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你有好看的漫画推荐给我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她的旁边，无视众人揶揄的目光，压低声音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隔绝圈。
他眼神赤忱，让她想起了从前读书时，他总是没话找话拿着一本练习册问她这道题怎么做。
夏梵点了点头。
她要是说不会，他就会顺水推舟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同样也是如此坦诚：那我教你吧。
众人不信，继续起哄，他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自罚三杯主动告饶，求大家放过，等人声淡去，他才敢又同夏梵确认：“你是在做漫画编辑吗？”
她撑着头笑了起来，那张褪去稚嫩却依然紧致的脸上透着一丝成熟的妩媚，他感觉呼吸一滞，记忆中的夏梵一直是内向沉闷，甚至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可此时她落落大方，有一种被脱胎换骨的洒脱。
方越连忙解释，“因为我那时候也爱看漫画啊。”
“方越，你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四下顿时传来起哄的哗然声，肆无忌惮拿他俩开起玩笑，“诶，方大律师，那你知道我高中的时候爱看什么书吗？全班那么多人，怎么就把夏梵给记住了。”
他想起刚毕业时的一次聚会，他好像也说了同样的话，还缠着她给自己写一个名字，那时候的她是局促的，任何一个骤然提高的音量都会惊扰到她，可她还是鼓着勇气，克制着对他的恐惧坚守自己的底线：“方越，你们这种小男生，我才不会喜欢呢。”
“刚进海市的一个律所，帝都那边竞争太大了，清北人政贸压得头都抬不起来，但这边工资翻一倍，态度也好些。”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托着脸，“是做漫画编辑吗？我感觉读书的时候，就经常见你捧着一本漫画书。”
他虽然表面正经，但背地里也是小流氓，尤其遇上当时像夏梵那种唯唯诺诺的女孩，更是大大激发他的荷尔蒙，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还对她动手动脚。
“当编辑，”夏梵敷衍一笑，将手里饮料放下，“你呢？”
于是她给了他一个巴掌。
“夏梵，这些年你在帝都做什么呢？”倒是把班上其他男生都逼得喘不过气的学霸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很辛苦吧。”
那时候他和大家都喝醉了，醒后也不记得这件事了，可今时今日这一幕浮现在脑海里，他的目光逐渐冷下来，可心里生出一团火。
夏梵一句话都插不上，一开腔就是问她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的，她连目光都不敢投过去。
全是不甘心的怒火。
于是她又留了两天，年初三的时候，高中同学聚会，她本不想去，但闲着没事一直胡思乱想，所以还不如给自己找点儿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吃饭的包厢里总共到场二十多个人，除了她和少数几个男生没结婚，其他人连孩子都几岁了，最积极的老二都有了。
他在饭桌下抓住了她的手腕，夏梵连眼神都没变，下颚微抬，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像挑衅又像是在挑逗。
这种事，她无法向任何人提，在其他地方，她是夏梵，是无所不能的独立女性，而在这里，她只是一个吸干父母血肉的不孝顺女儿。
他的目光抚过长裙下白皙修长的小腿，落在她坐着都不见臃肿的小腹，一件米白色的兔绒毛衣，让她看着比其他女生都要更年轻一些，这些年他见过许多比她更漂亮、更优秀的女孩，可是在与她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没脸没皮的小男孩，嬉皮笑脸地问：“那夏梵我现在是你会喜欢的那种男人吗？”
所以只能笨拙拿钱去模糊隔阂。
夏梵将手挣脱了一下，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拽得更紧，将她那一片的肌肤都勒出红印，她面露微笑，直率地迎着他充满试探性的目光：“你到现在还是那种让我想甩耳光的男人。”
她不知道如何与父母相处，哪怕是在非常担心父亲的情况下，也无法主动搀扶他的手臂，哪怕是一个关切的眼神，都会让她觉得别扭和不自然。
他也跟着她笑了起来，但目光极为深邃难缠，若不是碍于这么多在场，他极有可能会对她施暴。
话音一落，就裹着白色的羽绒服消失在前方的道路，转入下一个弯道，夏河轻叹了口气。她回到酒店，本想收拾东西回帝都，可收着收着就泄了气，眼神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沮丧。
你看，在这里她不仅是一个不孝顺的小女儿，还是一个可以被肆意对待的女同学。
她自是不留情面，“没空。”
夏梵想都没想就扬起了巴掌，然后未等落下，一只宽厚的手掌从而握住她的手腕，她回过头，只见一个男人逆光而立，高大的身影遮住头顶的光，让他冷清的眉眼变得冰冷隐晦，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不再多留两天吗？”夏河收到到账通知，心里五味陈杂，特别不是滋味，追了两步，见她没留的意思，也不再强求，只是叮嘱她有空给联系。
这个男人实在太出众了。
“没怪，只是看不惯。”楼道里卷来一阵风，夏梵被吹得哆嗦，大步走下台阶，拿着手机给他转了一笔钱，“钱不够再给我说吧，我先回去了。”
一件从上裹到下的羽绒服都遮不住他的俊朗，眼神锐利像一把剑，直直插进所有人的心脏，他看着像二十多岁，又像三十出头，一种清冽的少年感和醇香的成熟魅力交织在一起，像弥散着香味的陈酿让人迷醉。
夏河当和事佬：“你别怪妈，她一直就那样。”
“松手。”他松手夏梵的手，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她旁边的方越。
夏梵都懒得搭理她，将父亲扶进卧室安置妥当以后，拉着夏河出了门，一秒钟都不想在母亲殷殷切切的目光里多待。
不知为何，方越有点怕他，下意识松开了手，随后就觉得丢脸，后知后觉的起身反驳：“你他妈谁啊？”
在她眼里，夏梵在帝都不是去漂泊的，是去享福的，不然也不能一口气拿出那么多钱。
“魏清。”他一把抓住方越的衣领，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傻眼的夏梵，气定神闲地问：“这王八蛋就是毕业时候对你嘴碎的那个？”
夏梵一时没说话，陪着他把父亲送上楼，母亲还在客厅同没有离开的亲戚炫耀，夏梵对她如何孝顺，以后要带她去帝都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