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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驭晚风2 第十章 假想情敌的出现

顾从礼没在门口了,他竟然真的走开了。

等了一分钟,她默默地从侧面瞧了瞧。

书房的门依旧没关,外面没什么声音,只有光线微弱的灯光。时吟这一股气儿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不得了。

门口没声音了。

小龙虾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她白天被气了个半饱,饭都没吃,现在肚子饿得不行。想到顾从礼真的在外面一个人吃得开开心心的,她心情更差了。

时吟心里憋着一口气儿,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扫过桌边的资料,抽过来垂眸看。她神情冷淡,完全无视他,就像没看见这人一样。

时吟再一次被委屈怪附身。

“那我都吃了。”

哪有这样的男人!外面的小姑娘耀武扬威到她这里来了,这男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吟头埋在电脑屏幕前面,一声不吭。

她生气生得这么明显了,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在生他的气,就算他真的不知道原因,总该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吧?

顾从礼淡淡道:“你不想吃?”

他问都不问一句,时吟有种被渣男和小三联合起来欺负的错觉。她越想越气,眼睛都气红了。

时吟不理他。

电视剧里说得果然没错,男人都是大骗子。骗她和他表白了,确认了她的心意,他之前对她那种小心翼翼的紧张劲儿就一点儿都没有了。

他将袋子往上提了提,倚靠在门边:“我买了小龙虾。”

她看着屏幕上鸿鸣冷若冰霜的脸,有一瞬间这张脸和同样冷淡的某人的脸重合了。她烦躁地摔了笔,深吸气一下,然后吐出一口气来,又皱了皱鼻子,压下鼻尖那股酸意。

男人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锡纸盒子包着小龙虾,一点点汤汁溢出来,透明的塑料袋透出一些汤汁的颜色。

他会觉得不安,她一样会。

时吟没理他。

少女时代一次又一次拒绝过你的人,也喜欢上了你,甚至追求,这种事情带来的不真实和不确定感,本身就会让人强烈不安的。再加上顾从礼本身又是这种性子,他绝对不是会哄女孩子的类型,他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

这时顾从礼走过来了,敲了敲书房的门。

以后如果两个人再吵架或者闹不愉快,大概要么她自愈,要么这么一直冷处理下去。

时吟甚至怀疑他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一个夜店小王子。

时吟不想一直仰视他了。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她一直站在低处望着云端的他。

但是顾从礼不是,她了解以后才知道,这男人也是吸烟喝酒、熬夜成性、生活习惯很随意的那种人。

可是一段恋爱关系里,如果一方只是一味地对另一方抱着一种崇拜或者仰慕的心理,那么矮的那一方最终一定会被吞噬掉。

她以前认识一个美人儿,做模特的,有个高岭之花型男朋友,别说小龙虾了,连冰水都不让她喝,简直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一次两次还好,长此以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她垂着眼坐在椅子里,吸吸鼻子,抬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时吟本来以为顾从礼也是养生的人。

眼角揉得有点儿疼了,她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没有女人能拒绝小龙虾的诱惑,时吟也喜欢,可惜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开在城市那头,离时吟家实在很远,而且每次要排队排到“地老天荒”。

时吟抬眼,看到顾从礼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瓷白的碗,他看见她红红的眼睛,顿了一下。她别过头去,又抹了抹眼睛,觉得自己很丢人,不想看他。

书房的门开着,客厅里没开灯,静悄悄的。顾从礼开了灯,伴随着外面细微的声音,麻辣小龙虾特有的鲜香辣味儿一股一股地往时吟鼻腔里钻。

不过她的余光还是能瞥见他走过来,将手里的碗放在旁边的桌上。

他进门的时候,时吟在书房画画,听见声音,她头都没抬,捏着笔埋首于数位板中。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里面是满满的小龙虾的肉,壳已经剥干净了,汤汁被倒进里面,浸着红红白白的小龙虾肉。

晚上,顾从礼拎了小龙虾过来。

时吟呆了一下,眨巴着眼睛。

她不开心?她为什么要不开心?她才没有不开心!

