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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驭晚风2 第十二章 跟她回家

顾从礼面色不变:“我现在做漫画主编。”

二姨心里不是滋味,笑着问:“小顾做什么工作的?”

二姨面上隐隐有了几分得意,却没表现得太明显,只笑道:“也挺好的,工作喜欢就好,我倒觉得这种普通一点儿的反而更好,我那个准女婿啊,跟我女儿一个性子,心气儿高,刚回国的时候,那些小公司高薪聘他他都看不上,左挑右挑才挑上现在这个。”

比较的心理谁都会有,顾从礼一进来,直接把照片里的那位比下去了,他长得确实太好了。

二姨喜滋滋地说了一个公司的名字,顾从礼微顿了一下,抬了抬眼,又垂眸。

时吟家到她这辈女孩少,就二姨家一个表姐和她。表姐学历高,是一个海归,前几天刚领了男朋友回来见过家长。在她进屋之前,二姨正把那位准女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两个人在国外相识,对方工作也好,是私企管理层,还翻出手机来给大家看相片,直夸他仪表堂堂。

二姨不仅热情和八卦,还有着当代家庭妇女特有的敏锐,顾从礼的这个小动作被她捕捉到了,她连忙问:“小顾也听说过这家公司?”

时吟很不自在,顾从礼倒淡定得很。他是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游刃有余的人,言谈举止都挑不出差错。

顾从礼慢慢地放下茶杯,礼貌点头,淡淡道:“听说过,是我爸开的。”

五分钟后,顾从礼和时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博物馆里的展品,沐浴在各种各样的眼神中。

二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二姨“哎呀”一声,一个劲儿地盯着顾从礼看,大着嗓门道:“他长得真好!”引来客厅里一众亲戚的瞩目。

时吟垂下头去,偷偷摸摸笑了一声,被坐在旁边的时母戳了戳肚子。她赶紧躲,边躲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二姨沉下来的脸色,压下笑意。

时吟摸摸鼻子:“我男朋友。”

她这个姨妈心肠不坏,人也热情,就是嘴巴碎了些,还有一点点虚荣心,家里人早就习惯了。平时大家懒得搭理她,让她自我兴奋一会儿就好了。

二姨有着当代家庭妇女特有的热情和八卦精神,她看见站在时吟身后的顾从礼,笑问道:“这位是?”

果然,二姨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将信将疑:“哎哟,小顾你们家是开公司的呀,你是富二代啊!你怎么不在自己家里的公司上班,跑去做别的啦?”

时吟笑着问了声好,往客厅里头一瞧,果然,三姑六婆齐聚一堂。

顾从礼微微笑了一下,非常低调:“工作喜欢就好。”

看见时吟的时候,二姨笑得一脸惊喜:“吟吟啊,你还知道回来哟!”

顾从礼一直待到吃完晚饭,其间,时吟和时父一句话都没说。

顾从礼原本是想打个招呼就走的,结果门一开,露出时吟二姨一张如花的笑脸。

都说女儿像爸爸,时吟跟时父长得像,父女俩一起板着脸的时候尤其像,就是时父是真的板着脸,时吟则是装模作样。

都到门口了,顾从礼不上去一趟好像不太好,于是顾从礼右手提着给二老买的东西,左手拎着时吟的包,跟着她到了她家门口。

饭后,顾从礼离开了,时吟送顾从礼下楼。时父坐在沙发上,手撑着腿,偷偷摸摸往门口瞄。

除夕头两天,她回家过年,顾从礼送她到家门口。

他看见时吟站在门口穿鞋,大衣太长,她又懒得蹲,背对着他跷着二郎腿,顾从礼熟练地弯腰,帮她把皮靴拉上去。

时吟跟顾从礼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顾从礼正在开车,闻言轻笑了一声,并不发表意见。

时吟落脚,跺了跺,转过身来,男人再帮她围上围巾。小姑娘笑得明媚,拽着他的手给他开门,两个人一道出去了。

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

时母在门口送顾从礼,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防盗门。

更何况时吟有信心,就算是半路出家,她也能做到不比任何人差,考上全国最好的艺术院校。

时父冷哼一声,抬起食指指着门口抖啊抖:“你看见了吗?这丫头跟我板着脸板了一晚上,转脸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她是不是故意气我?”

时吟全程表情都很冷淡,因为都是长辈,太过分的话她不能说,她只能全程平静地跟每一个试图来劝阻自己的人重复一句话:“北大很好,但是我不想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时母白了他一眼:“你不也板着脸不跟女儿说话吗?大过年的,女儿带男朋友回来,你耍什么性子?让人家男孩子怎么看?”

