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吃的?”
“五次方的菜好吃。”
“没有。”
“嗯。”阳子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
“你需要这么矫情吗?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仰起头试图让眼泪倒回去,我们从不曾讲过这么矫情的话,习惯把一切交给时间,只用行动告诉对方,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说过太多言不由衷的话,尤其是对陌生人,脱口而出的矫情难免会显得轻浮,甜言蜜语往往都是说给不相干的人听的。我们的情谊,赤诚炽热得可以放在保险柜里珍藏,历久弥香。如果一旦有一天我们需要动用它,势必我们的关系会慢慢或者正在发生不为人知的变化,连我们都不知情。
“我上次去那儿上厕所了,装修太漂亮了。”
“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是当时那种心情。看着你静静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拿你的溜溜球你不跟我抢,吃牛轧糖你不跟我争,《新白娘子传奇》没人跟我演白素贞和小青,放《聪明的一休》没人跟我抢位子,玩跳跳棋永远空一个缺口,再也没人帮我抄歌词……那种丢了最好玩具的感觉,就像四角板少了一个角,折得再厚也打不过王二蛋。”
一点都不好笑,在冷气很足的候机厅里,窗明几净,闲散的人群里,我们两个人一边笑一边呕吐得不行。
阳子笑了笑。
回家后,一个人在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散场时在一个人的电影院里哭得像个孩子,还得面对打扫卫生阿姨的疑惑解释是因为丢了钱包,木棉花般的眼泪像决堤的水,我用尽了一年的力气。电影那么美,终有一刻还是要散场,并肩而坐的我们倒计时,90分钟后散场分开。
“你开的啊?我估计当时是吃傻了吧。”
春一航让我不要太念旧,别那么认真,不要把感情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你不懂吗?风险太大了。“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要学我,分散投资,把每天当成世界末日来过,这世道天有不测风云,砸下来一块陨石,掉下来一架飞机,你我不定哪天就挂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孩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大人药是我开的?”
每天面对新一轮朝阳、新鲜的街道、新认识的朋友、新的同学、新的邻居,小小的心脏终于无法负荷,需要腾出地方来容纳这些纷至沓来的人。从呱呱坠地开始,我们的喜好就不停地从一个人身上转换到另一个人身上,幼儿园的妈妈、班上的大脑袋、漂亮帅气的实习老师……一个又一个,从未停止过,也不会停止。每个人只有一颗心脏,容量摆在那里,要住进新的,总是要拿出一些东西的。道理我懂,可还是没法活得那样帅,也许情商是天生的,有的人即使再如何内心暗涌,举手投足都是舒展的,灵魂是没有压榨过的那样的洒脱。
“没印象了。”我说。
(一二五)
回忆真的够遥远,每次想起儿时,我都仿佛要穿过一条冗长的隧道直到看到阳光洒满出口,花仙子找到七色花钥匙打开幸福之门。我大约记得这件事,不过不肯定是几年级。我们玩过家家,情景剧,阳子扮演医生,当时我的感冒是真的,但是阳子绝对是无证行医,系着做饭围裙,戴着我外婆的老花镜就给我开药,在一张白纸上卖力地写着,歪歪扭扭,眼镜几乎掉在嘴巴上。我看着长长的药方单子,想着她写作业都不曾这样认真,如此重情重义,心里的感动比发洪水的六水河还迅猛,排山倒海,一仰头一下子把一盒子的药全灌进了胃里。没多久我就毫无预料被放倒了,口吐白沫,手里还抱着刚踢的毽子,被紧急送往卫生院。
我亲眼见证了一场阴谋。
“还记得三年级你在医院昏迷了两天的事吗?”阳子说。
调查期间,我无意听到了口水姚和杨永的争吵,原来杨永不过是一直潜伏在口水姚身边的公司间谍。他对口水姚的接近本就是蓄谋已久的,为了达到目的而复合,最后,花花公子财色俱得。
