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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北北的新车

唐西周一个俯冲,抬腿踢秦元屁股上:“你小子,找打!”

当然,宋朗虽然不知他用意,唐西周知道。

“我怎么了?”秦元笑容得意,明知故问。

秦元笑:“你这问的,要我怎么跟你解释?”

“你钱是大风刮来的?说买就买。”唐西周道。

宋朗:“啊?为什么?”

“车怎么样?”秦元问道,“你俩觉得如何?”

“滚你丫的。”秦元下车,搭上他肩膀,说道,“这是给北北的。”

宋朗口吐金句:“是北北看上的车吗?”

“这谁车?你又换女朋友了?”

唐西周终于找到突破口,一巴掌抽上秦元脑袋:“问你呢!北北看中这车了吗?知道你丫有钱,买车问丫头了吗?”

宋朗一直在店里忙,手机在旁边充电,没有看群里的消息,以至于秦元开着那辆红色新车从旁边胡同口拐出来停到他店前时,宋朗的第一反应如下。

秦元笑:“女孩子知道怎么看车吗?这车挺好,各方面性能都不错,我盯了半个月了,这个适合她。”

她把这条巨长的话发给秦元,秦元没有回话。

严清明拎着菜走过来,围着车转了一圈,问秦元:“三儿,多少钱?”

她把电话给挂了,给秦元打了一长串的回话,大意是说她不能要,她现在没买车的想法,驾照拿到手后也没摸过车,给她她也开不了,并且车是消耗品,养车费钱费心。最后又说,真要买,她自己看中的有,贷款都咨询好了。

“只车的话,二十多万。”秦元语气轻松,“保险牌照一套下来,二十六七吧。”

嘴里却道:“三哥,我不给你开玩笑,我不要。”

宋朗:“不是,我还没明白,这车是北子看中了,你才提回来的吗?”

江北北心里接道:那可不,您老人家就是靠说假话赚钱的。

秦元:“……”不想跟宋朗说话。

“我说话,有假的时候吗?”

这会儿,楚尧也到了,远远就冷着脸看着这辆车,走近便道:“难看。”

江北北僵硬成了一根杆,过了一会儿才醒神,声音立刻高八度:“三哥你当真?”

“啧,你女的吗?”秦元气毛了,“看车只看外观?”

秦元说:“买了辆车,送你的。”

“北北肯定不喜欢。”楚尧说,“别看她那样,她喜欢酷一点的车。”

“添的大件?买的什么。”

宋朗接:“就是这意思!三哥,刚刚我就是这个意思!北子看中了吗?万一她没看中,不喜欢,这能退吗?”

“恰恰相反,三哥是花钱买开心。”

“换个别的。”楚尧这么说,“问她喜欢什么,换一个。”

江北北道:“三哥发年终奖了吗?这么开心。”

“你买的吗?自作主张。”秦元瞪眼。

“听起来很高兴啊。”秦元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三哥今天也很高兴,晚上下班到宋朗店里,一起吃饭,三哥给你看样东西。”

“集资吧。”楚尧说,“这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集资的话,我没意见。不然你就等着这车砸自己手里吧,她肯定不要。”

江北北接到秦元电话时,电视台刚刚开完会,黄元宝提的有关殡仪馆职业介绍的策划通过了,下周开拍,江北北心情不错。

秦元愣住:“你什么意思?就是不让我送对吧?”

秦元发了语音:“我给北北买了辆车。”

楚尧道:“那听大哥二哥意见。”

严清明:赞同楼上,元儿你说事。

唐西周道:“三儿,是这样的啊,你想送车我们都知道,但你得要把车送出去。我觉得尧儿说的不错,集资给小丫头买也行,我们人多,分摊下来也没多少钱,说起来是哥哥们送妹妹的礼物,丫头更容易接受。”

唐西周回:三儿,不知道你哥哥这几天正忙吗?说事,小事的话,我就不去了,我手上还有案子,今晚加班。

严清明轻咳一声,温声道:“北北去年毕业工作,标志着长大成人步入社会了,一般来说要是爸妈在肯定会有点表示,送辆车也正常。三儿想的比我们周到,能想起给北北买车,咱们也不能让三儿一人把钱出了。”

“有空吗?都不加班吧?晚饭前到四儿店里集合,有东西给你们看。”

“我无所谓的。”秦元有些不悦,“前几天奶奶说想买车,我恰巧听见,车是要买的,但不能花老人家养老钱吧?反正我出钱完全没压力。”

这日,秦元往五人群里发了个消息。

“主要是我们要考虑到北北……”严清明说,“你一个人送了,她百分百不收,以大家的名义送车,说起来也好听,北北也接。”

楚爸再次进来,神情自若道:“刚看见黑山老妖怒打胆小鬼,以为走错了。”

宋朗还在纠结江北北喜欢不喜欢这辆车的问题,他说:“这车还给换吗?”

