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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驭晚风2 第十一章 时吟的反击

可是,顾从礼无论放在她认识的哪个圈子里好像都是最帅的,于是她对时一的不爽变得更加浓烈了。

酒店餐厅里,她第一次见到顾从礼。离年长相不错,从小追她的人很多,初中、高中也谈过男朋友,身边的帅哥不少。

她观察了一下,发现他对时一的态度其实有点儿冷淡。后来在签售会上,她有意为难时一,他并没有出面维护,反而看戏似的站在后面。

而且离年也想知道,时一本人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看。所以帝都那场离年跟着去了,订了当时摇光社给时一订的那家酒店。

离年断定,这两个人关系非常一般。

美少女漫画家这个人设明明一开始是她的,时一画了四年,始终没爆过照,她这边人设热度刚起来,时一就办签售会过来蹭热度。

而她对男人很有经验,男人大多如此,看女人不过是看脸和身材,这两样她都有,接下来应该非常好办才对。

漫画家时一老师第一次签售会是两场,S市那场办完,离年看着网上那些照片和小视频,还有那些叫嚷着说她是天才美少女的话,心情实在不太好。

而且,她无意当中知道了他就是欺岸。

直到她第一次见到他。

漫画这个圈子很小,之前有一个《逆月》的编辑从摇光社被挖到从阳来了,某次无意间提起欺岸,那个编辑给她看了偷拍的一张欺岸的侧脸照片。她几乎一眼认出他来,一问果然是他。

原本离年对顾从礼是没什么兴趣的,只知道他是《赤月》的主编、时一的责编。

两人见面以后,离年才算真正对他这个人惦记上了。

离年看她沉默了,以为自己终于拿捏了她的七寸。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挑不出一点瑕疵,冷得像冰,锋利又冷冽,轻而易举就挑起她的征服欲望。

时吟没什么兴趣地垂下眼皮子,心想:我还知道他在床上是一个禽兽呢,你知道吗?

人性本如此,越是难搞定的,就越让人忍不住想拿下。

离年黑着脸,灿烂的笑容收了大半,浅浅弯着嘴角,表情很自信:“时一老师,虽然顾主编是你的编辑,但是我知道他很多事情,是你绝对不知道的。”

她故意去找时一试探了一下,果然时一不爽了。想想也知道,和那种等级的男人朝夕相处,时一不可能不动心。

时吟表情很苦恼:“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你想知道顾从礼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可是我告诉你了,他喜欢我这样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您要不问问他本人?”

可惜从帝都那场签售会来看,顾从礼对时一并不热情,而她还知道时一并不知道的秘密。

离年的脸都黑了。

离年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心情又好起来,笑着问道:“时一老师不好奇吗,关于顾先生的事情?”

“你看你看,”时吟抬手再次打断她,“我都说了不要跟我道歉了,你又不好意思。”

“我挺好奇的,”时吟很诚实地点点头,“要不让他自己告诉我吧。”

离年的表情彻底沉下去了:“那不好意思,我是不能……”

离年一愣:“什么?”

时吟撇撇嘴,打断她:“你不用每次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以后不要做就是了。”

时吟脸上忽然露出了她过来以后的第一个笑容。

“上次私信您的事情可能引起了误会和不愉快,我想先道个歉。”

时吟眼形圆,因为今天穿的是长礼裙,特地画了成熟的妆容,深紫色的眼线微微上扬,勾起了整个眼部线条的轮廓,媚得像一只猫妖。

时吟恍然大悟:“噢,你好呀。”

她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抬手搭上离年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侧身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看。”

离年表情有点僵,随即笑了一下:“我是离年。”

离年看过去,正是顾从礼的方向,她们看着他的时候,他刚好看过来。

时吟歪头:“你是哪位?”

