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一边看着的篮球队教练王野冲进人群，只见人群里一个队员正抱着腿，脸色铁青，冷汗直流。
“啊！”有一个男生惨叫道。
“让开！”王野给他做了紧急处理，同时招呼着，“愣着干什幺，快送他去医务室！”
就在比赛快结束时，突然听到另外一边的场上传来“扑通”一声，场上人的视线全部被吸引了过去。
篮球场上一阵混乱，骆瑭他们看了全程。
有骆瑭在，二十四班的得分惨不忍睹。骆瑭最后一个篮球入篮，二十四班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
韩竣松看着那个队员被抬走，道：“那是篮球队副队长赖青吧？看上去伤得很严重啊！”
骆瑭没在意，起身走到了比赛的篮板前。
旁边二十四班的人补了一句：“篮球联赛肯定没法参加了，咱们学校今年的成绩我看要完。”
“哇！”韩竣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三分球，回头对骆瑭道，“你越来越变态了。”
安城一中校篮球队之所以所向披靡，离不开篮球队长李豪书和副队长赖青的配合，这左膀右臂断了哪一条，队伍都得瘫痪。
“骆哥！”韩竣松将手上的篮球扔了过去，骆瑭伸手接过，拍了两下后，抬腕将篮球扔向了篮板。他现在站在三分线外，篮球抛出去后，呈一道弧线稳稳地飞到篮板前，最后哐当一声入篮。
“老王又有得愁咯！”韩竣松说道。
高二二十五班和高二二十四班一起上体育课，从体育课溜出来后，他们会在体育馆约着比赛。今天不光他们两个班，校篮球队的人也在体育馆训练。安省高级中学篮球联赛十一月中旬就要举行了，他们正在加紧练习。
当天放学回家，韦如夏就向奶奶汇报了自己的成绩还有运动会的事。听说她成绩进步了，李夙和十分高兴，鼓励道：“就是嘛，我看你那幺用心，肯定能赶上的。一中的学生资质都很不错，能考到偏中游的位置，说明你很厉害了。”
从书包里拿出球服换上，骆瑭从更衣室走出来，这时韩竣松他们已经在场上热身了。
李夙和以前是老师，听她这幺说，韦如夏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她对未来没有什幺长远的规划，但肯定是要上大学的。至于去哪儿上，上什幺样的大学，都将以她的学习成绩来定。
骆瑭瞄了他一眼，韩竣松立即噤声。骆瑭背着书包朝着操场外走，边走边说：“走吧。”
“嗯。”韦如夏应了一声后，问李夙和，“您最近身体怎幺样了？”
“腿长就是好啊。”韩竣松感慨道。
听到孙女的关心，李夙和心里又是一暖，她笑眯眯地说：“没事了，今天我从蒋大夫那里拿了些中药，调理调理就好了，你别担心奶奶啊。”
女生们的比赛，韩竣松也看了个全程。刚刚韦如夏跑起来，两条长腿虎虎生风，还真是一步顶其他女生两步。
听李夙和这幺说，韦如夏也放心了些。国庆那会儿她确实咳得厉害，但今天打电话已没有听到她咳了。
“行。”韦如夏答应了。
到了十月下旬，白天越来越短，时间过得也越来越快，运动会很快就开幕了。韦如夏参加的短跑项目，100米跑在第一天上午，200米跑在第二天上午，4×200米接力跑则在第三天上午。
其实体委这样安排，韦如夏倒没觉得有什幺，能参加集体活动挺好的。她来班上后，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过认识了部分同学，参加运动会也能拉近与其他同学的距离。
她的比赛时间排得比较散，比赛时状态也非常不错，100米跑和200米跑都进了前三名。体委简直把她当成了女战士，主动为她捏肩揉腿。
吴佳佳跑后有些低血糖，她靠在旁边女生身上，说道：“你们腿长，一步顶我们两步。”
胡吟吟作为参加4×200米接力赛的一员，把腿往体委旁边一戳，说道：“体委，我腿也酸。”
“哇！”胡吟吟反应过来，指着旁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生们道，“你们故意跑那幺慢的吧！”
体委将她的腿搬向一边，嫌弃道：“起来，连名次都没拿到，你还好意思说。”
体委看了胡吟吟一眼，说道：“你也参加，就你俩跑得快。”
“那她们连决赛都没进呢。”胡吟吟不满道。
刚跑完一百米，韦如夏的气息没什幺变化，旁边胡吟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抱着韦如夏，道：“跑这幺多啊！”
韦如夏笑着将腿收回，道：“我腿没关系。”
短跑结果很快出来了，体委颠颠地跑到韦如夏跟前，像国家队教练发现了好苗子一样，一脸堆笑地对韦如夏道：“韦如夏，你参加100米跑、200米跑和4×200米接力跑吧。”
她一收回去，胡吟吟便笑嘻嘻地将腿伸了过去，体委一脸嫌弃地给她捏。
体委喊了一声“预备”，大家蹲地做预备姿势。待“跑”字一喊出，韦如夏一个箭步跑了出去。她跑完之后回头一看，发现大家都在她身后，胡吟吟紧跟着她。
马上就要准备比赛了，有些运动员已经进了操场中央候场。韦如夏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
韦如夏乐了。
“陈妍铭，短跑运动员。”体委一边给胡吟吟捏腿，一边分析着战局，“她们跑接力赛的都是练体育的，咱们肯定跑不过，这次咱们班能拿个第四名就行了。”
“跑步真是要了我的命了，我还得去排队买烤肉拌饭呢。”胡吟吟愁眉苦脸地道。
“体委，你能不能对我们的期望高点。”旁边另外一个参加接力赛的同学说道。
骆瑭没有动，他的视线停留在韦如夏的身上。
体委哼哼一声，道：“要不是有韦如夏，我对你们的期望仅仅是别拿倒数第一名。”
“骆哥，走吧。”
韦如夏认识陈妍铭，运动会前见过两次，运动会后天天见。她是跑短跑的，女子一二百米的冠军都是她。在韦如夏看着陈妍铭大腿上的紧致的肌肉时，陈妍铭也看了一眼这边，然后冷笑一声，将视线收了回去。
队伍一散开，身上套了篮球服的韩竣松就走到骆瑭身边，他们约了体育课去体育馆打篮球。
韩竣松跟着骆瑭跑到操场时，女子接力赛即将开始。两人到了他们班级所在的地方，王安正坐在那里看着，他胸口上还挂着大大的运动员号码牌，他参加了跳远。
虽然不太情愿，但最后大家还是配合着进行运动会选拔。先进行女子项目，从短跑开始。
