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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朋友别哭

“听说是胃癌晚期,要再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上次校庆他没跟我说,难怪当时那么憔悴,我的心一阵绞痛。我还对他说过那么重的话。

走着走着,我们居然就走到了必须面对最亲的人离去的年纪了。跟老妈聊了一个通宵,躺在她身边,抱着就是不敢睡去,语气、说话还是没变,但跟平常已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还没开口就想掉眼泪。很想哭,这一次不同于以往,没有任性、没有委屈、没有无理取闹,有的只是害怕和无法想象,对未知的将来我总是怀着敬畏的心态,诚惶诚恐。

“我还在纳闷你怎么没去呢。”

忐忑许久,终于还是按出了颜子健手机的最后一个号码,我们没有在一起没关系,我不再骄傲没有关系,对你的怨,你的恨也没有关系,我只是,突然,真的,很心疼你。可能它们对于你来说已经一文不值,也可能下一刻我又会重新收拾起对你的凶神恶煞。

“就差不多一年前吧,我刚好在老家。”她说。

我记起当时颜子健肿胀的眼睛,我没有见过七尺男儿的眼泪。春一航小时候也哭,但是我当时应该也正忙着哭,没时间理会和观赏。我第一次看到颜子健哭是大一下学期,5000米跑他跌在沙子铺开的跑道上,飞出去一米远,膝盖蹭在地上,我条件反射地一个箭步冲上去,可是当看到他明明疼痛又强忍的表情在脸上扑闪,张开嘴撇撇又闭上的滑稽样子,我顿时没忍住。大男人这点痛算什么,大男人怎么能像个小屁孩呢,太没技术含量、太没气质了,我趴在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翻着白眼皮,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什么时候?”

(一二〇)

“你不知道?”她也觉得很惊讶。她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如果可以评比,颜子健的表白多半是世界上最蹩脚、最狗血的。在食堂事件后的一个礼拜,那时候我已经因为再没有白吃的饭而在宿舍里翻来覆去,就是拐个弯还有惯性呢,别说一个学期培养的习惯了,只能苟延残喘,排话剧也不去了,食堂吃饭也让人带。我还是不肯承认,不能接受我对他有一点动心,仰卧起坐做得乒乓响,还是不能阻止那天颜子健在食堂给冲天炮挑辣椒的画面在我眼皮底下晃,我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过一个学期的饭我就缴械投降了。

我的表情僵在脸上。早前她还给我打电话来着。想起来已经那么久了,一不小心,时光嗖的一下飞过去好几年。

“秋小木,你这是准备大战金刚吗?铿锵剧烈、天崩地裂的,也不怕动了胎气啊。”阳子抱怨。

“颜子健妈妈也过世了。”阿姨的追悼会上曾经的校友向我提起。

“你懂什么,我在练12块腹肌。”

(一一九)

“走,姐给你报仇去。”

那些场景好像都还在眼前,触手可及,每一个动作表情就像发生在昨天,脑海里始终还是你温柔的话语,万物却已起了大翻腾,从未如此接近死亡。其实我不怕死亡,只是怕分别,真的。

“什么仇?”

如若当时我知道那会成为我们最后的几次对话,你对我说的我对你说的最后几句话,如若当时我知道明年过年会再也见不到,我是不是会多说点?是不是会笑得更柔和些,或者不用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你?

“别装了,颜子健啊。”

时间倒回到1月,过年回家,说过那么多拜年的话,我清晰地记得我们的每一句话;二月,我在你们家蹭饭,我偷吃红烧鱼,夸你是世界上做饭最好吃的老师,比我妈妈做得好吃一万倍,你爱怜地夹给我最好吃的鱼肚皮;3月,你说给我买了跟阳子一样的丝巾……

“关他什么事,神经。”

科学那么发达,人类那么伟大,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人们永远不分开?有没有一种发明让爱的人生命永驻?有没有一个空间,那里的人相亲相爱一直互相陪伴,没有生老病死,不用生死离别?