楚妈:“回来!哪去?”

“添钱换贵的应该可以。”秦元回答的有气无力。

楚爸下班回来,发现此等情景,又默默退出去。

“就这么定了。”唐西周拍板,“还磨叽什么,爽快点,给北北打电话,咱带她去挑车。”

楚妈跳起来就是一记扫堂腿:“关起门来敢说这话了,有本事你开门去跟北北说,关起门来说算什么好汉!”

“钱的问题上,大家都没什么压力吧?”严清明关心道。

楚尧小声道:“嫁不远,从对门到咱家。”

“主要看尧儿跟二哥。”宋朗说,“我不是吃的死工资,要钱还是有的。”

“一样你个头,你想聘谁自己聘去,我才不管呢,但老娘是一个子儿都不给你这个臭小子出。”楚妈小心包好镯子,语气又软下来,喜滋滋道,“但北北,我要好好给这姑娘准备嫁妆,风风光光嫁出去。”

严清明说:“西周没问题,缺了我补一补,尧儿,你呢?不然我把你那份也先补上。”

楚尧拿出最大程度上的妥协,强调:“其实一样。”

“我也没问题。”楚尧说,“送她的,多少钱我都能出。”

楚妈:“哪来的聘礼,滚一边去,老娘就是要给嫁妆。”

江北北一下班,就被哥哥们拽到4s店看车。

“嫁妆?妈,聘礼行吗?”

江北北蒙圈了。

楚尧被水呛得嗓子眼生疼,一边咳着,一边瞪他亲妈。

“呃……”她绕了一圈,犹犹豫豫指向秦元,问,“下午是三哥给我打的电话吗?”

楚妈找准时机,道:“给北北准备的嫁妆。”

“是啊,我给你打的。”秦元笑得勉强。

“怎么想起买这种东西了。”他还了玉镯,脱掉大衣,倒了杯水,仰头喝水。

“那个……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说你买了辆车?”

看来是不便宜。

“是这样的。”唐西周机灵,抢在秦元点头前说,“你三哥提议给你买车,钱我们一起出,你就挑吧,捡贵的挑。”

“不告诉你。”楚妈说,“但是你要是把它摔了,老娘一定把你拆了扔出去。”

“……多、多少是贵的啊?”江北北战战兢兢问,“给个标准。”

楚尧蹙眉:“多少钱?”

“三十万吧。”唐西周回头给其他几个挤眼,其他几个点头。

“让你大宋伯带的。”楚妈说,“你宋伯伯旅游回来了,我托他带了一对儿。”

“太贵了。”

楚尧:“看不懂,第六感觉得很贵。”

“反正不低于二十五万,我们跟店员说好了,二十五万以下的不卖给你。”

楚妈把玉镯子小心递给他,说道:“你看这品相。”

“一定要在这家店买?”

“我爸送你的?”

“对。”唐西周继续编,“这家店给你三哥有优惠券,是吧元儿?”

“猜猜看。”

秦元只好点头:“你挑吧,跟我们事务所有合作,会优惠。”

“哪来的?”楚尧问。

江北北:“那……最后算下来多少钱,我不能一分不出,我们均摊吧。”

推开门,看见他妈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个玉镯子,对着光品。

哥哥们点头赞同。

好像没有。

江北北:“所以……暂时是刷谁的卡?”

楚尧连忙自检:最近有做过什么令她不开心的事吗?

秦元哀叹一声:“我的。”

不过听这个语气,不像是好事。

“那我们之后都把钱给三哥对吧?”

楚尧站在自家门口暗暗思忖了好久,也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话题才能让她这么大声跟奶奶吼出他的名字。

哥哥们笑眯眯点头。

他刚把脚踏上二楼台阶,就听见对门江北北吼:“尧哥!我说的是尧哥!”

江北北咬着嘴唇笑着,鞠躬:“谢谢哥哥们。”

楚尧回来好一会儿了。

看车时,秦元还不死心,他指着刚刚自己提的那辆红色车问北北:“北北,这辆怎么样?”

奶奶挥手,摇头道:“管她呢,咱不管她的事,在家吼我这个老婆子,出门碰见了,一个字不敢说。”

江北北:“哈哈哈哈……不要。”

刘奶奶则压低声音,问她:“就殡仪馆那个?老李,这不行啊……你想想那个工作,北北怎么喜欢他呢?”