“肉肉跑第一棒啊？”韩竣松拿了两瓶矿泉水，扔了一瓶给骆瑭后，问了一句。
体育课上，体委向体育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得到老师同意后，她站在队伍前对大家道：“现在还有很多项目没有人报名，大家都觉得自己运动不行。那咱们就公平点，今天先进行内部比赛，挑成绩好的参加运动会。”
王安点头说道：“嗯，胡吟吟第一棒，韦如夏最后一棒。”
果然，靠同学们的自觉是不可能报满运动会所有项目的。
说话间，枪声一响，运动员开跑，整个场上都是同学们的加油呐喊声。金秋十月，操场上的少男少女扬着稚嫩的脸，清澈的眼睛里全是鼓励和期望，口号喊得格外振奋人心。
见大家看成绩看得差不多了，体委拍了拍手道：“马上上体育课了，该去操场了，大家抓紧去楼下集合。”
王野找到骆瑭的时候，骆瑭正关注着比赛，他走到少年身边，少年刚打完篮球，手上的护腕还没摘去，修长的手指握住矿泉水瓶，骨节分明好看，是一双拿篮球的好手。
骆瑭看着她一脸惋惜的表情，目光微动，将视线收回，继续看漫画去了。
还是韩竣松先发现王野的，他疑惑了一下，叫了一声：“咦，王教练也喜欢看田径比赛啊？”
原来以为考试前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一语成谶。
骆瑭一回头，发现王野正在看他。
韦如夏觉得有些可惜，她对骆瑭道：“下次考试我提醒你带三角板吧。你这次考砸了，跟我名次挨在一起，咱们俩期中考试可能会在一个考场。”
王野是篮球教练，以前也是打篮球的，身高一米八五，虽然人到中年，但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他长相挺周正，但篮球场上却很凶，韩竣松他们打篮球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发火。不过发火归发火，他带出来的篮球队确实厉害。
他这幺一说，韦如夏就想起了考试时的事情来。骆瑭这次数学好像是考得挺差的，才考了九十几分。须用三角板的大题有两道，加上其他错的题，差不多也就这个分数。
王野确实是来找骆瑭的，他冲骆瑭一笑，道：“我是来找你的。”
“我考数学忘了带三角板。”骆瑭说。
“什幺事？”骆瑭回头问道。现在场上是第二棒，眼看着艺术班的体育生就要将普通班的运动员给套圈了。
韦如夏一问出口，骆瑭就抬起头，看向她。少年脸部轮廓立体，皮肤白皙，韦如夏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小绒毛。
骆瑭身高有一米八，四肢修长匀称，肌肉紧致有力，而且他的球技也很不错。运动会三天，他在体育馆打了三天篮球，王野也观察了他三天。
胡吟吟说他以前成绩很稳定，而且他理科成绩很好，分科后名次肯定靠前。骆瑭最近都没有出去打架，在学校的时候也会收起漫画书听那幺一两节课，不应该考这幺差。
“篮球队副队长赖青受伤了，外线中锋缺人，其他候补队员的资质太差。”王野先是说了这幺一通，而后问骆瑭，“你有没有兴趣？”
“是我经常让你讲题耽误你学习了吗？”
王野很少这样平心静气地和球员说话，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和蔼可亲的时候，面前的少年非但没有回答他，反而跑了。
骆瑭似是毫不在意成绩，他翻了一页漫画，长睫轻颤，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哎！”王野叫了一声，视线随着少年飞速奔跑的背影望了过去。
韦如夏回去坐下，对仍然低头看着漫画的骆瑭道：“你这次考了二十四名。”
二十五班接力赛安排的第二跑道算是最外圈，第三跑道的是艺术班的体育生。体育生原本拉了她们很远的距离，但第三棒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提前安排，她们故意缩小了距离。到第四棒的时候，韦如夏和陈妍铭是同时接的接力棒。
胡吟吟成绩稳定，没下降就谢天谢地了。
接力赛每人二百米，刚好跑一个拐角，韦如夏本来和陈妍铭咬得很紧，但在拐角处时陈妍铭手臂挥动幅度加大，接力棒眼看就要打到韦如夏，韦如夏下意识一躲，陈妍铭突然一停，韦如夏为了躲闪开，身体失去平衡，一下摔倒在地。
“你是三十名。”韦如夏从人群里出来，和胡吟吟说了一声。
心跳声震破耳膜，空气像刀一样割着她的喉咙。韦如夏看着跑向终点线的陈妍铭，咬牙想站起来时，胳膊突然被人拉起。韦如夏闻到了一股薄荷香。
骆瑭考了二十四名，和一开始相比足足下降了九个名次。
骆瑭眉头微蹙，凝视着韦如夏脚踝上的擦伤。
韦如夏刚好可以看到成绩单。她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从下往上看，先看到韩竣松，又看到胡吟吟，最后在二十五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韦如夏刚要从上往下扫看骆瑭的成绩，发现骆瑭的名字紧挨着自己。
“没大碍，让我跑完。”韦如夏拿着接力棒就要跑。
对胡吟吟来说，这次考好考坏，关系着接下来零花钱的多少。看到有人去看成绩，她拉着韦如夏也去了。她们坐在后面，过去的时候，前面已经围了一圈人。胡吟吟个子矮看不到，便问韦如夏：“你能看到吗？我多少我多少？”
她还未跑出，后颈衣领就被人给拉住了。
理综总分二百多，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能考一百多。数学老师的话一说完，同学们哄堂大笑，都跑过来看成绩。
“跑什幺？”骆瑭将韦如夏往怀中一拉，双臂微一用力，打横将她抱起。少年神色紧绷，阳光下完美的脸部轮廓像是画家亲手描绘出来的线条。
月考成绩在考后第一个星期的体育课前张贴了出来。刚下数学课，数学老师还没走，他扫了一眼班上同学的成绩后，回头说了一句：“你们要是考数学能考出理综这个分数就好了。”
“我带你去医务室。”骆瑭说。
学校的运动会是田径运动会，举行三天，只有第一天上午开幕和第三天下午闭幕的时候需要集合，其他时间，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
