里,才错失了那么多次机会。”

脚链,10个。

小卖部离画室这栋楼比较远。不,准确地说画室这栋楼离所有的楼都很远。搞得林盏想去看一看沈熄都嫌路太远太麻烦。

他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看了眼这些同林盏戴的脚链相去无几的款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笔,在记录簿上记录下来。

林盏:“去呗,走,还有时间。”

高二十班,风行分扣2分。

站了两分钟,郑意眠开口了:“吃完你的蛋糕,我想下去买奥利奥了。”

他没说话,后面的干事默默记录。

林盏微微一笑:“秘密。”

每个班的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下一秒就被人揪出来单独举例。

“味道好正啊,”郑意眠抿唇,“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沈熄沉默地走向下一个班级。

林盏挖了一小口,给郑意眠尝尝:“怎么样,好吃吗?”

上个班里的人了然地互换眼神:没说话,证明扣分了。

林盏在一边吃昨晚买来的小蛋糕。

分数倒数,老班是要被批评的。老班被批评了,他们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幸好学校栽了大片的树,下课时,就能看看油绿繁茂的树叶舒缓一下眼睛。

从十班开始,前面的班级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全都是几个人戴了项链,或者几个人戴了脚链。

下课时间,她拉着郑意眠去走廊上透透风。画的太久,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疲乏了。

学生会的人宛如杀伐大军,他们带着惯有的严肃和认真向这边走来。

林盏画完手上这幅画,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

他们一路不说话,证明一路都没有满分,这是件让大家很心塞的事情。于是他们每走一步,大家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战战兢兢地等待他们的检查。

林盏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是八点。

操场安静得不行,连交头接耳声都没有。

沈熄看了看蛋糕外面的盒子,是林盏昨晚心心念念想买的那一家。

这些人到三班了。

上课铃响了,余晴捂住脸颊匆匆跑掉:“我先走了!”

不知为何,一贯只站在班与班空隙间的沈熄,这会儿往后走了。

余晴慌忙用手捂了捂脸颊:“这、这个应该是她不小心弄的,可能她力气比较大,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

坏了坏了,林盏吊着一颗心,在心里默念:来了来了,快到了,往后走往后走……

沈熄这才抬眸瞥她,看她的表情。

沈熄在她旁边停下了。

余晴把蛋糕往这边推了推:“虽然我道歉了,但是她说要我亲自买这家的东西给她才可以赔罪,我,我有点害怕,可不可以请你帮我……”

林盏要不能呼吸了。

“嗯嗯,”余晴点头,“大概六七点的时候,因为我画画画到很晚,然后出校门,附近都快没有人了,她好像在门口等了我很久,还带了几个男生。”

她虽然一贯没什么怕的,但是这个气氛渲染得着实太到位,整个节奏又把控得刚刚好,一切的前奏都让人觉得是不是有人快要发火,此时正在找寻一位冤大头。

沈熄顺势翻开书,并没看她,话却是对她说的:“昨晚?”

林盏认为自己可能就是那个冤大头了。

她把一个包装好的蛋糕放在沈熄桌上:“我好像惹林盏同学生气了,不好意思去找她,希望你能帮我赔罪。她可能真的太生气了,昨晚我从校门出来,她就直接把我堵在校门口吼我,我想,也许是我真的让她生气了,不然她不会那么大声的。”

沈熄站在她旁边,不会要当着崇高所有师生的面质问她“林盏你脚上的是什么东西”吧?

“那我长话短说了,”就算沈熄没有理她,她也该把话说完,“那个,你和林盏同学很熟吗?”余晴声音很细,是掐着嗓子故意放软说出来的。

做贼心虚,林盏违反了校规,在自己心上人是检察人员的时候。所以她颇为忐忑地转了转自己的脚踝,还往回收了收。那是一种本能的规避反应。

沈熄静静地说:“没。”

沈熄先看了看林盏,又往后扫视一圈,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高二三班,10分。”

沈熄坐在位置上整理书,余晴走到他位置边上,嘟着嘴开口:“你现在有时间吗?”

咬字清晰,些许低沉。

张泽:“进来了,我先走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我招架不住。”

林盏:??

他推推沈熄的桌子,有点惊惶:“余晴来了,看面色很不善,啊,不是,看面色是来卖惨的。”

什么鬼?

