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扬了扬眉毛。“因为现在,我们真的要讨论我们之间的“亲热问题”,你逃避这个话题已经好几个月了。”
“是啊,我们过去还常常亲热。”
“我们过去常常亲热,说上好几个小时的话。可是现在我们都不做这些了。”她朝我走近了一些。她棕色的眼眸流露出的感情介于愤怒和痛苦之间,我很想把她揽入怀中,问问她到底怎么了。但她看上去紧张不安,像是在崩溃与爆发的边缘徘徊。“我们已经不说话了,而且现在,我们也不是来说话的。我不是来找你倾诉的,更不会趴在你肩头痛哭。我们是来练舞的。”
我跟着她走了进去,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们曾经无话不谈的,也曾什么也不做地待在一起。”
“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在。”我坚定无比地告诉她。“你知道的。无论何事,我都在。”
她迈开大步朝前走,我发誓真的没有盯着她的翘臀或长腿,没有脑补她双腿环绕于我腰间的画面。她打开门,又从身后狠狠地把门摔上了。
她的肩膀似乎稍稍没那么紧绷了,但她突然气愤地说。“就像你一直会陪在珍的身边一样。”
“没错,你可是出了名的会和女孩子单独无所事事地在一起。”
“我和珍没有在一起,”我又重复了一遍,靠近她。她呼吸突然停止,舔了舔嘴唇。我觉得她都没意识到她做了这样的动作。“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对此我也很抱歉,可我陪在你身边都十多年了,一直甘愿当你的出气筒。我听过你哭也看过你笑,也曾和你说上老半天的话。你不会知道,看到你因我而受伤,我都难受得快要疯了,你也不会知道,我有多希望当时我能换一种方式来处理问题。”我提高了声调,来回踱着步。“但你一定要知道,尽管发生了这些事,我依然会陪在你身边。我还记得你的唇停留在我的唇上的触感,但我的陪伴却与此无关。”我眨了眨眼,想要缓和一下气氛。“拜托,艾米。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我们不能继续假装我们之间没有问题。”现在,我的声音听上去充满着绝望,或许,我的确很绝望。希望她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但是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她。
“她是想让我帮她辅导下舞蹈,然后借往年舞蹈视频的U盘,仅此而已。”
艾米向后退了一步,歪着头审视般地看着我。“如果你有重要的事,如果你需要一个倾诉对象,我会一直在那守着你的。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快要跌倒似的。“但我不希望你是在利用我,仅此而已。”
“你不用解释,”艾米说,可她看我的眼神里包含的信息全都是她想知道。
“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
“珍是想让我帮她……”
“随你怎么想吧。”她答道,我知道这场谈话就此结束了。
我捏了捏后颈,此时我们正爬着老旧的楼梯,朝二楼那间无人使用的练习室走去。
我把音乐打开。艾米舒展着一条腿顶着镜子,将身体重心落在那条腿上。我站到她旁边,做着相同的动作。我们换了条腿,从镜子里凝望彼此。
妈的。
“明天,你不仅要向他们展示你完美的舞蹈技巧,同时也要表达出情感。”我拿起遥控器,把音乐切换成《睡美人》。
“昨晚我看见珍从你房间出来。”
我挨着她站着,然后把她拉到我怀里。“我们都知道你舞技了得,现在向我展示一下你陷入爱河的模样吧。”
“你在说什么呀?”
“你……你什么意思?”
“或许你应该告诉克洛伊你已经和珍复合了。”
“欧若拉……首先她陷入爱河。”
“什么荒唐?我的受欢迎程度吗?”我用肘轻轻推了推她,她纠结着到底该笑还是该皱眉头。
艾米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盯着我,扬了扬眉毛,仿佛在说,“朋友,感情戏得俩人才演得起来啊。”“是的。”她声音中夹杂着呼吸声。她仅仅是看了我几眼,就征服了我,而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无声的较量。
“真是荒唐,”艾米抱怨道,尽管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恼怒,可我还是忍不住开心她终于肯理我了。我宁愿打一架也不愿被她冷落。
“你得将感情释放出来,你的动作一定要充满激情,你的眼睛里也一定要有那种激情。”
“随便你,”她面无表情地回答。她的脸上既无笑颜,也无怒容,只有那眼睛下方深深的黑眼圈,还有那努力噘着不让诉苦之词脱口而出的双唇。走廊里挤满了喋喋不休的人。有些姑娘如痴如醉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有超能力啥的。有个大一新生眼睛里闪烁着星光,而我正是落在她眼中的一颗星辰。人们都说我是全校最优秀的舞者,说我不会和任何一个女孩长久交往。那新生的朋友在她耳边嘀咕了句什么使她咯咯笑了起来——她整张脸都红了。
艾米摆开姿势,一只胳膊向上抬起,另一只胳膊放在背后。她斜踮起脚,开始跳舞。她的动作令我如痴如醉,她令我神魂颠倒。一个脚尖旋转、一个跃起、一支双人舞……她看向我,仿佛我是她心之所向,目之所及,仿佛我是天地万物间唯一的意义,仿佛她爱上了我。
“悉听尊便。”
我好想抓住她的手,拥她入怀。好想好想……
“二楼的练习室D怎么样……那个教室小到都没人愿意去里面练习,但至少它是开着的。”
可我知道如果真的采取行动,她会立刻将自己埋藏回心底深处,消失不见。
“你想去哪?”我为她撑着门。
所以,我只是在她身边陪她跳着舞。这舞蹈便是对她那没有说出口的问题的无声回答,对她没有说出口的渴求的无声承诺。
我的一部分思绪也在这些事情上,但大部分注意力却仅仅放在如何让艾米重绽笑容上,同时我也想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以前,我一定会直言不讳地去问她,可现在,我更难读懂她了——她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但确实是这样。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的时候,她亲了亲我的脸颊,然后转身离开。
晚餐高峰期的人群缓缓地朝着宿舍楼挪动。有些人在说准备去中央公园一直放松到宵禁,但大多数人要么在计划着去找个地方排练,要么因想到那短短的几分钟试演会怎样影响到他们的一生而难以入眠。
这也许还不是什么大的进步,却是宝贵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