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看这神情，阿雾定然以为隆庆帝必然极为喜欢孝贞后，可后头的故事谁都知道，孝贞后死后怎一个凄惨了得，家破人亡不说，连唯一的稚子都孤独无依，自己更是不能入土为安。
再看他对元蓉梦，眼睛虽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却又并非是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的脸在追忆什么，阿雾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孝贞后。
从宫里回来，楚懋首先就进了净室，咏梅抱了他的衣裳出来往外走，阿雾问道：“这是做什么？”
阿雾在席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眼往隆庆帝看去，只见她前辈子的舅舅鬓发花白，其实并不是多大年纪的人，却显得老态龙钟、肌肉僵硬，从未见过他的笑颜。打从阿雾有记忆开始，她的舅舅好像就是这副模样，当初她只以为上位者都该是这样的，面无表情、肌肉僵硬，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可如今静下心来细看，却觉得触目惊心，隆庆帝仿佛从内到外都透着灰白之色，行尸走肉说的大概就是他这个模样。
“殿下让把这衣服拿去烧了。”咏梅垂眸答道。
中午在花月双辉楼开宴，下午在妙音阁请了德音班唱戏，晚上花月双辉楼外头还要放烟火，元蓉梦十九岁的生日办得非常隆重，连田皇后和向贵妃也不得不给面子，过来赔笑看戏。
阿雾愣了愣，没想到楚懋对元蓉梦厌恶若斯，还真是难为他为了大位能忍耐如此。阿雾正摘着耳坠时，从镜中见楚懋出来，定定地站在她身后。
一时，宫人来报五、六、七三位皇子并皇子妃过来请安，元蓉梦才收敛了动作。
“殿下。”阿雾转过身看着他。
阿雾自然听不见二人的对话，不过看这二人并肩而立的亲密样子，阿雾眯了眯眼睛，心头没来由地愤愤，亏得当初她出这个主意时，楚懋还义正词严地骂她玩弄感情，难道他如今不是在利用元蓉梦？
楚懋穿着一身草绿色暗水仙花纹的袍子，将他衬得傲雪青松般挺直，只可惜还是被权位压弯了腰，仿佛明珠蒙尘一般，叫人看了不舒服。
元蓉梦讪讪地不再言语。
“别把元氏放在心上。”楚懋将手搭在阿雾的肩头道。
“他是我父皇。”楚懋冷冷地道。
阿雾想了想，到底讨厌元蓉梦在她眼前却将楚懋当作自己的囊中物一般的态度，嘟嘴道：“宫里人多口杂，殿下还是该审慎些。”
“表哥，我……现在皇上极信任我，不如我们……”元蓉梦没接着往下说，可彼此都是聪明人，一看对方的眼睛就知道彼此的意思。
楚懋忽然粲然一笑，俯下身绕过阿雾的肩含住她桃花瓣一样粉嫩的唇，“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她威胁不了你多久的。”
“我应承了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宫里头到处都是眼线，你不要旁生枝节。”楚懋冷冷地道。
阿雾若有所思地望着楚懋，听他的意思忍耐元蓉梦仿佛并非是讨好她让她在隆庆帝耳边说话，反而是忌惮她威胁自己。
“表哥，皇上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我虽然日日陪着他，可他、他并没有宠幸我，我、我还是……”元蓉梦娇羞地道。
“殿下是答应了她什么吗？”阿雾终于还是问了出口，看元蓉梦今天那模样，阿雾已经猜着了三分。
阿雾从宫女手里接过团扇，缓缓地一边摇着一边看戏。只见元蓉梦想依偎上楚懋的肩头，却被他举手拦了拦，不知说了什么，元蓉梦这才嘟着嘴站好，同楚懋并肩低语。