谁知道这一走,再见会是何时?哭是儿时的拿手好戏,宣泄情绪,表达感情,从第一声啼哭开始,这是我们面对这个世界打的第一声招呼。被春一航荡秋千荡到菜地里哭,被大黑狗咬着裤脚哭,小伙伴们要分别哭,挨了藤条哭,看白毛女的凄惨哭,第二天依然活蹦乱跳,司空见惯,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哭才开始逐渐淡出我的生活,渐渐陌生,并不是没有委屈、惊恐、不舍、疼痛、感动、伤心的情绪,而是习惯了,麻木了。
难怪,我见过一次杨永的车上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有点面熟,原来竟然是赫赫有名的上次找过我的魅影的经理。而此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也就是魅影了,那么资料就是从口水姚那儿源源不断地泄露出去的。
“别哭,呵呵,又不是永别,也许过不久你这妖孽就被遣送回国了。”我忍着没有哭出来。
一大早,我被电话叫进办公室。
“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小心,外面的地盘不比国内。”恍然间我又看到了她眼里的忧伤,我们很少如此庄重且伤感地讲话,我被紧紧地抱着,没有哭,却感到背上的凉意,透过玻璃窗外边阳光依旧,一滴一滴,顺着脊背渗入皮肤,渗入骨髓。
“我想你应该都知道了。”那么口水姚也已经看到我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这几年下来,她的头发长长短短,颜色换个遍,一圈下来又回到原点,身上的光环、名片上的头衔有增无减,反而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变得平淡,不再有潮水涌动,这种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算不清何时发端的,是被我们曾经无条件信奉的爱情所伤?是拜初尝职场的尔虞我诈与两面三刀所赐?是终于体会到生活的残酷和艰辛?还是看遍曾经亲密携手的人一个个离开或淡出我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榨干了我们的青春和热情?
“也许。”
我不爱说话了吗?我自己都没发现。物欲世界,每个人为自己奔波,让一个陌生人理解另一个陌生人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这就是挚友,不用任何言语,不动声色,一举一动全看在心里,比你更通晓你的所有心事。课堂上我们不需要传纸条,她只要给我几个口型,我就能明白下课后我们是玩皮筋还是扔沙包,早早把东西准备好,中午是回家吃饭,还是去春一航家解决。要知道沙包、皮筋这种游戏我们是没办法回家玩的,我老妈要是看见我把老爸从上海给她带回来的毛袜被缝成了两个沙袋,肯定又得提着我的耳朵游行。阳子老妈要是看见她把裤腰带上的皮筋拆下来,而她一直正在寻找她裤子大了一圈的原因未果时,肯定也得用人民教师百炼成钢的绝招——唾沫星子给她洗澡……
“你准备怎么办?”
“好好照顾自己,你不知道你跟从前不一样了,都不爱说话了,让人多心疼。”她说。安检门口,她停下来。
“我不知道。”
驻唱男也在自发送别的队伍中,其实阳子没打算告诉那么多人,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这实在不是她之前的风格。跟每一个人告别,得体的说辞,化了淡妆,神采奕奕的阳子,看不出任何破绽。只在最后的转身,抬手抹了把脸。
“那让我来告诉你吧。我可以透露给你,公司的调查已经定在你这儿了,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是你选择主动承认,然后自动离职。”
10点的飞机,我5点就已经起床,其实一晚上都没睡着,洗了澡换上隆重的衣裳,抹了眼影我把自己收拾得很漂亮,在镜子前照了许久,我安慰自己,不能哭,不能乱了阵脚,就像是以前的任何一场赴宴,再稀松平常不过。出门才发现把腮红当成了眼影,袜子一长一短。
“但是你知道那个人不是我。”