沈熄好不容易应付完张泽,结果张泽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

林盏错愕地抬头,对上沈熄不动声色的回视,只有一秒,而后他移开视线,往二班的方向去了。

沈熄:“……”

只剩林盏一个人在原地发愣,像被搅进旋涡里,整个人一寸一寸地下陷,但是无法抽身。

张泽意有所指地叹道:“也行,那我就先走了。反正只是闹市区夜巡而已,万一哪天你真的去排队买东西了,哈哈,那我才是下巴都惊到地上了呢!”

这、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张泽突然想到,因为沈熄不爱等东西,所以平时中午去吃饭,他们都是提前把要点的东西发消息给老板,所以他和沈熄手机里最多的并不是妹子的联系方式,而是大大小小的店铺老板的联系方式。

林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

沈熄没理他,敲敲桌子:“马上要上课了,你能不能快回位置上预习?”

后面跟着的张泽扑哧一下笑了,缓解了整个操场压抑的气氛。

张泽讶然,张大嘴:“你昨晚不仅夜巡了,还是去的闹市区?你被何方高人洗脑了?”

后面的干事问:“主席刚刚说啥?”

沈熄沉默。

张泽严肃道:“10分,听到了吗?”

张泽继续调侃道:“合着你昨晚不在闹市区是吧?”

干事:“听到了啊,10分,是对的啊。不该是满分吗?”

沈熄看他道:“我指的是你在闹市区。”

张泽:“没事,你当我随便笑着玩。”

“出了点儿事?哪个朋友这么大面子啊,一点儿事就能惊动我们的沈大人夜巡?”张泽吧唧嘴,“你不是说除非我在路上出事故,否则晚上绝不出门吗?”

好不容易检查完所有班级,学生会的人纷纷退场,进了学生会的办公室。

沈熄低着头开始整理书本,状似不经意道:“朋友出了点儿事。”

张泽低着头,还在抿唇笑,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张泽把他的杂志抢过来,问:“你昨晚去哪儿浪了?”

沈熄看他:“你笑什么?”

沈熄:“……”

张泽立刻板起脸,一脸严肃。

沈熄在看杂志,张泽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哎,昨晚你妈给我妈发微信,问我们俩去哪儿玩了。”

有干事说:“我也纳闷,从三班起他就开始笑,怎么的,三班有你的情况啊?”

没到规定的到校时间,一班的人已经到齐了。

张泽的语言在口腔中转了转,意有所指道:“不是我的。”

昨晚有沈熄陪她。

沈熄敲了敲记录簿,姑且可以算是解释道:“一个人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其他班人数都超了。”

“是没睡好,”林盏把刮刀清洗干净,道,“但是昨晚还行。”

张泽了然:“我知道啊,一个人的话,分数是可扣可不扣的。”但是你选择了不扣。

孙宏看林盏精神也不好,便问:“昨晚又怎么了,又没睡好?”

第三节课下课,沈熄正在写东西,冷不丁被人唤了声名字。

林盏:“慢慢来,你会画快的。”

“沈熄,有人找。”

“能不能别提这么沉重的话题,我还差两张速写!”孙宏抱怨,“我昨晚都画到三点了。”

女生面颊清瘦,眼底勾勒一颗浅色泪痣,他看不清,但能感觉。

“嗯,”林盏困意难挡,“你作业画完了吗?”

林盏站在他们班门口,朝他挥了挥手。

孙宏来得也很早,见林盏在挑颜料,笑道:“来这么早?”

沈熄的心头涌上一阵微妙的感觉,像是有人开了瓶汽水,气体顺着喉头不断翻涌,膨胀。

林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走到位置上,这才掀开一整天忙碌的幕布。先是贴好水粉纸,然后打好水,洗好调色盘,再回到位置上,把颜料盒的盖子打开。作画过程中难免一口气蘸几个颜色,有些颜色里,免不了就有杂色,用刮刀把它们挑出来。

林盏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个小盒子。

画室已经有人提前到了,上午要画的是色彩,提前到的几个人都坐在位置上削笔。

沈熄稳了稳步伐,朝她走了过去:“怎么了?”

当晚,林盏是两点左右睡着的。假如没有沈熄的眼罩,大概她会熬到三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