一到场离年就找到顾从礼了,本来她想过去和他搭话,但他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时间。

离年安静地等了几秒。

时吟的视线和男人的对上,她抬起手臂朝他勾了勾手,他像没看见似的转过头去,和旁边的人继续说话。

时吟点点头,一脸茫然:“你好。”

离年得意地挑着眼看时吟。结果没两秒,顾从礼转身朝她们走过来。

平心而论,离年长得挺好看的,属于那种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讨喜长相。她今天穿了一条藕色短裙,露出的腿细细长长,笑容也很符合她的人设:“时一老师。”

离年没来由地忽然有些紧张。她挺直脊背,挺了挺胸,而后一条腿往前伸了伸,微曲,大腿的一截肌肤和膝盖贴着裙摆的边缘露出来,小腿到脚踝纤细。

离年已经走到她面前,她现实里没有见过离年,只看过离年的照片。

当她的姿势摆好,顾从礼刚好走到她们面前。她的动作幅度实在不小,很是引人注目,顾从礼扫了一眼,转头看向时吟,微垂着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时吟愣了一下,转过头来。

时吟一直瞄着离年的小动作,闻言收回目光,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眯了一下眼睛,她很不爽。这男人是祸水吗,怎么到处拈花惹草?他还看!就知道男人不是好东西,有美女都不会放过!

“你情敌来了。”

时吟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抬臂,纤细、白皙的小手拉住了他的领带,拽着往下拉了拉,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时吟不明所以,茫然抬头:“啊?”

在公共场所,她一向很避讳和他接触过密,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第一次这样做,所以顾从礼愣住了。

女大佬五块小蛋糕吃完,从旁边桌上抽了一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擦手指:“时一老师,抬头挺胸。”

时吟眼尾挑着:“刚刚离年老师跟我说她知道你很多小秘密,全是我不知道的。”她下巴微扬,嚣张得像一只小狮子,“说吧,你瞒着我什么事了?”

原来摇光社传说中买着公司玩,没事儿喜欢装阔,月月定下的业绩目标都高到令人发指的老板是一个女大佬。

顾从礼反应过来,微弓着身子,任由她扯着他的领带将他拉近,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拉得舒服一点儿。

时吟愣了三秒,内心告辞三连发,然后沉默了。

离年知道的事情好像就那一件,她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惊天秘密啊,还疯狂拿乔!

时吟心想:对不起,失礼,打扰了。

再看一眼面前的人,就差没把下马威三个字写在脸上了。顾从礼很乐意帮他的小姑娘找找场子。

时吟:……

他垂眸看着时吟的眼睛,淡淡道:“我是欺岸。”

美人继续道:“我是老板。”

时吟眨眨眼,拽着他领带的力气重了点儿,又往下拉了拉:“这个我知道了,换一个。”

时吟:“啊……”

顾从礼想了想:“没有了。”

美人微挑了一下眉:“不是。”

他惦记了她很多年这种事不必说。

时吟没忍住,侧头问道:“您是摇光社的员工?”

两人重逢、共事、偶遇,所有的巧合都是他计划好的,这种事也不必说,反正离年也不知道。

知道顾从礼是谁,那看来她不是网红了,是一个业内人士,而且顾从礼做主编才半年,别的公司的人应该对他不太熟悉。那她是摇光社的人了。

时吟转过头看向离年,弯着眼睛软声道:“他说没有了,离年老师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时吟抬了抬眼。

离年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美人站在她旁边,自顾自地叹道:“顾主编好艳福。”

过了几秒,她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

她把手里最后一点儿蛋糕吃完,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啊,还有一个问题。”时吟想起来了,又转过头看着顾从礼,“离年老师让我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是顾从礼。这美人小姐姐的眼睛好毒。

顾从礼一只手扶上她的腰,指尖轻缓摩擦了一下:“你这样的。”

时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差点被蛋糕呛着。

她不依不饶:“你爱谁?”

“从我站到这儿开始,她一直在往你这边看,还有一个方向……” 美人抬手一指,“那边。”

“你。”

“能啊。”美人挑眉,她的声音很好听,语速慢,讲话的时候有点懒洋洋的感觉,此时她吃着东西,嘴巴微微鼓着,一动一动的,看着有点可爱。

时吟笑了,原本她画了上挑的眼线,一笑却弯出一抹弧度,中和了媚气,像一只狡黠可爱的小狐狸:“我是你的谁?”