好了,秦元认输。

奶奶道:“这妮子,脾气跟她爸一模一样,平日里看着听话,一句话说不对就给你瞪眼。”

最终,江北北选了一辆黑色的车,在秦元错愕的神情中,她坐在驾驶座上,敲定了自己的座驾。

随即跺脚回厨房,咔咔切萝卜。

“就它了!”

江北北咯嘣一下把萝卜掰断,恶狠狠道:“还不如不跟你们说!”

秦元回头问销售:“有别的颜色吗?”

奶奶愣了一愣,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江北北:“不用,就这个颜色,深沉,酷。”

刘奶奶彻底闭嘴,面露惊恐,一时间想说又不敢说。

果然如楚尧所说。

声音不小,气势不足。

秦元挣扎:“这颜色不适合小姑娘。”

江北北打了个哭嗝:“你们为什么不猜楚尧!是我尧哥!我说的是尧哥!”

“怎么不适合!”江北北道,“颜色又没性别。”

刘奶奶立刻知错,说道:“要是严清明那孩子,那可比你大十岁呀?”

楚尧:“听她的,掏钱。”

奶奶揍她:“瞧你这泪窝浅的,这还用哭?”

秦元心累不已,掏出卡问销售:“就它吧,我还得补多少?”

泪珠啪嗒就从睫毛上掉下来了,还带响。

销售好奇问他:“你们是……”

“别猜了,反正也猜不到!”

“兄妹,都是她哥哥。”

说完,竟然有点委屈,眼圈瞬间红了。

销售惊奇:“亲的?”

江北北面无表情:“你猜,你俩猜一遍,是不是要最后才猜到?”

顿了顿,秦元点头:“嗯,都是亲的。”

奶奶顿悟,扭头问江北北:“是秦元?”

车倒是买了,怎么开回去是个问题。

“那就是三楼那个!”刘奶奶拿出指点江山的姿势,一言定乾坤,“那个律师!谁来着,姓……瞧我这记性!”

宋朗说:“都别嚷嚷了,正赶上晚高峰,北北能开回去吗?找个人来开!其他人坐我车回去!”

江北北震惊:“不是!”

唐西周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待着不走,想看某两个人怎么决定。

“西周?!”

严清明却分好了:“我跟西周坐宋朗车回去,你俩看着北北把车开回去。”

“不是不是,对门儿那个!大宋对门那家,丽丽她儿子!那谁来着!”

江北北咬着手指头看向严清明。

奶奶扭头:“小宋?”

大哥,你真会搞事。

此时,刘奶奶一拍大腿,说道:“那个谁!是不是一楼那个!”

唯一不知情的宋朗:“就这么定了!快点,天天磨磨唧唧的,我还得回去喂大喵呢!”

奶奶吓得半晌没敢喘气,急问:“谁?”

江北北站在车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两位哥哥都默不作声。

江北北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个……”江北北说,“三哥,尧哥,你俩……谁来开?”

奶奶捂心口道:“真的啊?你跟奶奶说实话,是不是咱单元的小子?”

两个人都动了一下,又停住。

江北北娇羞低头,用脚在地上画圈。

“算了,我开吧……”江北北欲哭无泪,坐上驾驶座,想把脑袋埋进座里。

“咱单元的?!”奶奶终于惊了,眼周围的褶子都要撑平了。

那么,谁坐副驾驶?

不说江北北奶奶了,就是刘奶奶,也愣了好一会儿。

江北北猛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江北北指了指门外:“特别近。”

她坐驾驶座,副驾驶必然还要无声厮杀,她私心是想邀请楚尧坐,但明显可以看出,今天这车是三哥出的钱。

江北北垮了肩,收笑:“算了,直接告诉你吧。”

太明目张胆,三哥会炸毛吧。

奶奶:“你同事?”

江北北打开车门,又走了下来,讪笑道:“我忘带驾照了,我坐后面,你俩快点决定。”

奶奶呀,我都给你暗示了,是我亲奶奶你就猜中!

楚尧果断拉开后车门和江北北坐到了一起。

“如果我说,我看中的小伙子,离我特别近,你会猜谁?”

秦元噎了一下,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

江北北跑来,举着半截萝卜傻笑。

而在宋朗车上,唐西周看着后车窗,说道:“会不会打一架?”

“北北,你来!”奶奶喊,“上次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个小伙子是怎么回事?”

宋朗终于悟出了点端倪。

两个老人感伤了会儿,奶奶忽然想起了江北北之前说她有喜欢的人,立刻忘了毒贩的事。

“咋了?有情况?”

