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李进把手放开,“小脾气挺牛嘛。”
小爱怒斥道:“你再这样,我现在就走。”
小爱只恨自己瞎了眼,竟然和这么俗气的人谈过恋爱。他们恋爱的时候,李进真的不是这样子,他风度翩翩地进杂志社,推荐了几个他手下的模特上杂志封面。认识不过三天,他对小爱说:“你是我认得的最独特的女子。”
快进门的时候,李进搂住小爱的肩。他身上有着小爱曾经依恋的味道,但是此刻小爱却是那么憎恶。小爱推开他,他又把手放上来,轻声说:“敬业点嘛。”
一句简单的话,俘虏一个二十七岁女子的芳心。
圣地亚西餐厅。
在这之前,小爱并不是没有恋爱过,那是一次令她灰心丧气的恋爱,相识三年,见面不超过十次,对方说,这就是恋爱,小爱就认定那是恋爱。三年后,这份感觉无疾而终,小爱拼命工作了三年,刚进杂志社那会儿,通宵加班是常有的事。就在她刚刚忘记一些伤痛的时候,李进出现了。
(9)
李进出现得正是时候,小爱正想重新开始。李进最初对小爱呵护备至,怎么看都不像假的。
他知道小爱会答应他的,他对小爱,一向都是这么有把握。
小爱想,要怪,就怪自己情商几乎为零。
李进无耻地答:“你还真说对了。”
两人别别扭扭地进了圣地亚,离离高举双手唤她的名字:“小爱,小爱,这边!”
小爱看着李进,说:“你真无耻。”
李进走在小爱的后面,离离看看李进,不相信地问小爱:“真是你男朋友?”
“她可是现在最红的平面模特。”李进说,“我跟她有个项目一直没谈下来,你要是给我谈下来了,我立马把钱还你,如何?”
小爱的眼睛却定在离离的后面不动了。
小爱不吱声。
是林森,他正在冲自己微笑。
李进问小爱:“你认得她?”
李进夸离离说:“你今晚真是美得不像话。”
“好,我晚上打你电话啊。”离离一面说,一面被人拉着走远了。
离离笑:“别当着小爱夸别的女人,小心她生气。”
小爱说:“没。”
李进把小爱一搂说:“我媳妇一向宽宏大量,放心吧。”小爱挣脱李进,李进冲林森笑,他并没有认出林森。
“哎!”离离拍拍小爱的脸说,“晚上一起吃饭啦,你的电话没变吧?”
一个忘性如此大的人,你怎么能让他对感情认真。
有人在外面喊:“离离,走啦,车子等着呢。”
离离一把扯过小爱,让她坐到她和林森的中间,李进则自己找把椅子坐下。
是离离。
离离把一杯红酒端到小爱面前,要跟她碰杯,林森伸出手把酒杯拿下了,说:“她不能喝酒。”
两人正说着,一张脸忽然贴到会客室的玻璃上来,好夸张的一张脸,好夸张的发型,好夸张的笑。把小爱和李进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那人跳了进来,把小爱猛地一抱说:“宝贝儿,我们可真是有缘,有缘啊,走哪儿都能见着。”
离离奇怪地看着小爱和林森,说:“看来你挺了解小爱的嘛。”
“好了好了。”李进说,“我尽快想办法还不行吗,有了钱我就给你打电话。”
林森说:“这还需要了解吗,她一看就不能喝。”
“我一向是个冲动的人,当初决定爱你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
李进也加上一句:“是的,她确实不能喝。”
“你怎么这么冲动!”
小爱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离离咯咯咯地笑起来。
“我辞职了。”小爱说。
喝完酒,小爱的脸又红了,她红着脸吃一块牛排。李进开始和离离搭话,非要离离答应给一家杂志拍组照片。离离对付这样的男人显然非常有经验,不停和李进耍太极。李进笑嘻嘻地说:“你和我老婆关系这么好,就当给她一个面子啦。”
“你怎么会没工作了?”李进吃惊。
离离说:“谁啊,谁是你老婆?”一面说一面朝小爱眨眼睛。
“我今天就是来逼你的。”小爱说,“我没钱了,工作也没有了,你把欠我的钱还我。”
小爱低着头继续吃牛排。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不要逼我。”李进说,“我先提醒你。”
李进说:“答应吧,我都答应人家啦。”
“不好。”小爱说。
“好吧。”离离爽快地说,“看在小爱的面子上,不过我说好,最多给一天时间,拍不好不关我的事。”
李进深呼吸一下,哄她:“你放心,我会还你的,再宽限些日子好吗?”
“放心。”李进高兴地说,“我找的是最好的摄影师。”
“我来要回我的钱。”小爱说。
“最好的摄影师在这儿呢。”离离的手往后一指,一直指到林森的身上,“除了他,没有更好的摄影师。”
李进在一家模特经纪公司上班,小爱直接冲到他的办公室里,他西装笔挺,正在电脑前和客户说话。见了小爱,他有些吃惊,把小爱拉到会客室,这才问:“你怎么来了?”
林森骂离离:“不要胡说八道。”
深呼吸一口,小爱决定去找李进。
离离越过小爱的身子,手一直放到林森的胸前,拍一拍,说:“林总,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只有你才能把我拍得最漂亮?”
很多时候,任性是一件让人极快活的事。
小爱尴尬地往后让。
反正什么都没有了,不如没有得彻彻底底,两手空空,无牵无挂。或许这样,才会有重新再来的勇气。
林森说:“不会摄影的人,拍你也会漂亮。”
小爱挂了电话。
离离笑得天花乱坠,冲小爱眨眼,妩媚到极致。离离真是个美女,小爱竟然到今天才认识到这一点。
“喂!小爱你……”
“晚上去K歌吧。”李进说,“我请客。”
小爱说:“我不回去了,打算辞职,谢谢你的照顾。”
“是吗?”离离说,“这么好?”
电话那边不说话了。
“你们去吧。”小爱说,“我有事要先回去。”
“如果我不回去呢?”小爱问。
“不要扫兴!”离离叫起来,“小爱不许扫兴,今天是我的生日。”
“十分钟内你给我回来。”他在那边下令。
“是吗?”小爱不信。
“哦。”小爱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说,“对不起。”
林森说:“她天天生日。”
“他不喜欢,你就要做到让他喜欢!”刘老师开始生气,“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
离离又笑着伸过手来打林森,不知道真还是假。
“社长不是不喜欢吗?”小爱说。
但吃完饭一行人还是去卡拉OK厅。李进和小爱坐进林森奔驰的后座,离离坐前面。李进好像忽然想起来些什么,摸摸头,看看小爱,再看看开车的林森。
“我知道你在外面。”刘老师没好气,“上班时间,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这期杂志时间这么紧,你还有心思到外面去逛!”
