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完消息,一阵沉默后才说:“就只查到他暗中转过一笔钱?对方是什么身份有没有查到?”
思及此,魏菁琳一阵冷笑,她始终记得余祎那副故作清纯的模样,刁钻刻薄,仗着年轻有资本就目中无人,她倒希望那三人能有桃色纠纷,她可坐山观虎斗。
属下说:“这是国外账户,查起来有点困难,我已经派人抓紧时间。”
魏菁琳一直都在默默调查魏启元,她深知放虎归山留后患的道理,因此她一刻都不放松对他的调查,无奈近些时日只有他的一些绯闻传来,比如跟小明星分手,比如追求魏宗韬的女友。
魏菁琳蹙了蹙眉,一直到傍晚抵达香港,她的眉头还是拧着,直到进入病房,见到面色铁青的父亲,还有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曾叔,她才在愣怔过后笑道:“爸爸,曾叔,这是怎么了?”她走到魏老先生床畔,说道,“医生说你下个月就能出院了,谁惹你老人家不开心?”
这天魏菁琳正在集团办公,工程项目有问题,股票迟迟不见回升,情况全都不乐观,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中午的时候收到属下汇报,说魏启元那里有情况。
魏老先生合了合眼,往枕头上靠了靠,说道:“把你二哥、阿宗,都叫过来!”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圈套竟然划得这么大!
魏菁琳一愣,立刻照办。
魏启元并非莽撞之人,他已经试过急功近利的后果,这次他格外小心,分派两批人马,一批人按照短信里提供的消息去查找证据,另一批人去查找银卡号主人的信息。
天黑之后,众人齐聚病房。
余祎相信凭借魏启元的实力,定能将银行卡号的主人给挖出,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魏启元、魏菁琳还有魏宗韬一字排开站在床头,魏老先生像是在审视,一个一个打量过去,眼神意味不明,却有淡淡的心痛和悔恨流露,过了许久,他才哑声开口:“启元,我四十岁才有你,当年对你太过溺爱,你爷爷在世时还说我会把你宠坏,你小时候在我面前十分乖巧,对你大妈却总是不敬,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从来都不说,菁琳说我偏心,我确实太偏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说好,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余祎一边吃水果,一边把银行账号发给对方,顺手敲下一段胡编乱造却看起来颇有些可信度的信息,下午对方打来一半酬金,告诉她如果消息属实,另一半酬金稍后奉上,并且暗示倘若她弄虚作假,后果责需要自己承担。
他倏地怒视魏启元,声音里是刀刻般的严厉:“魏启元,你当年毕业典礼时百般借口,谁都没让去,结果瞒天过海二十年!你自己创业,从不听人意见,武断行事,第一次做项目就亏本,我替你填补漏洞,成就你自己的公司,要不是我为你铺路,你现在哪里还有这份光鲜,什么杰出青年,统统没有你的份!”
这些消息只有董事局高层才知道,就连集团内部小范围传播的内容,也仅仅是魏宗韬在新加坡替黑社会做事而已,因此当属下将这段内容拿给魏启元看时,魏启元眼睛一亮,立刻亲自回复,允诺更多酬金,只需要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提供给他消息,并且要求可靠真实。
“没错,你虽然年轻气盛,但你有能力,你比你大哥强太多,我依旧宠你,任由你胡闹,现在你想要集团,我已经给了你,可是你太贪心,不顾手足之情,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你妹妹赶出集团,后来又千方百计要害你的亲侄子,你冲他开枪,我不让他们说任何闲话,你在股东大会上给阿宗难堪,我也想要替你找借口,可事实证明,你已经无可救药!”
余祎用腰酸背痛换来魏宗韬小小的帮助,次日上午她再次联络那人,对方有些谨慎,出言试探,余祎在论坛短信里回复:他十二岁的时候才去新加坡,开过赌场坐过牢,后来认识了一位极有背景的黑道人士,我不方便再说更多。
魏启元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好,对面的魏老先生说话太多,有些气喘,挥开想要上前扶他的魏菁琳,瞥了一眼一直立在旁边的曾叔。
魏宗韬心满意足。
曾叔立刻从桌上的公务袋里抽出几张纸递给魏启元,说道:“股东大会结束以后,老爷就已经派我开始调查,这几天小姐一直忙公事,外请私家侦探调查二少爷。”
余祎识时务的将他一搂,亲了他一口说:“回房!”