“不管我答应她什么，那都是权宜之计。”楚懋道，“今天跪得膝盖疼了吧，待会儿我给你揉揉。”楚懋将阿雾拥起来，唇印在她的额头道：“阿雾，今后不会让你再受这种委屈的。”楚懋喃喃地叹息，他自己都没料到，阿雾给其他人下跪时，会那样刺痛他的眼睛。
楚懋面无表情地起身，元蓉梦回过头冲阿雾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阿雾本来没觉得有任何委屈的，可听楚懋这样一说，她心里也有些难受了，给元蓉梦下跪的确叫她难以忍受。
元蓉梦极高兴阿雾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表哥，我有事儿同你说。”
阿雾从净室出来后，楚懋将她抱到床上，替她挽起薄纱撒脚裤，轻轻地拿药膏揉起膝盖来。
阿雾心里不屑元蓉梦的不耻，到底是野惯了的人，堂而皇之地行此无伦之事，还这般张扬。元蓉梦却因阿雾阴沉着脸，心里就跟三伏天嚼冰一样舒坦，她的确遵守约定没为难阿雾，不过她自己气不过可就怨不得人了。
阿雾觉得这氛围太暧昧，出声道：“这药膏的味道还挺好闻的，不像平常的跌打药。”
阿雾和元蓉梦彼此算计着对方，都认为对方可笑可鄙，只是表面的戏依然要演足。阿雾看着楚懋不挪眼，元蓉梦则又拉了拉楚懋的衣袖，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表哥。”
楚懋淡淡一笑，“知道你受不了那个味道，我从贺年方那儿得的，他家祖传了不少好东西。”
元蓉梦伺候过那么多男人，心里如何不知她如今倚势要挟楚懋，他心中定然不快，不过元蓉梦对自己极有信心，再且她虽然应承楚懋绝不为难阿雾，可到最后的关键时机，她就不信她弄不死这位祈王妃。只要她一死，往日的恩爱就都烟消云散，哪里及得上眼前人。
阿雾心头一动，听楚懋的语气，他同贺年方是极熟稔的，而贺年方却一直专替隆庆帝诊病，看来楚懋对禁宫的控制力比她想象的还深。
元蓉梦挑衅地回过头看着阿雾，阿雾直觉就想笑，可忽然反应过来，她绝不能这样表现。阿雾眨巴着委屈的大眼睛望向楚懋，心里头却在嘀咕，如今楚懋为了大位同元蓉梦虚与委蛇，他日一旦登基，还不知怎么同她清算呢，只可惜元蓉梦却看不清形势。
阿雾第一次怀疑自己把元蓉梦送进宫，也许是多此一举。
周遭的宫女和太监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眼睑，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只有阿雾能察觉出楚懋嘴角紧绷的纹路。
楚懋见阿雾的膝盖磕得有些青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又捉了阿雾的手指，低声道：“阿雾，我会尽我所能叫你不再向任何人下跪，包括我自己。”
一行人登上叠翠阁，自有宫女、太监上来布置茶水、糕点。阿雾刚坐下，就见对面的元蓉梦拉了楚懋的袖子道：“表哥，咱们去那边看看花吧，那树合欢开得真好。”
阿雾看着楚懋的眼睛，他的眼睛明亮深邃，眼底的坚定叫她看了也不能不动容，心底升起一种她正被人当作宝贝在珍惜的感觉，而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她顿时眼睛酸涩得再蓄不住眼泪。
五月里头，御花园中栀子、锦葵、合欢、鸢尾、芍药、木香、月季正是开得艳丽的时候，绿荫浓浓，芬芳沁沁，滤过的阳光洒在人身上，令人心旷神怡。
楚懋低头吻掉阿雾的泪水，她的眼睛像笼着薄雾的夏天的湖水，肌肤嫩得像清晨被露水润泽的花瓣，令他怜惜。
“今日还早，天气也不热，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元蓉梦提议道，说罢就将手搭在一旁宫女伸出的手上，站起了身。
阿雾趁着楚懋脱他自己衣裳的契机，翻身一滚，灵活地从床上跳了下去。