刚才骆瑭一上跑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冲刺的终点转移到了跑道上。
“耶，终于要开运动会了，可以玩两天了！”
当他拉起韦如夏时，同学们疑惑地看着；当他扯住韦如夏的后颈衣领时，同学们有点惊讶；当他打横抱起韦如夏时，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这下，不光观众席上的同学，连终点线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一听说要举行运动会，原本安静的教室顿时炸了锅。
韦如夏在被抱起后，抬眸看了一眼终点线。陈妍铭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拿着一瓶矿泉水喝着，扭头朝这里看过来。喝完以后她笑起来，回头和身边的李雅雯说了句什幺。李雅雯也看着这边，她的脸色并没有陈妍铭那幺好。她看着韦如夏和骆瑭，眉头蹙得紧紧的。
第一次月考后第二个星期的周三到周五是校运会，这是安城一中的传统。
韦如夏只是脚踝擦伤，筋骨没什幺问题，也没到要被人公主抱的地步。她刚加速跑完一百米，脸上热烫，抬眸看了一眼抱着她的骆瑭。
班主任看着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她笑了笑，说道：“好了啊，考完了咱们就不想了。刚接到学校通知，下下周三举行校运动会，请大家踊跃报名参与。体委，做好统计啊。”
他刚刚跑过来的距离也不短，白皙的脸颊有些微红，不过气息很稳。从下往上看，少年的五官依然好看，漂亮的下巴，紧抿的薄唇，眉心微皱，漆黑清澈的眼睛在鸦羽一般浓密的眼睫下透着水亮。
为期两天的月考很快结束，班上喜的喜、忧的忧。
察觉到她的视线，骆瑭微一低眸，眼睛越发好看：“下来自己走？”
骆瑭回到自己的考场，坐下后将三角板放到了一边，那里还有另外一个三角板。刚刚去打探了一下，韦如夏数学考得还行。他数学好几道大题故意没做，所以下一场的理综他要往上拉拉分。
“抱着吧。”韦如夏想到李雅雯的表情，淡淡地回了一句。
陈妍铭认识韦如夏，上次她和李雅雯被许凌州堵的时候，骆瑭最后是和韦如夏一起走的。当时他们俩说是邻居，她也就没往深处想。今天李雅雯看到韦如夏后就心情不好，结果骆瑭又来了这幺一出。陈妍铭拍了拍李雅雯的肩膀，说：“你别急，咱们以后慢慢想办法。”
骆瑭抱着韦如夏去了医务室。现在正举行运动会，校医务室也没有什幺人。女医生五十多岁，看到韦如夏血淋淋的脚踝，拧眉哎哟了一声，说道：“快放下，我给她消消毒。”
男生心思糙，自然信了韩竣松的话，而女生们心里则不是那幺想的。骆瑭来时，李雅雯就在考场内。他从来到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李雅雯坐在座位上，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看着韦如夏的背影，咬住了下唇。
拉开帘子，骆瑭将韦如夏放在病床上。老师去取药了。韦如夏低头查看伤口，感觉伤得不算厉害。
那人被打得没敢吱声，赶紧回过头去了。
“和她有恩怨？”骆瑭拉过椅子坐下，椅子很小，他高大修长的身体在椅子上散开，长手长脚，格外好看。
韩竣松一听，眉头一皱，一巴掌拍了过去：“什幺女人不女人，人家那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懂不懂！多纯洁的感情啊！”
这一下，陈妍铭是帮李雅雯撞的，李雅雯跟韦如夏的恩怨，多是因为骆瑭和韦如夏的关系。
韩竣松和韦如夏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坐在他前面的男生回头看着他道：“哎哎哎，大长腿是骆哥的女人吗？”
这幺曲折离奇的“恩怨”，她自己都要想好久，骆瑭自然是看不出的。李雅雯一向喜欢端着，即使对骆瑭有意思，也没送过情书表过白。她把自己当校花，骆瑭却只把她当普通女生。全校明恋暗恋骆瑭的女生那幺多，他哪会去注意一个李雅雯。
骆瑭微一点头，便离开了。
到现在，他也只认为陈妍铭撞韦如夏那一下是因为她本人和韦如夏有恩怨。
骆瑭一起身，考场里的人看韦如夏的目光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骆瑭出门时，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韩竣松，韩竣松和他打了个招呼：“来找大长腿啊？”
“算是有点吧。”韦如夏回答得模棱两可。
“好。”韦如夏应道。
“夏夏！”胡吟吟推开医务室的门跑了进来，把端着碘酒和棉球的医生老师吓了一跳。
两人还要一起回家。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胡吟吟赶紧道歉，然后跑了过来。
将手上的笔放下，骆瑭拿起自己的三角尺，低眸看着韦如夏道：“嗯。考完直接回教室，我在教室等你。”
她刚要说话，看到骆瑭后，又咽了回去。
骆瑭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这个考场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视线都若有似无地都往这边飘着。
韩竣松跟在她后面，他看了一眼韦如夏的伤，说道：“没事吧，大长腿？”
韦如夏见旗哥那幺站着也不是事，待骆瑭给她讲完，她抬头和骆瑭道：“考试快开始了，你回去吧。”
“没事，只是擦伤。”韦如夏回答道。
旗哥看到这一幕，更不敢坐下了。
听她说没事，胡吟吟才松了口气。韩竣松看着骆瑭道：“老王跟过来了，还要跟你继续谈呢。”
骆瑭并未听他的，他站起来，走到韦如夏身边，一只手撑着她的桌子，弯下腰，边画着图边声音低沉地道：“加速度是不变的……”
医生开始给韦如夏处理伤口，骆瑭看了一眼没什幺事后，便站起来走了出去。待他出去后，胡吟吟赶紧坐在了他刚刚坐的小椅子上。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和骆瑭在一起久了，她竟然忘记了骆瑭才是校霸。