顾从礼从桌子侧面绕过来,走到她旁边,按着椅背将椅子转过来,一拉,滑轮在地板上滚了一段儿,她被扯到他面前。

时吟“啪”地摔了鼠标。

时吟抬起头来。顾从礼垂着眼,指尖点在她湿润的眼角,棕眸里带着一点无奈:“娇气。”

她语焉不详,什么摇光社有编辑主动去找她,什么和对方聊得很开心,叽里呱啦一大堆,无非想告诉时吟:你家编辑主动来找我啦,还跟我聊得来,我打算看看能不能跟他发展一下男女朋友关系,还特地贴心地来恶心你一下。

时吟的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她看起来委屈死了。

她总算明白这位美少女来找她干什么了——过来探探口风,顺便给自己找找场子。

他大概刚洗过手,手指凉凉的,带着洗手液的味道,抚摸她的眼角,又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这是要哭了?”

时一冷笑了一声。

时吟噘嘴质问他:“你看不出来我在生气吗?”

离年感受到了时吟的怒气,她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时一老师,您这是不开心了吗?

顾从礼轻轻笑了一声:“我看出来了。”

时吟沉默了两分钟,然后面无表情地伸出左右手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敲过去:他喜欢我这样的。

“看出来了你还不理我,你还打算吃独食!”时吟严厉地指控他。

离年:还有,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我想先给你剥完龙虾再过来,感觉你会开心一点儿。”顾从礼抬手轻轻敲了下放在桌上的瓷碗,“我没吃,都给你留着。”

离年: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时一老师。之前摇光社那边有编辑过来找过我,其实他来找我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怎么明白,但是我和那个编辑聊得真的很开心,他好像是《赤月》的主编,还是时一老师的责编,所以我想问一下顾主编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我想请他吃顿饭。

时吟瞪着他,不说话了,气焰弱了几分。两秒钟后,她反应过来,她最开始生气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她差点被一碗小龙虾哄住了。

离年:主要我是想来道个歉,我的粉丝给您带来了困扰,确实是我没有及时约束解释清楚吧,觉得有点儿对不起。

她又用两秒钟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生气的前因后果,准备跟顾从礼好好说道说道。她思考的间隙,人已经被抱起来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她打字:所以,您有什么事吗?

顾从礼随手把桌上的数位板、鼠标、碗往角落扫,抱着她放在桌上,垂首吻她的嘴角。

时吟很茫然,不知道这个人来找她是想干什么。

时吟往后躲了躲,侧过头去:“顾从礼,我有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离年不应该画什么漫画的,她应该做公关,前景应该比现在好上不少。她一席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反倒变成无辜的受害者,反正时吟什么证据都没有。

顾从礼“嗯”了一声,顺势亲她的耳朵,低声顺从道:“我坦白。”

离年:其实网上那个视频也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本来我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的,但是最近微博上一直有好多人找我,把我和时一老师您放在一起比较。我本人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的,所有视频我都已经让公司那边处理掉了,也希望不要因为一些不理智的粉丝的行为影响到我和时一老师的个人感情。

她抬手去推他的脑袋:“你跟离年怎么回事?”

过了半分钟,离年那边毫不气馁,继续说:没关系,我们就这么说吧。

他连绵的吻落在她白皙、修长的颈部,一只手拉过她推他的手,捏着指尖把玩:“没怎么回事。”

时吟跷着二郎腿抖腿,抖啊抖,一副吊儿郎当的女流氓模样。她觉得自己的回复很帅,一个人默默地做自己的观众自我兴奋着。

“什么叫没怎么回事?你跑去跟人家喝……”

离年:……

温热的吻撩得她浑身发麻,时吟一只手撑着桌边往后缩:“我跟你说话呢!”

