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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喜欢他那样2 第一章 中枪的是我喜欢的人

易择城打小便是寡言的性子,三十来岁的男人了,易怀泽却从未听过他感情上的事。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也问过徐狄,可她也同样是一问三不知。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有时候也怀疑易择城或许不喜欢女孩,毕竟从小到大,他身边都是大院里的那帮男孩,人家追姑娘,他跟着在后面瞧热闹,他自己正经的追求却是一回都没有。

易怀泽定定地看着儿子,半晌才问:“是个姑娘?”

易怀泽心底的疑虑谁都没敢告诉,就连徐狄,他都没说过。

“中枪的人是我喜欢的人。”房中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甚至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儿子真回来跟他坦白了,他该怎么办。

他把人叫回来,打算亲自问清楚。

一生铁血英勇的男人,思来想去,还是心疼儿子。

易怀泽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事,派去南苏丹那边的中国维和军人,一向是西南那边几个军区的事情。不过确实听说之前有生出几分乱子。他前几天在沈阳开会,今天才回来,刚回来就听说易择城兴师动众地叫了军总医院的救护车去了机场。

易择城被他问得一愣,不过立即点头,说:“是个姑娘。”说完,他似乎觉得太简单了,又说,“是个特别好的人。”

他庆幸当时有中国的维和官兵在,庆幸霍慈的父亲就在南苏丹,且冒着生命危险来寻找他的女儿。

易怀泽这回是真高兴了,连连说:“那回头带回来给你妈和我瞧瞧。虽然工作确实重要,但你的个人问题也确实应该解决了。”

即便到今天,即便是现在,想到当时那个场景,他都无法释怀。

他说这话时,脸上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的表情,与平时不笑时的严肃面容不同,这会儿心情应是真的不错。

“爸,我之所以叫军总的救护车在机场等着,是因为这次与我一起去的人中,有人中枪了。”易择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发涩。

“爸。”易择城又叫了一声。易怀泽见他表情有点儿不对,脸上喜色稍微敛了敛。

“说说看。”易怀泽略沉吟,朝他示意。

他说:“她身上中的那枪是为我挡的。”

易择城微微一愣,开口道:“原本一切正常,只是在南苏丹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这回易怀泽脸上的震惊没绷住,他直愣愣地看着儿子,半晌才问:“那姑娘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好吗?回头要不要叫你妈过去瞧瞧?”

“这次出去如何?”易怀泽开口,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丝毫没有先前火急火燎让张序文打电话把人叫回来的劲儿了。

是该去看看,不说这是儿子喜欢的人,就挡枪这事儿,那都是过命的恩情。

易怀泽正坐在桌子后面看文件,听到他进来也没抬头。父子两个谁都没开口,直到易怀泽把手里的文件放下,这才抬头看他。

人命之事,岂能儿戏?

说实话,易择城的长相虽然不像易怀泽,但眉宇间还是有些相似。

易择城摇头,轻声说道:“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这事儿您先别告诉我妈了,免得她担心。等回头她身体好了,我再领着她回来。”

易怀泽刚到家,常服外套已经脱了,军绿色衬衫外头还套了一件军绿色毛衣。他身形保持得极好,丝毫没有中年男子常见的发福,一身军装穿在身上,依旧英挺霸气。

“也是,要不再给安排专家会诊?”易怀泽皱着眉头问道。

“爸。”易择城走进来,就叫了一声。

先前火急火燎把人叫回来,如今反倒是他先提出来。

到了书房门口,他在房门上轻敲了两下,直到里面传来一声沉稳的“进来”,他才推门进去。

易择城拒绝了,本来今天这事儿就有点儿高调了。他一向不是仗着权势就得意忘形的人,霍慈确实没有性命之忧了,如今静养就好。

易择城不在意地笑了下,跟张序文说了声谢谢。

“以后您和我妈记得对人家好点儿,毕竟是您儿子的救命恩人。”

别看他这位老领导对儿子面上是严肃的,私底下心里不知多得意,对自己的儿子更是满意得很。寻常开会遇到老战友聊天的时候,提到易择城,他当着人家的面儿都夸不尽的,只是到了易择城跟前,总是板着个脸儿。

他这话把易怀泽说愣住了。

张序文是易怀泽身边的老人了,跟了很多年,也算是瞧着易择城长大的。

一直等到他出去了,易怀泽才回过神,敢情这臭小子是给他媳妇在他们面前挣面子呢。

“你也知道,如今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爸爸又一向作风低调。”张序文呵呵笑了声,又赶紧解释道,“当然我也知道你一向不是张扬的人,这次肯定是有原因的。待会儿你就把这原因跟你爸爸好好说说。”

这恩爱都秀到他老子跟前来了,易怀泽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今天一接到张序文让他回家的电话,其实他心里就有底了。

正好徐狄上来喊他们吃饭,从他书房门口经过,连步子都没停,就说了一句:“下来吃饭了。”