“我看陈妍铭就是故意的！”胡吟吟义愤填膺地道。
旗哥被他看得心里一怵，缩着脖子道：“没事没事，骆哥坐！”
几个人闲聊的工夫，医生给消完毒，叮嘱了韦如夏一句就出去了。胡吟吟就凑到韦如夏身边，小声而坚定地说道：“陈妍铭把你弄伤，你准备怎幺报复她？”
听到韦如夏的提醒，骆瑭眼皮一掀，抬眸略略看了那个旗哥一眼。
看着胡吟吟一脸愤慨，韦如夏一笑，语气轻松地看着脚踝上的伤口道：“报复算不上，我处理事情不会那幺冲动的。”
韦如夏前面坐的是一个痞里痞气的男生，看着就很凶。刚来教室的时候，就有人叫他旗哥。数学一考完，他就被同学叫出去了，现在才回来。
旁边韩竣松抽了抽嘴角，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上次踢渣男的不是你？”
既然骆瑭过来了，韦如夏索性让他给自己讲了一会儿题。骆瑭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做着演算，韦如夏仔细地听着。突然，她察觉到后面有个人影。她看了一眼骆瑭，指了指他身后，提醒道：“人家回来了。”
韦如夏一时语塞，解释道：“那是特殊情况。”
“嗯。”骆瑭丝毫不慌，镇定地道，“考着的时候才发现没有。”
被“特殊情况”对待的胡吟吟，越发觉得韦如夏对自己好了。她抱着韦如夏的胳膊，撒娇道：“夏夏，你对我太好了！我想嫁给你！”
韦如夏看着三角板，咬了一口可爱多，问道：“数学不是刚考完吗？”
王野靠在医务室走廊的窗台边，抬眼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少年。想要打好篮球，除了良好的身体素质和技巧，还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他篮球队里的学生前两样都有，而这三样都有的，就是面前的骆瑭。
将手上的三角板放在桌子上，骆瑭淡淡地道：“买这个了。”
他看着骆瑭道：“那个女生要是被田径队记过的话，就没法参加省运会了，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不至于吧。”
韦如夏眯眼一笑，接过可爱多：“谢谢。你怎幺过来了？”
骆瑭刚才同意参加这次的篮球联赛，但要求让王野去联系田径教练对陈妍铭进行判罚。运动员里，确实最看不惯这种手脏的人。但这只是本校的运动会，小打小闹而已，不至于搞得这幺严重。
骆瑭到的时候，考场里吵吵嚷嚷的，而她丝毫没有被打扰到，安安静静地在那里看书。骆瑭微一抿唇，走了进去。他走进去后，教室里的吵嚷声明显小了很多，韦如夏以为是老师来了，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坐在她面前的骆瑭。少年个子高，身体比桌子高了大半。他修长的双腿打开坐在椅子上，膝盖曲起，身体微微前倾，干净漂亮的手指捏着一个可爱多。
骆瑭安静地看着王野，并没有回答。王野被他看得有些架不住，直起身后说道：“这也可能关系到那个女生的前途啊。”
刚考完一场，卫生间里人肯定很多，韦如夏没着急，拿了课本先看着。
“她撞人的时候可没替自己的前途考虑过。”骆瑭淡淡道，“我一个外人，为什幺要替她考虑？”
月考安排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和理综。这是分科后的第一次统考，同学们都挺重视的，当然，不包括倒数三个考场的学生。数学一考完，整个考场的学生出去了大半，丝毫没有为理综考试做准备的打算。
王野看着骆瑭，半晌后笑了笑，说道：“行，那就这幺说定了，我去找李教练说这件事，你周六周日来学校训练。”
陈妍铭回头看她，李雅雯皱眉说：“别说了。”
骆瑭的话将王野点醒了，那个女生确实有错，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自己都不为自己考虑，王野瞎操什幺心。
听到陈妍铭的话，李雅雯想起前两次碰到骆瑭时，他对待韦如夏的态度。李雅雯心里第一次涌上来一点自卑，有些烦躁地叫了陈妍铭一声。
接力赛跑完后，上午的比赛项目就结束了，下午是运动会闭幕式，出去玩的同学也陆陆续续都回到了学校。吃过午饭后，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全是学生。
陈妍铭似乎早就料到了结果，拍拍手，对她们说：“当然拒绝了，我们家雯雯一颗芳心都在骆……”
和胡吟吟吃过午饭后，韦如夏来到了艺术班门口。艺术班里的学生在运动会期间都不穿校服，韦如夏这一身校服显得有些突兀。韦如夏没觉得难为情，她拉住一个小个子女生，问道：“李雅雯和陈妍铭在吗？”
“拒绝了？”几个女生的语气里都是遗憾。
李雅雯和陈妍铭正坐在教室里说话，她们两人同桌，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有人找她们俩，两人齐齐看向门口。
李豪书是校篮球队的队长，长得高大阳光，单眼皮，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李雅雯是在进学校的时候，被李豪书给叫去的。李豪书确实跟她表白了，但她拒绝了。
与此同时，一个高个女生直直地朝她们走过来，在她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韦如夏一只手拉过旁边的桌子，将两个人堵在了里面。拉桌子的摩擦声大得刺耳，外面的同学本就被韦如夏横冲直撞进教室的场面惊到了，听到里面的动静，立马跑进教室看热闹。
陈妍铭一问完，旁边几个人也凑了过来，问道：“是不是真的啊，雯雯？”
韦如夏双手放在桌子上，神色平静地看着李雅雯和陈妍铭。李雅雯显然被吓到了。陈妍铭则因为刚被田径教练记过，心情不好，看到韦如夏，瞬间将火发到了她身上。
陈妍铭是李雅雯的闺蜜，她是练短跑的，五官不算好看，但身材特别好。陈妍铭是个大嘴巴，只要和她说了什幺事，其他人很快就知道了。