九二五猎豹行动,虽然抓获了头号犯罪嫌疑人,端掉了毒窝,然而给毒枭告密导致行动险些失败的毒贩一只耳却逃了,至今未被抓获。

“有。”

说着,就又要擦泪。

“我就说!”宋朗激动地拍大腿,“秦元突然买车献殷勤,这绝对是有问题!跟北北?”

“我呀,只惦记俩事。”奶奶说,“一个是我这孙女,她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另一个,就是那个逃犯,老婆子眼瞅着要入土了,入土前害死儿子儿媳的坏东西没抓住,我没法闭上眼啊……”

“四儿你说,你觉得尧儿跟元儿,哪个可能性大点?”

“该找了,之前上学,我想着北北还小,没提这事……老李啊,赶紧吧,催催,事情少一件心静一件。”

宋朗想了好久,刚要说,忽然又道:“我说没用啊,又不是我挑,北北喜欢哪个?北北要没那意思,三跟五斗到如来佛祖面前也没用。”

“没呢,哪有?”奶奶摇头。

“四儿,我发现你……”唐西周说,“有时候特哲学,你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

客厅里,刘奶奶悄声问道:“她找男朋友了吗?”

严清明也点头:“四儿有自己的哲学,挺好的。”

“嘿,老太太你连饭都不给孙女做了?”江北北笑着洗手做羹汤去了。

新车在楼下搁了三天,江北北没敢摸。

“什么饭都没做。”奶奶推了她屁股一把:“去把萝卜皮削了,等会儿给你炒。”

周六一大早,宋朗把江北北叫下来,说要让她练车。

“知道啦。”江北北道,“今天做的什么饭?”

“不敢开可不行,上车!一人五万呢,别浪费了,你不开我心疼。”

“你该挣钱就挣钱,你过好了,奶奶也不惦记。”

江北北打着哈欠,脸没洗,明显是从被窝里爬出来就下楼了。

江北北逗奶奶:“真羡慕啊,时髦老太太们还挺会过生活,不像我们还得上班。”

她道:“自打驾照拿到手,有五年没碰车了,我实在不敢。”

“我是说最好不要一起,还要劳烦人家俩照顾我们两个老东西。”奶奶笑道,“但大宋跟你乔阿姨人实在,偏要一起,说是好照应……我们这周日出发。”

“这怎么行!上车上车,给我送到奶茶店你就出师了!”宋朗瞪着小眼说道,“大早上车少,抓紧时间开车练习。”

“跟宋朗爸妈一起吗?”

越催,江北北腿越软:“四哥,你别催我,我怕。”

“我跟你宋伯伯提过了,准备到国外玩一圈,趁春节之前去划算。”

“宋朗。”低沉清晰的声音。

“我不缺钱。”江北北道,“要买我贷款也能还的起,奶奶你别操心这个……你就说想去哪,我给你跟刘奶奶报个团,咱捡贵的报,好好安排个线路,你们去玩。”

江北北耳朵应声而红,抬头,只见楚尧撑在二楼栏杆处,俯视着他俩。

刘奶奶点头道:“你奶奶还说呢,车站等车时,瞅见旁边的小姑娘们冻得直跺脚,这一下雪,公交车人也多,我们老人上去,还有人让个座,你这年轻姑娘,就得挤着去上班,忒不方便。”

宋朗招手:“尧儿,起得早啊!”

“不用你花钱!”奶奶立刻不掉泪了,说道,“你那钱留着买车,奶奶还有退休金,再贴补你点,买个好车多开几年。”

“嗯,倒垃圾。”楚尧手上拎着扁扁的垃圾袋,不仔细看,的确像是出来倒垃圾的。

“……那行啊!”江北北已经明白了重点,“你们想去哪?我请你们!”

江北北急忙背过身,偷摸整理刘海儿。

奶奶又道:“我跟你刘奶奶都觉得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人老了,指不定哪天就起不来了。”

“我来吧。”楚尧下楼,扔掉手中垃圾,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北北上车。”

“丫头你还记得住东山六单元的那个王老头吗?上周没啦!头一夜还跟我们一起打麻将,早上出去在麻将馆门口摔了一跤,唉……”

江北北下意识拉开距离,往后排坐。

到底是老了,谈及生死,老人家的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楚尧:“坐前面来,带你学车呢。”

奶奶便道:“这两天回东山,变化太多了。房子还是那个老房子,住里头的人啊,说没就没了……”

江北北换到了副驾驶,正襟危坐。

江北北颇感新奇:“奶奶,你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两天又是要学车又是要去旅游……”

宋朗道:“尧儿,你让她开!”