魏菁琳闻言,面色倏变,立刻就想要解释,曾叔抬了一下手:“小姐等我说完。”他继续,“宗少爷这些天一直在熟悉集团公务,与二小姐往来甚密,其他并无异常。”
魏宗韬上身赤膊,下身穿了一件长裤,晨光从东面的落地玻璃窗映射进来,披在他黝黑的健硕肌肉上,骇人又性感。
此时魏启元面色泛白,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不待曾叔开口,他咬牙道:“爸爸,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把网络上沟通的短信拿给你看,对方是知情者,就是他当初爆料阿宗是新加坡人!”
她惊叫一声,身体腾空,擦过沙发背,径直落入一具坚硬的胸膛。
魏老先生阖着眼没有理他,曾叔见状后继续:“二少爷在三天前与人有过一笔资金交易,对方名叫张聪,是一家华人餐馆老板,开户银行在国外,而我查到,他在开餐馆前,曾在新加坡生活过十多年,与新加坡当地的黑社会帮派往来慎密,这个帮派,正是二少爷先前所指证宗少爷的,替人洗黑钱的帮派!”
余祎还优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话又说了几句,见那头没有回应,不由道:“你睡着了……啊——”
魏启元指证魏宗韬替此帮派洗黑钱,结果却被人查出他与此帮派有关联,魏启元镇定道:“爸爸,上次我入了魏宗韬的圈套,这一次也一样,我可以把论坛上的短信给你看!”
他拖延时间不愿意回答,诚心吊着余祎,余祎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不其然,今早他已有预谋,早早醒来见不到余祎,电话立刻追来。
魏老先生睁开眼,似乎及其疲惫:“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在网络上说阿宗是新加坡人的那人,收下你的钱,为你提供更多消息?可是菁琳已经查出,这些都不是事实,新加坡确实有一个‘魏宗韬’,但他不是我的孙子,而你还要强词夺理?”
她知道魏宗韬已经憋了五天,前天晚上他还建议余祎有空去看看医生调理一下经期,昨晚余祎见他夜里已经两眼放光,想笑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懂电脑,电脑账户都可以被人盗用,你连学历都可以造假二十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找的这些借口已经全都说不通,我还会找人再去详细调查,但是你做好准备,等我出院就重新召开股东大会,你还有时间自动请辞!”
余祎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着,不为所动。
魏老先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场众人无人再敢言语。
魏宗韬道:“你先上来,我现在告诉你。”
返回安市时已过了十点钟,空气有些闷,好像要下雨,魏宗韬闭目养神,嘴角一直含笑,过了一会儿阿赞才开口:“魏总,论坛账户还需要做手脚吗?”
余祎笑眯眯地躺在沙发上,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认不认识比你更恶劣的人!”
“不需要,以后再说。”顿了顿,他睁开眼,看了一眼阿赞,说道,“你和阿庄,为什么讨厌余祎?”
“上来。”
阿赞垂下头没敢吭声,魏宗韬又道:“说吧,我想知道。”
余祎轻笑:“客厅。”
阿赞这才开口:“余小姐来历不明,利用阿成,还发帖子差点让事情败露。”
第二天余祎醒得早,天还朦朦亮,轻手轻脚下了地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直接就去了楼下客厅,一个多小时后手机响起,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人呢?”
魏宗韬道:“因为她那时讨厌我,自然要使坏。”他笑了笑,“你知道,我原本就打算让你找张聪,利用这个帖子最后再给魏启元一击,把这个帖子也完完全全嫁祸给他,不过余祎已经替我完成,虽然还有一点瑕疵,没有完全合我心意,但已经很难得。”
陈之毅听见电话那头又吼来两声,这才开口:“我过两天就回来,爸,以前纪委的那个张叔叔是不是还在职?”
已经快要到达别墅,车中能看见二楼灯光,魏宗韬悠悠道:“这样的女人,恐怕再也找不到,对她恭敬些,我要带她回新加坡!”