这些年,他再没因为什么事情被教训过。

然后就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城城,你快点儿出来吃饭吧,妈妈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易择城从小到大,没少挨易怀泽的打,大多都是因为跟着院里几个孩子胡闹。虽然他不是主谋,但也跟着一块,所以每回易怀泽没少收拾他。后来,他出国留学、工作,每年回家的天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易怀泽突然觉得一直挺好的心脏有点儿疼。

都说知子莫若父,而了解父亲的,往往也是儿子。

“要不我过两天就出院吧。”霍慈伤势恢复得很好,不想再在医院待着了。

突然,易择城的脚步停下,他转头看着张序文,问:“是因为我跟军总打招呼的事情吗?”

她不喜欢医院。

易择城面色淡然地点点头,出门就要过去。张序文跟在他旁边,提醒道:“有什么话,好好说清楚,你爸爸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易择城正在穿衣服,他昨晚和霍慈躺在一张床上,医院的床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他还得小心地缩着身子怕碰着她,怕她伤口再裂开了。

易择城走过去开门,就见穿着军绿色常服的张序文正瞧着他,轻声说道:“你爸叫你去他书房一趟呢。”

两个人别别扭扭地躺在床上睡了一晚,一起来,都觉得有点儿别扭。

是易怀泽的秘书张序文,易择城没想到他也来了。

“不行,你还得再住一周。”昨晚他刚看过她的伤势。

对面的霍慈应了一声,两个人这才挂了电话。没一会儿,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择城,你在吗?”

霍慈“哼”了一声,这就是找个前外科医生做男朋友的“好处”,想蒙他都不行。

他轻声说:“你乖乖吃饭,我待会儿就去看你。”

易择城要去公司了,见她还是一脸的不开心,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再住一周,我就带你回家。”

院子外有汽车声音传来时,已是天黑之后了。易择城正在给霍慈打电话,他原本打算见过易怀泽就立即回医院的。谁知一直等到现在,人才回来。

“我就带你回家。”这句话成功地取悦了霍慈,她总算是笑了。

易择城是被易怀泽秘书的一个电话叫回家的,电话那头说了,让他立即回家。易怀泽性子就是这样,他要做的事情,就得马上去办,一刻都缓不得。

易择城出了门,杨铭的车就在楼下等着。霍慈趴在窗口,冲着楼下挥手。不过她住在二十一层,估计他也瞧不见。

瞧瞧,连老天爷都这么帮她们呢。

等挥完手,她就给莫星辰打电话。

为了请帖,霍慈让白羽送她们回去,顺便把请帖要了回来。

没一会儿,莫星辰拿了袋子过来,她去霍慈家帮霍慈拿来了衣服。霍慈一瞧是白色毛衣和羊绒外套,立即皱眉问:“怎么都是白的?”

柳如晗没想到她能主动这么说,都没顾得上问她为什么跟自己要请帖,高兴得连连点头。

“你不是说要弄死陈忻那个贱人?咱们俩都穿白的,正好给他送葬。”莫星辰咬牙切齿地说。

“你的请帖呢,正好那天我也要去,到时候我去家里接你一起吧。”霍慈看着她,语气淡淡地说。

霍慈问她:“我的车你开来了吗?”

柳如晗一顿,恍悟道:“还真是你同学啊。”

“开来了,我还买了红油漆,到时候咱们泼他个狗血淋头。”

“陈忻是吧?”霍慈把汤喝完,随口说了名字。

等霍慈换了衣服,两个人就下楼了。这次婚宴是午宴,中午十二点零八分仪式正式开始。她们从医院出去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周围不少孩子都结婚了,柳如晗瞧着霍慈这么多年连个男朋友都没找过,心里怎能不着急,况且她更怕霍慈还没放下沈随安。

从军总到那家五星级酒店,也就一个小时车程。

柳如晗略想了下,说道:“好像姓陈。她妈妈昨天亲自送了请柬到家里来,说了好久,反正挺满意这个准女婿的。说小伙子模样长得好,学历也不错。”

“咱们去这么早,要是客人没到场,我们闹起来岂不是不尽兴?”莫星辰坐在副驾驶座上,有点儿可惜地说。

“叫什么?”

霍慈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开车。

柳如晗还以为她生气了,讪笑着说:“也不一定是你同学,估计是同校吧,反正也是B大毕业的。”

等到了之后,霍慈拿了两张请柬出来,递了一张给莫星辰。莫星辰看了一眼,还真是自己的名字,她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搞到这个的?”

“我哪个同学?”