“这样啊,行,我刚可是看见他跟那冲天炮一起进了枫叶山啊,这月黑风高的,干柴烈火,嘿嘿。”枫叶山是我们学校最静谧和朦胧的一个谈情胜地,也就因为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深得情侣的青睐,阳子不止一次地拉我去看过真人激情戏,场面相当火爆。

最脆弱的莫过于生命,前一秒她还抚过我的头,拍过我的肩,转瞬之间,阴阳两隔不得见,我记得她上车前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转身,最后一次微笑,竟都成了最后。

她话刚落地,我一个鲤鱼打挺:“走。看好戏去。”咬牙切齿。

我怎么也不会知道事情会发展至此,注视着这个从小看着我们一寸一寸长大的亲人,叫了20多年的阿姨,对我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竟成了最后一眼。从此以后,鲜活的、生动的容颜再也不会有,永远,永远的,那些她一而再再而三教我的英文单词法、词语造句法、口语提高法……如鲠在喉,脏器在体内搅动,所能做的只是无语凝噎。

喵了个咪的,还玩田园风呢,可惜我们在深山野林里绕了大半天也不见踪影。这两人藏得够深的,进古墓了吧。“这样,你我分头行动,保持联络啊,有任何情况就呼我。”阳子又开始像小时候打游击一样分配任务。事实上,刚走出几米远,我就呼了她。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颜子健和冲天炮正勾肩搭背地走在小路上。

“如果我不冲动,不感情用事,就不会连累你了,妈,对不起,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怎么办?”

“妈,每逢教师节你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如果太贵重你都一一退回给学生,你说你最想收到的礼物是我的,对不对?我每次都忘记了日子,最后你的愿望变成了教师节准时收到女儿的礼物,我发誓,我以后决不忘记了,好不好?

“尾随,不要打草惊蛇。把手机录像打开,随时准备直播。”

“妈,16岁,我早恋被你发现,你罚我不准吃饭,在房间里抄课文,其实我中间跳窗户跑出去找他了,你一定没有发现,你那么好对付,我说什么你都能当真。你怎么那么好欺负呢?

我和阳子像两只猴子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山间丛林里,不时地摆个造型拍两张,阳子偶尔来两声狼嚎,扔几个小石子,冲天炮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地抱着颜子健的胳膊,有几次回头我怀疑她已经发现我们了,因为她明显暧昧了许多,时不时还贴上去耳语几声。颜子健还给她吹进了沙子的眼睛,嘴巴都要挨到汗毛了。

“妈,12岁那年,你说别人家的孩子在国外如何如何为国争光,我跟你顶撞,我说那是别人的父母有能力才把她送出国的,你们的能力也就够把我生在一个小教师家里,你当时哑口无言,我认识到我说错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看着你自责的表情,我没有跟你道歉,对不起。

实在看不下去了。“走,我们回去。”我酝酿了半天终于说出这句话,一把拉回已经跃跃欲试的阳子,没料到一脚踩空。我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一路向南一路顺风,身边的花草树木天翻地转,小石子、泥土一起下落,不时有树枝打在脸上,刮在身上,瞬间失重的感觉就像从过山车上被甩出来。恐惧和担心占据了我的整个心头,好像心脏即将冲破屏障,突然一团巨大的阴影出现,再后来一个强有力的东西钩住了我。等我停下来,发现自己停在了山腰上,往下20米,我的外套和一个人挂在树上,仔细一看,居然是颜子健。

躺在白色冷冻仓里的阿姨,满头满脸的红色结痂已经被清洗干净,身体泛着柔软的紫青色,阳子跪在地上,为安详的那张脸小心地涂上白色的粉底、腮红,一点一点,轻柔的、细致的,额上的浅浅细纹也被轻轻抚平。

“呀,你没事吧?”

(一一八)

“你——怎么来了?”