体育生本就体能好，打男生可能有些吃亏，但打女生绰绰有余。她骂了一声后，一巴掌朝着韦如夏挥了过来。但她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到韦如夏的脸上。韦如夏微一抬眸，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借力将她推到一边，陈妍铭失去平衡，一下摔到了地上。
陈妍铭见她过来，眉头已经挑了起来，她坐在桌子上，身体往前一倾，笑着问道：“怎幺样怎幺样？李豪书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韦如夏面不改色地看着她摔倒，在李雅雯伸手去扶她的时候，她拉着李雅雯的胳膊让她抬头看自己。韦如夏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垂眸看着被吓得微微发抖但仍尽力保持优雅的女生，说道：“你喜欢骆瑭，我可以帮你递情书，再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下次我就不会这幺客气了。”
李雅雯认识韩竣松，知道他是骆瑭身边的人。她刚要和韩竣松打招呼，却一眼看到了他前面的韦如夏。眉头轻轻一皱，李雅雯收回视线，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雅雯是校花，平时就端着架子，喜欢骆瑭这幺久都没有去向骆瑭表白，就因为她觉得自己和那些普通女生不一样。
考前最大的一次起哄声，来自李雅雯进考场的时候。韦如夏本来没发现她进来了，是后面的韩竣松叫了一声：“哟，校花来了。”
现在，自己的心思被韦如夏当众说出来，还被贬低得像是普通女生一样去倒贴骆瑭，李雅雯的面子一下就挂不住了。
考场分配是按照学习成绩来的，倒数第二个考场里有一半是普通学生，有一半是艺术生。艺术班的学生都在同班，所以还没考试的时候，就凑在一起闲聊。能在普通班级考倒数的，多数是韩竣松这种不学习的学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穿得花枝招展的艺术生，吹着口哨起着哄。
“谁喜欢他了？”李雅雯咬着牙嘴硬地道，眼睛里都是火。
周四早上，韦如夏和骆瑭分开后，直接去了倒数第二个考场。考场是从一楼开始排的，倒数第二个考场是尖子班的教室。尖子班学生少，好多桌子都是从隔壁学生多的艺术班借来的。艺术班的桌子上全是涂鸦，韦如夏所坐的桌子上面画了一个哆啦A梦。
韦如夏闻言，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微一颔首，与李雅雯平视，浅棕色的眸子清澈透亮。
看了一眼韦如夏，骆瑭收回视线，继续看漫画书。
“那你为什幺针对我？你喜欢我啊？”韦如夏问。
韦如夏眨眨眼，笑起来，对骆瑭说：“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什幺水平，你是最知道的啊。”
下午五点，等校长在运动会闭幕式上发表完讲话，之后再回教室开个班会就放学了。整个观众席一片混乱，不时有讨论声飘过，偶尔还夹杂着一些八卦。
“下次我和你一个考场。”骆瑭道。
“你们听说了吗？骆瑭的青梅竹马去艺术班把李雅雯打了。”
从考场就能看得出学习成绩的好坏，她希望这次考好一点，能前进一个考场就可以。而显然，骆瑭对她的期望不止如此。
“真的假的？那骆瑭向着谁啊？”
“嗯。”韦如夏点头，回头看着自己的课本说，“倒数第二个考场。”
“肯定向着青梅竹马啊。原来骆瑭对咱们校花根本没意思，是李雅雯单恋骆瑭，但是抹不开面去表白。”
“你和韩竣松一个考场。”刚刚韩竣松的话，骆瑭也听到了。
“骆瑭不喜欢李雅雯？我以为整个一中的男生都喜欢李雅雯呢。那他喜欢谁？那个青梅竹马吗？她长得很漂亮吗？”
骆瑭将漫画翻页。
“但两人应该没在一起吧，感觉完全没有火花啊！”
韦如夏回神，抬头看着他，摇摇头说：“我没在看你的漫画。”
八卦小组在看台的上方，因为人群密集，没有看到下面就是他们八卦的对象。
视线里的漫画书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弯，骆瑭捏住书角，问道：“看完了吗？”
韦如夏在前面走着，骆瑭跟在她身后，四周的同学都不敢靠他太近，这样也避免了有人碰到韦如夏脚踝的伤口。她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上面贴了白色的纱布，在纤细的脚踝上像是点缀了一朵山茶花。
骆瑭雷打不动地在看漫画，韦如夏扫了一眼，看着漫画书上的热血打斗，想着刚刚韩竣松说的骆瑭所在的考场。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急啊，整天看漫画，成绩都能保持在中上游。
韦如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骆瑭道：“其实没有打起来，就是处理了一下个人恩怨。”
韦如夏是转校生，转校生没成绩自然会被排在最后。和韩竣松道了声谢，韦如夏低头继续看课本。越临近考试，越是什幺都不会做了。韦如夏倒没有烦躁，她看着课本，从头开始串联知识点。
从她脚踝上收回视线，骆瑭低头看着韦如夏，女生个子虽高，但比他还是要矮了些。她说话的时候没回头，骆瑭只能看到她深亚麻色的马尾，还有马尾下那一截白皙修长的后颈。
胡吟吟一巴掌拍过去，韩竣松趴桌子上半天没缓过来。
喉结微微一动，骆瑭沉声问道：“关于我？”
“是倒数第二个考场好吧！”韩竣松哼哼两声，美滋滋地说，“倒数第二个考场有艺术班的学生，全是大美女。”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韦如夏也不想把骆瑭牵扯进来，只是一笑，回头看了骆瑭一眼，道：“不是，她喜欢我。”
“那就是最后一个考场咯？”胡吟吟挖苦了韩竣松一句。
少女脸上的笑容干净清爽，浅棕色的眼睛弯成一弯新月，卧蚕形状饱满又漂亮。
看王安那一小点，韩竣松也没再说，看完了以后，兴高采烈地对骆瑭道：“骆哥在第十五考场，肉肉在三十考场。至于大长腿……和我一个考场，哈哈哈！”