六月,往年应该是阳光普照的炎炎夏日,扬城还是阴雨绵绵的寂寥,风吹起,穿两件衣服还能感到凉意,被雾笼罩的城市一片白茫茫,扬起的叶子在风里打着转儿,不知要飘向哪里,电视里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中考新闻,莘莘学子忙着迎接人生的转折,应届生为毕业生加油打气,送行的、填报志愿的,几家欢喜几家愁,真是个最适合离别的季节。
“这个不重要。公司和客户要的是一个说法,谁是谁非不重要。”
低价卖掉了房产和公司,办妥一切手续,干脆利落,阳子执意要把折耳猫带在身边,因而手续费了些时日。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阳子的飞机定在了六月底,目的地是我从未到过的一个欧洲小国,地图上显示直线距离为1.13m,听人说那里很美,四季如春,阳光每一天都和蔼,听人说那里的人热情好客,听人说那个小国一天就可以游遍,听人说……
“那你的意思是准备怎么办?告发我吗?没有人会相信的。你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小职员,据我所知,你可是跟魅影谈过跳槽的事。”
青春像是被划开的百花大钞,哗哗地流出去了,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已经露底了。
只有我自己进退两难,她说的都是实话,血脉冷却,感觉后背凉飕飕。
(一二四)
“杨永知道整个事情。”
“没有,我为你感到高兴。阅人无数,你终于从良了,恭喜恭喜。”我拍着她的肩膀。又想起她和笑我“左撇子”的孩子打架的情景。
“别傻了,他为什么要帮你?你斗不过我的,我也不想对你用极端方法,所以今天心平气和地跟你谈。我今天不是一个领导,而是一个姐姐。你从这里走出去,顶多换个公司,换个行业重新开始,而我,这是我这么多年打拼的所有,没有了它们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做不到我的背水一战。”
“哎,你怎么哭了?”
我果真见识到了口水姚的背水一战。为了我能妥协,为了赢得信任和同情,她这着棋用得颇为高明,没有人会相信有人竟然会用茶杯直接狠砸自己,下手之狠,是我未曾见过的。
想起她第一次看见我用左手时说的话,哟,挺酷的啊。那口气特江湖。
整个公司都知道我跟口水姚发生了一场火拼,还有好事者千里迢迢地从33楼过来看热闹,跟过节似的,电梯都瘫痪了。口水姚对外的一致说法是,我对东窗事发恼羞成怒,以下犯上,摔了她的茶杯,砸了她。
我想起小时候没钱,她画了一副扑克牌给我,写毛笔字把墨水分我一半,心里就抓心挠肺。
(一二六)
那天,她说起以后的生活,说起她过不了关的英语,说起不同种族之间的交流,不是没有无奈,那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国度。
37度公司第一次对外新闻发布会上,泄密事件的后续发展被叙述得很简单,罪魁祸首已找到,是个内部员工,那个人的名字叫秋小木。她为了能够进入对手公司,不惜出卖37度,东窗事发后甚至胆大到直接暴力袭击美丽优雅的女上司,甚至连她和魅影总经理某次接触的照片都被拍出来。为了以示道歉的决心和诚意,每一个参与的广告客户将拥有一个季度的全额免费广告。
阿姨和叔叔的事情给阳子造成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我不知道张行作出了怎样的壮举最终改变了阳子对他的态度,但是她确实是改变了,不再浓妆艳抹,不再出入酒吧,甚至开始认真学煲汤……老实说,某一刻我的心情是低落的,甚至有些难过。和阳子一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不是不希望她幸福,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成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我知道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但是隔着遥远的距离,想着以后我们不可能再随时踢开对方家的门,不可能再通宵打怪兽,不可能随叫随到,不可能一件衣服她穿初一我穿十五,不可能一头倒在对方家里睡到天亮,不可能想离家出走就当机立断地提起行李搞人间蒸发,不可能,不可能再像从前了……从某一刻开始,这些好朋友慢慢长大变强,只是身边的位置已经容不下我,参与彼此少年所有时光的我们,接下来的时光已经不再专属于对方,我很想任性霸道地说,你是我的小朋友,我不让你跟王二蛋玩。就像五岁那年。可是到站停车,理应下车拱手相让。有人会完全取代我们,就像接力棒总归是要交出去的,流动红旗也不可能永远停在我们班。