元蓉梦见阿雾眼下一层青色，容颜还有些憔悴，知道她过得辛苦，她心里就好受多了，只可惜祈王府铁桶一个，她留的人一点儿消息也传不出来，否则知道内情岂不更解气？
灵活机变的猎物对于猎人来说更具有吸引力，不过这些猎物一旦入手，往往因为额外地花费了猎人的力气而不得不承受猎人的怒气。阿雾像一只小兔似的刚逃到南窗的榻前，就被身后伸出的长长的手臂捞进了来人的怀里，闹腾了一番后，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
阿雾这才起身归坐。
楚懋侧身看着阿雾笑，阿雾像缩头乌龟一样恨不能将头缩到肚子里，紧闭着双眼，睫毛因为紧张而颤抖得仿佛风中的落叶。她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楚懋强迫她的，他还打她、欺负她，她只是不得已。
元蓉梦看也不看阿雾，只拿眼往楚懋瞥去，讽刺地笑了笑。祈王妃阿雾如今在她眼里就像蚂蚁一样，想对付她只需拇指食指合拢就捏死了，只是她顾虑着楚懋，含怨带嗔地瞪了那个冤家一眼，这才道：“快起来吧，到我这儿可不兴动不动就跪啊跪的。”
阿雾拿脚去踢楚懋，人没踢着，自己的屁股却因碰着床而痛了起来，“哎哟。”
阿雾赶紧起身拜下，“不敢当淑母妃称呼。托娘娘的福，妾身身子已经好多了。”
“你瞧你，我都说了给你上药。”楚懋道。
阿雾坐了绣墩的三分之一，听见元蓉梦道：“表嫂的身子可好些了，听说你前阵子身患恶疾，去了庄子上，亏得上天垂怜，否则只怕就再见不着表嫂了。当初在王府时，多得表嫂照应，才有我的今日，我心里头不知怎么感激表嫂呢。”元蓉梦作势擦了擦泪。
“不要你管，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阿雾怒目道。
“替四皇子和皇子妃看座。”元蓉梦吩咐一旁的宫人道。
刚好两人静默的时候，外头传来紫扇的声音道：“回王爷，红药山房来人说郝嬷嬷不好啦，请王爷赶紧过去看看。”
“表哥、表嫂快起来吧。”元蓉梦稳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在空中虚扶了一把，她无师自通地将皇帝宠妃的架子摆得极好。小人物得志时难免会用摆架子这招来拔高自己的身份，结果反而透露出其内底的心虚来。
楚懋一听，猛地就坐了起来，“出了什么事？”楚懋翻身起来就开始穿衣裳。
元蓉梦端坐在紫檀浮雕莲纹宝座上，头戴金嵌宝九尾凤钗，身着杏黄色八团云龙妆花纱袍，端庄娴雅，见着阿雾时，嘴角微微上翘，戴着珐琅甲套的手指在宝座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紫扇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听来人说郝嬷嬷像是疯了，“说是郝嬷嬷忽然就不认人了。”
阿雾同楚懋先去了田皇后宫里问安，这才又去了永和宫。
阿雾也一轱辘就爬了起来，屁股又疼得她哼了一声，却也强忍了疼痛要下床。此时楚懋已经穿上了袍子正在扣纽扣，“你歇着吧，我过去看看就行了。”说罢一边扣纽扣一边往外走。
这日晚上，楚懋难得地放过了阿雾，阿雾总算是睡了个囫囵觉，只是也不过瘾，天还没亮就起床按品大妆，穿了香色妆花纱曲裾，这还是大早晨的，动一动都嫌热。
阿雾虽然浑身酸痛，也知道这不是偷懒的时候，唤了紫扇进来伺候自己换了件方便的衣裳，匆匆地以白玉攒梅簪挽了发，便赶去了红药山房。
阿雾也不多问，她感觉这背后的交易绝非什么好事儿，楚懋虽然有事儿需要元蓉梦给隆庆帝吹枕头风，可说句难听的，今上的寿辰有限，元蓉梦今后只有求着楚懋的。
阿雾到红药山房的时候，里头正闹得慌。阿雾走进去，只见郝嬷嬷就像中了邪似的在床上弹着，四肢仿佛被人像提线木偶一样拉出极其怪异的动作，嘴边垂着口涎，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口里喃喃有词，却听不见在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替你赔不是呗。”楚懋含糊道。