他们实在是很努力地在生活,对这个世界抱有一颗谦卑仁慈的心,对这个弱肉强食的食物链报以以德服人的心态,他们从没想过要跟任何人结仇,从未想过要夺人所好,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可是,事实为什么这么事与愿违?这个世界有我们被教导的因果报应吗?有我们被视为信仰的真善美的圆满童话吗?好人好梦真的只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吗?这个世界还歌颂真善美吗?好人一生平安真的只是我们口口相传的美丽谎言吗?

我想了想,没话说。开玩笑,他这时还倒挂在树上呢。

我想一定是哪个程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看着那张悲恸的脸,不停地颤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这样?我这辈子做错了什么?我握不住那双手……”我不住地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好人一生平安……”我觉得我应该露出的是笑脸,可是为什么眼睛模糊一片……

“你先下来。”

这辈子我没见过阿姨说过一次重话,最重的也不过是在家长会上说一对家长沉迷赌博不顾他们儿子学习。二十多年教学生涯,她育人无数,走到大街上街坊邻居都愿意跟她聊天,卖菜的学生家长无论如何不肯收她的菜钱,每年教师节几岁至十几、二十几岁的学生从各个地方寄来贺卡和礼物,下课的讲台上总是围满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办公桌上总是有人送来各种各样的咽喉片……

“我——动不了。”过了半天颜子健说了这么一句。

情绪交织,盘根错节,在心底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我帮你。”

2010年3月25日,天气终于转晴,天空飘着大团的白云,蔚蓝一片,扬城的各大媒体都在争相报道一场重大的交通事故,一辆车从大桥上直接撞到护栏,车头已经严重摧毁,看不清本来面目,一男一女在车祸中当场毙命,事故的调查结果是自杀,有人曾经看到车内两人厮打,女人抢了方向盘,直接冲撞上去……

我没料到会适得其反的,我捡了根树枝顶了顶,然后摇了摇树,庞然大物的颜子健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两声沉闷的声响,一只鞋子还挂在树梢。

“那就现在吧,还来得及。”阿姨还是淡然的口气,淡然的同意,回家收拾户口本、结婚证,就连上车都是平静的,“我们两个人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你们俩待在家。”说着不容置疑地挥挥手,微微领首,就像每一次优秀教师获奖。

“哈哈!”我顾不上身上的伤,全身充满了报仇的快感,看着地上滚成一团的颜子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随便你。”

“哎,别装了,我走了。”笑够了我说,地上的颜子健还是没有动弹。

“什么时候办手续?”

“你不会是想骗我做人工呼吸吧,不可能的,我跟你讲,死小子,我不会这么便宜你的,我的初吻呢,我起码要留到20岁的。”

叔叔转头看看曾经的妻子,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嘀咕了半天,颜子健依然没有生命迹象,当看到他身下的血时我彻底傻了,尖锐的石子还在,世界在那一刻静止成了黑白色,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响,我们以前相处的片段一个个在眼前闪现,就像一个人临死时候的回忆,我这才开始慌了。

“别说了,你如果真为我好。我考虑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好聚好散,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别玩了,你再装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说真的。”我的声音明显变样了。

“不能便宜他们。”

“你没事吧?你别吓我,我是被吓大的,哎,你快醒醒啊。”他只轻轻睁了睁眼,吐了口气,嘴角渗出血。

“别说了。”

“她——是——我——表妹。”

“妈——”

“哦,我当然知道。”我故作镇定。

“我们离婚吧。”在车上阿姨突然说,看似作了很大的决定。

“你很关心我吗?”

不再唇枪舌剑,看着面前曾经亲密无间现在却剑拔弩张的一家人,我知道我当时的神情一定很凝重。打电话、送医院、止血、洗伤口、上药、包扎,所有的步骤,除了医生干巴巴的问话,没有其他言语。

“还行吧,我很久没白吃了。”我一字一句地说。

离四月只有一周的时候,我还顶着包得跟蚕蛹一样的脑袋坐在中心医院的急诊室里,垂着脑袋,阿姨望望夏叔叔,又望望阳子,出了神。

“做——我——女——朋——友……”

(一一七)

“美得你。”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这辈子我做错了什么……”