目前她已经被公司开除,永不录用,念在仁慈的上司百般请求,公司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这一次危机公关给37度打了一场漂亮仗。每个人都在同情口水姚的伤情和赞扬37度的宽宏大量,电视上口水姚一脸的不计前嫌、大公无私,说谁没有犯过错的时候,年轻人也是一时糊涂,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保证不追究任何责任。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有那么多开心快乐的回忆,可是每一次想起我妈,每一次经过她走过的路,碰到她的学生,看到她拿过的书,太多伤心和难过,多少快乐都不能填补。想不去看,不去想都不行。离开,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用最快的速度办理了离职手续,同事们见我远远地就绕道而行,唯恐多说了一句被株连了通敌罪。
或许是她的眼神,或许是她的语气不同以往,或许那次事件在我心上也留下太多阴影,我似乎已经知晓了她的答案。
这么长时间了,我突然悲从心来地发现,长大后人与人之间原来真的是没有办法和平共处的,要一个陌生人理解另一个陌生人是那样的艰难,即便曾经犯过的错,大人们也永远没法哭过就忘。春一航抢走了我的冰棍,我只要在他背上贴个乌龟;我弄丢了阳子的明信片,她只要在我跳绳的时候把绳子甩得能冒火星;冬彦妮吃光了我的萝卜丝,只要帮我做一次语文作业;阳子把我从自行车上摔到泥坑里,我只要在她午睡的时候在她脸上画猫咪、掏她耳朵……
“他让我跟他一起移民欧洲。”
或者我们以为我们可以,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戴着口罩,防着彼此像防着SARS病毒,同一节车厢没有任何话语,一张张冷漠的脸庞,多么不好玩啊。
我是看得出张行的好的,就冲他肯帮阳子提供监视设备那一点,不是所有人能做到如此大度的,叔叔阿姨的葬礼事宜都是张行在帮着料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不乐意和抱怨。
长大后生活不像电视剧里,好人都是一张好看的脸,坏人一眼就能分辨,对错也不是背课文,“读书破万卷”“读破书万卷”,“处处闻啼鸟”“处处蚊子咬”,非此即彼,样貌和品行绝世,就连骑自行车的姿势都能迷倒一片的好男人是《笑看风云》里的包文龙,不是郑伊健,义薄云天的黄天能对曾经背叛自己的妻子不计丝毫前嫌……
“张行跟我求婚了。”阳子说。
我曾经用心经营的、小心维系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世事更迭,如此不听使唤,转眼,又已过去一季。梦想没有实现,豪情已经不再;岁月碾过我们,简单和快乐一去不复返。
(一二三)
走出象牙塔,迈进社会大熔炉,被时间的洪流和生活追逐,受过伤、上过当、跌倒过的我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敢毫无保留地付出与相信。有一天,当我们折断了翅膀,成了另一番模样,深陷委屈与坎坷的泥沼中无法自拔,在黑白的十字路口徘徊,用大把青春的符号换得功成名就,甚至是我们当初唾弃的那种,在规则被打破的食物链里沾染了一身尘埃,谁还记得我们曾经单纯过?谁又在乎我们曾经以赤子之心爱过这个世界?
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堆积如山的情绪突然来袭,像压在身上的三座大山,五脏六腑要炸裂般,可能蛰伏太久,打开水龙头我却没有眼泪。往事浮上来,一路走来,我像一个拾荒者,什么东西都往口袋里捡,不管需要不需要,不管值得不值得,直到这天口袋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春天啊,你没有在青翠的山林里,没有在小朋友的眼睛里,你在哪里?
