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晏合说，“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等你的系统上线了，我毕业找不到工作，麻烦你收留一下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千场干脆顺着她的话，转移到别的话题上：“我妈说我请不起你。”
沈千场认为自己挺浑球儿的，这种情绪还是第一次出现。
“那是刘教授对我的薪资要求有误解。”
彭囍发觉自己站这儿挺碍事的，刨了刨自己的头发，拿起手机装模作样地打起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拐进了后院。
“是吗？”沈千场绷了一天，终于觉得有点放松了，“那你说说看，你都有什么要求？”
“那就别管我因为喜欢你愿意做到什么程度。”
“别的暂时想不到，但是现在有一个，我饿了。”
沈千场笑：“没有。”
沈千场正弯腰收拾院子里散了一地的机器，听她那么说，猛然望向她：“没吃晚饭？”
“沈千场，”晏合毫不示弱地看了他一眼，“看不起人？”
“明山学长不在学校，找他花了点时间，错过了。”
他只能跟她把账算清：“这样吧，模型建好之后，你们就开始做实验。如果有特殊机型需要，我也能给你们设计，万万这边负责制作，材料我包。”
“那，煮碗泡面给你吃？别的我也请不起。”
但是面对晏合，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想辜负的情感在里面。
不是吃土已经算不错了。她说：“红烧牛肉味的。”
要是别人，没条件谈，玩一玩也不是不行。
沈千场把玻璃厂的大门关上，然后带着晏合去了后院一楼的厨房，打火架锅，往里面添水。
不幸的是，这三样东西，他现在一样都拿不出来。
晏合靠在门口，看着他在里面忙活，不知道怎么忽然心里就有种和最爱的人深夜囿于厨房的幸福错觉。
他觉得恋爱不是说，两人承认了对方的身份就够了，它需要双方付出相当多的精力、时间，甚至财力去维护和浇灌，才能茁壮成长。
在沈千场卷起袖子给她煮面的时候，她想了些话题说：“我现在的研究方向，主要是国防、军工。像这种多旋翼民用无人机，缺点就那些，找到解决它的理论和方法，然后建立数学模型，根据建立的模型和控制器在计算机上进行仿真实验。如果实验的结果很理想，那么关键环节就来了，我们需要把理论的东西变成现实，制造并且反复进行实地测验，理论稳住了脚，就能投入产品规模上线了。”
但他不想辜负别人。
沈千场长得高，逼仄的空间有点让他施展不开拳脚，站在灶台前，不一会儿后背就有些湿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今天来要债的人你也看到了。我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拿到改进后的无人机。”
沈千场要不是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每天被各种琐事扰得焦头烂额，其实也不是不能谈个恋爱。
“这就是我找明山学长的目的。”晏合走过去，“能加个鸡蛋吗？跟他讨论了两个小时，初步想利用反步法设计内环姿态控制器，利用‘经典比例—积分—微分法’作为外环位置控制器设计方法。”
“当然，”晏合坦坦荡荡，“毕竟，是我在追你。”
沈千场把面捞起来，放碗里递给她：“建模需要多久？”
沈千场好奇了：“这么帮我？”
“明山学长只有一周的时间。”晏合低头吸了一口面，太辣了，“他只负责建立框架。求证和推导，我来。”
晏合点头：“没想管你要钱。”
沈千场眯着眼打量她：“有把握吗？”
“找外援啊，我没意见，但话说在前面，”沈千场说，“工资我暂时是开不出来的。”
“说实话把握不是很大，但我会尽力。如果失败了，你会考虑去当职业赛车手吗？”
“他叫明山，是我学长。在飞控算法上，获得过专利。”
晏合的话题转移得很快，让沈千场有点没跟上节奏。
沈千场眼睛一眯：“什么同学？”
沈千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叫了一个同学帮忙，明天早上过来，住几天，能找个地方给他住吗？”晏合控制着无人机缓缓降落，然后把遥控器送还给沈千场。
“其实那天晚上，”晏合把碗放下，“我很害怕，坐在你的背后，好几次都有自己活不过今晚的想法。我承认，你骑机车的样子，太帅了，帅得让我想尖叫的那种。但每次你到达终点，取下头盔，满脸是汗的时候，我都会后怕得心惊肉跳。年轻的时候你怎么折腾都可以，但以后呢？”