她眨巴眼睛:“这也能看出来吗?”

“心肝。”顾从礼轻声道。

时吟没看出离年眼睛里哪里写了情敌,只觉得她对自己笑得无比灿烂,笑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晚宴觥筹交错,时吟这边动静不小,旁边又有红衣美人,寂静三秒后,美人啪啪鼓掌:“好!”

“情敌。”

听到动静,周围的人纷纷往这边看。

时吟咬着蛋糕转过头来,好奇地眨了眨眼:“什么字?”

《赤月》编辑部的人自从顾从礼被时吟叫过去以后就一直在注意那边的动静。

“我也觉得应该不是。”美人轻轻笑了一声,懒懒道,“她眼睛里写了两个字儿。”

看到时一老师拽着顾主编的领带往下扯的时候,《赤月》编辑部的众人被震住了。

时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收回视线:“不是。”

距离不近,《赤月》编辑部的人听不太清楚那边到底在说些什么,特派小实习生冲锋陷阵,靠近敌营。

她没躲,时吟也没躲,两个人隔着老远对视了几秒,离年笑了一下,笑容十分甜美可爱。

小实习生哭丧着脸去了,默默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到最后的时候,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离年站在靠门口的位置,正笑着跟旁边的人说话,说到一半,若有若无扫过来一眼,刚巧对上时吟的视线。

他神情恍惚地回来,愣愣地看着满脸八卦的同事和前辈们,沮丧地皱巴着脸:“几个消息。”

时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愣了一下。

《赤月》编辑部众人凑在一起,赵编辑一抬手:“爱卿请讲。”

两个人凑在一块儿,一人拿着一块蛋糕吃得开心,美人突然侧头,眼睛看着一个方向:“时一老师,那个妹妹一直偷偷看你呢,是你朋友吗?”

“主编说他是欺岸。”

蔓越莓的小蛋糕,中间一层蔓越莓和黑加仑果酱,酸甜绵软,一层巧克力酱,有淡淡的苦味,确实好吃。

众人都一脸蒙。

时吟也捏了一块,咬了一口。

“主编和时一老师好像在谈恋爱。”

美人嘴里塞着蛋糕,没说话,只特别接地气地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众人面面相觑。

时吟终于忍不住了,侧头问她:“这个好吃吗?”

“主编叫时一老师心肝。”

她吃得淡定优雅,吃得旁若无人,连着吃了四块蛋糕。

众人全部一脸震惊。

一块蛋糕吃完,她又拿了一块继续吃。

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没人消化得过来。

美人侧过头,视线落在她身后的长桌上,扫视了一圈,然后从旁边桌上捏了一块小蛋糕开始吃。

小实习生不知道欺岸是谁,比起大家一脸震惊的表情,他只是单纯地沉浸在时一老师有男朋友的痛苦之中,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我失恋了……我失恋了……”

时一不知道她是谁,只点点头:“你好。”

时吟这头,离年的脸一阵黑一阵白,眼看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她十分尴尬。

她走到时吟面前,声音轻缓:“时一老师。”

她就像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美人靠近时,时吟看仔细了,明眸皓齿,鲜红的长裙和大红色口红。

签售会的时候,这两个人相处的感觉明明不是这样的。

美人的视线和她的对上,微微挑了挑眉,眼波微转,款款朝她走过来。

非要说的话,时吟当时对顾从礼更像对着长辈或者依赖的人,现在两个人忽然颠倒过来了,他反而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只盯着时吟,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时吟觉得她被各路网红脸荼毒了一晚上的眼睛得到了救赎。

离年想说话,可是这两个人之间莫名生出了一种让人插不进话的气场。

时吟有点儿被惊艳到,她定定地望着这个背影,期待这人回头。就像听到了她的心声,美女回过头来朝她的方向看。

她气得磨了磨牙,硬挤出一个笑容来:“时一老师和顾主编是在交往吗?”