时吟想了两秒钟,然后噼里啪啦打字:不方便。

顾从礼微微抬头,看着她白玉似的脖颈上浅浅的一个淡红色的印子,顿了几秒,这像雪原上孤零零地开出的花朵。

内容挺简单的:时一老师您好,我是离年,我非常喜欢您的作品,方便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时吟又往后退了一点拉开两人的距离,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哪儿,她红着脸往上拉了拉睡衣衣领,抬手警告地拍了拍桌子:“你那个美少女红颜小离年发的那条微博你看见了吗?”

时吟每隔一周左右会翻一次私信,看到离年那条私信以后,她愣了好一会儿。

顾从礼:“嗯。”

时吟气归气,倒没准备真的去找离年的麻烦,离年却先找到她这里来了。

时吟气结:“你看见了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离年:欺岸老师,您为什么不继续画画,去做编辑了呀?我真的很喜欢您的作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您是欺岸的,这件事就当作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您吃顿饭。

“我大概知道。”他的视线重新落到她的颈间,睡衣领子被高高拉起来遮住了他留下的痕迹,他有点不满,微微皱了一下眉,抬手往下拉。

顾从礼不太擅长解释,一边想着怎么和她说这件事儿,一边打开邮箱。新邮件有几封,前面的是稿子,最后一封是私人邮件。

时吟“哎”了一声,啪地拍掉他的手,又往后退了点儿:“我跟你吵架呢,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她已经快坐在桌子中间了,脚踩在桌子边儿上,继续说,“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小红颜特地来找我炫耀?”

顾从礼逗了一会儿猫,她想听什么,他偏不说什么,没一会儿,那边没声音了。他甚至能想象小姑娘在那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手机不开心的奓毛的样子。

顾从礼一顿,终于抬起眼来。这个他倒是真的没想到。

他养了一只小醋猫。

时吟愤怒地盯着他,掰着手指头给他数:“她说你去找她,和你聊得很开心,约了下次一起吃饭,还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时吟冷笑了一声,“我也很好奇,顾老师喜欢离年那款的?”

顾从礼含笑淡淡“嗯”了一声。

顾从礼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小实习生惊奇道:“您还养猫啊?”

她凑近瞪他,神气得像一只愤怒的小母狮子:“那你单独见她做什么?还不告诉我!”

顾从礼手指点了点桌面,弯着唇:“没什么,家里的猫饿了,一会儿可能要发脾气。”

“她来找我,我就去了,”顾从礼平静地说,“她欺负你。”

《赤月》的小实习生从他桌前路过,被他一声愉悦而低沉的笑声吓住了,哆哆嗦嗦道:“主编,出什么事儿了吗?”

时吟愣了一下。顾从礼实在不是擅长解释的人,三言两语,剩下的全部要她自己理解。

时吟今天两句话出来,顾从礼意识到她在说谁,点进离年微博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想起离年跟自己说的视频让公司处理掉的事情,反应过来,火一点一点降下来,眨了眨眼睛。半晌后,她才慢吞吞开口:“你去帮我报仇雪恨了吗?”

离年拍了照片发微博这件事,顾从礼毫不知情。他以《赤月》主编的名义和那人说得清楚,要对方处理视频,也做出了警告,自然不可能去关注离年的微博,看她每天发了些什么。

“原来你们这么大的仇。”她都用上报仇雪恨这么严重的词了。

这种挠痒痒似的小手段他原本不会当回事儿,但现在针对的是时吟,他就赴约了。小姑娘成天嚷嚷着不要他管,可他真的放手让她去面对,她又哭唧唧不开心,娇气得不得了。

“我们本来没有仇,在她想跟你搞男女朋友关系的那一刻,我们有仇了。”时吟严肃地看着他,忽然身子往前蹭了蹭,坐在桌边。

他本来是打算无视的,他根本不在乎谁知道自己是欺岸,只是突然想起之前在帝都的那次签售会上发生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微博上热度居高不下的视频。

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我不准你以后偷偷见别的女人。”

结果这个离年也有点本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是欺岸。她给他发了邮件,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长篇大论一大堆,看得他有点不耐烦。

顾从礼顺从地任由她挑着下巴,垂着眼:“好。”