“殿下。”阿雾怯怯地走近楚懋。
阿雾惊讶地望着楚懋，不知他缘何如此肯定，猜不透他背后使了什么手段能叫元蓉梦顺服，“殿下同她说什么了？”
楚懋转头揽住阿雾的腰，将她护在胸前。
楚懋一手摇扇，一手替阿雾揉着腰，“你不必担心淑妃为难你，面子上敬着她就是了。”
“郝嬷嬷怎么了？”阿雾抬头问楚懋道。
“殿下，明日去给淑妃娘娘贺寿，寿礼可打点好了？”阿雾问道，其实意不在寿礼上，只是想提起这个话题而已。
“已经让吕若兴去请封太医了。”楚懋的话音刚落，封太医就匆匆赶了进来，一见郝嬷嬷这个情况，忙地向楚懋问了安就取了针匣子出来。
阿雾形容不出楚懋的样子，就跟得了肌肤饥渴症似的，一回来就非要抱着搂着才好，半点儿不能离人。这会儿再回想以前他对人的疏离，简直就像两个人似的，阿雾只暗暗咋舌。
“啊——”郝嬷嬷一见封太医过去就尖叫出声，像被厉鬼掐住脖子似的，叫得凄惶无比。
楚懋听了倒好，也不将阿雾放下，只拿起手边阿雾的团扇，替她摇起扇子来，“好点儿了没有？”
在郝嬷嬷尖叫的同时，阿雾也惊呼一声，赶紧将头埋入楚懋的怀里。她本是两世为人，又曾飘荡过一些时日，最怕的就是鬼神，她见郝嬷嬷这样，只当她是病弱气衰，中了邪，阿雾自己也怕得打哆嗦。
阿雾微微挣扎了一下，大热天的搂着也不嫌热。阿雾冰肌玉骨，楚懋搂着她只觉得舒服，而阿雾则跟倚着火炉似的，娇气地嚷了一声，“热。”
此时郝嬷嬷已经推开了封太医，从床上跳了下来，腿脚灵活得就像常人，哪像被风湿折磨得不良于行的人，说她不是中邪都没人相信。
楚懋回来时见阿雾正倚在窗边发愣，就知道她在担心明日进宫的事儿，他走过去将阿雾揽入怀里，放在腿上。
“妖孽害我。”郝嬷嬷直冲阿雾而来，她的指甲又长又尖，带着青乌之色，亏得阿雾没看见，否则指不定就吓昏过去了。
阿雾不由得纳闷隆庆帝和孝贞后之间究竟有什么故事和心结，可以一边让他对孝贞后恨得不许她入土为安，又一边将元蓉梦宠上了天。
郝嬷嬷来得又快又急，楚懋将阿雾往旁边一带，送到椅子上，他自己则反身捉住郝嬷嬷的双手，叫道：“姑姑，是我，是我，天赐，我是天赐。”“天赐”是郝嬷嬷给楚懋取的小名，告诉他，他不是被遗弃的孩子，而是上天的恩赐。只是长大后楚懋再不让郝嬷嬷这样叫他，郝嬷嬷问他原因，他只是沉静地道：“姑姑，我算什么天赐。”
阿雾只听说过皇后娘娘千秋节，命妇要朝贺的，可没听说过庶母寿辰，也要皇子皇妃去朝贺的。阿雾心里头挺腻味隆庆帝对元蓉梦的宠幸，同时也对元蓉梦更提高了三分警惕，短短时间就能得宠至此，虽说沾了她那张脸的光，但她的手段也可想而知。
楚懋此时一说“天赐”二字，郝嬷嬷就稍微安静了一些，但很快又挣扎起来，她此时哪里还认得出她的殿下，她挣扎着甩开楚懋的手，楚懋本就不敢用力抓她，就怕伤着她，郝嬷嬷一得了自由又往阿雾扑来。
这日宫里头来内侍传口谕，说是永和宫元淑妃寿辰，圣上在花月双辉楼设家宴，各府皇子皇妃到那日都需去永和宫贺寿。
楚懋眼疾手快地又将郝嬷嬷捉住，叫人拿了绳子来将她捆在床上，免得她暴起伤人，“封太医，你快替姑姑看看。”
阿雾却犹然不知，每天偷偷地拜菩萨，再没有比这更心诚的了，只盼着能早些有孕，也好避开楚懋。她实在是怕了楚懋的需索无度，虽说后来也不怎么疼了，可她还是不能理解，楚懋怎么会那样沉迷于这件事，除了累就还是累，阿雾只盼着赶紧怀孕，而且必须是个儿子，她就再也不用经历这样的折磨了。
封太医抹了抹头上的汗，替郝嬷嬷把了把脉，可是奈何郝嬷嬷挣扎得厉害，手腕都磨出了血痕，封太医看了连连摇头，只道：“臣这儿先开一服安神药试试，若是能见效就罢。”
过几日邹铭善来请脉，早得了楚懋的吩咐，将药丸子杂在其他养生丸里给了阿雾，吩咐她一月一粒。
其实这就是没办法的意思。
楚懋想来想去，还是不知如何同阿雾提及药丸的事，毕竟借口说得再好，里头泰半的原因还是他舍不得那滋味。楚懋寻思着过几月再说怀孕的事儿也不迟，反正阿雾年纪也还算小，便打定主意瞒下阿雾不说。