他们大概觉得自己是天神或者上帝,是世界的中心,自己就是真理,是所有人人生前进道路上的风向标,一旦有人的选择和他们的认知相悖,他们就要过来找找存在感,拼命宣扬自己的“真理论”。

“呸!”时父瞪着眼,“我同意了吗?我同意了吗?你看谁谈场恋爱像他们这么腻歪?还提鞋、围围巾!不就下楼送个人吗,还能冷死人?”

这世界上的人大多如此,自己觉得是正确的道路,是最好的选择,就觉得别人也应该跟他想法一样。

时母四下看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吟吟是不是把醋坛打翻了,屋子里怎么这么重的酸味?”

时吟觉得挺有意思的。

时父唰地站起来,奓毛了:“谁酸了?”

她选择去艺考的时候,几乎全家人在阻拦她,亲戚们一个一个过来跟她做思想工作:“金融好、法律好、医科好,清华、北大好,你放着大好前程保送名额不要,璀璨未来不追,跑去学这个东西,考什么艺考,你脑子抽风了吗?”

时母一副很懂的表情:“你说你都快五十的人了,女儿男朋友的醋也吃。你不就是看囡囡跟你板着一张脸,不跟你说话,跟人家小顾有说有笑,腻乎得不得了,心里不舒服了吗?你自己要跟女儿闹别扭,怪谁啊?”

她喜欢铅笔的笔尖画在纸张上发出的沙沙声,喜欢颜料挤在调色盘上时发出的轻微声音,喜欢线条从弯曲难看到平滑的过程,喜欢崭新的画架带着的木头味儿。

时父不说话了,蔫巴巴地坐下来。

最开始,她没发现这个世界对自己有什么吸引力,她的停留完全是因为顾从礼。但是这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时母将沙发上的靠垫摆正:“我看这小伙子挺好的,模样真是好,家教也不错,听着还是一个富二代,各方面条件挑不出错来,吟吟能找到这样好的,我也是没想到。”

顾从礼帮她缓缓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这个世界里堆满了黑与白,堆满了线条和油彩。

时父又火了:“什么叫没想到?怎么就没想到?吟吟哪儿配不上他了?吟吟能看上他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还不赶紧偷着乐?”时父啪啪拍桌子,“富二代怎么了?长得好怎么了?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配给我的宝贝提提靴子!”

直到高一,她遇到了顾从礼。

时吟在家里过了一个异常舒适的年。

她家盛产学霸,哥哥姐姐都是无论在哪里念书都拿奖学金的人,她成绩也还成,从小到大没掉出过第一考场。她原本以为遵循着既定的道路,读书、学习,考个好大学,学个规规矩矩的、家长眼里“有前途”的专业,那就是她的人生。

虽然在同城,但是她毕业以后回家的次数有限,一只手数得过来,更多的时候是时母去找她。

时吟家亲戚挺多的,七大姑八大姨凑一大堆,她是家里最小的,小的时候听到过不少事,哪个表哥学习好,哪个表姐考了985高校。

晚上她送完顾从礼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时父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

就这两次吵架,吵得鸡飞狗跳,父女俩互相不说话。

时吟摸摸鼻子,脱了鞋,将外套挂在门口玄关的衣架上,没说话,直接进屋。她走到一半时,时父咳了两声,她的脚步一顿。

时父是很疼她的,从小到大,她跟时父激烈地吵过两次,一次是因为高考选择学校的事情,一次是因为毕业以后的工作问题。

她看起来柔和,其实不太好相处。时母曾经说她的性子和时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时吟暂时还没有把顾从礼“带回去瞅瞅”的打算。成年以后,时吟跟时父每一次的交谈最终会以不愉快告终,如果顾从礼在,她和时父真的吵起来了,大家会有些尴尬。

时父当时不支持她画漫画,两个人在书房里噼里啪啦茶杯、花瓶摔了一通,时父放下狠话,她就真的不回来,到现在父女俩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时吟:……

也不是没有亲戚什么的,包括时母都在说,她是小辈,那是爸爸,她总不可能让长辈来跟她服软,主动来跟她和好。

“平时二人世界还不够你过的,你们过年都分不开吗?”时母扬声道,“时吟,我警告你,你不要给我搞什么同居之类的事情!你们俩才在一起几天呀?就算要住一起也得带回来给我们瞧过了再说,听见没有?过年你把他带回来给我们瞅瞅。”

时吟觉得有些事情是要分情况的。如果时父现在说能够尊重她的事业和爱好,那让她跪下道歉都可以。

时吟:“我没有,他应该不回家过年。”

客厅里灯光明亮,时吟租的公寓不大,装修属于简约风,因为一直以来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很多地方和家里不一样。

时吟没说话,时母突然顿住了,安静了几秒,忽然道:“你是不是要跟你那个小男朋友回家过年?”