小爱把头扭到窗外。
“我在外面。”小爱说。
离离的朋友真是多,在卡拉OK里刚坐下,就被她三三两两地招呼了来。李进忙前忙后,一副极度高兴被宰的白痴样,离离他们又开了红酒来喝,情歌一首接一首。他们终于渐渐忘掉小爱的存在。小爱起身,悄悄离开。外面又下雨了,这真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小爱把外衣脱下,挡在头上,正欲打车离开,忽然有人从后面拉住她说:“我送你吧。”
她背着包信步走出杂志社。没走多远,就接到刘老师的电话:“你在哪里呢?社长到处找你。”
小爱莫名地一哆嗦。
小爱真正的痛苦,还是藏得比较成功的。
“你还欠我一顿饭。”他说,“或者,夜宵也行。”
点点骂:“你这个活该痛苦的女人。”她并不知道小爱失恋,被骗,口袋里只有最后的五百块钱,还要交一千多块的房租和电费。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骂小爱。
小爱好不容易稳定情绪,转身说:“林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女子。”
“我一直坚持我自己,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
“那你是什么样子的?”他饶有兴趣。
“读者喜欢呀。”点点说,“有时候,你要坚持一下你自己。”
“我要走了。”小爱说。
“不做了。”小爱说,“社长不喜欢,做了有什么用。”
“不许。”他一把搂过小爱,语气不容拒绝,“跟我走。”
小爱收拾了包往外走,点点问她:“你真不做了?”
小爱吓得轻声尖叫,却身不由已地跟着他往前走。到了他的车前,小爱感觉自己就要虚脱,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
人不顺的时候就是这样,喝凉水也塞牙。
他把车门打开,让小爱坐进去,帮小爱关上车门,坐上车,发动了车子。
小爱看着社长的背影嘟嘴。
车往前开去,小爱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不过,不管去哪里,总有个地方可去,总有个目的地。这么一想,小爱心里的恐惧全都消失了,甚至冒出一些些探险的喜悦来,这种喜悦让她稍稍有些罪恶感,于是小爱直了身子,眼睛看着前方,不说话。
“我不要看。”社长说,“让刘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他问小爱:“冷不冷?要不要关掉空调?”
“不是的。”点点辩解说,“我们是去年做过一次丽江的专题,这次是小爱亲自去的,写的文章也很棒,社长要不你看看?”
小爱说:“不必。”
“又是丽江。”社长说,“好像全中国就一个丽江可以做文章,有没有一点新意可言?”
他说:“你想去哪里?”
“刘老师。”小爱说。
小爱说:“不知道。”
社长走过来眯着眼睛看她们的电脑,把小爱和点点都弄得有些紧张了,他才开口:“这是谁通过的选题?”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肯定会喜欢。”他说完,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没接。紧接着,小爱的电话也响了,小爱看了一眼,也没接,怕它再响,索性把电话给关掉了。
小爱歪嘴笑笑。
“我也关机了。”他说。
关于丽江的版,小爱和美编一起做了三天,美编点点是个可爱的小女生,人不算漂亮,但很会打扮,走在时尚的最前端。她捏捏小爱的脸说:“别伤心,至少你还有工作。”
“你不怕吗?”小爱问。
人生就是这样,痛过哭过,一切还得重头再来。
“怕什么?”他说,“我认为怕的人应该是你。”
(8)
小爱笑:“我早就是自由身,可是离离……”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小爱把车窗摇下来,把名片扔了出去。名片像一只白色的蝶,飞向空中,很快就淹没在夜色里,不见了。
他笑着打断小爱说:“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样的相遇,是一场梦。
“好吧。”小爱说,“好。”
小爱拿着行李,上了他帮她拦的出租车。
“什么好?”他问小爱。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名片上面很简单,只有他的名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有胆量就好啊。”小爱说。
小爱点头,点完了,又摇头。
他打哈哈,不再说话了。
“那好。”他说,“我等你电话。”
小爱扭头看窗外,雨停了,星星游出夜空,繁华地挂着,一堆,又一堆,堆满天。
小爱摇头。
(10)
他说:“真的不要我送?”
跟他走进那间会所的时候,小爱忽然想起丽江的那家客栈,客栈的名字:一夜。
他们并肩走出餐厅,雨停了。夜的空气里有让人失眠的味道。小爱把行李从他的车上拿下来,跟他说再见。
小爱第一次对自己有种陌生的感觉,好像不再认得自己,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其实小爱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这也是小爱玩不起的游戏,但是她对自己没有办法。然而,正是因为这种没有办法,又让小爱对接下来的这一夜充满了一种带有恐惧感的幸福期盼。
小爱没有承诺,默默地收起了钱包。
这个世界,真是乱了套了。
“明天好吗?”林森说,“地点你来定。”
可是,事实和小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这是一个小爱从没来过的地方,也好像没有暧昧的感觉。他把小爱带到了一个读书俱乐部。空间很大,书架是中式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绝版书,还有电脑,可以供人随时上网,椅子很舒适,坐下去,就不想站起来。甚至有VIP室,只供一个人使用。
小爱吃惊地看着林森。
小爱摸着那些书,有些爱不释手,并惊异地发现自己办的杂志居然也在其中。
林森示意服务员出去,服务员出去,把门带上来。林森这才说:“明天你再请我吃饭吧,这家餐厅是我的,他们不会收你的钱的。”
“你常看这本杂志?”小爱问。
钱包里的钱不多了,这是小爱最后的钱。
“不。”他说,“我只是投资商之一。”
小爱坚持着把钱包掏出来。
小爱有些吃惊,默默地把杂志放回原处。社长以上的人她是不认识的,所以根本不知道林森这号人物。
“再吃点。”林森说,“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这杂志不错。”林森说,“你做得很用心。”
“啊,对。”小爱说,“不过你不必送我了,我拿了行李就打车走。”说完,小爱扬声让服务员过来买单。服务员看着她,再看着林森,微笑着并不动。
小爱惊讶地回头,他竟然知道她!
“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他提醒小爱。
林森却转开话题说:“这里也不错吧,我常来这里。”
小爱看着发呆的他,忽然也有些发呆。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小爱拿起自己的包,轻声说:“我要走了。”
小爱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爱笑,他盯着小爱,忽然有些发呆。
他挑挑眉说:“怎么,不信我是爱书之人?”
“那也得一天一天慢慢地过。”他说。
“呵呵。”小爱笑,“怎么会?”
小爱说:“我真想快点到你这个年纪。”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喜欢书。”他说,“后来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小爱,你们周社长每次开会都会提到你。”
“我这个年纪不听流行歌曲了。”他说。
“是吗?”小爱说。心里却在拼命地想,第一次?那应该是在夜里,他为了离离而来,那夜月光如水,他忽然而至,手里握着给离离治病的药。那时的他与她,肯定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交集。
小爱又问:“你听没听过一首歌,歌里唱‘最黑的黑是背叛,最痛的痛是原谅’。”
“你在想什么?”他问小爱。
他想了一下说:“是。”
“没。”小爱抚摸着一本摄影作品集,问他,“你喜欢摄影?”
小爱问:“你很爱离离吗?”