八年前,海州市。
魏宗韬的这句话,无疑叫人震惊,等他下了车,阿赞才问泉叔:“魏总说的是真的?”
陈之毅静默不语,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关于魏宗韬的一些身份信息,内容仍旧与之前查来的如出一辙,他收回视线转向电脑,目光定格在其中一条早前魏启元查来的信息上面。
泉叔答非所问:“我明天还要再去订张机票。”
“私事?”陈父提高声音,“你在南边还有什么私事,跨出一只脚就是海州市,你在那里还有私事?”顿了顿,他突然说,“海州市……你老实告诉我,整整一个多月,你到底在做什么!”
楼上卧室亮着灯,余祎还没有睡,盘腿坐在床上看笔记本电脑。
陈之毅淡淡道:“私事。”
见到魏宗韬回来,她就随口说了一句:“回来啦……”心不在焉,不知电脑里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她继续划鼠标,下一秒便觉腰身一紧,被人强行抱了起来,笔记本电脑也跌了下去,余祎“哎哎”叫了两声,双脚才在床上站稳。
陈父厉声质问:“我已经查到你在安市,你去安市到底做什么!”
魏宗韬道:“今天魏老先生把我们都叫去了医院。”
另一边,陈之毅已在别墅里住了三周,外加在儒安塘消耗的时间,他总共离岗一月有余,家中不停来电,父亲雷霆大怒,命他即刻返程,陈之毅不愿意,此刻那头又打来电话,陈之毅坐在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望向远处,搁在一旁的望远镜已经染了一层薄薄的灰迹,他已经数天没有使用。
余祎听了这一句便知今天应该有好戏上演,魏宗韬扣着她的腰,将她往前一搂,将今天这场好戏简明扼要说了几句,此事余祎亲力亲为,他总要同她分享。
余祎气急败坏,狠狠捏了他一把。
两人一个站在床上,一个站在地上,余祎终于能够俯视魏宗韬,她发现即使是从这个角度看向他,仍旧无法将他轻视,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五官冷硬深刻,有的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气场,无论他或坐或站,或俯视别人,或被人俯视。
余祎瞪大了眼等待答案,魏宗韬认真道:“你。”
魏宗韬低低道:“把论坛短信拿给别人看,你不就前功尽弃了,胆子这么大?”
魏宗韬笑了笑:“可能只剩下一个人。”
余祎道:“网络上的东西有很多借口,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魏叔叔自导自演?再说了——”她一笑,“还有你啊!”
余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有没有什么人比你更加恶劣?比如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臭名远扬、恶名昭彰!”
这句话太讨喜,魏宗韬大悦。
魏宗韬在医院里陪了魏老先生一整个下午,感觉周围全是各种难闻的药水味,他搂着余祎让她当一会儿空气清新剂,突然听她问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挑了挑眉反问:“我需要吗?”
第二天,魏宗韬在集团里忙完公事,下午仍旧要前往香港。
晚上魏宗韬从香港回来,余祎突然问他:“你真的替黑社会老大洗黑钱吗?”
赶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尚早,病房里的饭菜已经冷却,曾叔小声道:“老爷没什么胃口,宗少爷陪陪他吧,我还有事,先去公司。”
对方似乎一直在关注这里,余祎才发出短信没多久,立刻就收到了回复,酬金数额很可观,看来魏启元不光追女人大方,在其他的事情上也足够大方。
魏宗韬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饭菜,说道:“老先生想吃点什么?”
余祎坐在电脑前左思右想,最后敲上几行字,第一次回复论坛短信,询问对方能够出多少酬金。
魏老先生靠在床头,精神看起来比昨日还要差。他的头发灰白稀疏,苍老全都写在脸上,不知还有几年可活。
余祎不会玩得太过,毕竟魏启元与魏宗韬之间属于家事纷争,只是她不希望每次出门车子都会莫名其妙的坏了,亦或是花店小哥每天都来这里报道,倘若长此以往,魏宗韬不见得还能像现在这般耐性,而她也不见得还能忍受每天插花。
目光转向魏宗韬,他一脸若有所思,有些话他昨天没有当众说,“听说启元在追求你的朋友。”
“我管不住你。”魏宗韬将余祎抱进怀里,笑了笑说,“所以,还是随你玩!”