欺岸这件事儿就这么过了,这人不重要,反正只要有时吟在,他大概以后都不会需要这个名字。

时吟还是不满意,挑着他下巴的手往上抬了抬,皱着眉:“无论谁找你,你都得跟我请示。”

当他在走廊里看见她之前的那个相亲对象林佑贺和她表白的时候,他的情绪完全失控了。恐惧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控制了理智,他非常怕。他再三地克制,生怕她跑掉,还是差点把她吓跑了。

她的气场很足,像一个女王大人。

顾从礼觉得那就顺其自然吧,知道就知道了,一个笔名而已,而且她好像很喜欢欺岸的漫画。

这种为她所有、被她支配的感觉让顾从礼身心愉悦,心甘情愿向她臣服。

他始终不太想让时吟接触他的阴暗面。后来西野奈问他要不要去KTV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时吟是和她在一起的。

“好。”他轻声说。

顾从礼本来已经快把欺岸这个名字忘了,那些故事里有很浓郁的、偏执的暗色情绪,阴郁又麻木,所以当要举行《零下一度》的周年纪念会,时吟提起来的时候,顾从礼不是很想承认他就是欺岸。

接下来的事情,顺其自然。

他不再需要用这种方式发泄了。

成年男女交往了这么长时间,时吟直到被人整个按在桌子上亲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顾从礼后来把这当成一种减压以及发泄的方式,就这么一直画下去了,直到今年春天,他去摇光社跟当时的编辑谈论新连载的事情时看见了时吟。

十几分钟前的女王大人消失无踪,时吟被他亲得气息不稳,桌上堆着的漫画和影印出来的分镜草稿纸全被推下桌子,掉了满地,硬邦邦的桌面硌得时吟背部骨头生疼。

结果没想到,他的作品反响很好。

偏偏他的手还不老实,到处游走。

顾从礼继承了白露的天赋,他对画画其实算不上喜欢,但是擅长。所以他作为欺岸,将他内心的不安定的一面全部通过笔和一个个故事宣泄出来,他扭曲的童年、他的阴暗和偏执、他的灰暗情绪。

时吟哭唧唧地推他,手抓住桌沿,顺着桌沿往上滑,手背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迷蒙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反应过来了,是装小龙虾的碗。

高考那会儿,顾璘让他去学金融,他转头就去考了美院。他青春期其实应该早就过了,只有在面对顾璘的时候,他的叛逆期才显得格外漫长。

她清醒过来,感觉到男人的手钩着她睡裤的裤腰,连忙拍了拍他,抬手去推他的脑袋:“顾从礼……”

他以前闲着的时候也会画点儿东西,没弄过什么脚本和大纲,最开始只是随手画画,一个人压抑了太久,总需要一个宣泄口。

时吟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我家没有……那个……”

顾从礼会和离年见面,完全是一个意外。

他微微皱了下眉,似乎有点儿茫然:“嗯?”

男人可真是善变的物种。一周前他还抱着她腻乎来腻乎去,说什么不撒手,两周前他还为了哄她开心,天天偷偷摸摸做早餐给她吃,现在他开始隐瞒她和别的女人偷偷见面了。

时吟双手捂住脸,羞得不好意思看他,声音闷闷的:“就是给小小礼穿的小雨衣。”

时吟气得又把手机扔了。

顾从礼:……

顾从礼:哦。

顾从礼懂了。

暗示发展成了明示,时吟又等了一会儿。

但他手上该干吗干吗,只微微抬起眼来,低声问:“你例假准的?”

她敲了三个感叹号,以此来表达心中强烈的不满。

时吟茫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准的……怎么了……”

时吟:是离年!!!

他点点头,重新垂眸,继续办事儿:“那你今天是安全期。”

顾从礼:谁?

时吟目瞪口呆:“你怎么……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哪天……”

时吟:还行吧。你知道这个作者是谁吗?

顾从礼没答,一边吻着她一边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时吟无语了。

他当然知道,她高中的时候生理期,穿着脏了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靠在食堂墙边,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

她等了两分钟,他才回:好看吗?