失去控制的无人机在空中惯性旋飞了两下后开始直线降落，眼瞅着就要砸下来撞地上了，彭囍手中一空，遥控器被刚走进来的晏合拿到手上，机体在触地的前一秒擦着水泥地升到了空中。
情绪到了，她继续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开发新物流的初衷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沈千场，我只知道你很厉害，和读书时一样。所以特别希望你在面对这个世界所给予的重阻时，永远不要投降，没有彻底失败之前，都要一直奋斗下去。”
彭囍从他手中夺过遥控器：“我说真的，你何必自讨苦吃，跟哥们一起做俱乐部不行吗？我有人脉，你有实力，咱俩合作铁定无敌。”
沈千场往嘴里递烟的动作一滞，烟灰落在手背上，有点烫，他才回过神：“小傻子。”
“又不是娘们，擦伤还用得着提一提？能赚就赚点呗。”
“嗯？”
“你不要命了？”彭囍从躺椅上站起来，“上次比赛，腿上擦了那么大一块……”
沈千场心口发紧：“能过来让我抱一会儿吗？”
“话说，”沈千场边吐着烟圈边问，“最近还有什么比赛吗？”
在多数人都劝我放弃给我压力的时候，让我抱一抱你。
沈千场好不容易穿件衬衫，还叫那些人给搡到没了形，嘴角叼着烟，眼睛一眯，手里拿着个遥控，十多米高的夜空中，有架无人机正在航飞，忽明忽暗地闪着光。
人这种趋利避害的感性生物，有时候挺可耻的，明明前一天还跟自己有了实质性的关系突破，那个拥抱，可不是一两分钟，晏合都怀疑沈千场是不是抱着自己睡了一觉。
“你给我滚一边去，沈千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哥哥。”
结果第二天，元气一恢复，人家就翻脸不认人了。
沈千场哑笑：“我想想啊，到那个时候，我们沈千家也应该长大了……”
沈千场把沈千家送到去学校的车上，转身在拐杖街上买了几个包子和两杯豆浆，经过张只慧的店铺，遇到一个人在打听“通达”物流。
“沈千场，我可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啊，这是我的老婆本，你要是给我赚不回来，我的后半辈子，你就得负责。”
那人背对着他，发型很讲究，是现在流行的款式，一身名牌运动装，说话的声音很稳重，充满了礼貌、谦和。
最后是彭囍火线支援，掏空了所有积蓄，让他每人给点先打发走。
“喏，”张只慧指了指他背后，“小沈啊，来得正好，有人找你。”
罗万万自然是挡不住柳春美的。就像是有策划一样，这天下午来问沈千场要账的人把他堵在办公室里一直堵到了深夜。
那人回头，沈千场吸豆浆的动作，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停顿。对方的面相十分温润，冲他款款一笑，掩盖不住的精英气质扑面而来：“沈先生是吗？我是晏合的学长，明山。”
柳春美把水果往身后一藏：“别想多了，我是听说沈千场回来了，来拿房租的。要是给不了我也不逼你们，早点搬吧，我自认倒霉，那个季度当白给你们用，房租我不要了。”
张只慧整理账本的手戛然止住，不自觉地开始打量明山，先是把他跟袁丞做了个对比，发现其气质、外貌都在袁丞之上，接着就不受控制地自来熟地问起了别人的职业：“小明是做什么的呀？哦，我是晏合的妈妈。”
工作室门口站着的罗万万见状健步如飞地冲了过去把柳春美拦下：“春美姐，你看你来就来吧还……”
明山对这种街头巷尾的质朴热情没什么大的反感，再加上听说对方是晏合的妈妈，就马上回答说：“阿姨，我是做科研的，真巧了，没想到一来就能遇上您。”
这边一个没解决，柳春美火上浇油地掐着时间来凑热闹，不过这次没带“算命的”，一个人来的，提了一袋应季水果，不知道是不是想先礼后兵。
张只慧在心里默默给明山加了好几十的印象分：“做科研的啊，那真厉害呀，谈对象了吗？”
银行的人刚说完，就有个胖子接了话，语气明显急躁，搞不来那套虚的，开门见山：“沈老板，我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您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给我把材料钱结了，不然我就抱床被子蹲您这儿不走了。”
“还……”
“沈先生，两千万，毕竟不是小数目。”接话的人语气里全然没有一丁点感情。
明山的“没”字被正好出现的晏合打断：“明山学长没谈对象，那是挑不过来，妈您就别往外献宝了。”
晏合看不到沈千场的表情，只听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点小事，打个电话就行了，你们行长真是，还麻烦你们亲自跑一趟。”
张只慧原本还笑着的脸，在看到晏合身后站着的吴映沉之后，笑容逐渐凝固了。