墙壁上的苏绣挂画、毛笔字,茶几上历史方面的书籍,沙发角落矮桌上放着的毛线筐,包括房子里的味道,都是她熟悉的、家里的味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高兴听这个,”时母叹了一口气,“妈妈不说了,你给我回来啊,听见没有?妈妈的菜谱都拟好了,到时候我烧你喜欢吃的菜,家里一共这么三口人,过年你还不回家,你不回家你想去哪儿啊?你想气死我呀?”

时父坐在沙发上微垂着头,手里拿着他最喜欢的紫砂壶茶杯,眼睛瞟来瞟去,就是不看她。

时吟懒洋洋道:“妈……”

时吟突然有点想笑,笑完她又觉得鼻子有点儿酸。

“他就那么说,你还不知道他吗?其实他想你呢,那天我跟他说你办了个什么书会,他还偷偷上网看那个视频来着。”然后她话头一转,“他不想让你画漫画,让找一个正经工作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画漫画能画一辈子呀?你以后不画了,难道去喝西北风啊?”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女儿像小姑娘一般,都跟爸爸关系比较好。

“你跟你爸就是两头倔驴!他说不让你回来,你就真不回来,坐个地铁回家来来回回两个小时不到啊,你跟他别扭什么?”

时吟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儿是怎么样的,但是相比起来,她确实跟爸爸关系更好。

时母提前一个星期开始打电话,苦口婆心,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他很古板,也不怎么爱笑,小时候她总觉得他严格,他会看着她写作业,也不让她出去玩。

除夕这天,时吟还是回家了。

他很温柔,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翻着说明书给她烤蛋糕吃,虽然烤得很难吃。他还会在圣诞节的时候训斥他们这些小孩儿过外国节,然后晚上偷偷地把礼物塞到她桌子的抽屉里,第二天再假装不记得这件事。他的性格别扭得不得了。

时吟:……

从毕业到现在,时吟一次都没见过时父。

顾从礼说:“市内不让放鞭炮。”

有的时候时吟会想,他最近身体好不好,但是转身就忙起别的事情来,把他抛到脑后了。

时吟“啊”了一声,趴回桌子上,一下一下戳着数位板,傲娇道:“我反正跟我爸吵架了,也没有特地想……”

时吟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走到茶几旁边,声音低沉道:“爸……”

半晌后,他轻声道:“时吟。”

时父乱飘的视线收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跟我说话?”

时吟想,如果有人这么对自己说,她应该会很感动。

时吟垂头抠着手指甲,不语。

顾从礼平静地看着她,良久没回答。

时父白了她一眼,皱着眉,表情十分愤懑:“你现在大了,毕业了,自己能赚钱就长本事了?我说你什么了?我不就说你那工作我看不上吗?我说什么了?你跟我闹别扭到现在,你这个脾气像谁?”

时吟垂着眸,声音低低的:“所以你除夕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饺子?我还可以陪你放个鞭炮,爆竹声中一岁除!”

“您还说让我要画出去画,不画完别回家。”时吟小声说。

顾从礼一顿,抬起眼来。

时父被她噎住了,啪啪拍桌子:“我就说你这么两句,你一年没跟我说话!”

时吟状似不经意道:“我之前跟我爸吵了一架,然后放了狠话说今年不回家了。”

时吟弱弱地辩解:“您也没理我……”

顾从礼“嗯”了一声,看着笔记本电脑没抬头。

“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还得去给你赔礼道歉?”时父瞪大了眼睛,额角青筋暴起,“而且你今天把男朋友带回来是什么意思?故意甜甜蜜蜜给谁看?你不就是想气我吗?你不搭理我,然后跟男朋友卿卿我我的,他还给你提靴子、系围巾。你二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不会系吗?你也不嫌丢人!”

于是某天晚上,时吟趴在桌子上画稿子,顾从礼坐在旁边沙发里工作,她忽然抬眼:“主编啊。”

时吟:……

大概他每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一想到这点,她的心思免不了活络起来,越想越多,甚至脑补了一番他每年过年的时候,外面响起烟花爆竹声以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徒留他一人在空旷冷寂的家里,手里拿着一桶泡面,站在床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无限凄凉地祝自己新年快乐。想着这些,她都快落泪了。

时母坐在旁边翻了一个白眼。

以前她不知道,所以没考虑过这些,觉得顾从礼理所当然是和她一样要回家过年的,可是现在,他那么讨厌他父亲,怎么可能回去?