魏老先生调查了魏启元这么久,这些事情自然也不难查到,魏宗韬并不惊讶,淡淡的“嗯”了一声。
魏宗韬一滞,手掌朝下一探,顿了顿才有些咬牙切齿,余祎哈哈大笑,两人玩闹一阵后她正色道:“我昨天又收到了论坛短信,对方明确要付高额酬金,你知道我睚眦必报,现在魏启元想要害我,我该坐以待毙吗?”
魏老先生问道:“什么样的朋友?”
魏宗韬停下动作,听她继续:“第一件是花你的钱,第二件——”余祎笑得幸灾乐祸,“让你欲火焚身,而我大姨妈报道!”
魏宗韬没有回答,拿起床头柜边的苹果开始削皮,削了几下就切出了一块三角形的果肉扔进嘴里,尝过味道后才继续削完,把果肉都切到了小碗中,放到了魏老先生的面前。
说罢就开始吻她,余祎放下手机配合,待她被抱上床,她才推着他说:“我现在也最爱两件事。”
魏老先生慢吞吞地吃了一口,说道:“如果只是玩玩的,不要让她做出丑事,媒体最会捕风捉影。如果不是玩玩的,找时间把她带过来,你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宗韬一笑:“我现在最爱两件事,第一件是看你花钱,第二件——”他抬头看向余祎,低低道,“进入你的身体……”
魏宗韬瞥了他一眼,扯了一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走去沙发,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傲慢又无礼,魏老先生却没有任何微词。
余祎扬了扬眉,接过盒子翻看,说道:“我怕你心疼,最近花了你好多钱。”
余祎没再收到鲜花,卧室里变得单调,她还有点儿不习惯。
魏宗韬打开电视柜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盒子,是新款女士手机,“你确实从不浪费,给你两张卡,你只买穿戴衣物,舍不得买电话。”
这些天她变得无所事事,连商场也不再逛,全因跟班换成了庄友柏,与老实好欺的阿成相差太大,余祎半点兴致也没有。
余祎笑说:“你想太多,我只是从不浪费。”
夜里她再一次提起换人,魏宗韬不为所动,余祎道:“你就不怕阿庄伤心?”
她这些天故意将花摆在卧室膈应他,还时而把那串钻石项链拿出来赏玩,纯粹是想报复他那晚甩脸色,这招虽然幼稚,效果却显著,魏宗韬确实不太开心。
“不怕。”
他放下书,望了一眼搁在电视柜上的花瓶,走过去搂住余祎,说道:“女人小心眼,你的心眼格外小,睚眦必报。”
余祎又道:“那我伤心,我要阿成!”
魏宗韬正坐在床头看书,笑了笑说:“是你不一般,女人都喜欢鲜花钻石和甜言蜜语,魏启元只是从不浪费时间,他是个优秀商人,意图明显,愿者上钩,对他来说只是买卖。”
魏宗韬睨向她:“给我一个理由。”
余祎远远欣赏自己的插花水平,又说:“他追人太老土,送花送珠宝,说得话又叫人掉鸡皮疙瘩,现在四十多岁的人流行这一套?”
他又搬出这句话,余祎只好道:“那你给我证件!”
假如余祎动心,那她自己走出,假如她不动心,那就等着魏宗韬嫌弃她,无论如何魏启元都能受益,可惜他看错了这两人的关系,以为只是单纯的男欢女爱。
魏宗韬把看了一半的书放下,将余祎扯进怀里,难得哄她:“这几天无聊了?”想了想,他道,“过两天带你去玩。”
余祎把花插进玻璃瓶,笑眯眯道:“我本来还当他脑残,那天约我吃饭目的这么明显,原来他就是为了让你甩我。”
余祎突然发现,她与魏宗韬相处时多半是在床上,两人的活动范围仅止于别墅,他们从未一起出门,一起逛街,一起在外吃饭喝茶,余祎从来没有觉得怪异,反而魏宗韬要带她出门玩儿,她才觉得有些别扭。
接下去几天,魏启元接连送花到别墅,有玫瑰有百合,颜色都很淡雅,花店员工已认得余祎,有时居然还带口信,余祎终于明白魏启元的目的,他明目张胆追求她,好让魏宗韬对她误解和厌恶,她迟早会失去依靠,到时魏启元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目的。
两天后她坐在车里,拧着眉头看向窗外,车子不知要往哪里开,许久都不见到达目的地。
余祎是魏宗韬的女人,她的身上都是魏宗韬留下的痕迹和气息,这就像野兽占领领地,留下气味禁止任何人侵犯,谁都休想过界,谁也不能轻视她怠慢她,这是对庄友柏和阿成的警告。
渐渐地已经远离了市中心,魏宗韬把她拖到怀里说:“我看过你的护照,你飞过很多国家,坐过直升机吗?”
