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娜塔,”我打了个招呼。她在鱼和沙拉之间徘徊良久。最终,她却只拿了一盒酸奶和一个苹果。
我踱步到了食堂,看见了艾米的室友。她顶着一头闪亮的金发,你很难不注意到她,她就是那种能够立刻夺人眼球的人。
“嗨,”她回应道。“周末过得怎么样?”她又拿了一个勺子和一瓶水。
看样子他们又和好了。
“没什么意思。就打打游戏,为周二的历史考试临时抱佛脚。你总以为这周有试演,课业会减轻吧。”
我终究没有敲门,而是摇摇头,转过身大步朝我的宿舍走去。我把东西扔到床上。我没看见我的室友,他要么在排练,要么在食堂。他的衣服还堆在寝室里,他男朋友的巨型海报又被贴回了墙上,他男朋友以前也上这所学校。上周他们吵了一架,过后他把画报收了起来,声称他们玩完了。
“事实上我们的课业一直到四月份都会很繁重。”
我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冲过去把她拉进怀里向她道歉,为她吻去泪痕。
“好极了。”她在一张桌子旁做了下来,我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艾米最近怎么样?”我问道,手抓了抓后颈。听起来我真像是这世界上最怂的怂包。
我永远也忘不了去年暑假结束后,开学第一天,艾米脸上的神情。她看上去是那样悲伤、那样迷茫、那样愤怒。
“她看起来还行吧。压力挺大的,但还行。”她抿了一口水。“你知道的,你可以去问她。我以为你俩又经常聊天了。”
我还想过打电话征求罗伯的意见,但他一定会告诉我,他是艾米的哥哥,不会掺和我们的事,让我自己解决这摊破事儿——除非我再次伤害艾米,那样的话,他一定会给我的脸上来一拳。我十分确信他会这样做,而我一定会任由他来打我。我不想再让艾米受伤了。
“确实如此。”这是真的,我们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停止冷战了,但这种状态很痛苦:我待在她身边的时间越长,我对她的思念就越深,我就越没法向她吐露心声。
我推开艺术学院的大门,不自觉地就走向艾米的房间。我想敲敲门,想和她说话。我必须要和她说话,我一定要和她说说我父母的事、学校的事,说说最新的一些电视节目,我特意将它们录了下来,以便有时间的时候和她一起看。然后,我想再一次告诉她,我真的很抱歉,告诉她我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求她跟我复合。
“唔。”娜塔咬了一口苹果。她没有再说什么。我不知道艾米有没有告诉她我们自那个暑假之后就一直关系冷淡。我也不会问她。艾米完全可以和她说的,而且也应该和她说,但我不想引起流言蜚语,而且如果艾米不想说,我也绝不会去散播任何话。
我还没和格拉汉姆斯医生说过我爸爸要挟我这件事,但我确实在一次治疗中提到了艾米。爸爸一定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说什么吧,因为他终究没有说他多么坚信艾米和她家人不够好。
娜塔似乎又沉浸到她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去了。她长长的金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而她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她正在用脚打着节拍。她一定又开始在脑海里复习她的舞蹈动作了。
我踢开了人行道上的一颗石子。
我清了清嗓子。“艾米有没有说过……?”我又停住了,向娜塔打听艾米的事情好像是个错误。“算了。”
可我不想再假装下去了。
娜塔像是听出了我的潜台词,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看着我说:“艾米很想念你。我知道她很想念你,”她说得很小声,我都不太确定我有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然而紧接着,她微微冲我鼓励地一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敢肯定,一定可以解决的。”
我们曾经每年都和众游客一起去溜冰。她会拉住我的手,而我总是假装这只是朋友在一起玩时会有的举动。
我正准备反驳她,这时她站了起来。“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只有你主动去找她谈,你们的问题才能解决。还有,你俩别再互相躲避了,当你俩是在跳《天鹅湖》呢。”她停顿了一下。“不过千万别在试演之前去打搅她了。这次试演对她很重要。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
艾米以前很喜欢下雪,常常去中央公园堆雪人。
“我知道。”
我路过艾米从前住过的房子——门卫还没有换人,他冲我挥挥手,然后朝双手呵气,我也冲他挥了挥手,心想着要是拿了手套就好了。雪花还在不停歇地飘落着。
“很好。”她又点了点头,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出了食堂。
而现在我不叫司机,是为了再次表明自己不需要我爸爸的钱。
我深吸了口气,内心充满期待。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本来可以喊个司机送我回学校的。去年我一次都没喊过,因为这样我就可以陪艾米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夏天到来之前,我还没对自己承认她对我来说不仅仅只是个朋友之前,一切对我们来说还是那么轻松。
我一定可以解决我和艾米之间的问题,正视我和父母之间的问题,打败我的心魔。
瑟瑟冷风拍打在脸上,我不禁打起了寒战。再过几天春天就该来了,但我们经受这该死的寒冬天气已有好几周了。我抓起大衣口袋里的帽子——艾米的奶奶在圣诞节送给我的那顶。我知道她在试图修复我和艾米之间的关系。但或许艾米只是认为奶奶觉得冬天会很冷,我们都需要一顶帽子,才做了一对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