她知道霍慈骗了她妈妈的请柬。

她没念叨完,霍慈就抬头了,眼神凌厉得跟冰针一样,直扎到人心里。

“有脑子什么都能弄。”霍慈冷冷地说。

“就是以前总和沈茜一起玩的那个女孩,人家最近都要结婚了,老公好像和你是校友,而且我瞧着挺眼熟的。你说她比你年纪还小呢,都……”

下车之后,莫星辰赶紧去后车厢拿她的装备,这回她买了好多东西,灌装油漆就有好多罐,就等着待会儿给陈忻泼出一身彩虹色。最绝的是,还有防狼喷雾,以防待会儿吃亏。

霍慈照旧喝汤。

她准备了这么多,霍慈却是两手空空。

许久,她转移话题说:“你还记得陆璐吗?”

结果,两人给了请柬就简简单单进去了,客人都还没到呢,只有工作人员在里面准备。

柳如晗噎了下,眨着一双美眸,盯着霍慈看。

婚礼的策划人员正在做最后的现场确认,而音响视频设备也在调试当中。

“行。”霍慈应了一声。柳如晗开心得连眉毛都要飞起来,然后听她淡淡地说,“你给我也找个保姆吧。”

霍慈走过去,和现场负责的小哥攀谈起来。她长得美,又是拿了请柬进来的,这边问一句,那边设备小哥恨不得回十句,看得莫星辰在一旁干着急。

柳如晗也不生气,亲自盛了汤端给她,见她乖巧地接过去,心底一舒,可转念又心疼地说:“我早说过了,你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又过了半个小时,宾客陆续进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衣着华贵妆容精致,怎么看都是一场豪宴规格。

“小手术而已。”霍慈语气冷冷淡淡的。

等陈忻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出现的时候,两人都看了过去,莫星辰眼睛都红了。

她坐下来就心疼地瞧着霍慈:“怎么不提前和妈妈说,妈妈也好来陪陪你。”

那天她亲眼看见邵宜躺在地上的时候,半条命都快要吓掉了。明明犯错的是渣男,最后真正痛苦的却是邵宜。

柳如晗来的时候,带了家里的保姆阿姨,保姆手里提着汤,一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真够无耻的。”霍慈冷冷地看着陈忻。

白羽已经打点好护士了,请她们千万别说漏了嘴。

宴会厅极大,摆了六十六桌,此时不少人正围着陈忻。她们还看见几个大学时的同班同学,虽然很多人知道他这婚结得有猫腻,可还是来了。

霍慈睡了一觉,柳如晗就到了。军总这边人多,她怕有沈方棠的熟人,干脆让白羽打电话给柳如晗,告诉她,自己在军总做了阑尾炎手术。

莫星辰咬牙:“你瞧瞧他们笑得,真谄媚。”

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概就是指现在这种情况吧。

因为霍慈她们一直站在影像设备附近,所以陈忻没发现她们。

临走的时候,她说:“放心,他蹦跶不了几天。”

直到婚礼要开始,大屏幕上原本滚动播放着的新郎新娘拍摄的婚纱照,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视频。视频上面依旧还是陈忻,只是他是跪着的。

霍慈眼神冰冷,嘴上挂着讥讽的笑。

“小宜,嫁给我吧。”

这些话,莫星辰都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要是陈忻这会儿在她跟前,她真是恨不得挥起巴掌扇过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来是一声清晰又嘹亮的大吼:“邵宜,我爱你,嫁给我吧。”

莫星辰生气地说:“渣男现在满世界跟别人说,他和邵宜半年前就分手了,只是没告诉别人而已。他说对小三是一见钟情,觉得遇见对的人了,两个月亲事就定了下来。渣男脸皮真是比砖墙还厚,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居然没瞧出来,真是瞎了眼。”

全场一片哗然,因为今天的新娘叫陆璐。

霍慈一挑眉,忍不住笑了,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莫星辰,这都叫她打听到了。

所有人都盯着大屏幕,视频里只有陈忻的脸及他的声音。霍慈站在角落,冷冷地看着陈忻一脸惊慌地四处张望。

莫星辰送霍慈出门,她自己也不敢走远,就站在门口和霍慈低声说:“我都问了,陈忻和小三好像是看病时认识的。”

“把绿色油漆给我。”霍慈伸手。

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邵宜说困了,见霍慈这模样,也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莫星辰本来也一脸震惊,听她这么说,立即从包里掏出了绿色油漆给她。幸亏她今天准备得全,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都有。

这是攀上富贵高枝了。

霍慈拿了油漆,直接打开,奔着陈忻三两步就走了过去。等她到了跟前,陈忻才发现霍慈。他眼中带着惊慌,开口问:“霍慈,你怎么来了?”