“那是离离在胡说。”他说。
他说:“如果失恋叫失败,那谁没失败过呢?这没什么。”
“你和离离认识多久了?”
小爱放下碗,说:“没想到会让一个陌生人目睹我的失败。”
“十几年吧。”他说。
很可口的汤。
“爱情很累。”
小爱端着汤碗看他,他是那样细致温和的一个男人,他也在看她,眼光有些像在看离离。小爱不自觉地低了眉眼。
“是。”他答。
有汤上来,他用餐巾纸把碗细心地擦干净,盛汤给小爱喝。小爱暂时住嘴,把汤送到嘴边。他轻声地提醒:“小心烫。”
“所以还是不要爱的好。”小爱把书拿着,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翻看。
他品着红酒默默地听。
他在她对面坐下,有服务生过来,轻声细语地问要喝什么。他说:“冰咖啡。”小爱从书里面把头抬起来说:“我要橙汁。”
小爱选择了前者。
服务生点头走开。小爱对他说:“喝咖啡对睡眠没好处。”
当悲伤深入骨髓,人不是多话,就是沉默。
他笑。“我要睡觉的时候,一盒咖啡豆倒进我嘴里也没用。”
小爱滔滔不绝,语无伦次。
小爱环顾四周,说:“这里真好,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好的地方。”
“我们相识不过两个月,热恋算起来才一个月。半个月前,他找我借钱,我把我所有积蓄都给了他,我们租的房子是每月一千,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朋友一直提醒我对他要小心。其实我并不是傻,真的,我的智商很高。高考的时候,我考全市第二名,我不喜欢北京,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家人都认为我该留在这里,我也不喜欢杂志,我做杂志是因为只有做杂志可以挣到比较多的钱,其实我是一个顶无用的人……”
“这里是私人会所,只接待一些朋友,基本上不对外开放。”
“呵呵。”他笑,“有些事,忘了就好。”
小爱豁然开朗。“这里又是你的地盘?”
“是。”小爱老实地说,“还有,我挺傻。”
“聪明。”他微笑。
他笑着说:“你不会喝酒。”
“林先生。”小爱把书合起来说,“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给我?”
小爱说:“我姓叶,叫叶小爱。”
“那要看你肯给我多少时间。”林森狡猾地答。
“也算是。”他笑,然后说,“我姓林,叫林森。”
“一夜。”小爱说,“一夜够不够?”
小爱已微醉。“你这是缓兵之计。”
“哈哈。”他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极富杀伤力,所以小爱只好低下了头,听到他在说:“不够。”
他说:“好的,过会儿。”
“你知道我想多久吗?”林森继续问。
小爱说:“不行,我要再喝。”
小爱不语。
小爱从来没有喝过一杯酒,在外应酬也从来不喝酒,但是此刻小爱忽然很想喝,喝下一小杯,脸就红了。他伸手把小爱面前的杯子拿走,让服务员给小爱上橙汁。
“我想一辈子。”林森说。
两人坐下,他很礼貌地问小爱的口味,喜辣还是清淡。小爱说无所谓,都能吃。他说好,然后自己点了菜,要了红酒,跟小爱干杯。
小爱的心狂跳,她站起身来,有种要仓皇而逃的感觉。他却一把拉住小爱的手臂,命令地说:“坐下!”
他把车开到了附近一家饭店。饭店不大,但里面装修得非常气派,小小的包厢里放着若有若无的音乐。在这之前,小爱并不知道,原来吃饭也可以这么有情调。
服务生正好端着饮料过来,小爱只好又仓皇地坐下。
小爱这才想起来,下了飞机一直到现在还什么都吃呢,赶紧说:“好的,我请你吃东西去。”
橙汁有些微苦,小爱皱着眉抿了一口,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滴到杯子里,橙汁变得更苦。过了一会儿,他坐到小爱的身边,一只手抱住小爱的肩,另一只手拿纸巾为小爱把眼泪细心地拭掉。他的怀抱温暖而扎实,令小爱不想挣扎。
“没关系。”他说,“不过,开了这么久的车,我有些饿了,要不,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小爱对自己说,她只是想找一个可以疗伤的地方,做一个关乎爱情的奢侈的梦,至于明天,小爱的日子还是小爱自己一个人过。
小爱用红肿的眼睛看他,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已经很麻烦你了。”
“累了,就休息吧。”他拍拍小爱的背。
“那怎么行?”他说。
“嗯。”小爱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终于,小爱说:“谢谢你,我该下车了。”
他只是抱着她。
他没有劝她,开着车在路上兜风。
墙上的钟指向夜里十一点整,整点的时候,那只精致的钟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会所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客人,四周安静得像是到了天堂,这是小爱寻觅已久的天堂。
小爱在他的车上,一直在哭。
小爱就这样睡着了。
(7)
(11)
小爱终于松了手,他带着小爱到车前,为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然后,他也上了车,把车开走了。
再醒来的时候,小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小的沙发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李进和她的新女朋友吃惊地看着他和他的奔驰车。
茶几上有张纸条:“公司有急事,我去处理,等我午饭。”
他的手落在小爱的肩头,轻声说:“我们走。”
一夜过去了,居然还有午饭。
是他。
小爱坐起身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睡了一夜的她看上去精神不错,脸色也不错。回想昨夜,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不可思议。
“住手。”身后一个声音沉稳地响起。
小爱到卫生间里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自己的包走出了会所。夜里肯定又下过雨了,而且应该是刚刚才停,地面还是湿湿的,天蓝得有些发绿,小爱打了一辆车回到家。
李进把眼睛躲开,厉声说:“你到底放不放,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抽你!”说罢,手已经扬了起来。
房东站在门口等她。
小爱看着李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小爱说:“就这两天,我一定交房租给你。”
旁边的女人也开始插嘴:“就是啊,人家你不理了,你要脸不要脸啊?”
“有人要租这房子。”房东说,“每月比你高出二百块的价格,你叫我怎么办?”
李进说:“你把手松开,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就像个泼妇!”
“我们有合约的。”小爱说,“一年,你不要忘了。”
小爱坚持着不松手,说:“分手就分手,大大方方地说清楚,这样子算什么?”
“你不按时交房租,合约有什么用。”房东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看上去有些傻,脑子还是挺够用的。
李进想甩开小爱。
“那好吧。”小爱说,“我今晚就搬走。”
李进的新女朋友化了很浓的妆,像夜总会的小姐,她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看看李进,再看看小爱。
“搬走也要把这个月的房租补齐。”
大约两分钟后,小爱开始折身往外跑,她很快就跟上了他们,一把拉住李进,咬牙切齿地说:“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好。”小爱说,“你稍晚些来。”
他并不下车,耐心地等着小爱哭完。
小爱回到房间,把门关起来,给李进打电话。李进接了,小爱第一句话就是:“还钱。”
小爱捏着旅行袋,在微雨里,缩着身子,哭起来。
“黄世仁都没你狠。”李进说,“等离离这事办完,我肯定还你钱。”
他唤她小爱,很好听的声音。
“我要交房租。”小爱说。
旁边的车并没有开走,车里的人摇下车窗问:“小爱,你没事吧?”