一时，红药山房的鲁妈妈大着胆子道：“王爷，我看嬷嬷不像是病，倒像是中邪，不如请端公来送送祟，或者请了巫婆来跳神，一定是有小人作法来害我们嬷嬷。”
楚懋原本和阿雾说过避孕之事，她口头上虽应了，可瞧她前几日犯的那傻，就知道她心头还是惦记子嗣。这也难怪阿雾惦记，女人只有生了儿子在家里才能站得住脚，不过楚懋的心头只认准了这么一个心尖尖，因而自认阿雾并不需要这一层忧虑。
旁边的婆子也连连称是。
楚懋一边替阿雾揉着腰，一头心里却在惦记凌裕今日送来的药丸。据说是敬家的东西，敬家的女人惑主，全是宠冠六宫的妖娆，但是帝王身边那么多女人，稍有个懈怠就是西风压东风，是以为了能身侍帝王，敬氏女自然得避孕有方，而且还不能影响生育。这药丸就是她们用的东西，一月一粒。
连一旁站着的封太医也在点头，“下官行医这么多年，从没见什么病症是这样的。”
楚懋换了衣裳从净房里出来，便坐在床沿上，替阿雾揉起腰来。他既会武功，对人体穴位也精通，按捏起来让人格外舒服，这几日若非有他揉腰，阿雾真是要怀疑自己的腰还直不直得起来。楚懋就跟传说中的饕餮一般，不知餍足，以至于阿雾见着他是又怕又烦，心里只恨他怎么不跟以前一样，住他的冰雪林去，到她的玉澜堂凑什么热闹。
即使楚懋不信鬼神，可经历了当初阿雾那件事后，也就不得不信了半分，遂叫人连夜去请长春子。说来也巧，去请的人刚到门边，就遇到个癞头和尚，一见他就说看见这府里上空一股妖气熏天，有人作法施巫害人。
这日楚懋从外头回来，阿雾正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见他进来也懒得起身，连嘴都懒得张，只动了两下眼皮子。
这内侍听了癞头和尚的话，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将和尚领了进去，重新叫了个人去请长春子，这样两头都不误。
往后的好几日阿雾都过得昏天黑地的，幸亏她不用打理府中内务，否则她这几日起不了床，还不知道府里会积压多少事。
那癞头和尚一进去谁也不看，就直愣愣地望着阿雾，大声道：“你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后来，紫扇和紫宜进去换床单，都不敢看那皱皱巴巴的被单。阿雾昏昏沉沉地被楚懋从净房里抱到床上，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对楚懋何时起身、何时出门的完全没有知觉。
阿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得惊了一跳，再看那癞头和尚的一对吊梢眉，一双三角眼，眼白多于眼瞳，眼神凌厉而吓人，加上阿雾本来心里就有鬼，听这癞头和尚一说，顿时惨白了一张脸。
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外头侍夜的紫扇和紫宜两个相视一眼，就赶紧掉开了头，都面红耳赤的，没想到里头的动静儿那般的大。拔步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伴随着阿雾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听着好不可怜。
“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癞头和尚，还不快叉出去。”楚懋右跨一步挡在阿雾的跟前。
阿雾被楚懋颠来倒去地将浑身上下亲了个遍，到后来阿雾自己也晕头转向地就被人攻城略地了。
屋里的几个婆子立即上前去拖那和尚，说来也奇怪，几个人合力推那和尚，那和尚却纹丝不动，如有神力般，嘴里还哼道：“你们这家人好奇怪，人都要死了，倒还来为难我这个和尚。”