房间里顿时没了声音,现在连劈腿的理由都知道了。在这种五星级酒店,随便办一场婚礼都要几十万。要是陈忻家真有这么多钱,他也不至于之前拖着不结婚了。

她一甩手,大半罐的油漆全泼到了陈忻身上。他的黑色礼服和白色衬衫都被喷上了绿色油漆,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陈忻家是县里的,条件一般。”邵宜轻声说。

有人惊叫了起来,此时宴会场里已经乱了。

莫星辰冷哼了一声:“倒是人模狗样的,订这么好的地方。”

霍慈冷冷地看着陈忻,讥诮地说:“你不是喜欢劈腿吗?我让你尝尝浑身绿油油的滋味。”

莫星辰还算有点儿手段,很快就搞到了陈忻结婚的地点。她报了个酒店的名字,是五星级的,要预订,也得提前半年。要么就是这家人有关系插队了,要么就是半年前就订了这地方。

陈忻请的伴郎团多数是他大学时的朋友,也有和霍慈认识的,赶紧上来劝说。有人说:“霍慈,今天是陈忻大喜的日子,你这么来闹场不好吧?”

邵宜不是刚强的人,但也绝不懦弱,霍慈只希望她以后不要走上这样的路。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来闹场的。今天要不是他结婚,我还不来呢。”

久病成医,霍慈曾经因为心理问题,去看过心理医生。有很多劈腿的案例,最后被抛弃的女方,反而成了自怨自艾的那个。她们萎靡不振,对爱情失去信任,最后对自己失去信心。

霍慈一双眸子冷冷地看着人家,说的话有点不讲道理,她说出来却自带一种理所当然的气场。

霍慈说:“现在或许你会很生气,心里恨着他的劈腿。可你不问清楚,以后慢慢地,你就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他才这么对你的。”

“新郎陈忻,大家都知道吧,视频里他求婚的这位,是他的前女友,一个月前他刚提了分手,现在就结婚了。”霍慈讥讽地说。

邵宜沉默地看着她。

和前女友分手一个月?

霍慈懒得搭理,只直直地看着邵宜,问:“邵宜,最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这个五星级酒店比较难预订,婚礼宴会厅都已经排到了明年,得提前半年预订。

提到过年,莫星辰看着身边这俩人,一个洗胃,一个割阑尾。她郁闷地说:“这年末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事情。”

所有人都朝着新郎望了过来,“嗡嗡嗡”的声音,骤然被放大。

她轻声说:“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

陈忻站在原地,听着周围的议论之声。

霍慈瞧着窗外,北京的冬天真冷。

新娘的家人赶了过来,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指着陈忻骂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人闹到这里来了?!”

“怎么办?”霍慈抬头看着她们两个,伸手拨弄耳边的长发,轻声说,“好歹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结婚,我们不去,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说完,他转头大喊:“保安,保安呢,怎么还不把人给我赶出去,这都是什么人啊!”

莫星辰小心地问:“霍慈,你想怎么办?”

“霍慈,你不要太过分!”陈忻眼珠子都红了,又恨又怒。

她脸上没多少表情,淡淡的,跟戴着一层面具一样,眉梢眼角都是淡淡的,瞧不出来生气的模样。但莫星辰跟她认识这么多年,能不了解她?知道她这模样才是最可怕的。

陈忻这人一向要脸面,要不然也不会在同学群里撒那样的弥天大谎。他就是太了解邵宜了,知道她不是那种能豁出去闹腾的人。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霍慈,居然头一个替邵宜出头。

“你知道他在哪儿结婚吗?”霍慈淡淡地问。

他那还算长得不错的脸,此刻苍白又灰败,十分钟之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十分钟之后,就成了渣男。

莫星辰垂着头,低声说:“是咱们班的刘婷说的,你也知道她就是个大嘴巴。”

霍慈淡然地看着他:“你当初求婚的时候,不是让我们从今以后好好监督你的?”

圣诞节的时候,他们还商量着结婚的事情。

“我今天就是照着你的话做的。”她长得好看,表情冷漠,做事又有条不紊,几句话就把陈忻踩到脚底。

陈忻是上周提出的分手,其实很早之前,邵宜就察觉到他变得冷淡了。但她总以为是工作太忙了,毕竟作为一名医生,每天要接待那么多病人,动不动就几台手术连轴转,还要值夜班,累是正常的。直到他提出分手,她还不敢相信。

宴会厅里多数都是新娘家的人,都只顾着看热闹,根本没几个上来拉的。

她问:“他要结婚了?”

况且人家姑娘从头到尾也就泼了他一罐绿油漆而已,算什么哦。

邵宜抬起头,这次她脸上的表情不再平静了,满脸的不敢置信,眼里一片凄凉,看着就叫人心疼。

那个喊保安的大概是新娘的哥哥,他扯着嗓子在骂。莫星辰听烦了,上去就用防狼喷雾一顿喷,她也学着霍慈冷笑着说:“你妹妹当小三,你还有脸出来叫,今天我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她心里藏不住事儿,原本好不容易憋着没告诉邵宜,可是看见霍慈在这儿,就跟看见主心骨似的,什么话都倒了出来。

陈忻见莫星辰动手,立即上前准备拦着。霍慈今天特地穿了一双靴子,上去就是一脚。她腿长有力,这一脚更是没客气,对着心窝就踢过去,踢完之后,她小腹疼得厉害,心底却痛快得很。

莫星辰说完,就知道自己引爆了一颗炸弹。

陈忻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他一个没留神,被霍慈踢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砰!”