“哎,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能死啊,你不要死好不好?我再也不欺负你了,我发誓,我要是再欺负你,就诅咒我没有饭吃……好,我答应你。”山上此刻响起的是我被踩了尾巴的凄厉叫声,每一声都是带着哭腔的海豚音。

“阿姨别哭了,没事的,我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阳子阳子,颜子健死了,颜子健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这样……”

阳子捡了他表妹回来还在问我颜子健是怎么醒的,我眼珠骨溜骨溜地转,只胡乱说了心脏按压,不就是流产吗?看她一个不相信的表情,又补充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你跑吗?”

我本能地用手挡着锋利物体的袭来,满世界鲜血汩汩,身体上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股热流自头顶夺路而出,地上星星点点,血腥四溢,有液体在不断涌出,伴着身体被撕裂的疼痛感。

“也是,这个伤也用不着人工呼吸。”她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暴戾的镜头,叔叔阿姨是我们大院里最有文化的,他们对人从来都是彬彬有礼,两人也是相敬如宾,所有人都羡慕他们,每家每户吵得鸡飞狗跳他们永远那么恩爱,没有红过脸,偶尔的不愉快也顶多是不说话,从来不会用粗俗的语言攻击对方。每次我不懂的题目他们都会耐心地帮我解释,每次我爸妈吵架我都躲到他们家,他们会用他们的晓之以理劝说我爸妈,不管当时吵得有多激烈,摔的东西有多远,他们每次都会用那么多那么多的道理让我爸妈和好如初。我说长大了我要找个像叔叔你这么绅士有学识的男人,长大了要像你们一样,不让天下所有的夫妻吵架,这些我还记得,他们不记得了吗……

我那个羞愧,那个伤心欲绝,稀里哗啦的,我的初吻啊,存了这么多年的初吻,就这样不明不白壮烈牺牲了,本来好歹也得评个烈士纪念章,现在连个安慰奖都没有,还落得个自作多情、乘人之危的下场。我就是养一头猪,留到过年也能卖个好价钱啊,何况那样神圣宝贵的最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吻。问题是我没常识我还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没常识。这么想着想着,我突然就哭了。

“打死我你就开心了,最好连我妈一起打死,这样你就可以跟那骚货在一起了……”

最悲摧的是,除了那点小鲜血,颜子健其他的都是装的。

“混账东西……”骂声、哭声、摔东西声,家里一片狼藉,场面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一二一)

“你打啊打啊,你最好今天把我打死,不然,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发誓你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一天,我一直站在你公司楼下,在你每天必经的那条小路上,想看到你,却又害怕看到你,就那样徘徊着,好几次看到你就那样迎面过来,近在咫尺,我对自己说,吸完最后一支烟我就走过去,可最终还是没能鼓起足够的勇气……”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视线模糊,世界模糊,脱口而出的话那么微弱无力,像一潭泥沼,一说完就开始往下掉,越挣扎陷得越深。

“什么他妈的父女之情,我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爸早就死了,我爸他在抛弃我妈妈,抛弃伦理道德选择野女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在他给我那一巴掌的时候就死了。你们今天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我不知道……”

“这个房子归你们,公司还可以继续给你那个职位,你想清楚,逼急了我一毛钱都不会留下,我念在父女之情,大家好聚好散。”

电话两头的我们一起哭,声嘶力竭的,像小时候丢了最最心爱的玩具……为什么陪我到最后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要在还没学会如何爱的时候遇到你?为什么曾经海誓山盟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为什么我们有了那么那么多的爱还是不够?

