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一份青椒肉丝炒饭，”他盯着墙上的菜单，对这里的卫生环境充满不信任感，语气有几分悲壮：“你再给我加瓶汽水。”
“能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了。”
回到这儿，连魏清都变得幼稚起来，夏梵有些哭笑不得，“行，两瓶我都给你加，你在这坐好。”
夏梵带他去了读书时候最爱去的面馆，晚上有米线和炒饭，店面在街道深处，狭窄逼仄，满地都是油污，他环视一圈：“就这？”
夏梵静静等着魏清把饭吃饭，直到万籁俱寂，星辰暗淡，才一高一矮慢慢走回家。
夏梵想到他揍人还给揍饿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啊，去吃饭吧。”
“哥，我要是早一点儿遇见你就好了。”她的目光落向不远处的教学楼，在那里她度过整个青春期，沉闷而枯燥，连载着他漫画的杂志是唯一的陪伴和星光。
她温暖的体温隔着厚重的羽绒压在他的背脊直抵心窝，他也不逗了她，顺势搂过她的双腿，稳稳当当背在背上，温温柔柔的递过声来：“夏梵，我饿了。”
“好早点儿拿给我欺负吗？”
夏梵从后跳到了他的背上，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掐你耳朵。”
“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夏梵咬着牙，寻思着要补上两拳，可不知为何，满腔的涩先涌了上来。
“怎么不给你亲还急上眼了呢。”魏清轻轻松松一躲，嘴上还不忘逗她：“你说你那个同学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就你这个姿色……”
那些暗淡无光的少女时代，那些藏匿于心底的呐喊和渴望，那些写在日记本矫情又稚嫩的文字。
夏梵一脚就踹了过去。
让她义无反顾地扑向他的怀里。
不知为什么嬉皮笑脸，可魏清看起来就特别顺眼，她想都没想就凑他嘴边，谁知他起身躲开，还挺嫌弃的：“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太不矜持了。”
他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语：“好，就给我一个人欺负，不给别人欺负。”
魏清拗不过她，只能乖乖把衣服披上，嬉皮笑脸地凑到她跟前：“给我亲一下。”
她好气又觉得好笑，不自觉将他抱得更紧，所有的脆弱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面前，那些难以启齿的，变成了迫不及待要与他分享的，最后她拽着他的衣服轻轻抽泣了起来。
“你先把衣服穿上。”夏梵怕他着凉，一个劲的督促。
“我不喜欢这里，在这里我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一无是处，好像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女孩，我不喜欢这样。”
“气什么？”本来他怀揣着一腔怒气而来，可真正临近了，光是想着她就觉得心软，脚一落在边城的土地，情绪就骤然高涨，见谁都眉眼带着一股子笑意，他压着心里的喜悦，装出余怒未消的样子，随后问了饭店的名字，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一上楼就见方越抓着她的手，还一副很享受这种隐秘感的样子，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于是新仇旧恨全部落到方越的脸上，不得不说，此时他还真的浑身通透。
“那就活成你喜欢的那样，别怕，我厉害这呢。”
“我不气你，”她哪有资格生他的气，就是有点委屈，不知道是替他还是自己，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又大又分明，“我生我自己的气。”
“我还想要还你的钱呢。”
他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哎哟，还跟我气上了。”
“留着吧，就当是我微不足道的一点儿心意。”
魏清给看乐了，这才回头看向一旁拽着他衣袖闷闷不乐的夏梵。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他轻揉一把头发打断：“不准说了，再说我就生气了。”
“你给我等着。”他不轻不重丢下一句话，在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还被车门夹住了衣角。
她哭笑不得，不得不瓮声瓮气转移话题：“你怎么那么会打架？”
“你不碰我女朋友，我也不能这样跟你交朋友啊？”他面带笑容，眼睛里一片森然的冷意，彬彬有礼的样子特别像个斯文败类。
“你去帝都问问，谁不知道我东区小霸王？你就是认识我晚了，不然你往东区一走，谁不叫你一声梵姐。”
这厮真的太气人了，即使他受过专业训练，在他面前还是毫无还手之力，“你跟谁是这样交朋友的？”
“我不要别人叫我姐，”她发出尖叫声：“我最讨厌了！特别显老你知道吗？”
方越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行行行，那不叫姐，”他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叫一声嫂子总行吧？”
“哥们，”出了派出所，魏清主动叫住他，将脱下来的羽绒服用一根手指挂着背在后面，仰着下巴的模样特别盛气凌人：“以你的姿色能靠脸赚个三千真不算亏，别气了，就当大家交个朋友。”
夏梵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一边笑着一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她好像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而他也远比自己所以为的更重要。
方越碍着脸疼没有还嘴，坚持要起诉他，可民警一听他调戏人家女朋友在先，挨顿打也是情理之中，虽然挨得是狠了点儿，但也不占理，加上魏清认错态度极好，民警自是奋力调节，最后以赔偿方越两千医药费和一千块精神损失费落在帷幕。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魏清能是魏清，而别人只能是别人。他喜欢她，除了她在阳光下生出的枝叶和果实，还有扎进土壤和黑暗深处的根须，丑陋，冰冷，但一并被他偏爱。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都被拉到派出所，方越去医院做了检查被认定为软组织挫伤，脸肿了大半，而魏清盯着他半饷，突然笑了，态度也和气起来，主动对他嘘寒问暖：“我这人脾气上来，手下没个轻重，没伤着脑袋吧？”
“哥，我想跟你回家了。”
其他男生冒着被误伤的危险，抱着魏清的腰同时，拖着方越的胳膊将他拉开了，方越气得要打电话报警，魏清也不服：“报，赶紧。”
起初，她以为她怀念的是帝都，至今才知道她想念的是有魏清的帝都。在那里，每个人人都有做梦的权利，没有人会嘲笑你的理想，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奔此而来。
围观群众：“……”
她负担不起高昂的房价，可是这种城市愿意接纳她的一无所有。
她捂着嘴唇，想劝架又被误伤，蹦过来蹦过去的，“哥，你小心儿，别让他的脸伤了你的手。”
就像无数次在黑暗里照亮她的魏清。
这是夏梵第一次见魏清打架，吓得猛地站起了身，可偏偏他又一副很会打架的样子，呈现出单方面的碾压。
只要他还在，她就不是一无所有。
夏梵已经想不起她在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茬，但惶惶不安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魏清心下了然，对着方越的脸一拳头打了下去。
“走吧，回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