“你不至于吧。”李进说,“这点钱都没了?”
转眼便成天涯,成陌路。
小爱忍住内心的悲愤,问:“你到底还不还?”
这就是爱情。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李进说,“行了,乖,自己再想想办法,我约了离离试镜,时间马上就到了。”
小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她听得很清楚,他在说,不认识。
“在哪里试镜?”小爱说,“我来。”
他们走远了。
“你别闹了,”李进说,“你就不怕离离抽你?”
李进答:“不认识。”
小爱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身边的女孩在问:“谁呀?”
李进补充说:“你都有姓林的罩你了,还怕什么,别以为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他并没有回头。
小爱气得摔了手机。手机在地上裂成两半,小爱的手抖着,怎么也没办法让它恢复原状。这时又有人敲门,小爱从沙发上站起来,光着脚冲到门口,拉开门大喊一声:“不就是房租吗,你没完没了啊!”
“李进。”小爱喊他的名字。
站在门口的不是房东,是穿得像棵桔子树的点点,她吓了一大跳:“小爱你怎么了?”
他看到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搂着女孩继续往前走。
“哦,没什么。”小爱一面说一面让她进来。
他们走近了。
“社长大人让我来请你回去。”点点说,“他说杂志没你不行。”
小爱愣在原地。
“别忽悠我了,这地球没谁都照转,你帮我谢谢他的好意,我就不回去了。”
他并没有要她的电话号码。小爱隔着玻璃窗跟他挥手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走过来两个人,他们很亲热地搂着,男的似乎讲了什么好笑的话,女的咯咯笑着,用拳头去打他。男的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袋子,看起来他是来拿东西的,他一定拿走了他所有的东西。
“你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是你最大的弱点。”点点把脸靠近小爱说,“告诉我,是不是跟李进翻脸了?”
没过多久,小爱到家了,她在小区门口跳下车来,跟他说谢谢。
小爱点点头。
两人便一直沉默。
“我早说过那小子不是个东西,你非不信。”点点拍拍小爱的头说,“没所谓啦,吃一堑长一智,下回遇到男人的时候当心些。”
小爱说:“没什么。”
“是。”小爱说。
他说:“对不起。”
点点帮小爱把手机装好,拉起她说:“走吧,上班去,丽江的版也上了,社长大人还说给你加工资。”
小爱把笑收住了。
“借我一千块。”小爱说,“我还暂时不想搬家,书太多了,搬起来麻烦。”
“小姑娘还是笑起来可爱。”他忽然说,“你好像不太爱笑。”
“哦,好的。”点点说。
小爱忍不住笑起来。
“我饿了。”小爱说,“煮碗面吃了再上班去。”
“举手之劳的事。”他学小爱的口吻。
点点说:“给我也下一碗。”
“我只是偶然遇到罢了。”小爱说,“举手之劳的事,您不必这么客气,我还要谢谢您送我回家呢。”
吃完面条,点点和小爱一起下楼。为了配合点点,小爱特意穿了一套绿色的裙子,两人花枝招展地走到楼下,看到一辆漂亮的小跑车正好开进来,见到她们,停住了,先跳下车的是李进,然后是离离。
他的脸上并没有好奇的表情,只是开口说:“谢谢你在丽江那么照顾离离。”
离离看着小爱,冷冷地说:“我有事问你。”
小爱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问吧。”小爱说。
离离说:“我们和好啦,希望你也和我一样。”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的男人?”离离说,“你胆可真够大的。”
“哪里的话。”他很客气地说。他开奔驰,有很好的车技,车子很快驶出机场,在高速上飞驰。小爱的手机里忽然传来一条彩信,竟是离离的,上面是她和一个男生脸贴脸的大头照。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小爱说。
“麻烦你了。”小爱说。
“得了吧。”点点看着李进说,“就这样的衰男人,你以为我们小爱想要,扔都来不及,你要捡尽管捡了去!”
“好。”他说。
不明情况的点点完全会错了意。
小爱还是又报了前一个。那里是他们合租的房子,也许他一直都没有回来,但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总是要有一个结果。
李进耸耸肩,表示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他笑起来:“到底去哪里?”
小爱制止点点,拉着她往小区外面走。
小爱报出地址,想了想,又报了另一个地址。
离离一把拦住她们,说:“我警告你,离他远点,不然,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总是这么任性。”他再次问,“你去哪里?”
“你爱他吗?”小爱问。
“为什么你不跟她去?”
“当然。”离离说。
“是。”他说。
“那就珍惜他。”小爱说,“至于你担心的事,完全不必担心。”
小爱说:“离离去上海了。”
“难道你不爱她?”离离问。
不知道为什么,小爱身不由己地跟在他的身后,就这样上了他的车。他发动车子,问小爱:“去哪里?”
“是的。”小爱说,“不爱。”
小爱从包里掏出一把伞来,他接过,带着小爱往外面走。
“你敢当着他说这话吗?”离离问。
“走吧。”他说,“我们从这边可以到地下车库,可能要淋一点雨,你带伞没有?”
“我不会,但不是不敢。”小爱说,“因为这样很无聊。”
小爱猛地回头,发现是他。
“哈哈哈。”离离笑起来,“你跟他共度良宵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无聊呢?”
小爱站在机场出口处,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有车,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解释。”小爱说,“随你怎么想。”
北京有雨,中雨。
“因为你解释不了。”离离说,“我今天才明白,我们有缘原来是这么回事,或许丽江之行都是预谋好的吧?叶小爱,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6)
“呵。”小爱本来很气,却又觉得可笑之极,实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小爱用手掌捂住脸,不让自己想任何心事。
离离的眼睛上上下下地看着小爱,然后她叹口气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如果你不嫌他老,你就去爱吧,爱吧,爱吧,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响起:“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抵达首都机场……”
点点捅捅小爱,说:“她在说谁,谁老?她到底叽里咕噜些啥呀!”
她不知道这个梦代表着什么,这是一个让她感觉不踏实的诡异而莫名的梦。小爱真恨不得从飞机上跳下去。
“走吧。”小爱拖着点点往前走。
醒来的时候,小爱满脸通红。
点点一面走一面叽里咕噜地说:“我怎么感觉,这事有些诡异呢。”
以前的那个他脸上竟毫无表情。
“叶小爱!”离离在她身后喊,“叶小爱你站住!”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他和他,以前的那个他和不知道名字的这个他,两个他面对面站着,然后,不知道名字的他一把搂住了她,说:“跟我走吧。”
小爱转过身去,离离站在那里,离小爱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声音尖尖的:“叶小爱,我赌你会后悔的,不信你等着瞧!”
飞机飞上天,小爱睡着了。
小爱不是怕,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
小爱自身难保,也毫无兴趣去猜测和了解别人的故事。
(12)
当然,这只是别人的故事。
下午的改版会,差不多开了四个小时。好几次,小爱都忍不住把iPod拿出来,偷偷放在耳边,点点给她发短消息:不听歌要死人啦。
原来,他并没有在上海,那么,离离说的男朋友又会是谁?