“你们要是走出这个家门,就永远别想回头。”

我那么骄傲,但是这次无关骄傲。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悬而未决,最后变成死结,隔着两座城市的距离比隔着两个人的战争还恐怖,至少我们还有辩驳的勇气和心情。日复一日,淡漠和疏离,直到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大象,也压垮了我们自以为坚若磐石的爱情。

夏叔叔执意要拯救小保姆的幸福,甚至不惜摈弃近30年结发夫妻的婚姻,置相敬如宾多年的妻子的幸福于不顾,不惜与血肉相亲的亲生女儿断绝父女关系。家里已经乱成战争后的瓦砾场。也是第一次被这个男人的“爱情”震撼,爱情的力量不亚于中了一颗子弹,你侬我侬时,香甜浓密到要众叛亲离,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可人一旦变了心,所有的能量就着力于反方向,拥有了毁灭一切的戾气,摧枯拉朽。放在名正言顺的爱情片里,我们是要感动得掉眼泪吧。

杰克说,赢得泰坦尼克号船票,遇见露丝是他一辈子最美好的一件事。我也想说,颜子健,跟你走过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一件事,你经过我身边,是我这辈子看到过的最亮丽的风景线。

夏叔叔还是知道了那次绑架有阳子的参与,知道的来路无非就是电视剧里经常会看到的情节,小保姆原本游手好闲的男人尝到了发横财的轻而易举,贪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从第一次见面颜子健就闯进了我的心门,断电那时就已切断了我与外界的浩瀚关联,然后全嫁接到了自己身上。一路走过的这三年,我也赌过气,我也经常无理取闹,吵架时互不相让,却总能握手言和,以前从不觉得会多伤大雅,但是这一次,是真的永远错过了。

阳子家里兵戎相见。

有人说,恋爱是场持久的攻坚战,在这一场双人合作的战役中,谁都会经历这样那样的敌人、残酷的抉择和诱惑,他们有的单独来犯,有的蜂拥而上,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天守城的我们自己内讧了。是什么让我松开了你的手?如果我不那么没心没肺,不那么自以为是,不把自尊看得比我们的幸福更重要,这场战役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如果我能凡事好好商量,多一点信任,多一点设身处地,是不是也不会弄成今天无可挽回的败局?一起走过这么长的日子,最终我还是错失了这个世界上最能宽容最能忍受我的男人。骄傲、狂妄、自私自利、大条、没心没肺、逃避、睚眦必报,我的字典里有着太多的人性弱点,原本的一线生机也没有努力挽回,也许,错过就是对我的最好惩罚。他那么好,他应该找到更好的,找一个对他好的女人,而不是在我这里卑躬屈膝、俯首称臣,这么多年了,我就没对他说过一句悦耳的话,一句动人的告白,明明一个寒假思念得不行,问我想没想他,说出来却是:想死了,饿的时候想,没人当人肉沙包的时候想,手脚冷的时候想,甚至看到我们家的猪都想;就连表白都是,喵了个咪一世英名的我怎么会栽到你手里呢?主动的示好也得绕个大圈子,哎呀,这个月话费没用完,我们唠唠嗑吧;嗯,这个牛奶他们说是给牛喝的,给你喝吧;哎呀,我怎么没看出这件衣服是男款啊,我穿不下,给你吧,便宜你了……

(一一六)

颜子健是我过新年走家串户收获的最漂亮的糖果,晶莹剔透的牛轧糖,方正精美,带着浓厚醇香的诱人味道,我一直舍不得吃,就连剥糖纸都小心翼翼的,当作心肝宝贝珍藏,可是等到我对付完其他,有一天回头再看,它已经爬满了白白绿绿的青霉。

——吕方《朋友别哭》

一辈子失去了你。心底陡然升起的心酸难过一起涌上心头,让我战栗不已。我们走过了金融危机,走过了变换的四季,走过了锦瑟年华,心手相牵一路扶持这么远,才发现原来爱情从来就不是旁若无人的事。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曾经最亲密的我们终于还是幻化成了毫无干系的两颗小行星,某年某月,碰撞过绚烂火花的彼此轨道,无可逆转,最终各自运转。兜兜转转之后我们可能再相遇,不是在最初的地方,也就碰撞不出当初的火花;无数流年之后我们终于回到当初的地方,而我已经不是当时的我,你更非最初的你,所有因缘际会的美好都已随着当时的火花洒落、熄灭,无从找寻,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