奶奶说道:“北北,我跟你刘奶奶寻思着,想去旅游。”

“我先带她去车少的路段熟悉一下。”楚尧说,“你开店去吧,还要遛大喵。”

江北北笑道:“热烈欢迎!”

车开走了。

“小丫头回来了。”刘奶奶坐起来,说道,“我这个老太婆又来烦你了啊!”

宋朗吆喝:“北子,练好了,晚上四哥给你做蛋糕吃!”

老太太隔三差五会来这儿串个门,小住几天,跟江北北奶奶唠几天嗑再回家去,为人不错,非常自来熟。

唐西周叼着烟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连脸都没洗。

这个老太太的儿子是江北北爸妈以前的同事,同在九二五行动中牺牲,女儿又远嫁国外,老太太嫌住国外人少语言不通没意思,还是回来跟老街坊们一起生活了。

他伸了个懒腰,问宋朗:“四儿,北北练车去了?跟谁?”

沙发上躺着一个老太太,歪着脑袋看电视,穿着红色羊绒衫系围巾,膝盖上戴着两坨加厚毛绒垫,悠闲地抖腿。

“尧儿。”

“有客人?刘奶奶!”

唐西周噗噗笑着喷烟,趁机教育宋朗:“瞧见没,睡懒觉会错过机会的。”

“北北,你看谁来了。”

他指了指楼上,耸肩。

奶奶在家的时候,家里是暖和的,有灯,有热饭,客厅里有声音,空气里有奶奶的味道,像旧毛绒衫,只要打开门,这些熟悉的东西扑面而来,心头就会钻出一个词:归宿。

秦元,是个休息日不睡到午饭不起床的人。

“奶奶!”江北北一打开门,深深吸了口气。

“就他们这事吧,我琢磨了好几天。”宋朗说,“没看出来秦元要搞什么鬼玩意,尧儿吧,我不吃惊,北北到省外上大学那几年,尧儿魂不守舍的,仔细想想是有苗头的,但秦元可真不是,太突然……”

她一直都知道,不一样的。

唐西周笑:“你问他去,我不知道。”

因为不一样。

宋朗搓着下巴上的胡茬,小眼睛盯着唐西周看,说道:“二哥你这一笑,我觉得你啥都知道。”

但面对最喜欢的人,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唐西周:“放你娘的宋大喵屁,瞎胡乱猜。”

你看,我也能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喜欢。

可能是用宋大喵代替换狗戳到了宋朗的笑点,他哈哈笑完,问唐西周:“值班吗?走着去?”

“哪个哥哥我不喜欢?”江北北说,“都喜欢呢。”

“两站路,两条腿足够了。”

“北北……”秦元叹了口气,“你喜欢三哥吗?”

他活动着筋骨,像个老大爷,颤悠悠走了。

好久之后,江北北弯起眼睛,甜甜笑道:“那是当然,所有人都喜欢我呢。”

宋朗想了想,拍了张空车位,发了个朋友圈,并提醒秦元看:“业精于勤荒于睡。”

空气凝固了,秦元颇感尴尬。

而在二楼,楚妈起床后,隔老远朝垃圾桶里扔东西,垃圾碰到垃圾桶后,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这世界,根本不公平。

这声音听着都不对,楚妈拍桌:“是谁?垃圾桶又不套袋子!楚扬,是不是你!”

其他的人喜欢,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能说出来?

楚爸在卧室幽幽回答:“胡扯,我昨晚睡前刚换的袋子。”

他的喜欢,就这么轻松。江北北想,而她的喜欢,为什么努力了这么多年,至今无法说出口?

有多年办案经验的楚妈立刻想到了楚尧:“一定是楚无常!嘿,臭小子,又借倒垃圾出去搭话!”

就这么轻易的,说出口了。

楚爸懒懒翻了个身,点评:“手段不行。”

秦元说:“北北,三哥喜欢你。”

手段不行的楚尧,把车开到了新修的一条路上停下,和江北北交换位置。

过了会儿,江北北闷声说:“三哥,我受不起的。就是买,肯定也是我自己掏钱,哪能让哥哥掏钱?”

坐好后,江北北正视着前方,说:“尧哥,你就穿了件毛衣出来呀。”

江北北用手套捂着下半张脸,秦元判断不出来她的反应。

“……”楚尧这才发现,自己没穿外套。

“真的。”秦元扭头看着她,说道,“你只要点头,明天三哥就把车提回家。”

早上听到江北北开门的声音,太着急了,拎起垃圾袋就下楼,外套都忘了穿。

“哈哈……模型吗?”