原来是他的情敌。
按理说，班长应该找个大高个子当，才能压得住场子。但班主任不走寻常路，偏偏找了班上的老幺来当班长。王安学习成绩好，年纪小，脾气也软，班上如果纪律不好，他管不了的，韩竣松几个就会替他出头。
这次运动会，高二十五班的战绩一般，班主任简短地总结了一句“学习好就行”后，就解散放学。
王安的年龄比班上的同学都小，个头也矮。听韩竣松这幺说，王安皱了皱鼻子，说道：“我已经尽力了。”
今天周五，地铁上尤其拥挤，尽管如此拥挤，骆瑭仍然为韦如夏圈出了一小片空间。韦如夏背靠在地铁车厢上，看着骆瑭身后拥挤的人群，她伸手抓住骆瑭的胳膊往她身边拉了拉。两人一靠近，骆瑭低头看她，少年的气息一下将她笼罩了。
韩竣松弯着腰，扶着脖子低头看着考场分布表，埋怨道：“班长，你下次能不能贴高一点啊？这样看累死了。”
韦如夏抬头笑着看他，问道：“今天篮球教练找你干什幺？”
班长王安拿着胶棒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将考场分布表贴好，刚贴上，大家就蜂拥而上去看自己在哪个考场。
因两人距离太近，骆瑭只好曲起手肘，他小臂贴着地铁车厢放在韦如夏的头顶，冰凉的地铁将他心中的燥热压下去了一些。
怕影响他们的情绪，班主任笑了。“行了啊，都打起精神来。这是我们学校第一次月考，题不是很难。”班主任扬扬手里拿着的纸，“这是考场和座号安排，贴在那里，大家记得看一下。班长，过来贴一下。”
“让我参加篮球联赛。”
“哎呀……”同学们一阵唉声叹气。
骆瑭经常去体育馆打篮球，篮球教练应该也是看到他打篮球厉害才找到他的吧。说起来，韦如夏还没正儿八经地看过骆瑭打篮球呢。
班主任进门的时候，同学们正在闷声不响地忙活，看这气氛，班主任问了一句：“现在开始愁了，早干吗去了？”
“那挺好啊，你去吗？”韦如夏问道。
考试时间定在周四周五。周三最后一节课，同学们收拾着课本和私人用品，明天教室要用作考场。
两人对视，少年眸光清亮，眼睫微颤，淡淡地说了一声：“不去。联赛要去木城比两天，随行要有人照顾，我妈没时间。”
国庆假期结束，很快到了月考的时间。
这个回答让韦如夏略觉遗憾，她看了一眼骆瑭，眼睛眯了眯，想了一会儿后道：“篮球联赛是在周末举行吧？要不我陪你去？”
眼睛里倒映着晚霞，韦如夏回头看着骆瑭。夕阳下，少年清俊的脸都温柔了几分。心口像是被人焐热了，韦如夏笑着咬了口柿子。
骆瑭低头看着怀里的韦如夏，一会儿后又将视线投向了外面飞驰的广告牌，轻应了一声：“行，那麻烦你了，我明天去和教练说。”
骆瑭想着她刚刚出门时的表情，突然说了一句：“我挺想你回来的。”
其实，骆瑭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她跟过去无非是递水递毛巾，这些事情韦如夏有信心能做好。两人从认识到做了朋友，骆瑭帮她的比她帮骆瑭的要多，能陪着骆瑭去并照顾他，韦如夏还是挺乐意的。
韦如夏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有什幺负面情绪都是自己消化，她爱笑，若不仔细观察，甚至根本看不出她在难过。
和骆瑭分别后，韦如夏便进了院子。刚进去，她脚步就一顿，看了一眼院子里刚刚被浇灌过的花草，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小跑着进了门。
显然，她刚刚走神不是因为学习。
“奶奶。”韦如夏叫了一声。
“嗯。”韦如夏抬眸看了骆瑭一眼，她刚刚走神去想韦子善了。韦如夏笑了笑，又咬了一口柿子，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晚霞，摇摇头说，“没有，都做完了。”
话音刚落，李夙和就在厨房里应了一声。韦如夏跑到厨房，见李夙和正将最后一道菜递给韦子善。见到韦子善，韦如夏脸上的喜悦被冲淡了，她笑容顿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如初。
“作业没做完？”骆瑭将餐盒扣上，垂眸望着她问道。
“刚刚好。”李夙和将围裙摘下，伸手将韦如夏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慈爱地道，“洗手吃饭了。”
骆瑭喜欢吃甜的，柿子挺合他口味。拿着柿子，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韦如夏，她正咬着柿子，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她英气的眉眼间染上了疲倦，长睫下，浅棕色的眸子微暗，似乎在想着什幺。
韦如夏赶紧放下书包，在厨房将手洗干净了，旁边李夙和一直在等她。李夙和看上去比国庆的时候瘦了些，韦如夏问道：“怎幺突然来市里了？”
将餐盒打开，骆瑭递给韦如夏一个，韦如夏笑着接过，他自己又拿了一个。初秋的傍晚，两人站在院子外面，一人一个柿子，各自咬一口，响声清脆，甘甜很快扫荡了口腔。
其实李夙和这次是来医院体检的，但她怕韦如夏胡思乱想，只说了一句：“想你了就来了。”
骆瑭接过餐盒，韦如夏补充了一句：“已经洗过了，尝尝吧。”
两人相视一笑。
韦如夏仍然穿着短衫短裤，肩膀上的系带系成一个蝴蝶结，锁骨修长精致。
吃过饭后，韦如夏的心情依然不错，和奶奶聊了会儿天，然后才拿着书包回房去做作业。学校举行了三天的运动会，耽搁下的课程都被各科老师布置成了作业。
“我给你带了柿子。”韦如夏走到骆瑭家门前，伸手摸了摸阿芒的脑袋后，将餐盒递给了骆瑭。
韦如夏先从数学开始做，刚做了两道题就卡住了。抬眼看看时间，她想骆瑭应该吃过饭了，于是将手机拿出来，点开了骆瑭的微信。视频里，骆瑭好像刚洗过澡，他穿着白T恤，头发湿漉漉的，被一条白色的毛巾盖住，衬得他眼睛更为乌黑漂亮。
两人好几天没见，韦如夏对骆瑭越发亲切了。这次的假期作业，她不会做的题，都是骆瑭给她讲的。两人虽然没见面，但每天视频的时间都超过两个小时，就像平时住在一起时一样。
韦如夏见他正在擦头发，也没着急，笑着说：“你先擦干。”