小爱喜欢听歌是出了名的。
小爱也笑,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很多的时候,歌曲是不变的朋友,疗伤的好药。
小爱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到属于自己的登机口,只等了一小会儿,也开始通知检票,上机后小爱竟然看见他。他坐的是头等舱,他也看到小爱,冲小爱点点头,微笑。
社长忽然点名:“小爱,你来说说。”
离离就这样走了。
小爱连忙把耳塞收收好:“其实我们杂志销量呈上升趋势,又有稳定的读者群,变来变去不一定是好事。”
“哈哈哈哈哈。”离离笑着跑掉,“不跟你扯了,我的班机要检票啦,下次有缘见面,我再告诉你哦。”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今天下午的会算是白开了?”社长的脸冷下来。
“二十二?”
小爱说:“我不赞成改版,要改也要等到明年。我们不要怕那些新杂志,他们一时半会儿成不了气候,我们应该以不变应万变才对。”
“你猜我今年多少岁?”离离忽然问。
“散会!”社长说。
“是。”小爱低声说。
小爱起身,社长又说:“叶小爱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为什么?”离离睁着一双大眼睛,不过立刻冰雪聪明地答:“他的钱可不是我的钱。我还是花自己的钱心安一些。”
点点冲小爱吐吐舌头,小爱倒是一点儿不怕地跟着社长到了办公室,没想到社长大人竟然很客气地到饮水机前为小爱倒了一杯水,说:“你也不年轻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意气用事?”
“我以为你不用工作的。”小爱说。
“好。”小爱说。
“我也是啊。”离离跳起来,“不过我不是编辑,我是为杂志做模特儿的。”
“我决定升你为编辑部主任。”
“杂志。”小爱说。
“什么?”小爱说,“刘老师做得很不错啊。”
“小爱。”离离问,“你做什么的?”
“他的思想跟不上,你做杂志是个天才,我们早就该升你了,只是你太年轻,必须要等到今天。所以,你不应该放弃,更不要再跟我说辞职的事。”
小爱把号码报给离离,离离存在手机里,好像不放心,又拨了一次,听到小爱手机响起,这才鬼笑起来。
“社长!”小爱慌起来,“我辞职真不是为了这个。”
“留个电话。”离离说。
“我知道我知道!”社长说,“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个,这个决定我早就想宣布了,集团那边也是这个意思。你做好准备,下个月就正式上任。”
“那好啊,”小爱笑笑说,“以后有缘再见。”
“这……”小爱说。
小爱果真没看到她男朋友,原来他已经先行离去。
“别犹豫了。”社长说,“我们还等着看你的新举措呢,说句实话,杂志现在难办,竞争又是这么激烈,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够使,我们这帮人,早该退休了。”
“我回上海。”离离说,“我男朋友在那边等我。”
小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北京。”
“去吧。”社长说,“刘老师那边你不必担心,集团会安排好他,以后也不会妨碍你的工作,你就放手去做吧。”
“你回哪里?”
小爱苦着一张脸出来,点点问:“啥事?”
“是。”小爱说,“回家。”
“没啥事。”小爱说,“你要是借钱给我,我得过些时日再还你。”
离离嘟着亮亮的红唇,抓住小爱大声地喊:“小爱,我们真是有缘呢。你也回去吗?”
“早准备好了。”点点递给她两千块说,“楼下银行取的,我不急,慢慢还我。”
两天后,在昆明的机场,小爱竟又遇到了离离。
小爱的眼眶红了。
“小爱!小爱!小爱!!”
“别哭啊。”点点说,“我们这么好的朋友。”
(5)
“我要辞职了。”小爱对点点说,“这次是真的。”
“谢谢你的茶。”小爱说完,起身离开。
“不会吧。”点点说,“被社长批评了?”
当然小爱知道,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是属于离离这种女孩的。对于在时尚杂志供职了五年的小爱来说,她清楚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扉,包括他随意地放在桌上的那个小小的打火机。
小爱摇摇头,不愿意多说。
那眼光,温暖得令小爱害怕。
“忍忍就过去了。”点点说,“你今天不该当众顶撞他,人嘛,都是要点面子的,你别放在心上。”
离离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粉红色的裙子在束河的黄昏像一盏幽暗的灯。小爱转过头,忽然发现他在看她,于是她把头又转向另一边。
“我真的要走了。”小爱说。
忽然想哼一首歌,那首歌里有句歌词真是让人心酸:最痛的痛是原谅。
“你决定去哪里?是不是有更好的杂志要挖你?”
或者说,自己可以原谅他了。
“不是。”小爱说,“我想回南京老家去。”
小爱想,或许自己已经忘掉他了。
“不是吧!”点点还是不信。
他不再说话,或许是他们之间的冷战还没结束,一向叽叽喳喳的离离也不说话。时光就是这样停住了的,在陌生的束河,和两个陌生的人一起喝茶,小爱的心忽然变得透明而澄澈。
“这两千块谢谢了。”小爱说,“我会尽快还你的。”
他就替小爱点了茶,上等的乌龙,闻起来比喝起来感觉还要好。
点点依然不信,茫然地看着小爱。在她忽然相信了的时候,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小爱连忙找纸巾来给她擦拭,点点和小爱一样,都是北漂一族,两人常常一起加班一起购物,要说到分离,感情上肯定是过不去。
小爱说:“随便。”
“不要走嘛。”点点呜咽着,“留下我一个人好没劲的。”
他问小爱:“喝什么?”
“对不起。”小爱只能这么说。
小爱不好意思推托,于是就坐了下来。
两人手挽着手走出杂志社,天已近黄昏,小爱跟点点说自己最近喜欢上的一首歌,歌的名字叫《临暗》,点点说:“啥意思啊,听不懂。”小爱说:“歌我也听不懂,但就是好听,不过我知道临暗是什么意思,在客家话里,是黄昏的意思。”
他把烟灭了,起身为小爱把椅子拉开,对小爱做出请的手势。
小爱说:“其实黄昏比夜晚还要可怕,因为黄昏就意味着黑夜将要来临。”
“对啊对啊,”离离说,“坐下喝杯茶,相逢就是缘,你看我们多有缘。”
“有点玄。”
“是的,”他也说,“谢谢你打电话给我,不如坐下来一起喝杯茶?”
“每个人的一生,也许都要遇到这种临暗的时候,我总是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不要怕,等真正的黑暗过去,就会天亮了。”
离离说:“挂完水就没事了,昨晚真是谢谢你啊。”
点点把小爱挽紧一点点说:“原来你还是一个诗人。”
小爱笑笑问:“你没事了吧?”
两人说着,就看到林森的车开了过来,小爱下意识地想躲,但其实根本就无路可躲。
小爱走近了,把一百元放在他们的桌上,轻轻地说:“谢谢,这是你们的钱,还给你们。”然后打算转身离开,离离却一把拉住她,欣喜地说:“小爱,是你?”