“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我让他们记住。”魏宗韬盯着余祎,“你是我的女人,他们一直没看清这点。”
余祎有些诧异,仰头看向他,转眼她的目光再也无法挪开,眼前场地辽阔,飞机跑道望不到尽头,草坪黄绿,树林茂密无际,蔚蓝天空洗涮如新,轰鸣的直升机冲上云霄。
余祎蹙了蹙眉:“魏宗韬!”
这里是位于安市郊区的飞行俱乐部,场地上停满了标注着各种型号的直升飞机,一架架都由绳索固定在地上,一侧有塔台和大型的维修车间,身穿制服的技师从车间门口走过,远处有一架正在缓缓起飞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格外响。
魏宗韬慢慢切着食物,笑看她一眼说:“阿成比你还要矮,体格差,是我想得不周全,今天开始由阿庄跟在你身边,他会散打格斗,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
此俱乐部的会员全是国内富豪,今天周日,来的人多,时不时就有一架飞机起飞,魏宗韬带着余祎往一架直升飞机走去,余祎东张西望,看到其中一个飞机舱里的驾驶员是女人,正要说话,突然就见面前停着的直升机里已经坐了一人,头戴耳机装备齐全,一副将要起飞的模样,她目瞪口呆:“泉叔?”
他说的漫不经心,余祎却是一怔:“什么?”她以为魏宗韬昨天只是说气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不再需要阿成下厨。
泉叔礼貌地朝她笑笑:“余小姐,先生。”
魏宗韬果然言出必行:“这是阿成去餐厅买的,对方不愿意辞职来这里,以后阿成不用再下厨。”
“泉叔有私照。”魏宗韬带着余祎坐进后方的客座,解释道,“私人飞行执照,考取并不困难,理论过关,飞行时间超过四五十个小时,大约半年就能拿到。”
两人重归于好,应了那句床头吵架床尾和,余祎以为已经没事,谁知第二天她却吃到了昨晚与魏启元一道吃过的西餐。
余祎还在看着泉叔,惊奇无法掩饰,魏宗韬捻起她的下巴笑道:“泉叔还会开游艇,你会不会更吃惊?”
“嗯,我知道。”魏宗韬终于笑了,“你胆子大的狠,又狡猾,还贪玩,这几天我忙于公事,你一定觉得冷清。”
余祎微张着嘴,点了点头,傻乎乎的模样让魏宗韬忍俊不禁。魏宗韬忍不住亲了她一下,低声道:“准备好。”
余祎拽了拽被子,不甘不愿道:“魏启元有心约我,这次不应还会有下次,我向来不喜欢被动,直接面对更有效。”
远处塔台已传达命令,数架直升机一齐准备飞行,信号一起,耳边螺旋桨的声音霍然充斥在周围,所有的欢声笑语一概都听不见,掀起的风似能将天上流云吹开。
他在向余祎解释,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先投降。
直升机缓缓起飞,越来越高,余祎看见自己渐渐远离地面,脚下的建筑和飞机都在不断缩小。她不是没有坐过飞机,但此刻所感受到的情景带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周围被碧蓝色包裹,一切都是这么清晰,攀上浩瀚蓝天,俯瞰脚下蝼蚁,胸腔内溢满了壮志凌云的豪情。
“别任性。”魏宗韬看她一眼,手指轻轻拨弄她的长发,“魏老先生有两个太太,我父亲管魏启元的母亲叫小妈,魏家有许多见不得人的过去,我只是想拿回我父亲应得的,我厌恶魏启元。”
她冲魏宗韬喊:“开门!”