幸亏他身边站着伴郎,众人赶紧把他扶住了。

“你知道最过分的是什么吗?他居然在咱们班重新建了个小群,就没拉咱们仨,要不是其他同学私底下问我,我都不知道这浑蛋要结婚了。”

“陈忻,你要攀富贵,谁都不会拦着你。但你不能这么糟蹋人,你不能把别人几年的真心往地上踩,邵宜怎么对你的,不用我提醒吧。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她吗?”

莫星辰总算找着知音了,自从知道这事儿之后,她就憋着一口气,可当着邵宜的面,还不能骂得太狠。

霍慈是真生气了,邵宜和陈忻两个都是从外地考到北京的。两人读大学的时候就确定了关系,一路到毕业,然后留在北京。

她一直觉得劈腿是这世上最没种,也最吃力不讨好的事。可偏偏还是有人乐此不疲,前赴后继着。

毕业之后,邵宜自己的工作也忙,但仍然把他照顾得妥当,转头,他一句分手就把人打发了。

霍慈来之前,已经猜到了大概,可此时听到,还是冷不丁地脑子一炸。她朝着窗边看了一眼,冷冷地骂了句:“这浑蛋!”

“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们早就分手了。”陈忻咬着牙,看着她。

陈忻是邵宜男朋友,他们从大学就开始谈了,谈了六七年,早段时间还听说他们快要结婚了。

霍慈忽然轻笑了一下:“对啊,是和我没关系。我就是看你不爽,想弄死你。”

莫星辰等了半天,也不见邵宜说话,她心一横,道:“还是我来说吧,陈忻劈腿了。”

她这话说完,周围都安静了。这姑娘真是天生一股子傲气劲儿,她说这话的时候,让人都生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白羽也瞧出来了,这是有事儿。他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还顺手把门关上了。隔壁床的人现在也不在,估摸是出去散步或者检查身体了。

“霍慈,你……”陈忻这回是红了眼眶,恨不得立即冲上来手撕了霍慈。

“白羽,你先出去等我吧。”霍慈淡淡地说。

他刚一张嘴,霍慈一甩手就把手里剩下的小半罐油漆又甩他身上去了,冷笑着说:“我的名字,也是你随便能叫的?”

莫星辰眼珠子转了转,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邵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酒店的保安也过来了,被莫星辰喷了的男人指着她们就喊:“报警,报警,赶紧报警。”

邵宜闭着眼,安静地躺着打点滴。

“报警就报警,谁怕谁啊。”莫星辰哼笑,她们过来砸场子,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一听这话,那两个人都蔫了。

原本在休息室内候场的新娘子,大概是听说了这里的事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曳地婚纱,雪白蕾丝头纱披在身后,在见到陈忻身上的惨状时,一脸慌张又着急的样子。

霍慈靠在轮椅背上,不声不响地瞧着她俩说话,冷不丁地开口:“那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陈忻,你没事吧。”新娘子见他脸色惨白,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邵宜还是坚决为自己辩解,她真是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才起来的,结果看见冰箱有酒,就忘了之前吃过安眠药的事了。

这边保安就要把两个闹场的人请出去,还没碰到人呢,就听莫星辰大吼一声:“我怀孕了,你们谁要是敢动我一下,伤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就等着蹲大牢吧。”

要不是她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邵宜趴在外头,只怕等第二天早上,看见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她这么一吼,所有的保安都不敢动了。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莫星辰眼珠子都红了,她是真吓着了。

这要是真的磕着碰着,他们赔不起啊。

一旁的莫星辰就差没跳起来,她看着霍慈说:“霍慈你信这话吗?别说她是一个医生了,就是一个没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酒和安眠药不能一块儿服用。”

她这么一吼,连霍慈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邵宜有点儿尴尬,解释说:“你别听星辰瞎说,我真不是自杀,就是吃了两片安眠药还没睡着,之后起来喝了点儿酒。我是真忘了吃安眠药的事儿了。”

莫星辰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拿着防狼喷剂,像个拿着炸药包的女战士,随时准备慷慨就义。

后来她被全校通报批评,连奖学金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保安不敢动了,新娘的哥哥更生气了,指着他们气急败坏地大骂:“你们还有没有用,连两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邵宜性子平和,但也不是书呆子。大学的时候,作为寝室老大,她没少照顾她们三个,后来没了一个,就照顾她们两个。霍慈因为工作累倒,在校医院挂了一个星期的点滴,邵宜就偷偷在寝室里用炉子给她煲粥,谁知买的假冒伪劣的电炉子,把整栋楼的电都烧停了。