顾从礼原本没想到这回事儿,只是刚刚忽然想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连这种日子都没忘。

话到这里,时吟觉得她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了,这个时候顾从礼应该直接跟她坦白。

他记了一个小姑娘的生理期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有点儿变态。

时吟继续说:这个作者是从阳文化的,什么宇宙第一天才美少女漫画家,商业价值非常高的那种,所以我就好奇看了一下。

变态就变态吧,他无所谓。

顾从礼没回复。

时吟还是不同意,抬脚踹他,声音里带着娇喘的哭腔:“可是我害怕,万一这个安全期一点儿也不安全呢?”

时吟:一部幻想类的少女恋爱漫画。

顾从礼顿了一下。

五六分钟后,顾从礼回复:什么漫画?

他抽出手,撑着桌面直起身来:“我去买。”

她想了想,又觉得实在烦得慌,盘着腿在沙发上坐了两分钟,又扑腾着把手机抓过来,给顾从礼发了一个秋田犬委屈巴巴的表情:我今天看了一个漫画。

时吟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她没第一时间问顾从礼这件事,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

都说男人没被满足的时候心情会变差,脾气特别不好,这个时候一定要仔细观察,发脾气的男人一定不能嫁。

她决定把离年拉进“时一老师讨厌的漫画家”名单。她画了四五年漫画,认识无数漫画作者,离年是唯一被她讨厌的人。

她拽着睡衣领口费力地坐起来,又偷偷瞥了他一眼,才垂下眸。

可惜离年是不可能离开从阳的,因为按照梁秋实的说法,离年连作品都是从阳给她的。她来不了《赤月》,也就构不成威胁,但是时吟心里仍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要不改天吧?”

这么看,梁秋实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摇光社这边认可了离年的商业价值,有和她合作的意向。

她的书房全是书柜,正对着桌子的门后有很大一扇玻璃的柜门关着,上面隐约映出女人漂亮、白皙的背。

但是她莫名地相信,顾从礼是不会看上这种小妖精的,他又不是拈花惹草的人。而且比脸,她不比离年长得差好吗!

顾从礼盯着那玻璃柜门看了一会儿,低声道:“就今天吧。”

两个人重逢以后确实是他更主动,时吟也完全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时吟:……

时吟气得奶茶都喝不下去了,虽然她对顾从礼很有信心,但这个人她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六七年了,好不容易才到手。

她坐在桌子上,视线从地上一堆草稿纸上扫过,一圈扫下来,目光落在桌角的那碗小龙虾上,委婉地说道:“可是等你买回来,气氛都没有了。”

她一个正牌女朋友还没说话呢,离年秀个啥啊!

顾从礼微挑了一下眉:“没事,我帮你制造。”

她本人没在微博里加任何暗示,粉丝们开开玩笑,实在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是她发这么一张照片,说这样的话,这本身难道不是暗示?

时吟连忙道:“不一样的,制造出来的那种气氛和不经意间的气氛不是一回事儿。”

其实离年这微博发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只说了是主编,也没有说是哪家的,大家以为是她的编辑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从礼倾过身,在她湿润的眼角轻轻吻了吻:“你不愿意?”

时吟啪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她不想再往下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吟摇了摇头,很老实地说:“我饿了,想吃饭,还想吃小龙虾。”

……

她盯着桌边放着的碗,甚至吞了吞口水:“不然你就白剥小龙虾了。”

男貌女才,这门亲事我很满意。

顾从礼:……

这是年年的编辑?请问做你家编辑也要颜值过关吗?

时吟很有诚意地提议:“不然这样,你去买小雨衣,我吃饭,我们分工合作,各自解决问题,你回来继续。”

这人好帅啊!