她一侧头,不远不近看见一位美女,美女穿着鲜红的裙子,露出大片漂亮的背。

时吟扭过头,讶异地看着她:“你看不出来吗?”

她一一礼貌收着名片,视线扫了一圈,发现竟然有不少网红,美是美,就是看起来都像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让人看着眼乏。

离年盯着顾从礼,她自觉和时吟相比哪里都不差,在她第一次发邮件邀请他见面,而他同意了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成功一半了。

时吟端了一杯起泡酒找了一个角落的桌边靠着。她自从办了签售会后,相貌公开了,不少人认出她来,不时有人上前搭话、递名片。

明明是感兴趣了才会答应来见,不感兴趣的话,他应该会拒绝才对。她咬着牙,有些不甘心。

来人很多,不仅仅局限漫画行业。摇光社是做纸媒的,虽然近年来纸媒萧条,但是摇光社依然做得风生水起,不少名气很高的大神作者、影视公司的大佬都在场,熟悉的人三三两两交谈。

顾从礼始终没有看离年一眼,他垂着眸,抬手勾起时吟耳边的碎发轻轻别过去。离年终于忍无可忍,涨红着脸,甩头就走。

时吟有点意外,因为她见到了不少熟面孔。

等她走远了,时吟才侧过头,偷偷摸摸地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偷。

他一向准时,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顾从礼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顾从礼收手,拍拍她的头:“走吧。”

她的气焰瞬间全没了,她松了拽着他领带的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下巴快扬到天上去了,美滋滋地开始求表扬:“我棒吗?”

时吟瞪他:“唇膏。”

顾从礼淡定地将被拽得皱巴巴的领带扯平塞回去,然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领口:“棒。”

顾从礼乱七八糟地想着,然后侧头去吻她,被一把推开。

时吟一顿,笑容瞬间没了,又凶巴巴地看着他:“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好看得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希望她把头发留长,养在高塔里藏起来,他喊一声,她就放下头发,拉他上去。

顾从礼顺从答道:“你好看。”

顾从礼又沉默了一下,拉着她凑近她:“你穿礼服好看。”

“那你还看她,你还看了她的腿!”时吟撇撇嘴,“好看吗?”

时吟警告地看着他:“顾从礼,你不要每次都让我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平心而论,离年身材是好,她有胸有臀,一双腿白皙,又直又细,时吟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美。顾从礼勾起嘴角,扣着时吟腰的手掩在披肩下面,从细腰滑到胯骨。

顾从礼来接人的时候,站在门口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忽然淡淡道:“你以后别穿礼服了,难看。”

时吟敏感地缩了缩身子,啪地拍掉他的手。

他选的礼服很美,贴身的设计衬得她身材纤细,虽然一双好看的腿被遮得严严实实,但是细腰翘臀一览无余。

他垂头凑到她耳畔:“你的好看。”

周年晚宴那天,顾从礼来接她。

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低音,声带混着微哑的震颤,像他那夜折着她的身子,伏在她耳畔哄着她乖乖听话时说的情话。

时吟翻了一个白眼,抬腿踹他。

时吟没上妆的耳朵绯红了一片,推了他一把,小声赶他:“哎,你怎么耍流氓啊,公共场合呢。”

他抬起头来,指尖满意地扫过自己刚刚留下的印子,一本正经道:“帮你遮着这个的意思。”

顾从礼不动了:“你也知道是公共场合?”

时吟打了他两下。

时吟终于反应过来,她站在角落,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她挪了两步,彻底躲到他身前,缩着脑袋往外瞧了瞧。

他垂下头,亲了亲她的唇。

顾从礼垂眼扬眉道:“时一老师刚刚好霸气,现在怎么怕了?”

顾从礼将电脑推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接过她手里的披肩和长裙,随手往旁边一丢,然后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我刚刚没想那么多。”时吟有一点点慌,“很多人看到了吗?”