话说得还算客气：“沈先生，我们知道您目前的处境也不算好，按照当初签订的合同，还不到您最终的还款日期，但鉴于您目前还没如期开展合同所述的业务，我们有义务提醒您，届时不能如约归还本金及利息的话，违约金也将成为您的一部分负担。并且我们会按照合同规定，没收您的全部抵押物。”
晏合在跟明山打了个招呼后，就把人往沈千场那边引荐：“这位就是当年万户，沈千场，”又对沈千场说，“我学长，明山。”
其中有两个人胸前戴着建行本市某支行的胸牌，一男一女，女的年纪较大在前面，男的刚毕业大学生的模样，站在后面。
沈千场一口气把豆浆喝了个干净，隔着两米的距离把杯子抛进了垃圾桶：“幸会。”
玻璃厂西边的厂房里当时来了一些人，堵在门口，晏合听了个大概，差不多都是催款的。
“我才是，”明山马上向他伸出手，“我们同届的，你的那场比赛我……”
沈千场从香港回来的第二天下午，她决定回趟学校。
“你们先聊，我给万万送早餐回去了。”
设计系统就牵扯到了建立相关数学模型，晏合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完成这项任务的。
沈千场转身转得挺利索，弄得明山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不是继续伸着也不是，张只慧在心里对沈千场直摇头。
用来航拍和娱乐绰绰有余，但如果想要增加更高端的指令，必须在之前的数据基础上，设计出更加准确和稳定的系统。
晏合很随意地打发了明山，让他先去玻璃厂等自己，而她要跟吴映沉一起去吃早餐。
目前用的一套系统，是他自己设计的，基于已经成熟的国际惯用模式。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吴映沉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张只慧不好直接提醒他要他懂得跟晏合避嫌，但这个账，她是默默记下了。她心里惦记上了明山，还计划着，找个时间跟人好好聊聊。
之前招过两个研究生，模型没建立一个，要求倒是提得不少，最终因为三观不合，没多久就被他辞退了。
晏合完全没去注意张只慧的内心波动，跟吴映沉一起去吃酸浆面，还很细心地提醒老板别放香菜，吴映沉不吃那玩意儿。
控制算法不是他的强项，毕竟没有系统地学过。
“你学长，很帅。”吴映沉倒了杯水递给她。
沈千场的设计，主要厉害在结构，是出于天赋。
晏合接过：“你也帅啊。”
虽然这也不代表就喜欢她了，但晏合还是偷着笑，小步子走得那叫一个轻快，就差吹口哨了。
“他过来找你，你不陪他，不好吧？”
“喂，”在那之前，沈千场喊了她一声，“我不喜欢秦了。”
“没事儿，我跟他用不着客气。再说，那儿不是有沈千场嘛。”充满信任的语气。
晏合想从厂房里穿到前院，走得不算慢，再走两步沈千场就看不到她了。
吴映沉试探：“你什么时候跟那个玻璃厂的人认识的，你们很熟？”
鬼的，没勇气听而已。
“熟啊，我高中就喜欢他了，你知道的。”晏合往碗里倒了点醋。
“想知道答案的人又不是我。”
吴映沉眼皮一垂，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他也喜欢你？”
这反而叫沈千场有点想上赶着：“我喜欢你俩哪一个的答案，你不要了？”
晏合笑了一下：“他现在估计没心思考虑这个，不过我觉得是迟早的事，我有计划。”
“没关系。”晏合把他的手拍掉，“我可以提供一半基因给你，用来改善后代。挺纯正、挺优良的，你考虑一下。”转身走得挺急，怕沈千场反应过来说她不要脸。
“你别委屈你自己。”
沈千场忍不住了，伸手就捏上了晏合的脸颊：“我跟你提个醒，我们沈家人，没有厚道祖传，惹上了一般都自食其果。”
晏合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还有空管我啊，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这是在赞美你。当然了，你要非说我是在调戏你，这锅我不甩，需要负责你说话，我们晏家人祖传厚道，假一罚十。”
“不，不需要。”
沈千场上前一步，把人往后逼：“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里写了‘调戏’两个字？”
“我们弟弟就是厉害，那你好好准备，毕业想要什么礼物跟我说。”
“我看起来像那么有内涵的人吗？”晏合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腹肌不错，很性感。”
吴映沉缓缓抬起头，隔着口罩，眼睛一弯，晏合知道他在笑。
沈千场低低地笑：“你要是能透过外表看到内在，那我想着重知道一下后者。”
从早餐店出来，张只慧在街上把晏合给拦住拖进了店子里：“你最近怎么老是跟映沉走那么近？”