“陆先生,您别着急,我们已经报警了。”酒店主管赶紧出来安抚。

“都到医院洗胃了,还大惊小怪?”霍慈挑眉,瞧着她神色憔悴的样子,有点儿心疼。

姓陆的嘴都气歪了,报警有个屁用,他们陆家的脸面今天被人当众撕了下来,而且撕得血淋淋的。偏偏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拿这两个女人没办法。

病床上的邵宜叹了口气说:“我让星辰别给你打电话,她就是大惊小怪。”

莫星辰得意地哼笑了一声,又见旁边新娘一脸心疼地摸着陈忻的脸,当即冷笑:“渣男小三,一对狗男女,真是般配。”

对面那两人倒是神色都放松了下来。

说完,她忽然又笑着对身边的霍慈说:“霍慈,你说这场子咱们是不是砸错了,应该祝这对狗男女百年好合来着。”

白羽在身后听着她胡说八道,脸都要气歪了。可瞧着躺在床上的姑娘,他又实在说不出别的话,干脆沉默下来。

“没关系,他们脸皮厚,咱们砸完了,他们能继续百年好合。”

霍慈冷着脸,眉头紧蹙:“阑尾炎,刚做完手术。”

霍慈难得应和她,两人一唱一和,简直是把新郎新娘的脸皮当众扯下来,扔在地上摩擦。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俩人今天是豁出去要弄死陈忻。

原本还指望霍慈给她们撑腰呢,可是她居然这样了。

“你们不要脸!”新娘子气得脸色煞白。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她的婚礼,被人当众这么羞辱,她气得身子发抖。

莫星辰又要哭了,带着哭腔问:“你又怎么了啊?”

“哟,恶人先告状啊,到底谁不要脸啊,当小三的时候,你怎么不要点儿脸。”莫星辰嘴皮子利索,霍慈一向都是能动手就不动嘴。

这会儿邵宜已经醒了,正在打点滴。她和莫星辰瞧着霍慈,一身的病号服,还是坐轮椅来的,神色都不对了。

她不爱打嘴仗,这种戳心窝子的事情,直接就交给莫星辰了。

而且霍慈还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过来的。

新娘子也不是个善茬,当即就驳斥:“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们的事情?我和陈忻两个是光明正大交往,谁还没个前女友。她自己不够好,活该被甩,怨得了谁啊?”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马上居然是十分钟。

这句话是要点炸了这两个人。

莫星辰原本还抱着她不在北京的最坏打算,一听她说要过来,心里立马松了口气,赶紧挂了电话进去照顾邵宜了。

霍慈冷笑,她今天原本只想教训陈忻,毕竟他才是对不起邵宜的那个浑蛋。现在看来,也难怪这俩人能勾搭到一块儿。

不过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沉声说道:“你先照顾她,我马上过来。”

“她没资格管,我总该有资格问吧。”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所有人都往后看,这才发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子,安静地站在那里。

霍慈一愣,合着北京就剩下军总这一家医院了。

陈忻没想到邵宜真的会来,脸色一下子就惨白起来。

莫星辰平时就大大咧咧的,遇到这事儿是真慌神了,脑袋整个是蒙的,只想着给霍慈打电话。她们俩在一起,霍慈是主心骨。可一打电话就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这好不容易接通了,她的眼泪却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邵宜走到他跟前,也不看旁边的新娘子,只盯着他一个人,说:“陈忻,咱们从大学时就在一起,就算分手,你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我们在军总,老大刚洗完胃,我陪着她在病房里休息呢。”莫星辰是借口出来倒水,在外面打的电话。

“邵宜。”陈忻在霍慈她们面前还能强撑着,等见了邵宜,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慈的心一直往下沉,大脑却异常清醒,立刻问:“你们在哪儿呢?”

这一个月以来,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赶着往前走。拍婚纱照,领结婚证,还有订酒店办婚宴,看房子,他就像是活在一场梦里。

B大医学部406寝室,有两个仙女,一个绿叶,还有一个是关心每个人的老好人学霸。现在一个仙女不知道去了哪儿,难道还要再没一个?

现在梦被敲醒了。

老大,在霍慈这里只指一人,就是她们大学时寝室里的寝室长邵宜。

“啪——”

霍慈心里“咯噔”一下。

邵宜也不问了,上来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算是把她的青春,把她心底残存的那点儿奢念都打掉了。

“咱们老大自杀了,现在可怎么办啊?”

一巴掌甩完之后,陈忻旁边的新娘子先尖叫起来,她怒道:“你凭什么打人?”

坐在床边支棱着耳朵听的白羽心想,莫星辰这丫头心大,八百年都难见她哭一回。

新娘子刚问完,又是“啪”地一巴掌,这巴掌依旧甩在陈忻的右脸上,他皮肤还算白,两巴掌下去,五个手指印清楚得很。

一听这哭声,霍慈脸就冷了,立即问:“怎么回事?”