楚尧看向江北北,正搜寻着借口,忽然发现,江北北羽绒服里面是睡衣。

“三哥给你买辆车吧。”

这姑娘下楼也急。

“嗳,三哥你说。”

“冷吗?”楚尧问,

“……北北。”

江北北蚊哼一般答:“车上不冷。”

“同学聚会,听有车的老太太们说开车去超市买菜不用挤公交车,也不用人让座,奶奶动心了。”

不仅不冷,因为他坐身边,她紧张到满身汗。

“怎么想到学车了?”

“慢慢开,试试看。”楚尧说,“附近有家早餐店,我们去那里吃饭。”

“我查了。”江北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奶奶今年刚好七十,还学什么呀,驾校都不收了。”

让江北北试试看的结果就是,紧张到方向总打反,刹车踩太急,方向回太快。

秦元道:“听奶奶说,她想学车?”

总而言之,看起来,江北北的车技……稀烂。

“嗯,上午说了。”江北北上车后摘下围巾,露出圆润的下巴,搓了搓手。

明明之前不这样的。

“委托人住附近,办完事恰巧过来捎你回去。”秦元说,“奶奶回来了,跟你说了吗?”

江北北小声说:“尧哥,那个……如果我一个小时后才能让你吃上早饭,你有意见吗?”

“三哥你路过吗?”江北北跑过来,在他三米外刹住脚。

楚尧微笑:“不敢有意见。”

秦元倚在车门前,抬手看了表,说道:“感动吗?我来接你,快上车。”

“要是你不在车上……我会比现在稍微好点。”江北北说道。

“三哥!”江北北摇了摇手,戴着蓝色绒球的连指手套圆乎乎的在半空中画着弧线。

楚尧问:“为什么?”

下班后,江北北从中视演播楼出来,惊奇地发现路边停着三哥的车。

“因为车上有你,我紧张。”江北北找着合适的词,慢吞吞说,“你在,我总惦记着你没见过我开车最牛的时候,想表演给你看,但又不敢……我怕你觉得我冒失,会更不放心……”

天开始飘雪花,像烟灰一样轻。

好半晌,她听见楚尧说:“我闭上眼睛不看你,你还紧张吗?”

江北北:“傻蛋,你眼睛瞧不见黑色吗?那是哈士奇!”

江北北迅速瞥了他一眼,楚尧还当真闭上了眼。

黄元宝摇头:“我看来看去,就相中那条萨摩耶了。”

江北北说:“……尧哥,要不你睡一觉?”

江北北又折返回来,探头问:“你给我句准话,三哥四哥哪个你有意向,想约见一下?”

楚尧:“那我就要紧张了。”

她对着江北北的背影喊道:“江北北,约个时间,我把你五个哥的职业采访都做了,出一期你的特辑!”

又过了一阵,遇上了红灯,江北北小心停好车,楚尧睁开眼睛,问她:“北北,谁在车上,你不会紧张?”

黄元宝笑声穿云震顶,差点把电视塔笑歪。

江北北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大喵。”

江北北扒着门边儿喊话:“黄元宝,你要敢打我尧哥主意,我就一把火烧了中视!把你架在电视塔上三味真火大烤三天三夜!”

楚尧笑了,他释然了。

“老娘做他节目,迟早要掀起他的盖头一睹真容!”

练完车回家,江北北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全是秦元。

“知道就好!反正我尧哥不给你看。”

她回了个电话。

黄元宝悲愤拍桌:“江北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最好的扒拉到自己嘴里含着了?!”

秦元接到电话,幽怨道:“北北,你抛弃我。”

黄元宝顿悟,刚刚一闪而过的黑白侧面照,应该是江北北口中天天念叨着要一睡解千愁的尧哥。

“我哪里敢!”

江北北抱着手机跳起来就跑。

“明天我预定了。”

照片还没翻到就被黄元宝喊停:“等下!往前翻两张,我刚刚看见一个比较可口的,五官比例很棒的,我搜寻帅哥的雷达现在正在哔哔响……”

江北北:“……三哥,你起得来吗?”

江北北使劲翻找,想给黄元宝找一张清晰一点的,她真心觉得黄元宝人不错,虽然咋咋呼呼,但为人正直,心里也没有多少弯弯绕绕,给四哥介绍很靠谱。

“小瞧三哥是不是?”

“狗不错!”黄元宝只好这样评价。

“不不不……”江北北道,“但是明天不行啊,我明天值班。”

养了条二哈,后果就是如此。

“那我现在下楼,咱再出去开一圈。”

每次拍四哥,宋大喵都会激动地跳起来抢镜,以至于每张都是糊的,或者被狗抢镜,拍出来像是用来逗笑的。

江北北嗷嗷道:“不,打死都不去了!”