林森把车停下,摇下车窗,对小爱说:“我送你们。”
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并没有交谈。
点点识趣地说:“不用了,我还有约会。”说完,附到小爱耳边狠狠地说:“你对我隐瞒军情,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束河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最主要的是安静,一条清得见底的小河绕着小镇盘旋。在这里小爱竟然看见了离离和那个男人,他们坐在一家咖啡馆外面,离离戴了一顶很夸张的彩色的帽子,正在喝一杯颜色鲜艳的果汁,而那个男人穿着白色麻质的休闲上衣,静静地吸烟。
说完,点点哈哈笑着,拦了一辆出租车快速离开。
夏天的玉龙雪山并没有传说中的景致,小爱玩得有些索然无味,听旁边有人建议说山下不远处的束河古镇不错,小爱决定下山去束河玩。
小爱迟疑了一下,决定去拦下一辆出租车,林森已经从车上下来,握住小爱的手腕说:“走吧。”
长这么大,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东西,可惜她一直没记离离的电话。现在想还也还不了。
小爱只觉得自己不能够呼吸,刹那间,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还在丽江的那场梦里没有醒来,于是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虽然钱不多,小爱还是站着怔忪了好一会儿。
“我们走吧。”林森看穿一切地说,“昨晚不是也没发生什么事吗,你担心什么呢?”
离离和那个男人都不在,人去楼空。小爱收拾了行李去退房,服务员告诉她账结掉了,连后两天的都一起结掉了,如果要退房,还要退钱给她。
小爱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挣脱林森说:“我真的要回去了,你不要拦着我。”
大约两小时后,小爱回到了客栈。
“可是我根本就不打算放你走。”林森说。
小爱在青古板的路上慢慢走,游人并没有散去,只是没有平时那么拥挤,所以小爱并不觉得寂寞。一个人漫步,有些像在梦游,半梦半醒,心头的万千滋味全变得简单,所以,小爱的心情还算是不错的。
小爱红着脸瞪着眼看着林森,她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男人!
古城的凌晨,美得像个梦。
“五年前,我就不应该放你走。”林森说。
(4)
小爱完全陷入迷糊状态。
他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让人感觉温和踏实。他抱起离离,离离歪到他的胸前,很乖地把药吃了。小爱的心上上下下地疼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何。于是,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想知道的话,上车我就告诉你。”
他说:“谢谢。”然后开始给离离喂药。
小爱终是上了林森的车。
小爱打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人最可悲的就是这一点,永远也敌不过对自己或是对别人的好奇心。
“是。”小爱微笑,让开身子,客栈的房间很狭小。他进了门,坐到床头,帮离离把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对小爱说:“请给我一点水。”
(13)
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透过清晨依稀的光线,看得出他穿得很考究。他肯定很着急,但依然维持着礼貌,说:“请问,离离是不是在这里?”
林森的车在夜的都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走。
小爱站起来开门,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个药瓶。
车上坐着小爱。
胡思乱想中,有人敲门。
林森问小爱:“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见过我?”
……
“不记得。”小爱说。
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自己?
林森叹气:“你肯定是不记得。”
不知道他,此时正在做什么?
小爱说:“林先生,我想你可能是记错了。在丽江之前,我真的不曾见过你,甚至,我都没有听说过你。”
这世上肯定有好男人,只是不属于自己而已。
“五年前的圣诞节。”林森说,“集团的聚会你参加没?就在华侨大厦。”
这世上肯定有真正的感情,只是自己遇不到而已。
小爱费劲地想,应该是参加了,那一年,她刚刚大学毕业,进入这一行,因为太喜欢做杂志了,所以意气风发,天真可爱,认定世界就在自己的手里。
挂了电话,小爱坐在床头看着离离,忽然发现离离看上去真的很小,好像就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服装和化妆让她显得老气而已。再又想,自己跟离离的命运是不同的,不会有谁会为了自己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谁会为了自己不离不弃。
“那一夜我心情非常不好,喝醉了。”林森说,“我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吐了,你正好经过。”
“没事。”小爱说。
“啊?”小爱真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谢谢你帮我照顾她。我带着药,尽快赶到。”
“你扶我去了卫生间,帮我找来了服务员。”
小爱报出地址。
小爱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那边说:“你们在哪里?我这就赶来。”
“我跟你说谢谢,你冲着我笑,对我说,圣诞节快乐,然后离去,”林森说,“那微笑点亮了我。”
“不是。”小爱说,“我是离离的朋友,她发高烧了。”
“林先生,你肯定记错了。”小爱说,“我一丁点儿也不记得有此事。”
还是那个很好听的男声:“离离?”
“我虽然老,但记性不坏。”林森说,“丽江那天晚上,我敲开门,你也是这样冲我微笑,当时我还不能确定。后来,你跟我一班飞机回来的时候,我就肯定是你了。”
凌晨四点,那个电话并没有关机。
小爱说:“林先生,我真怀疑你是编剧。”
小爱忽然想起什么,在离离的包里找到手机,找到那个“已接电话”,拨过去。
“呵呵。”林森笑,“你可以不用相信,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爱跑回房间,离离的烧依然没退,她开始说胡话,喊一个人的英文名:“To ny,Tony。”
“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小爱虽然被打动,心里的幸福却远未盖过悲伤,“林先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律,即便是玩游戏,也不能打破这些规律的。”
小爱急得有些手足无措,又去弄了冷毛巾来给她盖到额头上,再到服务台去找药,睡得朦朦胧胧的服务员朝小爱摆手说:“没有,没有。”
“那你跟你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又得到了什么呢?”林森说,“你借给李进十万块,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
离离不理她,好像睡着了。
小爱涨红了脸。“你调查我?”
“你起来,”小爱说,“我们去医院。”
林森笑。“你错了,调查你的不是我,是离离。”
喝完水,离离倒到床上。
“林先生。”小爱说,“请你停车,让我下车。”
小爱把矿泉水硬灌到离离的嘴里,水流下来,把离离的衣服弄湿了。她没换睡衣,穿一条在丽江才买的花裙,人软软地塌在那里,烧得不行了,脸上却好像在笑。
“我带你去见离离。”林森说,“你坐好。”
“让我死了算了。”离离说。
“我谁也不想见!”小爱大喊大叫,“你停车,我要下车!”
“你得去医院。”小爱穿上衣服,把离离扶起来说,“你先喝点水,我带你去医院。”
林森急刹车,车停在路边。
“我要死了。”离离气若游丝地说,“你们都不管我,我要死了。”
小爱拉开车门,听见林森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幸福。”
“你怎么了?”小爱爬起来,开了灯,看到脸色绯红的离离,用力拍她的脸说,“你没事吧,离离,你是不是在发烧?”