顾从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下面一大堆她的粉丝评论:

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转身往外走:“你穿好衣服,出来吃饭。”

她一眼就看见了这张照片,旁边还有一行字,后面配了个很可爱的表情:我和主编喝个下午茶。

时吟去洗手间洗了脸才出来。

照片是离年在微博上发的,时吟只是说起离年,又刚好在首页看到有人转发她的微博,就点进去看了一眼。

顾从礼煮了一碗面,青菜炒香菇,铺着一个蛋,剥好的小龙虾当汤头。

“呸!”时吟直接摔笔,“她算什么美少女漫画家!”

时吟饿到极点,原本察觉不到饿了,只是胃部一抽一抽的,看到这碗面后,瞬间饥饿感重新激活,捏着筷子吃了个干净,连点儿汤都没剩下。

梁秋实回忆了两秒钟,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这个是离年啊。这不是顾主编吗?”很快,他恍然大悟道,“《赤月》这是准备挖离年过来?她这个天才美少女漫画家的人设确实挺成功的。”

她嚼掉了青菜叶,又喝完最后一口汤,然后将大碗放到餐桌上,幸福得想打嗝。她瘫在椅子里,歪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顾从礼。

她旁边坐着一个男人,气质冷冽,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从她开始吃面到现在,他一直坐在对面看手机,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东西。

看起来优雅又小资的咖啡厅里,女人浅栗色的梨花头,小脸翘鼻,红唇水润,戴着深棕色的美瞳,显得眼睛明亮。

时吟撑着脑袋看着他:“你在干吗?”

梁秋实看了一眼,是一张不知道哪里来的照片。

光线明亮温柔,男人坐在餐椅上,冷淡和懒散在他身上矛盾地结合,却十分和谐。

淡然孤高的时一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定住了半分钟,然后缓慢地抬起头来,将手机举到他面前,声音冰冷:“这个女的是不是离年?”

她吃饱喝足,心情很好,看着他沉迷在手机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她的样子,有点不爽。她端起碗来,走到厨房放进水池里。

梁秋实正听孤高的时一老师吹听得津津有味,突然一下停住了,有点疑惑地抬眼。

她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声音。

时吟拿起奶茶吸了两口,咬着里面的黑糖珍珠,拿过手机随手刷着玩:“所以说啊,那个离年想干吗我真的不太在意。喜欢我的人,我愿意把我的喜欢全部给他们,不喜欢我的人,我管他呢……”时吟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了下眼,又淡淡垂下:“你把碗放那儿吧,我来洗。”

眼见梁秋实的表情慢慢变得恭敬起来,时吟有种她很英俊、潇洒的自豪感,她摇头晃脑地说:“我转发了那个视频的后续,喜欢我的人或者对这件事情比较关注的人看到了,这不就够了吗?其他人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时吟把筷子也摔进去,噼里啪啦响。

时吟直起身来耐心地说:“你看啊,现在中国画漫画的人这么多,优秀的漫画作者这么多,漂亮的、帅的,各种各样的都有,比我红的人多到数不过来,所以这个离年红不红,她长得好不好看,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在少年漫我就遇见了毕生的对手,她的一举一动还能牢牢地牵扯我的心?再说啊……”

他还是没抬头,时吟余光瞥见他在跟谁聊天,隐约看见人名,三个字的。

梁秋实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她。

情侣之间也要有点隐私,时吟很尊重他,于是她走到他身边,捏着他手里的手机边缘,缓慢抽掉,随手丢在餐桌上。

“你觉得对不起我,你差点去了从阳,而现在给我下绊子的又好像和从阳有关系,所以你有点儿急。但是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从礼终于抬起眼来。

梁秋实僵硬了一下。

时吟站着,他坐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满意地鼓着嘴巴:“我吃饱了。”

时吟嘴巴里咬着吸管,扬着眼睫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

顾从礼沉着眸子,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过来,她乖顺地坐在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闭着眼,凑上红唇。

梁秋实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声音提高了一点儿:“时一老师!”

第二天一早,时吟睡起来时几乎气疯了。

他说了一大堆,时吟像没听见一样。半分钟后,她把电脑翻转一下给他看,认真地问:“你觉得这里留白会不会好一点?”