小时候我以为我们能拯救苍生,找到七色花打开幸福之门,拥有会特异功能的猫咪露娜的贴身保护,我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世界,后来才发现太多事情根本无能为力,鲨鱼才不会因为我们的一首歌而放弃攻击,世界也不会因为我们吹了几个七彩的肥皂泡泡而变得美妙,更不要说掌控了。
(一二七)
职场上我们还有太多东西要学,原来说你错了就是错了,任何成绩都救不了你。当初我为了我所谓的事业,不小心丢掉了跟颜子健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现在,我为之辛苦奋斗的事业即将绝尘而去。
所有的私人物品、作品我都不再需要,碾碎丢弃,两手空空离开,反正以后在这个行业已经做不下去了。
“口水姚这是试探你,真正的环节已经无法追踪,可能出现的情形太多,找一个小虾米当替罪羊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付心怡说。
也许口水姚是对的,她说:“我也不想跟你为敌,但是我太害怕失去,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我输不起。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唾弃小三,可是,生活里过得光鲜明媚的始终还是她们。
“好了,没事了,你出去吧。目前来说,你这边有很大的可能,但是公司会作出一个详细调查的,你作好准备。”
“我原本也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有一个爱我的丈夫,他在外企拿着不错的薪水,我在家照顾孩子,做令人羡慕的全职太太,每个周末我们手拉手逛公园,一年有一次固定的国外旅游,那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现在回忆起来我还是打心底里觉着幸福。只可惜,这样美好的十年感情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年轻的进攻,她们都有着年轻娇嫩的脸庞,有着华丽的爱情旗帜,有着不图名分的幌子。我作为一个粗俗的家庭妇女唯一能做的自我保护,就是歇斯底里地哭闹,因为那是我这辈子所有的财富,我为它们付出了我所有的青春、梦想,现在她们二话不说上来就抢。现在想起来,或许我的患得患失是不理智的,是没有往日风度的,可是那才是我发自内心的恐惧,不经雕琢的恐惧。
“因为除了当日的负责人之外,高层负责人是配有专门钥匙的。而且我保证除了我绝对再没第二个人接触过这些资料,我都一直没离开过,所以不可能在我这个环节出错。当时发出的都是密封的,这个人事部的小杨可以作证。”
“连你们都看出杨永并非好丈夫人选,难道我看不出来吗?女人最好的日子只有几年,青春一晃就过,等你发现的时候,年纪往往已经大了。女人一旦过了年纪,你再梳妆打扮,你再精雕细琢,你再丰富内在,都已经是被判了缓期的重刑犯,是过了季的蔬菜水果。我不再像你们年轻,也经不起年少轻狂的折腾,这样的年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何的一场失恋、分手、降职对我来说都是重症,伤筋动骨,我输不起。
“什么意思?”
“婚姻市场明显是不公平的,不正当竞争,十八、二十年华的卖价高得太离谱,嚣张、横行跋扈的,争得头破血流也有卖家争先恐后地抢,大多被刚上市的姿态蒙蔽了双眼,不惜一切代价。三十以后,任你谦卑姿态沿街叫卖,问津者寥寥无几,这里头还往往掺杂几个不正当竞争的同行。这个有众多不公平的市场最公平的地方大概就是,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吧,不管是谁,都有可能走到这一步,回不了头,然后万劫不复。
“就当天来讲,理论上是这样。”
“只是,我没料到,爱情婚姻中,不管我是委曲求全,还是奋起争取,最后都落得不堪的下场。
“那就是只有你才能接触到那些资料对不对?”口水姚继续道。
“社会是一个大陷阱,来一个陷进一个,好坏大约真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深浅问题。
“是的。”
“纵使十恶不赦之人到恶人谷,他的罪行也能被网开一面。纵使你恶贯满盈,只要虔诚忏悔,耶稣基督会赦免你,上帝都会原谅你。”
“招标当天是你负责是不是?”
她就那样诉说着,不为我倾听,只为说给自己,安慰自己,陷进暗绿色的沙发,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
(一二二)
不知道心底哪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可能太多是非已经在心上打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一件微小的事就能被牵引,心酸的感觉就能如海水袭来,像是吸水的海绵一点一点浸透心脏。
——小虎队《放心去飞》
这个世界上,我最怕的除了鬼,就是眼泪了。就像当初,我心里的天平慢慢开始向颜子健倾斜,同情比感情先行,不是因为帅或者才华,是他一次又一次托着一张无辜的脸挑战我的蛇蝎心肠,挑战我的险恶用心,用他的单纯挑战我铁石心肠的能力,看着打完左脸又无辜伸过来的右脸。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和那段青春岁月,一路我们曾携手并肩,用汗和泪写下永远,拿欢笑荣耀换一句誓言,夜夜在梦里相约。放心去飞,勇敢地去追,追一切我们未完成的梦,放心去飞,勇敢地挥别,说好了这一次不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