顾从礼坐在沙发里看电脑,闻言抬眼在她颈间扫了一眼。这几天他一直没碰过她,她的肌肤一片瓷白。

顾从礼想了想:“应该认识你的人都看到了。”

时吟点点头,长裙就算了,她举着手里的披肩道:“这是什么意思?”

时吟抿着唇,没说话。

“室内的。”

顾从礼的表情淡下来,他垂眼看着她,低声道:“你后悔了?”

时吟一只手提着一件衣服,举到他面前:“这年会晚宴是室外举行的?”

时吟愣愣的,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几乎拖地的长裙,虽然是抹胸的设计,但是带了一个同色系的披肩,好像誓死要捂住她身上每一块露出来的地方。

他别开眼,淡声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可以。”

礼服依旧是顾从礼准备的,时吟在拆开礼服的一瞬间,沉默了好久。

如果她不想,那他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时吟往年出于各种原因真的一次也没去过,今年依旧早早地收到了邀请函,想了想,她答应下来。

时吟抬头看着他:“他们知道就知道了。”

摇光社的年会一向无比隆重。摇光社前年换了老板,据说新老板非常有钱,公司买来玩玩的。新老板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装阔,所以一般这种能体现出公司规格的活动绝对不会放过,邀请嘉宾无数,业内合作伙伴、竞争对手若干,摇光社能赚足面子。

顾从礼垂下眼睫。

隔周,摇光社年会如期举行。

小姑娘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刷了睫毛膏,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

毕竟起点不同,战斗力相差甚远。时一老师傲慢地想。

大概是因为刚刚吃了东西,她的唇膏掉了一半,颜色比之前淡了些,像淡粉的蔷薇,抿在一块儿,吐出来的字很轻柔。她偷偷问他:“摇光社有规定编辑不能和作者谈恋爱吗?”

不过想想,她都睡到人了,实在没有必要和一个还在绞尽脑汁想要邀请他吃顿饭的小可怜斤斤计较。

顾从礼还没回答,旁边的红衣美人偷偷地伸头,眨眨眼:“没有。”

这几天过得平静,再加上画稿子忙,她都快忘了离年这个人。

时吟:……

他一本单行本的发行量是她一辈子的作品加起来都追不上的分量。

顾从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冷声道:“林语惊。”

时吟这才想起来这个人还有一个名字,叫欺岸。

林语惊高举双手:“顾主编您忙,我这就走。”然后美人踩着高跟鞋咔嗒咔嗒走了。

时吟很多年没见过他画画,他的画工依然令人惊艳,对分镜的掌握和节奏非常可怕,只略微帮她修改了几处构图,简单几笔瞬间让整个画面看起来更加和谐融洽,冲击力也更强。

时吟转过头来:“她不是老板吗?”

甚至他下班以后做起了助手的活儿,将她画完了主要人物的分镜稿的背景画了,还贴了网点。

“嗯。”

大概他心里清楚自己第一次折腾得太狠了。

“你这么跟老板说话,怎么还没被炒鱿鱼?”

顾从礼被喂得饱饱的,一连几天都十分温柔,对她百依百顺。

顾从礼勾搂着她的细腰,漫不经心道:“可能快了。”

时吟:……

时吟很得意:“那你快点被炒吧,我养你,你每天在家烧饭、做家务。”

“你让我不准叫你,你要睡到自然醒,”顾从礼从容地说,“我不敢违背女王大人的吩咐。”

顾从礼笑了一声:“时一老师每个月赚的稿酬多不多?”

时吟瞪着他:“我妈过来了,你怎么不叫我?”