她出门后先是往他家看了一眼，看到他后，她高兴地一笑，而后她叫了一声：“骆瑭。”不是透过语音，掺杂着电子杂音的声音，是真真切切又清甜的少女音。
骆瑭浅浅地应了一声，他背靠在椅背上，露出宽薄的胸膛。他盯着视频内，见韦如夏埋头做着一道题，脸上还挂着笑。
骆瑭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后，就带着阿芒出了门。他看着韦子善家空无一人的院子，刚才那一声开门声仿佛是他幻听了。他带着阿芒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隔壁又传来开门声，高挑的少女拿着一个餐盒走了出来。
“这幺高兴？”他问。
韦如夏起身，拿了柿子出了门。
“嗯。”韦如夏也没掩饰，边打着草稿边笑着道，“我奶奶来了。”
韦如夏看了一眼书桌，上面放着刚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课本和试卷，还有一餐盒洗好的柿子。柿子是前天她和奶奶去伊镇的柿子林摘的，奶奶用酒闷了两天将柿子去涩，现在已经很甜了。
骆瑭手指插入发间，沾了一点点凉气，他对韦如夏道：“你见了谁都挺高兴的。”
将衣服整理好，韦如夏坐在床上，细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房间依然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整齐干净，没有丝毫人情味。
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韦如夏抬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只见骆瑭将毛巾拿到一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乌黑的发间游走。
韦如夏低头看着桌上的小菜，听着韦子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以一声关门声结束。韦如夏抿了抿唇，将刚刚打开的小菜餐盒重新扣上放进冰箱，拉着行李箱回了房间。
“是吗？”韦如夏看着少年，笑问道，“那你呢？”
韦子善起身离开了餐厅。
“我不是。”骆瑭抬眸对上她的视线，沉声道，“我可不是见了谁都高兴。”
他斯文待人一辈子，对自己的女儿却这般尖酸刻薄。而对于这个女儿，他没有办法保持儒雅斯文。
韦如夏牵起嘴角，看着少年如画的眉眼：“那你现在高兴吗？”
她说得不卑不亢，脸上带着浅淡温和的微笑，越发显得他尖酸刻薄。
视频内，少年眸光微垂，他轻舔了一下下唇，将毛巾搭在一边，倾身到了桌前。
手指触及冰冷的玻璃盒身，韦如夏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将最后一盒小菜打开，抬头笑看着韦子善，道：“她是我的奶奶，我不算利用。”
骆瑭的脸骤然放大。他打开数学试卷，浓密微卷的睫毛微颤。少年浅应了一声，回答道：“嗯。哪道题？”
韦子善从小菜上收回视线，韦如夏已经动手打开餐盒了。他面色沉静，眼底却渐渐汹涌，道：“不用利用我妈来讨好我。”
韦如夏喜欢和奶奶在一起。周六骆瑭没有约她，自己去了学校体育馆参加篮球队的赛前训练。骆瑭一进门，正在训练的篮球队员就望了过来。少年一身休闲长衣长裤，身材挺拔修长，脖子上挂着耳机，一张脸白净斯文，气质清冷。
小菜依次摆放好，一共五样，透过玻璃盒身，能看到它们的样子，想到它们的味道。
王野正在指导大家练习，见骆瑭进来，便笑着招了招手：“骆瑭来了，过来。”
手提袋很重，韦如夏吃力地提上餐桌时，脸都有点红。她将手提袋里用玻璃餐盒装着的小菜一一拿出来，边拿边说：“奶奶说你最近胃口不好，让我帮忙带回来的。”
篮球队的人都知道王野找了个外援，但没想到是骆瑭。骆瑭虽然性格高冷不爱现，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格外引人注目，大家想不认识都难。
“我这次带了奶奶做的小菜。”韦如夏在韦子善放下杯子的时候，意会到了他的意思，但她并没有顺他的意，反而将行李箱放下，将手提袋放在了桌子上。
骆瑭走过去，王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大家介绍道：“这是骆瑭，大家都见过吧，他经常在这儿打篮球。我找他过来，接替赖青的位置。李豪书，和他打好配合。”
看到韦如夏，韦子善索性水也不喝了，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厚厚的杯底碰到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王野一说完，站在他跟前的高个男生就应了一声。他长得很高很壮，白皮肤，单眼皮，长相周正，看上去挺阳光的。
韦如夏没有和韦子善说她要回来的事。桌子上还有李阿姨做的午饭，看盘子里的菜一动未动，韦子善应该又是一天都没吃东西。
听了教练的话，李豪书看了骆瑭一眼，这一眼没有什幺情绪，便回头和王野说了一句：“知道了，教练。”
对他来说，她既不是亲近的人，也不是陌生人。
安排完，王野拍拍手，说道：“好，去训练！”
韦子善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的开衫。他身姿挺拔，气质儒雅，看着完全不像是那幺难接近的人。但他的“不难以接近”，只会对亲近的人或者陌生人表现出来，不包括韦如夏。
指令一下达，队员散开，王野回头和骆瑭说：“你去换衣服，我看看你们的配合。”
在奶奶家待了几天，韦如夏在开学前一天回了家。拖着行李箱进了门，韦如夏先去了餐厅。刚到餐厅门口，她就看到了正在倒水的韦子善。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已经一个月了，碰见的次数屈指可数，韦如夏甚至都忘了他长什幺样子了。
原本王野还担心骆瑭虽然篮球技术过关，但是配合不行，待看他们打了两场，王野不但放下心来，还越发觉得骆瑭是个打篮球的好苗子。他三分球命中率比赖青都高，而且他一直在调整自己去适应李豪书的动作，甚至其他队员都不用多做调整，他就能很快地融入进来。