“你……”新娘子没想到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横,见陈忻不反抗,就要上去拦着。

莫星辰哀号道:“你到底在干吗,怎么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啊。”

结果她还没上去,就被霍慈挡住了,霍慈一把将她推开,冷笑:“人家前任之间了结恩怨,关你什么事?”

白羽瞧着是莫星辰的名字,呵呵一笑:“这电话还真够及时的。”他把手机递给霍慈,这边刚接通,手机还没放到耳边,就听见那边凄惨的哭声传过来。

“就是,一边待着去。”莫星辰跟着一起挡着。

床上的人没说话,谁知刚开了机,电话就来了。

身后巴掌声“啪、啪、啪”地响着,连伴郎都不敢拦。都是大学同学,大家心里都知道是什么事儿,原本就是陈忻做得不地道。

霍慈睡了一小会儿,醒来白羽就把手机和卡都给她弄好了。给她换卡的时候,白羽还叮嘱:“先发条微博吧,你出去一个月,就发了一条,多少粉丝嗷嗷待哺呢。”

况且还有莫星辰这个孕妇在,连保安都不敢上来。这会儿他们就盼着警察赶紧过来,好把这三位祖宗请走。

霍慈瞧着他,不屑地哼了声:“俗。”

等邵宜甩完了耳光,她淡淡地看着陈忻说:“陈忻,你欠我的,都还了。”

白羽怎么都没想到,霍慈就去了趟非洲,竟然真成了。

从此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吧。

一开始他也想劝霍慈来着,可转念一想,霍慈和他这种小城市里打拼出来的人不一样,再不济人家还有个好妈,别看母女俩关系不好,可她妈后来嫁的那个丈夫,也不是普通人。如果她有点儿事,她妈肯定还是得维护她的。要是俩人真成了,那就如日中天了。

陈忻木然地看着她,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谁都走不回去了。

他就是一小经纪人,实在是不敢沾上这样的大人物。

警察在大家的惋惜声中到来,原本一场豪华婚礼,活脱脱被闹成豪华闹剧。中间不知道多少人举着手机拍呢,现在社交媒体这么发达,估计明天真能成头条。

一开始白羽还模棱两可,暧昧不明的,毕竟明盛集团也是座大靠山,他怎么着都不吃亏嘛。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他才知道,人家亲妈是明盛集团的,亲爹却是四九城里的大人物,家里都是曾为共和国抛头颅洒热血的人物。

民警来了就要把人带走,毕竟这是聚众闹事。只是闹事的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坦然,大概是该发泄的都发泄了,其中两个特别淡然地就准备跟着走。

上回艾莉在海晏被易择城他们救了,当时好几个模特也在,连圈里豪爽出了名的夏袁航夏大少都在他们手里吃了亏,自然有人来和白羽攀关系打听。

谁知霍慈靠在花柱边上,半天都没动弹。

“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知道他外公的家族企业有多少资产吗?知道他以后能继承多少个亿吗?”不是白羽俗气,而是易择城虽然为人低调,可关于他的信息不低调。

莫星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霍慈,走啊,咱别叫警察为难。”

躺在病床上的姑娘倒是一脸的宠辱不惊,淡然地看着他:“这很奇怪?”

一旁的民警一听,说:“呵,这姑娘还挺懂事明理。”

这世界太玄幻了,一个月前,他在机场送他们时,人家连眼神都不带给霍慈一个的。

可是看完,她就觉得不对劲了,霍慈脸都白了,额头上直冒汗,连民警都瞧出来了。莫星辰去扶她,结果一靠近就闻到她身上一股子血腥味,特别浓。

等人走远了,白羽才猛地从床边跳起来,原地转悠了三圈,嘴里嘟囔着:“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是我的幻觉?”最后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霍慈,“你真把他追到手了?”

莫星辰吓得直问:“霍慈,你怎么了?”

此刻,他看着易择城走过来,亲了霍慈一下,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地说:“你乖乖的。”

还是邵宜冷静,过来直接解开霍慈大衣的扣子,一打开衣服,众人都被吓住了:她里头穿着的白色毛衣被染红了好大一片,就连白色大衣的里衬都染得通红。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白羽眼睛都直了。他和易择城也接触过几次,这位爷实在是太冷,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寒气,往那儿一立,身上就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莫星辰刚才还横得跟什么似的,这下直接被吓哭了,就问她:“霍慈,你怎么了,你别有事啊。”

没多会儿,易择城就回来了,他看着霍慈轻声地说:“刚刚家里打电话让我回去,我让杨铭给你找了陪护。午饭有专门的阿姨送过来,我先回去一趟,马上回来。”

“我大概是伤口裂开了,送我去医院吧。”霍慈自个儿反而特冷静。

霍慈这才露出了点儿笑意。

邵宜虽然没哭,可嘴唇发抖,又气又难受,就问她:“你不要命了,身上这么重的伤,还跑到这里来。”