小爱还是下了车,走得毅然决然。
半夜醒来的时候,小爱感觉到有个滚烫的东西靠着自己,清醒过来后,发现竟然是离离。离离全身烫得要命,爬到小爱床上来,抱着小爱,嘴里哼哼着什么。
和李进认识就是一个错误,小爱不想一错再错,一伤再伤,这简直是肯定的。
睡之前,她有些想他,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最终小爱还是忍着没有给他发短消息,就这样捏着手机睡着了。
回到家里,小爱给妈妈打电话。
小爱回到客栈就睡了。
妈妈说:“你确定要回来就回来吧,反正家里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3)
“对不起,妈妈。”小爱说。
离离却忽然不哭了,扑上来要抱小爱的样子。小爱躲开了,拿着自己的包往门外匆匆走去。
“回来吧。”妈妈说,“你在我身边,我反而会安心一些,要是暂时找不到工作,就在家里歇一歇。”
“哭吧。”小爱说,“伤心总是难免的。”
小爱的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流下来,无论走到哪里,还是妈妈最好。
离离继续哭,流下无声的大滴大滴的眼泪。
房东又来敲门,小爱隔着防盗门把钱递过去,跟她说:“最迟后天搬,我有一些书要整理一下。”
“喂。”小爱慌里慌张地递过纸巾说,“喂,你不要这样啊,到底怎么了?”
“好吧。”这回她挺宽容大量的,“需要帮忙也跟我说一声。”
小爱吓了很大的一跳。
“小爱!”李进忽然出现在门口,“小爱,我来了。”
她的眼泪忽然从大眼睛里流了出来。
一看他就是喝多了。
离离松开小爱。
小爱赶紧把门关上。
“离离。”小爱说,“要知道我们并不熟。我来这里是度假的,希望你不要干扰到我,行不行?”
可是半分钟后,李进就站在了客厅里。他喝多了,却没有忘记换上自己的拖鞋。
“走嘛,好小爱。”离离说,“你陪我去见他一面,我们今晚还是回客栈住,明天我陪你去爬雪山,还不行吗?”
小爱倒是忘了,他也有这里的钥匙,不然,应该把门反锁才对。
“那我更不能去了。”小爱说,“我还要留着一条命去爬玉龙雪山呢。”
“小爱。”李进靠近她,在她的面前蹲下来,说:“小爱,我对不起你。”
“可是你不去,如果他杀了我,谁来救我呢?”离离说。
小爱厌恶地推开他。
“不去!”小爱干脆地说。
“我跟人投资公司,没想到被人骗。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会骗你。”
“我没什么。”离离说,“亲爱的小爱,你是否愿意陪我去一下官房大酒店呢?我介绍一帅哥给你认识。”
“是一开始就骗,还是后来才骗?”小爱单刀直入地问。
“你怎么了?”小爱问。
“一开始没有。”李进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是爱你的,我只是没办法。”
“官房?”离离尖叫起来,“他在丽江?啊啊啊!”
“算了。”小爱站起身来,“你走吧,那些钱,我不要你还了。”
小爱把手机塞回离离手里,说:“他说他在什么官房大酒店等你,让你去。”
“可是我一定要还。”李进说,“你去跟林森说一声,骗我钱的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要他一出面,钱肯定会还给我。”
“什么?”离离瞪大了眼睛问,“他说什么?”
“认识你是我今生最大的耻辱。”小爱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指着门外说,“你走,永远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对方把电话挂了。
李进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小爱不肯放。
“哦。”小爱说。
小爱甩不开他。
“哦,你不是她。”对方说,“谢谢你,等离离回来,你转告她,让她来官房大酒店708房间找我,我来丽江了。”
“别离开我。”李进说,“小爱,我是最爱你的,你要帮我。你要帮我。离离都说了,你跟林森说,比她跟林森说还要有用。”
“她……”小爱结结巴巴地说,“她,她上洗手间去了。”
“你滚开!”小爱拼命挣扎。李进却越抱越紧,像是要让小爱窒息,小爱挣扎不动了,内心的绝望像火一样在熊熊燃烧,却无能为力。
离离朝小爱做鬼脸。
李进终于松手,他的唇靠近小爱的,在小爱的唇边说:“只要你答应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会给你幸福。”
“我……”小爱指着离离,“她……”
一天之内,有两个男人承诺要给小爱幸福。
手机贴近小爱的耳朵,小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特别好听的男声:“离离,你在哪里?”
小爱一句话都不想说,终于挣脱他,爬到沙发上,抱住自己,全身无力。
离离不折不挠地说:“接嘛,帮我接嘛,求你啦。”
李进又靠过来,说:“小爱,你答应我。”
诺基亚不折不挠地响着。
“走开!”小爱全身发抖动地大喊大叫,“你走开,走开!”
小爱躲开。
李进却不知死活地伸出手,再次抱住了小爱。
说到这儿,离离的手机忽然响了,诺基亚很清脆的铃声。离离眯起眼睛来看了一下号码,把手机忽然伸到小爱面前说:“你帮我接!”
小爱顺手抓起茶几上的剪刀,那是刚才整理书时用来剪绳子的剪刀,它锋利地扎进了李进的手臂,鲜血在瞬间冒了出来。
离离说:“你别告诉我你没失恋,好孩子都不许撒谎。”
小爱尖叫,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小爱瞪着离离。
(14)
离离扭着身子,像蛇一样地从台子上滑下来,趴在小爱的桌上,喝了一口小爱的啤酒,说:“忘了自己,就可以忘掉失恋啦。”
当晚,小爱就搭乘火车回到了南京。
离离笑,声音低下去,但嘴型很夸张,小爱知道她在说:“胆小鬼!”
票买晚了,没有卧铺,小爱只好坐在硬座席里。
小爱喝着一杯啤酒冲离离摆摆手。
火车摇摇晃晃,小爱的耳朵里塞着耳机,世事皆与自己无关。
离离冲小爱眨了眨眼,大声说:“来啊,一起跳。”
累到极致的时候,人是绝对不知道累的。
进酒吧一小时了,离离一直在唱歌。一开始是跟三个小姑娘一起唱,小姑娘们扯着嗓子唱了半天的“阿哥阿妹”,没多久就心满意足地走了。离离就开始一个人唱,唱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干脆跑到酒吧的台子上去扭着身子跳舞,没有人管她,在丽江,在丽江的酒吧,没有人会用奇怪的眼光看离离。
李进这会儿应该在医院里,十万元抵一个伤口,肯定是值得的。但小爱知道输的还是自己,手臂的伤和心灵的伤怎么可以同日而语呢。
……
敲开家门的时候,妈妈好像并不觉得惊喜,只是说:“哦,回来了。”
用力想,用力想,难道是他?