时吟瞥了他一眼:“没有欺岸老师多。”

跟她比起来,顾从礼淡定多了,他放下盘子,抬眼:“你醒了就先过来吃早饭。”

时吟原本觉得顾从礼应该是一个有后台的人,不然一个编辑哪儿有钱买保时捷,后来知道了他是欺岸,一切就能解释了。

时吟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欺岸老师的稿酬肯定跟黄河流水一样,大笔大笔哗啦啦进账。

顾从礼挽着袖子,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身上套了一个哆啦A梦围裙,造型十分居家。

今天,她又开始觉得他是一个有后台的顾主编了,看起来和美人老板很熟的样子。

时吟穿着长睡袍倚靠在卧室门口,看着时母走人,然后转过头来。

喜欢装阔的美人老板林语惊请了不少名人参加年会晚宴,也有明星到场,当红歌手压轴献唱。

顾从礼颔首:“阿姨再见。”

时吟没再找到离年,而工作狂魔顾从礼不负众望,中场拖了两把椅子过来,坐在旁边跟她谈起了工作的事。

时母出来的时候,刚好顾从礼端着煎得金黄的培根土豆饼出来,她笑吟吟地看着他:“小顾是吧,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咱们再聊。”

时吟看着满会场说说笑笑、喝着香槟、挽着女伴到处窜的人,再看看坐在角落里,旁边坐着一个拿着平板电脑的冷漠男人的自己,神情漠然:“所以你为什么非要现在跟我谈工作?结束了再说不行吗?一会儿回家再说不行吗?”

时吟吓得屏住了呼吸,疯狂摇头。时母看了她一眼,随便扯了两句,起身准备走人。

顾从礼言简意赅:“节省时间。”

夸到一半,时父打来电话,问时母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家。

时吟:……

她又说了一大堆顾从礼的好话,什么家务全能,温柔体贴,从来不发火,对她好得不得了。

时吟的《鸿鸣龙雀》反响太好。

时吟连忙为顾从礼表现:“会的,他烧饭很好吃,还会弄西班牙菜呢。”

纸媒现在萧条,纸价暴涨,成本升高,漫画杂志销量持续走低,而网络漫画大火,微博上的条漫连载以及漫画网站上的作品知名度要高很多。

时母又往外探了探头,听见外面厨房传来声音,低声问:“他还会烧饭呢?”

摇光社技术部门早已经上架了自己的漫画APP和网站,在制作传统漫画的同时,也在开拓网络漫画这一块儿,但这是公司里的不同部门了。《赤月》始终做的是传统的纸媒,和正热的网漫比起来受众面要小一些,宣传渠道也不同。

时吟像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然而在摇光社每一期的人气总排行上,《鸿鸣龙雀》的数据一直居高不下,甚至不久前,西野奈画了一系列的图,鸿鸣和大夏龙雀两人各种甜而不腻的互动引来破万的转发量,网友们直呼红蓝出CP。

时母点着她的脑门儿把她推回去:“你这么大的人,我不多管你,你自己心里给我有点儿数。”

《鸿鸣龙雀》连载至今半年,刚好可以出第一本单行本,顾从礼做足了准备,才来找时吟说。

她可怜巴巴地抱住时母:“妈,您可千万不能告诉我爸,这是您心心念念、天天念叨着让我找的男朋友!”

时吟原本坐在墙角打着哈欠听着他一大堆的数据分析,觉得这男人好没趣儿,别人都玩得开心,吃吃喝喝看表演,只有他拉着她在小角落里加班。

时吟吓得脸都白了,差点蹦起来,往上一蹿,腿心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她看着时母,不敢表现出来。

她像那种读书的时候考试不及格,被老师留下单独补习的小可怜。

时母冷哼一声,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这事儿办得让我很失望。今天这事儿我要是跟你爸说了,你们俩明儿就谈不成了,他能拎着刀过来把外面那个的腿砍了。”

直到顾从礼说到单行本,时吟的眼睛终于亮了。

时吟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出《ECHO》单行本第一本的时候一波三折,刚好赶上换编辑,前一个编辑离职走得急,好多事情都没交代清楚,导致中途出了不少岔子,最后还是赵编辑没日没夜地加班才解决的。

时母继续道:“他就比你爸年轻的时候差了那么一点点吧。”

现在,她的《鸿鸣龙雀》从头到尾是顾从礼在负责,而顾从礼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时吟除了父母以外最放心的人。