她扒拉着照片,却找不到一张有四哥正脸的照片。

何况跟秦元一起,更紧张好吗?只要跟他之间的距离小于三米,她脑海里就浮现出秦元妈的脸,并附带六个字:江北北狐狸精。

江北北翻了个白眼:“挑三拣四,还是给你看我四哥吧。”

这种不美好的体验,她才不要呢!

“太妖孽了。”黄元宝说,“我降不住这种桃花泛滥型男人。”

秦元撒娇:“答应我,不然我哭给你看。”

“再给你看我三哥。”江北北划拉了好几张,终于找到了一张秦元在KTV唱歌的照片,照片里秦元穿着灰色西装,戴着围巾,斯文败类范儿十足,“能相中吗?”

“三哥,你猜怎么着,我还挺想看你哭。”江北北皮着一下可开心了。

黄元宝:“有哥哥就够羡慕人了,你哥哥还都这么帅……”

秦元轻笑起来,最终让步:“走吧,跟三哥到四儿店里坐坐,喝杯奶茶。三哥有话想跟你说,你把三哥单独撇过去,三哥心里堵得慌。”

照片还是可以让她看一眼的。江北北划开手机,找出日常抓拍的几个照片,给黄元宝介绍道:“看这张,左边这个穿格子毛衣的是我大哥,他旁边比剪刀手的是我二哥,这俩单身主义者。”

江北北妥协了。

她合上笔帽,勾手指道:“你哥哥们有照片吗?去年跟你不熟,都不好意思去看热闹,错过了目睹你那批哥哥连的最佳机会。”

到四哥的店里聊天,起码不是单独跟谁一起约会,聊聊也好。

黄元宝脸皮堪比拐了弯的城墙:“不,我不正经,现阶段只想跟有腹肌的小哥哥约会。”

江北北如此想着,可到了地方,她万万没想到,秦元开口就是表白。

江北北也咧着嘴跟她笑成一个风格:“说实话,你要想正经谈恋爱,我推荐四哥给你。”

“北北,我想追你。”

黄元宝嘿嘿怪笑:“懂了,你那个尧哥!”

江北北正嘬着奶茶,秦元一句话砸过来,奶茶悬在了吸管半截处,江北北觉得自己现在像只鸟,嘴巴一定是尖的,两腮一定是凹的,总的来说,整个人一定是囧的。

“……反正五哥不行,不许你把他的名字往你的破加分表格里放。”江北北说,“还有,去采访不许你勾搭我尧哥!”

江北北松开吸管,抬起头,秦元比往常正经了些,脸上表情很严肃,眼神很热切。

“怎么,你五哥也卖身国家了?”

“三哥,你是……怎么看上我的呢?”

江北北:“拒绝。”

“你挺好的。”秦元说道,“三哥累了,找寻了一圈,才发现,最合适的其实就在身边。”

黄元宝:“……咳,一米九太高了,说话累脖子……算了,你五哥呢?”

宋朗叉着腰站在江北北身后,皱眉听着。

江北北答:“开奶茶店的。”

秦元依然注视着江北北,开口:“北北,你知道委屈的感觉吗?其实,车是我单独想送你的,最后成了哥哥送妹妹的礼物。我不想这样,我想男人送女人,你明白这个区别吗?”

“这个好!”黄元宝说,“现在干啥呢?还在部队吗?转机关了?”

宋朗也看向江北北。

“……”江北北说,“要不,我介绍四哥给你认识?跟你差不多大,二十九岁,身高一米九,昔日的全国散打冠军,退役特种兵,就是他受过伤,不过没啥后遗症。嗯……养狗,房子有,车也有,还有一间门店,你看,分数满了吧。”

江北北委婉道:“三哥,从高考结束那天起,我就觉得不舒服。那天你妈妈恭喜我,说以后就是大姑娘了,上学工作找男友,听起来应该是开心事对吧?但我不舒服。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就从那天起,我得和你们保持距离,我不能像以前那样跟你们打闹,其实这个时间要再早一点,从三哥你开始工作那年,我就知道,咱们之间有距离感了。”

黄元宝道:“靠,那这个我指定降不住,pass!”