“少给我下套啊。”白羽横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她知道,霍慈是为了帮自己出头。

霍慈面无表情地瞧着他:“原来你是怕耽误赚钱啊。”

“咱们说好了,谁要是被欺负了,一定得替她出头。”

“现在是说手机的事儿吗?你少在这儿给我转移话题。”趁易择城出去接电话的空当,白羽这才委屈地跟她抱怨,“这都什么事儿啊,我跟你说,这次咱们一定要叫他们赔,赔偿到底。你出国前签的那份合同,幸亏我特地加上了保护人身安全的条款。你现在这样儿,得耽误多少事儿。”

别说她们没想到,就连警察和在场的人都没想到。这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来帮朋友出头,这简直是豁出命来帮朋友啊。

她赶紧说:“我手机掉了,你去帮我补办一张卡吧。”

再瞧瞧新郎和新娘身边的那些个伴郎和伴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谁都没动弹。这社会啊,还是想着自己的人多,想着别人的人少啊。

平时白羽就是这样和她说话的,只是以前她和易择城没什么关系,如今两人确认了关系,白羽这话确实会让易择城不舒服。

这姑娘够血性,够仗义!

霍慈抬了下眼皮,感觉身后男人的脸阴沉得厉害。

“别号了。”霍慈扫了莫星辰一眼,搭着她的肩膀说,“赶紧送我回医院吧。”

接下来的几年,霍慈慢慢成了最当红的摄影师,所有杂志社争先抢后地邀请她拍封面、拍大片,越来越多的明星指定让她拍写真。微博上她有千万粉丝,随便发一条微博都能上热门,她穿的服饰,粉丝们争相模仿。两个人从最初打拼到现在,关系就跟家人一样。所以他一生气就说了这样的话。

见她这样,警察哪里还敢带她去警局啊。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霍慈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原本准备找个担架抬着她出去的,霍慈冷眼瞧着一旁的新郎新娘,笑道:“我既然是走着进来的,也得走着出去。”

他们偶尔遇到打过几次招呼,直到有一次,霍慈碰到白羽被杂志社几个眼高于顶的女人奚落,喊着让他拿东西,他才勉强脱身。那天霍慈离开的时候,问他:“要不你当我的经纪人吧?我现在正好缺个帮我打理这些琐事的人,我看你干得挺在行。”

莫星辰哭着瞪她:“这时候还逞强,疼死你活该。”

霍慈虽然显得很冷,但并不随便对人发火,除了工作,其他时候很少说话。她吃的也是与普通工作人员一样的盒饭。

这样说着,她还是让霍慈靠在自己身上,邵宜和她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霍慈出去。

后来白羽才知道,她就是刚拿了国际摄影比赛金奖的那个人,据说背后的人来头很大。

出了宴会厅,她们两个扶着她去等电梯,旁边的民警跟着她们一起,瞧着霍慈这脸色,也是有点儿不忍。

他和霍慈相识已久,认识霍慈之前,他就是杂志社里小打杂的,每天被人指使来指使去的,做着最琐碎的工作。可他也不生气,整天安安静静的。有一天他碰到来给杂志社拍片的霍慈,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站在那里,不说话,冷冰冰的,气场比模特还要足。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了。当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霍慈就看见了里面的人。为首站着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清冷淡漠,眉头紧蹙,身上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味道。

白羽发怒了。

电梯里站着满满的人,男人身后都是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瞧着像是保镖。

“这都卧床了,还能叫好好的?霍慈,你胆子真是太大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莫星辰先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易择城。不过她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之前霍慈隔着千山万水打电话跟她秀恩爱,她男朋友是谁啊?

瞧着白羽眼眶都泛了泪,霍慈嗤笑一声:“把眼泪憋回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杨铭没想到,霍慈会是以这模样出现的,瞧着她白毛衣上的血迹,他吓得心跳都要没了。他再小心地看看自家老板,面色冷漠,居然没立即上前扶着霍小姐。

中国的治安好到拿刀捅人都能上社会新闻,要是中枪那可就是大事件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霍慈还能摊上这事儿。

只怕是被气疯了吧。

中枪,这可是中枪啊!

想着老板这一路上的表情,杨铭都觉得自己小命快要休矣。

这几天没联系上霍慈,白羽都快急死了,好在他还有杨铭的联系方式,发了信息过去,那边好半天才回,说霍慈没事儿,就是手机丢了,得回国才能补办。白羽想跟霍慈说几句话,可那边很快就挂断了。今儿要不是杨铭联系让他到军总医院来,他还不知道霍慈中枪的事情。

谁都没动,直到电梯门又要关上时,霍慈突然开口了。

白羽在医院看到霍慈的时候,脸色一下就白了,趴在病床边,一个劲儿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中枪了呢?”

她说:“易择城,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