“你是说哪儿？”
晏合莫名其妙：“我跟他从小就这样啊，上小学之前一张床都睡了五年呢。”
晏合多看了一眼，沈千场就撑着门问：“好看吗？”
“你们大了，要懂得避嫌。”
秦了前脚走了没两步，晏合身后的卫生间门就开了，带出来的热气盖了她一脸。沈千场从雾气中走出来，光穿了条裤子，上半身裸着，皮肤上还有没擦的水珠，从胸前汇集而下，沿着沟壑纵横的腹肌滚进了挂在腰上的裤子里。
“好，那你说要我们怎么避嫌？见面了不打招呼，装作不认识？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隔层肚皮也是一家人，哪有家人对家人避嫌的？”
秦了没当回事：“你已经‘回头’无数次了，我还是去蹭彭囍的海鲜宴吧。”接着十分玩味地知会了晏合一声，“不熟妹妹，再见哦。”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我抬起杠了？你要是不想避嫌，那你赶紧找个男朋友把自己定了，我看那个明山就不错。”
沈千场在卫生间里“嗯”了一声：“回头请你吃饭。”
“您可真敢想，刘德华也挺不错的，您怎么不让他给我当爸？”
秦了服了她，抱着手笑：“千场，摩托给你送回来了，走了啊。”
张只慧气得够呛：“你就犟吧，将来要是找个你爸这样的，有你哭的时候。”
“嗯，”晏合隔着门说，“她想知道。”
晏合其实也一直没太懂她爸妈的婚姻，一个在家里心甘情愿当煮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事看看书，喝喝茶，最多跟人约着打两毛钱的麻将，早二十年前就过上了退休生活。
沈千场更是裤子穿到一半，差点踩到裤脚摔下去：“非得这个时候问吗？”
一个没日没夜，起早贪黑，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抠抠索索了一辈子，从黄花闺女熬成了黄脸婆，心甘情愿地泯然于众，早没了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夙愿。
没想到晏合这么彪，他突然觉得，这不要脸的程度跟沈千场简直不相上下，配也是配的。
所以，她妈盼着她好的心情晏合能理解，只是逼得太紧了，往往会适得其反，何况她也不过二十岁出头。
那边过来跟沈千场告辞要带罗万万去吃海鲜的彭囍撞上这一幕，惊讶得连下巴都要掉了。
走出铺子之后，她又回过头冲她妈笑：“您放心好了，我眼光好着呢，以后找的男朋友，肯定天下无敌。”
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晏合那带着点倔强的嗓音就飘了进来：“沈千场，我跟秦了，你喜欢哪一个？”
“天下无敌”现在有点愁，在沈千场的认知里，工科男生，帅成他这样的，已然是个奇迹，剩下的要么不修边幅糙上天，要么土里土气没眼看，黑框眼镜、格子衫，那是标配。
卫生间的门是磨砂玻璃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人模糊的身体轮廓，沈千场刚关上花洒就听到有人敲门。
但这个明山，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得跟个搞艺术的一样。
晏合丢下手中的东西，一把拉住秦了的手腕，把人往后院里扯，等秦了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说话还要讲究韵味，刚接触会觉得这人活得很有品质，但时间线稍微拉长点，就叽歪得让人想抓狂了。
“那好。”
“无人机用于物流，在国外早就屡见不鲜了，沈先生为什么不直接引用外国模式和技术？”明山被沈千场安排在工作室的一台电脑面前，无聊，就问了句。
秦了吸了最后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笑道：“想啊。”
沈千场手中的电容笔在数位板上划拉着，没停：“外国导弹比我们先造出来，我们怎么不直接问人家要模式和技术？就是你觍着脸皮去要了，人家给吗？”
晏合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去看她：“你想知道？”
“这不一样，民用的话，你可以买他们的专利和技术。”
秦了觉得来意思了，挨着她蹲下：“那你猜，我跟你，沈千场会喜欢哪一个？”
——那钱呢？大风刮得来？
“嗯。”晏合没否认。
沈千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秦了追问：“那像你这样的，在学校应该蛮多人追吧？”
然后明山就不知趣了：“做物流的话，自稳性的无人机，肯定要比遥控型的好，沈先生为什么不直接朝那个方向做？”