江北北说:“我不知道你听没听懂,三哥,最理想的,是这辈子,我们都是兄妹。但现实不是这样,咱们不是亲的,并且永远都不可能跟亲兄妹一样,我们都在维持假象,越长大就越累。你们对我好,我当做恩情,但我心里有条线,这条线不能越过去。”

“三哥倒是可以给你介绍。”江北北指着她的笔记本,按照黄元宝自己画的加减分表格说道,“职业律师,年龄三十,挺高的,长相中等偏上,就是近视,年收入可能有五十到八十万,房子有,车有,宠物没有,前女友……很多,大概有五六个吧。”

江北北深吸口气,说道:“三哥,我说实话吧。”

反正江北北不缺哥,大哥二哥没戏了,还有三哥四哥五哥!

江北北说:“几个哥哥里,有一个,我一直想越线,但不是你。”

黄元宝:“……那你三哥?”

秦元摘了眼镜,疲惫捏眼角,他撑着额头,紧锁着眉不语。

“死心吧!”江北北道,“我二哥卖身国家了,你就当我大哥二哥都有对象了吧。”

江北北猛地站起来,推开宋朗,跑出店外。

“你二哥呢?听说是特警?特警也行!多大年纪?”

宋朗:“秦元,你不行啊,你连她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表白。”

黄元宝石化三秒后,肉疼地把大哥划掉。

“不然呢?”秦元说,“我表白一次,你们拦一次,就让我一直堵着吗?”

“你想干吗?你要找你的相亲目标吗?”江北北嘴都咧歪了,“我大哥坚定的单身主义,不结婚。”

沉默半晌,宋朗道:“秦元,你这人很自私,连表白也是。”

黄元宝眼睛贼亮:“军校毕业吗?加分,我今年三十,年龄差正好!军队的,工资福利也好!”

秦元斜眼看他,眼神冰冷。

“大哥的话……比我大十岁,今年有三十三了,军总医院眼外医生。”

“说是表白,其实说的都是你自己,连为什么表白也是,因为你自己觉得不表白就难受,所以才开口,你怎么不考虑北北听见后会不会难受?你知道她不会接受,但你还是这么干了,你自问,是不是只在乎自己想法?”

黄元宝狡黠一笑,拿出笔记本,抽出夹在里面的,一张名为《黄元宝的相亲目标加减项》表格,按开圆珠笔,说道:“来,你说,我来分析一下。你大哥多大年纪?听说是医生?哪个医院什么科的?职位是?”

秦元轻喃:“……有吗?”

江北北嘟嘴:“……唔,看个人审美吧,总体来说,各有千秋。”

“用不用我给你概括一下北北的意思?”

黄元宝:“听见过的人说,你那五个哥哥,都是职业精英,而且长得也不错?”

“不用!”

江北北:“……你直说吧。”

“我不知道尧儿怎么想的,但是吧……”宋朗说,“我觉得你俩应该中和一下。”

“北北,你有五个哥?”黄元宝依然勾着嘴角,笑的诡异。

宋朗一本正经道:“他太克制,你太冲动,他太在乎北北,你太在乎自己。”

江北北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秦元震惊不已。

黄元宝皮笑肉不笑:“做,节目是一定要做,还要做得漂亮的。但我今天找你,是想说点别的,俗话说的好,做节目不耽误我假公济私,解决个人问题,所以……”

宋朗:“你什么时候对北北有想法的?”

江北北积极响应:“这是正事,我的意思是,你们栏目组跟殡仪馆沟通一下,也不一定采访我哥,就殡仪馆的这些职业,你们好好出一期专题,进行有意义的死亡教育。搞不好,这个题材还能拿个国家奖。”

“这能说清?”

“说正经的。”黄元宝搬着电脑坐下来,胳膊肘碰了碰江北北,鬼鬼祟祟道,“就你上次说的那个殡仪馆哥……”

“怎么说不清?”宋朗道,“但凡说不清的,都是假的。秦元,你不行。”

黄元宝是中视三套《身边的他们》栏目组的总编,这档节目是三套的收视扛把子,口碑颇高,采用采访对话的方式,让大众了解各行各业中既平凡又不平凡的人。

江北北快步走着,心乱如麻,路上碰到唐西周,都没反应。

“不好意思,我姓黄。”

唐西周诧异:“丫头,怎么了?脸黑成这样,见我也不叫。”

江北北怒而转头,恶狠狠对着身后的高个女人哼唧:“金元宝你干什么?!”。

江北北头撞在他怀里,被唐西周衣服上的扣子硌的生疼,泪哗啦一下就流下来了。

前额余痛未消,后脑勺又被打了一下。

“二哥!我想大哭一场!”

电视台的咖啡内,江北北正在用前额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行大礼,哐哐磕个不停,始终编不出下个月的节目策划书。

唐西周笑:“要二哥提供谈心服务吗?让二哥听听,是谁惹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