时吟忙点头。

《鸿鸣龙雀》单行本开始筹备这个消息一出,时吟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时母瞪她一眼,顿了一下,又忍不住说:“不过这孩子长得是不错。”

平心而论,自从顾从礼做了她的责编,除了最开始几个月她拖延得很严重以外,后面的几个月她都格外勤奋,虽然也是压着日子交的,但是迫于顾主编的淫威,从未迟过。

时吟眨眨眼,很诚恳地说:“妈,他第一次在我家过夜,而且是我让他留下的。”

单行本要写个序,要画出封面的跨页彩图,还会加三话的独家番外作为福利,同时下个月的更新内容一样要画,不能耽误。

“你男朋友就可以随便过夜?”时母瞪眼。

时吟原本以为顾从礼的“节省时间”指的是让她晚上回家抓紧时间画跨页彩图、番外和下期更新的内容。

时吟清了一下嗓子,弱弱地辩解:“他是我男朋友……”

结果晚宴结束,时吟上车后,顾从礼开车十几分钟,她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这好像不是之前走的路。

“你现在胆子肥了,就敢这么直接把男人带回家里来了?”时母往门口看了一眼,没看到人,才转过头来冷声道。

她扭过头:“我们去哪儿?”

时吟魂儿都吓飞了,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来了……”

“回家。”顾从礼语气毫无波澜地说。

时母眯着眼睛:“你醒了?接着睡啊。”

时吟点点头,继续垂头玩手机,以为他换了一条自己不知道的路线。又过了一刻钟,车子缓缓驶进小区,停进车库,熄火。

时吟一激灵,迷迷糊糊地探出头来,眯着眼睛,看清来人以后瞬间清醒过来:“妈?”

时吟迷迷糊糊靠着车窗快睡着了,打着哈欠睁开眼:“到了吗?”

时母改拽她的头发,拔高了嗓音:“时吟!”

顾从礼“嗯”了一声。

时吟皱了皱眉,不高兴地将被子拉高,挡住脑门儿。

时吟睁开眼,四下瞅了一圈儿。

时母拍了拍她的脑门儿:“吟吟。”

不对,她家哪儿有车库,她的驾照考了以后就像摆设一样。

时母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昏暗的卧室暖洋洋的,时吟裹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她扭过头来:“这是哪儿?”

她连女儿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都不知道。

顾从礼拔了车钥匙,解开安全带,开车门,动作流畅:“我家。”

平心而论,时母是高兴的,但是她高兴了两秒又不高兴了。这大清早的,就算是男女朋友,两人进展也太快了。

时吟一下子清醒了,瞌睡虫全没了,瞪大了眼睛:“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看起来他还是一个不聒噪的人。

他拍拍她的脑袋:“下车。”

高鼻梁、小内双的俊俏小伙子点了点头。

时吟没法,跟着他下去。

时母仔细地打量面前的男孩子,长得是俊,高鼻梁,小内双,身材跟电视上的模特儿似的。

小区里地灯光线昏黄,隐约看得出环境很好,比她住的那个小区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进门刷卡,上了电梯,到达十六楼。

不过她们家吟吟她倒是放心的,就怕被骗了。

一层两户,时吟跟着顾从礼出电梯走到门口,密码门锁,他垂头按着密码。时吟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儿了。

时母也是一个很潮的人,经常跟一起跳广场舞的姐妹们聊天,还上网,知道现在的小年轻男女关系都是比较随意的。

原来他的节省时间是这个意思。

时母点点头,迷迷糊糊地进了屋,还有点蒙:“你是吟吟的男朋友吧?”