时吟张了张嘴巴,又闭上,然后眨眨眼,试探性问道:“爸,您吃醋啦?”

越临近过年,时吟想得越多。

时父一跃而起:“我多大人了还吃醋?”

时吟这边开始准备《鸿鸣龙雀》的单行本,隆冬二月,就连S市也飘了几场雪下来,虽然刚落地就化得差不多了,但天气依然阴湿入骨。

时吟乖乖巧巧地垂下头,然后“噢”了一声。

好在杂志的制作周期都是提前的,约等于《赤月》编辑部全体年前无休止地玩命地加班,换来过年期间的半个月假期。

一时间没人说话,时父瞪着她。良久后,他忽然别过头去不看她:“有时间你再带男朋友到家里坐坐,今天人多,我们没来得及说上话。”

员工照常放假,杂志不休刊,也就是说所有工作要在半个月内做完。

时吟:“咦?”

摇光社的所有杂志除夕特辑是提前出的,漫画部门只有《逆月》一本是周刊,休刊一期,而《赤月》作为月刊,是不休刊的。

“咦什么咦?几点了你才回来?”时父指着表,“你下楼送个人送到春晚开播了,赶紧洗澡睡觉去。”

年会过后,临近过年,年前的这段时间是每个公司最忙的时候。

时吟:……

难过的情绪积累得越来越多,人会变得麻木,还是会将这些情绪深深藏起来,不让别人窥探呢?

时吟跟方舒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方舒觉得很能理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失望,他该有多难过啊!

“时叔叔的性格不就那样吗,他那么疼你,从前只有他细心呵护的宝贝女儿有男朋友了,这就算了,女儿竟然跟男朋友关系这么好,这也算了,女儿跟男朋友亲亲密密却一句话不跟他说,他得多气!”

她现在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知道白露在等谁,会觉得不忍。可是知道归知道,她每次想到顾从礼的时候,都会非常非常难过,眼睛像浸泡在水里,酸涩得想要落泪。

时吟觉得很有道理。第二天,她状似无意地在吃早饭的时候透露了一下自己和顾从礼吵架了的事情,陈述了一下顾从礼低三下四地给她道歉,却被她痛骂了一顿的过程。果然,时父顿时人逢喜事精神爽,偷偷摸摸地开心了一整天,中午甚至亲自下厨,边杀鸡边哼歌。

然后她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眼睛里面的光亮会缓慢地一点一点熄灭。时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

男人真是神奇的物种。

女人安静地坐在床上或者站在窗边,每次一有动静都会迅速看过来,浅色的漂亮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新年过去,初七那天,时吟回到了她的小狗窝。

时吟跟着顾从礼看过白露两次,两次都没敢进去,只站在门口遥遥地看过白露几眼。

《鸿鸣龙雀》的单行本番外、跨页彩图、封套、内封,她在年前已经画好并全部交上去了,只留下一个作为随书赠品的海报没画完,她留着在过年期间画。

他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有谁会不喜欢她。

她和时父好不容易和好,两个人心照不宣,她也不想踩雷,在家里从来没提过自己工作方面的事情,就连海报都是她出门在咖啡厅里画的。

顾从礼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会。”

时吟一直很喜欢这家咖啡厅,离她家不远,坐落在市中心一条很有异域风情的街道上,位置有些偏,人不多。一个人的话,就算把东西放在那儿去洗手间也没什么问题。

小姑娘跪坐在床上,抬着小脑袋不安地看着他,身上穿着他的睡袍,裹着他的被子,长发软软地披散在肩头,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样子。

单行本的制作周期和过程比起杂志连载来说步骤只多不少,漫画原作者把原稿发给责编,由责编确认过一遍以后进行分页,制作成一种叫作“台割”的文件,然后影印下来,重新发给原作者,进行作者校正,也可以称为初校。

时吟挠挠头,抿着唇看着他:“阿姨以后会喜欢我吗?”

初校完成以后,原作者将修正稿发给责编,设计师进行目录、扉页、封面等等的排版设计,在这个过程中,在截稿日期以前,编辑和原作者要做的就是反复地进行校对修正,直到确定原稿完全没问题,敲定封套、内封以及腰封的色校以后,交到印刷厂进行印刷。

顾从礼安静了两秒,点点头:“嗯,我们一起?”