顾从礼睡眠很浅,她醒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她翻了个身,有人抬手搂着她的腰,从后面把人搂过来抱在怀里。

“您是转了后面的内容,可是能看见这些的仅限圈内或者关注这件事的人,并不是所有人真的会刨根问底去深究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去好奇一下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全部。”

时吟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撑着床面坐起来。

他顿了一下,抽出手机翻出微博里那段视频——时吟的粉丝围攻口罩女生的视频,说:“这个热度您也看到了,网上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对于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事情,只会看自己能看到的,看到了这段视频转一下骂两句。”

顾从礼侧着身,一只手撑着脑袋,平静地看着她:“早。”

梁秋实委婉地提醒她:“老师,离年背后是整个从阳文化的资源,作品、大纲、脚本、画工强大的职业助手,从阳全部提供,他们品牌部门是外包的,营销水平没话说。”

时吟想骂人。她拽过枕头,啪地拍在他的脸上。

时吟咧着嘴,无声地笑得灿烂:“对啊,我是故意的,意思就是离年是谁都无所谓,”她抬起手,笔尖戳了戳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分镜墨稿,“作品说话。”

顾从礼淡定地把枕头竖在她身后:“你要不要喝水?”

梁秋实:“老师,您是故意的吧?”

时吟:“哼!”

时吟缩在沙发里打了一个哈欠,抱着数位板,手边放了一杯奶茶,旁边放着笔记本电脑,手里捏着笔勾勾画画,然后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离年是谁?”

“你喝点水。”他把床头的水杯端给她,还带着温热,应该是他早上起床去倒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觉得帝都那场发布会上戴着口罩的女生看起来有点像离年,可是他不确定。

时吟的嗓子确实难受,她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然后递还给他,他自然地接过杯子:“你再睡会儿?你昨天睡得晚。”

等她这边画得差不多了,梁秋实过来补背景和网点,才再次提起这件事。

她倒回床上,脑袋扎进枕头里。

上次梁秋实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因为顾从礼没怎么注意他说了些什么。

他拽着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的肩头。

睡了十几个小时,她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又接到梁秋实的电话,继续无休止地赶稿。

“我要睡到自然醒,你不准叫我。”

时吟最近确实很忙,两场签售会下来消耗了她大半的体力,刚回到S市又因为顾从礼的事儿去了一趟阳城,折腾了两天,她剩下的体力也空了。

“嗯。”顾从礼这么答应着。

时吟四下看了一圈儿,脸涨得通红,压低了声音:“你那个东西那个珠子……”她说不下去了,挫败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我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

他翻身下床,怕她觉得冷,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他去浴室洗澡,顺手把昨天换下来的床单塞进洗衣机里。

“我给你买的出差礼物。”

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吟已经睡着了。

时吟愣了一下,眨眼:“什么用了吗?”

顾从礼看了一眼手里的吹风机,将插头拔下来,塞进抽屉里,改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

“二十三了……”方舒抬眼,突然问她:“你用了吗?”

然后,外面门铃声响起。

时吟高举着手,一根一根摆弄着手指头,一脸崩溃:“我才二十三,二十三,我怎么结婚啊?”

顾从礼一顿,甩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没有被吵醒的迹象。他快步出了卧室,走到门口,直接打开门。

方舒眉毛一挑:“你已经嫁给他了?这就开始护夫狂魔上身了。”

时母站在门口,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哦哟,你这小丫头今天起这么早呀,不睡懒觉啦?”

时吟面无表情道:“二十九。”

她一抬头,顿住了。

甜品店角落的卡座上,方舒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搅拌着玻璃杯里的冰沙,语重心长地重复道:“他毕竟三十了。”

顾从礼站在门口,头发还滴着水,滴答,滴答,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

“男人三十岁了,三十而立,成家这事儿的确应该提上日程了。”

他微微点了下头问好,平静道:“她还在睡。”

——她决定把离年拉进“时一老师讨厌的漫画家”名单。她画了四五年漫画,认识无数漫画作者,离年是唯一令她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