丁零一声,门开了。

还没等她说话,男人侧了侧身,给她抽了一双拖鞋:“您先进来吧。”

时吟缩着肩膀,转身想跑,被男人拦腰一把捞过去抱进怀里,他回手关门,把她抵在门上。

时母觉得这不太对劲儿啊。

金属门冰凉,她的披肩已经滑落在地,裸在外面的背直接贴在门上,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时母答应了一声:“哎。”

黑暗、安静的屋子里,顾从礼抓着她的手腕,低声道:“你不准跑。”

顾从礼很有礼貌地问好:“阿姨好。”

时吟不知道他对她说了多少次这句话。他吵架的时候说,和好的时候说,现在这个时候也要说。

时母恍然大悟,跟他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时吟的妈妈。”

她抬手去推他,哭唧唧的:“我不想,好痛……”

顾从礼将扣在头发上的毛巾扯下来:“顾从礼。”

顾从礼的指尖探索着摸到她长裙的拉链,一点一点往下拉,一边吻着她的耳尖一边哄她。

就是这小帅哥怎么站在她闺女家门口,看起来还像刚洗完澡呢?时母被他这一脸淡定的样子弄得一愣一愣的:“你是?”

都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顾从礼踩在奔三的尾巴上,时吟本来觉得无所谓,她喜欢的是顾从礼这个人,做这档子事儿对她来说不是很重要。

时母呆立在门口,确认了一下是这户没错,又抬眼看面前的人:男的,高,一看长得挺帅的,再一看,何止帅,简直是倾国倾城的美貌。

直到一周前,时吟明白了什么叫白天不懂夜的黑。

结果……

房子里很安静,顾从礼看着她。刚刚在会场的时候,她竟然吃离年的醋,觉得他看了离年的腿。

时母很生气,给时吟打电话想问这件事儿,结果时吟手机关机。她一分钟都不想等,直接到时吟家里来了。

顾从礼怀疑她从来不照镜子,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别的女人的腿美?

时母本来觉得顺其自然吧,结果今天早上在小区广场看见了中间人,两个人聊了几句,时母才知道,之前的那次相亲银行男没去,去的是他表哥,喜欢时吟的也是他表哥。

她的腿,从脚踝到小腿、膝盖、大腿,像羊脂似的白,触感滑腻柔韧,没有一处瑕疵,漂亮得像工艺品。

眼看着一年过去她又大了一岁,时母之前在电话和视频里很多次跟她提起这事儿,都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揭过了,显然不是很想提。

顾从礼跪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她精致的脚踝,然后推起来,微凉的指尖被她皮肤上的温度熨烫着,缓慢升温。

时母很忧虑,她二十四岁的时候,时吟已经出生了,自家女儿到现在身边连个正经异性都没有。

顾从礼双臂撑在她的头部两侧,垂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又抬起来低声道:“看着我。”

她每天蹲在家里工作,接触到的不是已经结婚有小孩儿的编辑,就是还在读书的小孩助手,基本毫无社交,这样下去,再过五六年她也找不到男朋友。

时吟正对上他的眼睛。

时吟今年过了生日才二十四,其实本也不是急着相亲的年纪,时母这么着急,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工作。

顾从礼的眼睛很好看,他长得和白露很像,尤其这双眼睛,眼形细长,窄窄的内双。

中间人后来跟她说,男方好像特别喜欢时吟,还说联系方式忘了加,赶紧加上,以后好常联系。

他的眸色比起常人要浅很多,让时吟不止一次怀疑他可能是一个八分之一或十六分之一混血儿,棕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更浅,漂亮得像琉璃。

那个相亲对象原本时母是很满意的,算是熟人介绍,知根知底,男方家境不错,一表人才,工作也好。

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目光一点点变深沉,像寂静的夜带着浓郁的颜色。

时母这次来找时吟,是想跟她好好说说之前相亲的事儿。

时吟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薄薄的眼皮。他顿了一下,抬起手来,捉着她摸上来的手缓缓拉下去。

“心肝。”顾从礼轻声道。

白皙的指尖触感灼热,时吟一僵,触电般地下意识抽手,却被他死死捉着。时吟呜咽着,任由他把着她的手,害羞又生涩。

——时吟笑了,原本她画了上挑的眼线,一笑却弯出一抹弧度,中和了媚气,像一只狡黠可爱的小狐狸:“我是你的谁?”

顾从礼垂着眸,紧紧地盯着她,声音沙哑:“你就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