整个过程其实是非常漫长且烦琐的,再加上印刷厂双休日和节假日是休息的,有什么问题需要沟通和意见交流只有在工作日的时候进行,周期往往会拉得很长。

后来她仔细想想,以顾主编阴晴不定的性格,恐怕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能在他手下活过三分钟,她也就放心了。

时吟出《ECHO》单行本的时候,每天和赵编辑订正原稿,进行封套色校,一天一天熬下来,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现在换了顾从礼,时吟轻松了不少。

之前,顾从礼每周末都会消失一天,电话、短信全部联系不到他,时吟觉得他是一个有秘密的男人,还经常脑补他脚踏两条船,每个周末都和另一个美人你侬我侬的场景。

男人充分展现出他可怕的行动力,效率十分高,并且很多事情比如漫画里的主要人物介绍和一些小剧场的cut,时吟懒得做,干脆直接丢给他了。

时吟慢吞吞地将他的睡袍套上,领口拉严实,带子系得紧紧的,眨巴着眼睛道:“周末你要去看阿姨吗?”

顾从礼倒是很乐意接受任务,甚至会主动提出干活儿,顺便收点“劳务费”。

顾从礼好笑地看着她,将手里的衣服罩在她的脑袋上:“穿好衣服出来吃饭。”

所以,当某天晚上某个人再次收了一笔巨款,餍足地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边帮她做主角人物介绍排版的时候,时吟躺在床上,忽然有些惆怅。

时吟的脸红了,她默默地爬回床角,将睡袍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放回凳子上,表情肃穆。

她总觉得自己很亏,明明一般这种小事很多编辑会做的,她好像莫名其妙默认了是自己的活儿,然后把自己卖了。

他接着扫了一眼床头柜的抽屉:“那些,”他的下巴点了点,“是给你准备的,草莓味的。”

时吟默默地裹着被子从床上一拱一拱地爬起来,长腿一伸,手臂撑着床头,隔着笔记本电脑看着他:“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亏啊?”

顾从礼侧头瞥了一眼那件睡袍:“这是我妈的睡袍。”

她的声音沙哑,一副刚被欺负过的样子。

时吟裹上床单一跃而起,跪在床边,凶巴巴地说:“别的女人的睡袍你留到现在,还拿来给我穿,你是不是不想要女朋友了?”

顾从礼没抬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声线比平时略微低沉:“哪里亏?”

顾从礼面无表情。

时吟抬手敲了敲他的笔记本电脑边缘:“我以前出的单行本,编辑有的时候也会帮我写人物介绍的,到你这里怎么要收费了呢?”

时吟瞪了他一眼。

她累得不行,使不上力,表情忧郁又沉痛:“画漫画是多么神圣的事情,怎么能用来交易呢?我怎么能跟你做这种肮脏又龌龊的交易呢?我的良心好痛,我的职业道德全部被你玷污了。”

半分钟后,卧室门被人推开,他拿着手机走进来,走到衣帽间,拿了一套浅灰色的睡袍出来,走到床边递给她:“我的睡袍你穿不穿?”

顾从礼像没听到一样,一只手顺着她的膝盖滑到大腿,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你累不累?”

抽了枕头靠在床头,时吟把手机开机,给顾从礼打电话。那边响了两声,顾从礼接起电话,声音低沉:“你醒了?”

时吟摇了摇头:“还好。”

她跑到地上捡起手包,翻出手机来,又噔噔噔地跑回床上。

他最近都很照顾她,一般一次就过,虽然还是有点儿累,但是至少能留她小命一条。

顾从礼不在,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床脚凳上放着一件女士睡袍。

顾从礼点点头,保存文件,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然后搂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捞,另一只手顺着被子的边缘探了进去。

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设计简约的黑色吊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时吟吓得直往后退,她从他怀里窜出来坐到床上,然后抬脚踹他:“顾从礼,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时吟迷迷糊糊地重新闭上眼睛,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她朦胧感觉到床边微微塌了一下,有人握着她的腿塞进被子里,又将滑落的被子拉过肩头。

顾从礼翻过身,抬手握上她的脚把她拉回来,轻轻笑着:“最近我对你太温柔了,重来。”

她睁开眼皮子看了一眼,扫见男人站在床边,流畅的肩线、宽阔的背肌,和她看过的杂志男模不太一样,他皮肤偏白,身材却特别好。

时吟:……

第二天,她被身边人大的动静弄醒了。

——你这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但是食髓知味这种事儿,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

这天顾从礼如愿以偿,成功满足了他的变态癖好。

顾从礼确实很照顾她。

迷迷糊糊入睡之前,时吟心想,明天早上起来,她第一件事是把顾从礼的三十岁生日录入手机日历重大事件里,定一百个闹钟提醒自己,她要一天一天地倒数,然后在那天敲锣打鼓、彩炮齐鸣,庆祝他终于到来的宝贵的三十岁生日。

——时父啪啪拍桌子:“富二代怎么了?长得好怎么了?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配给我的宝贝提提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