余祎没有转身,静默片刻才说:“那你把证件还给我。”
舱门打开,巨大风力让她一时之间无法说话,冷风直往嘴里灌,眼前全是一望无际的山川建筑,余祎喊道:“以前坐飞机,我就想为什么飞机不能像露天观光巴士,这才叫乘风破浪!”
“我向来厌恶魏启元,别让他靠近你,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记得离开。”
她喊得很大声,字句被狂风送进魏宗韬耳中,这个女人喜欢刺激,喜欢无拘无束,她胆大妄为,狡黠聪慧,从来不愿拘在四方的墙壁中间,此刻她兴奋地忘乎所以,她沉迷在这种肆意张扬的气氛之下,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她还在往舱门外靠,似乎还要争取更广阔的自由,下一秒就会眼也不眨的跳下去!
过了一会儿,水声消失,背后突然靠来一道热源。
魏宗韬一把捞过她,堵住她的呼喊和笑声,天空下的冲动上升至最高点,狂风在肆意悬飞,魏宗韬压制住她不断挣扎扭动的身子,将她的那片壮志凌云的豪情从胸腔中一点一点吸干,吸到她闷声不止,渐渐无力,他才将这份豪情再一点一点还给她,始终意犹未尽,想将她困于这片蓝天!
卧室的洗手间里传来哗哗水声,余祎脱了鞋就钻进被子里,也不嫌身上的衣服脏。
从直升机上下来,余祎兴奋地跟在泉叔身边,不停问他如何考取私人飞行执照,魏宗韬含笑走在前面,不一会儿就走进了俱乐部里面,远远便朝一人走去,前方那人见到他,立刻伸出手来与他相握,寒暄道:“没想到小魏先生也喜欢玩儿直升机!”
说罢走向二楼,楼下只剩了忐忑不安的庄友柏几人。过了一会儿泉叔才开口:“阿庄,可能是先生身边一直没有女人,所以你才没将女人当回事,不管你和阿赞是否接受余小姐,都要明白一点——”他慢慢道,“先生对余小姐已经算是纵容,所以余小姐不一样。”
魏宗韬笑道:“平常爱好不多,直升机算是其中之一,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李总。”
余祎听罢,没做任何表态,只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庄友柏道:“我知道你和阿赞不喜欢我,但你们既然效忠魏宗韬,应该知道跟魏启元有关的事情理应第一时间汇报。”她不咸不淡的下了结论,“你们有私心。”
两人往沙发走去,叫了两杯咖啡便开始闲谈。
庄友柏自作主张,他深知魏宗韬的性格,向来公私分明,更何况起因只是一个女人,偏偏这次他决策错误,回来的路上他刚跟魏宗韬说完,便见他面色骤冷,将庄友柏看得脊背发憷。
余祎见魏宗韬有事,索性拉着泉叔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不停地问长问短,就像那时缠着阿成教她千术的模样。
余祎觉得他莫名其妙,闷闷地坐在了沙发上,庄友柏从前不太喜欢搭理她,今天难得同她说话,语气犹豫:“别误会魏总,魏总办公时向来不会使用手机,今天傍晚他在和银行高层谈事,阿成打来电话我没告诉他,刚刚事情谈完,我才跟魏总说。”
泉叔道:“我也是十多年前才开始学,先生家中有私人飞机和游艇,这些学起来都不难,先生也会。”
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魏宗韬率先一步走上楼去,步伐依旧迈得很大。
余祎听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干笑两声喝了一口饮料,眼睛瞥向不远处的魏宗韬,想他居然也会开飞机,心头不由有些异样,又听泉叔道:“余小姐如果也想学,可以跟先生说,不过现在报名可能迟了,学这个少说也要几个月,我们……”
他们两人第一次这般争执,大庭广众之下互不退让,并没有火药味散发,却有一股更加压抑更加紧张的气息蔓延在周围。
他还没说完,那头的魏宗韬和李总已经双双起身,一齐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银行方面,永新集团……”
余祎气笑了,“那这三个小时你又在做什么?”她没了踪迹,也不见得魏宗韬来找她,这几人也不过晚她一分钟回来而已。
行至近处时,魏宗韬停顿了一下,看向泉叔说:“泉叔,你送祎祎回去,我跟李总有事谈。”
“你一声不响消失三个小时,有多少理可喻?”