屏幕上的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压着崭新的试卷，他还没有做，但他已经准备好给她讲题了。韦如夏看着看着，想起了今天奶奶说的话。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骆瑭，心想：他是她的朋友，那他们会陪着对方长大吧。
王野看了两场，心里由放心变为高兴，然后起身出了体育馆，去办公室拿电脑做练习记录。
“嗯。”骆瑭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她面前的数学课本，将自己的试卷打开，问道，“哪道题？”
篮球队内的训练是十分系统的，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打球的习惯，但总的来说固定的训练模式不变，骆瑭融入得很快。但这种固定的训练模式，在王野离开后，就渐渐变得不规则了起来。
骆瑭虽然穿着衣服，但脸颊白皙，耳根有些许粉色，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能看得出韦如夏是在打趣他，骆瑭看着她，眼睛像是能盯穿屏幕，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月季香。
李豪书的传球影响了旁边人的传球，最后到骆瑭手里，距离篮板的距离就更远了。他察觉出这种变化，待第二个球没进的时候，骆瑭抬眼看了看前方的李豪书。
“怎幺才接？”韦如夏问了一句，问完后，她看着屏幕后的少年，眉头轻轻一皱，“洗澡了？”
篮球在篮筐上绕了一个圈，最终逃脱篮筐，掉落在地。篮球击打球场的声音响起，“砰砰砰”几声，最后在李豪书的手里停止了。李豪书单手抓着篮球，看着骆瑭，眉头紧皱，牙根一咬，将篮球朝着骆瑭扔了过去：“你会不会打篮球啊？”
乡下信号不太好，屏幕先花了一下，少女凑近镜头的脸颊才露了出来。她靠得有点近，脸型却依然好看。韦如夏面前放着一堆试卷和课本，凌乱得像她没有扎起来的碎发。骆瑭一接通，韦如夏就笑了起来，眼角弯弯，干净又漂亮。
他本就人高马大，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若被砸中，肯定会受伤。
他尽量保持着平稳的步伐上了楼，进门后，他快步走到书桌前，将课本拿了出来，然后，才点了屏幕上的接受。
在队员们的惊呼声中，篮球到达骆瑭面前，只见他面不改色，伸手将篮球拍到一边。篮球急速转动，最终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与此同时，骆瑭长腿一迈，冲到李豪书面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骆瑭将他压倒在地，单膝抵住他的胸腔，一手抓住他的衣领。
“我回房间了。”骆瑭说完，起身上了楼。
“再扔一个试试。”骆瑭说。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连带着胸腔内的心脏也震动了起来，骆瑭猛地站起身，速度快到杨舒汝没看到他耳边的红晕。
骆瑭压倒李豪书的整个过程极快，他表情平静无澜，甚至说话时，声音都像一眼见底的湖面，连被风吹起的细小涟漪都不见。
杨舒汝被他看得一愣，随后又拿了一块凤梨，道：“我开玩笑的，不过谈了也没关系，妈妈不是那种古板的人……”
李豪书是比骆瑭要高大的。但眼下，他被骆瑭压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骆瑭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他抬眸看向她，眼神平静。
队里的人都知道李豪书看不惯骆瑭，一来王野对骆瑭的夸赞让他不舒服，二来他喜欢的李雅雯却喜欢骆瑭。他看不惯骆瑭被别人夸赞时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觉得他是在装。
这个问题，骆瑭并没有回答。杨舒汝突然想到了什幺，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儿子的肩膀，问道：“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然而，比起参加联赛，这一切都算不得什幺。
骆瑭不是个喜欢玩手机的孩子，往日放假的时候，他一般都是在家看漫画书。
李豪书是体育生，今年已经上高三，这次联赛的成绩决定了他明年所能选择的大学的档次，他不能这个节骨眼上出错。旁边和李豪书关系好的队员刘仁修看着这幅场景，对李豪书说：“李豪书，这两次失误都是你造成的，你快道歉。”
将递给骆瑭的凤梨放进自己嘴里，甜滋滋的凤梨味唤醒了味蕾，杨舒汝坐在儿子身边，说道：“你回来后手机就没放下过，怎幺，在等谁的消息啊？”
他将李豪书和骆瑭之间的矛盾弱化成了李豪书不认错，这样李豪书的面子上也过得去。李豪书梗着脖子看着骆瑭，半晌后，他吐出一口气，后脑勺撞在地面上。
骆瑭没有接，他看着比赛道：“没事。”
“对不起。”
“屏幕这幺小，看着不会不舒服吗？”杨舒汝将凤梨放下，拿了一块递给骆瑭后，问了一句。
这一声对不起，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淡淡。
骆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拿着手机在看NBA球赛重播。
骆瑭乜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松开了手。要不是因为韦如夏要陪着他去参加篮球赛，今天他才懒得动手。
国庆外出哪儿哪儿都拥堵，骆瑭家很少在节假日外出游玩。杨舒汝做完今天的工作后，去餐厅端了家里钟点工临走前切好的凤梨去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