晏合边操作无人机，边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飞控系统没改进之前，那批无人机的相关飞行数据，没抬头，“嗯”了一声。
——道理谁不懂，但你能直接越过封建社会创建社会主义吗？
“学你们这个专业的女生，不多吧？”秦了靠在洋槐树上随口问了一句，纯属无聊。
明山的自以为是让沈千场相当恼火，但他还是极力克制着：“我技能不全，做不了。”
秦了没跟晏合追究那天为什么骗自己，都是女人，对方不友好的原因，脚指头动动就能猜个大概了。
明山没听出那句话里的讽刺味道：“你当年没能把书念完，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有一天能与你一起投身国家航天事业。没想到，我实现了梦想，而你却偏离了自己的初衷。”
这段位不是尚未入世的晏合能比的，沈千场心里有一丝丝担心，怕晏合不懂分寸，再撞了枪口。
真是哪儿疼给人往哪儿戳。
到现在，已经在野生赛摩圈里成了号召力很强的人，江湖地位极高，不论老少，见了面都得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了姐”。
沈千场不待见“高学历”是有原因的，什么玩意儿还偏离了初衷，多念了几天书就以为自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知道什么了就说他偏离初衷了。
秦了这个女人，十七岁出来混社会，偷了她爸一辆发动机都已经嘶哑的铃木隼，单枪匹马混公路，只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就在赛摩界混出了头脸。
但对方是晏合请来的人，他不好发作，拼了命地保持风度：“国家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进卫生间之前，他往前院瞅了一眼，晏合蹲在地上，比秦了矮不少，气场上也是天差地别，但没来由地，他觉得晏合在她面前，根本没在怯的。
“不敢当。只不过是替你感到惋惜，你本来大有可为，现在却只做搞物流，可惜，当真是可惜。”
看到彭囍吃瘪的表情，沈千场暗爽，觉得自己把罗万万教得太过出色，基本上已经青胜于蓝了。
沈千场要忍不住骂人了，将电容笔往桌子上一摔：“你随便看看，我出去抽根烟。”
彭囍：“……”
刚下台阶，沈千家学校里的老师打来了电话，着急忙慌地开口：“沈千家的家长吗？沈千家在学校……”
“囍哥，你是不愿意请我吃饭吗？”罗万万想维护他万户哥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那算了，等我赚了钱，我请你吃，你想吃什么我都请。钱是浑蛋，花了大不了我再赚，我就你这么一个囍哥，不疼你我疼谁去。”
沈千场挺没耐心：“不是，你打错了。”
彭囍正逗沈千家逗得高兴，冷不丁地听到自己要破财了，马上追着沈千场骂：“你真铁公鸡本鸡了，赢了比赛得了那么多奖金，你是准备抱着生蛋吗？”
对方在他挂电话的前几秒，抢着把话说完：“出事了。”
“真的？”
与此同时，晏合也接到了林棵的电话，带着局外人瞎凑热闹的态度：“姐妹，有条康庄大道摆你面前，要的话按‘1’，不要挂电话。”
沈千场大步往卫生间走，沾了一身的灰和汗，他已经难受到不行，勉强放慢脚步回：“你囍哥请你吃海鲜宴。”
晏合按了挂机键。
罗万万带着点期待问：“什么奖励？”
两秒钟后，林棵又打了过来，接通后咆哮：“我去，你真挂啊，你就要错过你人生的转折点了，你知道吗？算了，看在我们昔日同窗的分上，不跟你计较了。”
沈千场翻身下车，伸向晏合的手，考虑了两秒钟后，又缩了回去，将头盔往车把上一挂，“刺啦”一声脱掉外套，丢到罗万万头上：“洗了，有奖励。”
“有事说！”
从沈千家手上要吃的无异于虎口拔牙，罗万万也不自讨没趣，就是嘴上少不了抱怨，说他万户哥去一趟香港，连颗糖都不给自己带。
“用你能想到的最快方式来英才附小，你能不能成为大哥的女人，就看今天了。沈千家在学校把班主任打了。”
搞笑的是，罗万万表现出来的羡慕，居然不是装的。
晏合的第一反应是沈千家估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第二反应是拦住了骑车从玻璃厂出来的沈千场，提醒：“东华区白天禁摩。”
晏合跟着沈千场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沈千家正抱着自己的零食在向罗万万炫耀。
沈千场脸上的紧张压根掩饰不了，握紧车把的手在晏合覆上来之后，慢慢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