他说完就往外走,一旁的李总回头看了余祎两眼,迟疑道:“这位小姐是小魏先生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
魏宗韬不由挑眉,又见李总笑了笑:“小魏先生别见怪,我是看这位小姐有些面熟。”他蹙了蹙眉,“一一……”自言自语,倒也没再多问,以免干涉他人隐私。
魏宗韬把手中的白玫瑰扔向沙发,说:“或者你想要一家花店?”
魏宗韬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笑,与李总一道走向大门。
余祎一愣,喝道:“魏宗韬,你有什么毛病!”
魏宗韬抓紧一切时间,连约会都被他算计在内,约会的同时“偶遇”银行方高层,也就只有余祎这样的女人才善解人意,余祎朝泉叔感叹:“我是不是太懂事了?”
她意有所指,魏宗韬眸色顿沉,倏地看向阿成,说道:“明天开始你不用再做事,把余祎今天光顾的那间餐厅主厨请回来!”
泉叔忍俊不禁。
余祎怒了:“我想走你让我走了吗?”
魏老先生已经出院,直接住进香港的别墅里,谢绝了集团高层的探望请求,也给魏启元吃了闭门羹。
“你想走还会走不了?”
与银行方谈罢,魏宗韬在第二天中午抵达别墅,同魏老先生一起用过午餐,下午又和魏老先生一起到达中环总部,临时会议两个小时,最后决定两天后举行股东大会,态势雷厉风行,好像他从未病重入院。
余祎努力让自己耐性:“我走不了,他非要请客,我有什么办法?”
时间紧张,媒体来不及打探详情,连集团内部人员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到重磅炸弹放出,已是第三日上午,数家媒体齐聚位于中环的永新集团大厦,媒体会面区人山人海,魏菁琳在现场回答记者提问,一派轻轻松松的模样,全然没有昨日会议时的紧张。
“车坏了跟吃晚餐有什么必然联系?”
新闻版面一时被永新集团占据,魏老先生时隔一年,重新执掌永新,其中秘事众说纷纭,但谁也没有可靠消息,魏家人进进出出都被媒体包围,只有魏宗韬的踪迹让人探寻不到,好像无论媒体怎样跟踪他,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尾巴甩开。
魏宗韬说话的语气好像又回到了两人还陌生的时候,高高在上,冷硬深沉,余祎不喜他这样,眯了眯眼懒洋洋道:“车坏了,你叔叔很巧合的出现请我吃晚餐。”
这天早晨手机响起时,余祎还在同魏宗韬说:“我已经闷了一周,今天泉叔借给我,我要去俱乐部!”
“我没听见阿成说,我要你说。”
看来她对直升飞机很上瘾,魏宗韬靠到床头,把余祎搂进怀里,笑道:“泉叔要是不愿意呢?”
余祎看了一眼阿成,见他面色谨慎隐含惧意,又见魏宗韬从进门初时就一直面无表情,心下微怔,不由自主道:“阿成不是已经说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魏宗韬捞过电话,挂断后他突然沉默了一阵,面无表情,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魏宗韬又说了一遍:“你还没回答,怎么逛商场逛到最后失踪?”
半晌后他才亲了亲余祎的脸,说道:“今天有一场晚会,魏老先生刚刚打来电话,让我带女伴出席。”
余祎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庄友柏几人,见大家都屏息静气一言不发,不由觉得别扭,“嗯”了一声,又加了一句,“是他。”
余祎一愣,没有吭声。
魏宗韬走近几步,从余祎手中拿过花束,垂眸看了一眼盛放热烈的白玫瑰,问道:“魏启元送的?”
魏宗韬抬起她的下巴,笑道:“看来你不能去俱乐部了。”
白玫瑰在客厅的灯光下映现淡淡粉色,朵朵都怒放到了极致,纯洁无暇,看起来最娇弱无害,谁知它会盛开得如此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