“回来了。”小爱说。
没答案,没答案,真爱在哪儿。
小爱在家里睡了整整一星期,每天喝妈妈做的汤。妈妈也是一个人,小爱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总是说,男人不是好东西,所以小爱一直不曾谈恋爱,第一场恋爱开始和结束都莫名其妙,第二场更是莫名其妙。
(2)
很多年里,小爱都觉得妈妈不可理喻,甚至心理有问题,所以她毕业后死活也要留在北京不肯回家。但经过这些事后,她却忽然理解了妈妈。
除了离离,或许她应该还可以偶遇一个帅哥,当然,这是后面的事。
自己是妈妈的女儿,看来有逃不脱的和她一样的命运。
小爱忽然就心软了,把行李放下来,书上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丽江是一个很戏剧的地方。
事到如今,妈妈却没多讲什么,只是变着法儿煨汤给小爱喝。南京的秋天已经有些微凉。妈妈住的是老房子,窗户不挡风,窗帘还是小爱中学时代的那一幅,洗得已经有些发白。小爱在这个家里长大,离开后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那是第一次恋爱吧,妈妈跟她说,不行,不可以。小爱从不和妈妈吵架,那一次也没有,她只是对妈妈说自己不会再回来。
“我叫离离,分离的离。”她咬着下唇说,“我失恋了,我一个人住会害怕。”她看着小爱,眼睛又大又亮,眼角有些湿湿的。
但最终还是回来了。
小爱奇怪地盯着她。
一个月后,小爱跟妈妈说准备去找工作。她把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接上网线上了网。信箱里全都是信,最多的是点点的,点点在信里说:“你的书我给你全寄回去了,李进也没事了。亲爱的,我想你,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答应我要快乐。”
“这里真的很好的,要不我不收你的钱,你留下来可以吗?”
再有就是一些作者的信,他们并不知道小爱已经离开,还在充满热情地给小爱投稿。
“不要不要。”她忽然挡住门口,很怕小爱离去的样子。
小爱给点点回信:“亲爱的,我没事了。”
“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住。”小爱把包背起来说,“要不,我去找找别的地方。”
回完这封信,小爱对自己说:是真的没事了。
“你以为这是在巴黎?”她眼睛一瞪。
时间,的确是个好东西。
小爱不信。“这么便宜?”
没想到点点很快就回了信,她说:“上Q。”
她伸出手来。“一天二十,你交我也行,交总台也行。”
小爱上了Q,点点又坚持要视频。
小爱把行李放下来,问她:“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小爱跑到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涂了一点口红,再用粉饼把腮扑亮一些,这才上线,冲着点点微笑。
小爱就这样被她拖拖拽拽地弄进房间,房间很小,有两张床,一个小小的卫生间,两张床上都摆满了她的东西,她把其中一张床上的衣服一把抱在怀里,冲小爱点头说:“你睡这里。”
点点说:“哇,越发漂亮年轻了。”
小爱还在犹豫,她已经拉着小爱往里走,说:“走啦,我那间房不错的,在二楼,光线又好,可以看到半个丽江城呢。走啦,走啦,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晚上我们去泡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小爱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早说过我会没事的。”
“放心,我睡觉不打呼噜。”她说。
“哈哈哈。”点点笑,“我也辞职了。”
小爱回过头,她正冲她眨眼睛。
“怎么回事?”
小爱背着包往外走,还没到门口,被刚才的短发女生一把拉住。“喂,跟我住啦,房费各付一半。”
“杂志要停办了。我赶紧换了一家新的,好在我有经验,不需太仰人鼻息。新杂志给我很大的空间。”
“去别家吧。”服务员说,“这里早满了。”
“杂志不是办得好好的么?”
“没有。”
“上头有上头的想法。”点点说,“我们这些普通人,哪里会弄得明白!”
“有预订吗?”
“哎。”小爱叹息。
小爱走过去,轻声问:“还有房吗?”
“还有新闻你要不要听?”点点说。
女服务员吓得把身子往后仰。
“说啊。”
“你看,都是红点点,你说疼不疼?”
“李进要结婚了。”点点说,“他娶了现在最红的模特儿,叫离离。”
“床上有蚂蚁,怎么能不打折?我都不跟你要医药费呢!”她的声音又脆又响,把胳膊举得高高的,非要让服务员看。
厨房里,水烧开了,水壶在尖叫。
站在“一夜”门边的时候,小爱看到了她。短发,短裙,乱七八糟的服饰,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正在跟服务员吵架。
小爱说:“点点,就这样吧,我要装开水去了。”
不过丽江是没有黄昏的,不管天是什么样的颜色,这里永远都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小爱拿着手里的纸条询问客栈的所在地,客栈是在网上查到的,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一夜”。小爱穿着非常招摇的花裙,厚厚的红唇,背着个大大的花布包,招摇地走过丽江才下过雨的小街。两边都是小店,卖花里胡哨的小饰品。不过对于这些,小爱都不感兴趣。话又说回来了,对于一个失恋的女子,要让她对别的什么东西感兴趣,是一件比较有难度的事。
说完,小爱就下了线。
这时是黄昏。
可她却一直呆坐着,开水壶一直在尖叫。妈妈买完菜正好开门进来,看着发呆的小爱,没说什么,匆匆换了鞋径自走进厨房。
二十四小时后,小爱站在了丽江古城的街头。
妈妈关了煤气,周围安静下来。
(1)
小爱的心,被什么莫名的东西掀起了巨浪,排山倒海。她忽然忆起一个温柔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她的身后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幸福。”
这就是爱情。
小爱不是不想要幸福,只是小爱要不起那样的幸福。
他终于拉开门走了,而她被香烟呛得七荤八素却坚持着没有昏过去。她近乎倨傲地把香烟再次送到唇边,继续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眼角的余光掠到扔在门边的一双大大的拖鞋。一只朝南,一只向北。
幸福的背面,往往是伤痕。
这就是爱情。
所以,小爱宁愿选择什么都不要,将心交付于一面平静的湖水。
她坐到沙发上,盘着腿,一面流泪一面抽烟,样子很是滑稽。这是这个月他和她之间的第N次冷战,一个月前,他们互相称对方宝贝,用同一双筷子吃同一个碗里的面条;一个月前,他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小爱,我会爱你一万年。
至于底下的波澜壮阔,小爱想,与自己无关。
一分钟后,她拿起他的烟盒,用他的打火机,也点燃了一根烟。
可这些明明跟自己无关的结局,还是敲痛了小爱的心。
她站在他身后,背对着他,眼泪掉下来。
“你没事吧?”妈妈过来摸摸小爱的额头说,“你不是说要出去找工作?”
他把耳塞取下来,扔到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点燃一根烟。
“就去。”小爱说。
她把iPod的耳塞塞到他的耳朵里,他歪了一下头,始终是没能躲开。耳朵里传来的音乐是奇怪的,吉他的前奏,完全听不懂的歌词。她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还年轻,又有经验,肯定有人会要你。”妈妈很少说这么让人快慰的劝告的话,小爱由衷地冲妈妈微笑。
“你必须听!”她站在他面前,口气不容置疑。
走在南京的大街上,小爱忽然发现街头有离离的广告牌,她代言的是一个洗发水的广告,长发如瀑,巧笑嫣然。
序
记忆中的离离是短发。怎么只是短短的时刻,就变长发了呢?或许是记忆欺骗了自己,或许,这根本就不是离离。
最黑的黑是背叛,最痛的痛是原谅。
不管如何,过去,它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