阿雾的心事被戳穿，真正是恼羞成怒，猛地推了一把楚懋，哪知他纹丝不动，还借机压了下来，嘴里轻轻地唤道：“阿雾，阿雾……”
“大师，你说谁要死了？”鲁妈妈尖叫道。
楚懋诧异地看了看那冬被，立时明白了缘由，上了床欺到阿雾眼前道：“这样想怀上，光把脚搁在高处可不行，还得全靠我。”
“这屋里被人埋了巫蛊，设成了死门，岂有活人之理？”那和尚的话音还没落，郝嬷嬷的嘴角就涌出了白沫，眼睛也开始上翻，眼瞧着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两个人洗漱罢，阿雾先躲进薄被下头，一时却忘了脚那头还搁着冬被，紫扇她们铺床时也不知阿雾还用不用，便依旧放在了脚边。
那和尚说完，也不待楚懋再撵人，径直往门外去，临行时看了阿雾一眼，嘴里念叨，“还不快跟我去了，这世上哪里容得了你这妖孽。”
阿雾被楚懋的话羞了个满脸通红，“谁想了？”说罢拢了衣裳起身进了内室，唤紫扇几个进去伺候她沐浴。
“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家嬷嬷。”鲁妈妈不顾楚懋的意思，猛地扑到和尚脚边。
“这么想怀上？”楚懋笑着问道。
那和尚却理也不理地往外走，鲁妈妈就转身来求楚懋。
阿雾斜嗔楚懋一眼道：“殿下又不是女子，难道还能有我明白？”阿雾觉得人与人各有不同，怎么就不兴她反应敏锐点儿了。
楚懋这才发话道：“去请那和尚回来。”
楚懋笑出声来，他完全没有想到阿雾也有这种呆愣的时候，“你听谁说的，便是有孕，反应也没这么快。”
那和尚回来就领着人将红药山房一通乱翻，起出了四角埋下的布人，又从郝嬷嬷睡的床板下寻出了一个小纸人，上面无一例外都有郝嬷嬷的生辰八字。
“怎么没有，今天晚上我就闻不得饭菜味儿，心里直犯恶心，听说妇人怀孕的前三个月都会害口，闻不得菜味儿。”阿雾正正经经地道。
四个小布人的身上皆扎着绣花针。
“哪有这么快？”楚懋笑道。
鲁妈妈将这五件东西捧到楚懋的跟前，低头不语，床上的郝嬷嬷总算恢复了安静。
阿雾见他停下，赶紧拢了拢衣襟，合拢双腿，以手盖在小腹上道：“说不定经过昨晚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呢？”其实毫无把握的事情以阿雾的性子她并不愿说，但眼下事态紧急，只求先打发了楚懋再说。
“请大师上座，大师救了姑姑，我必有重谢。”楚懋道。
楚懋没听明白阿雾的意思，“什么孩子？”
那癞头和尚却摆摆手，“出家人讲求因果，不求回报，只是看这府里有人作孽，老和尚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救。”说罢哼着众人皆听不懂的曲子，踏着他那双露脚趾的破芒鞋走了出去。
阿雾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她昨夜才刚圆房，更是料不到楚懋居然在次间的榻上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欺负起她来，恨不能挠花他的脸，心头又担心她的孩子，急急地道：“殿下，孩子，孩子。”
“这事必然是有人害姑姑，姑姑如今昏睡不醒，阿雾，我把内院交给你，你务必把人找出来。”楚懋回头看着阿雾。
心头的包袱一丢开，楚懋就越发热切起来，三两下就剥开了阿雾的衣裳，露出水煮蛋一般嫩白的肌肤来。阿雾发了狠地踢他、拧他、打他，可她的力道不过是给楚懋挠痒痒，别添情趣而已。
阿雾此时早已经从惊吓中回过了神，脸色还有些白，但人已经清醒了，立马接过了楚懋的话道：“殿下放心吧，我定然会找出害郝嬷嬷的人。”
楚懋本是练武之人，又是初尝情事的滋味儿，正是欲罢不能的时候，原本顾忌阿雾的身子又怕她有孕，所以打算过几日弄了药来，再一解相思的，哪里知道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最后却弄得他丢不开手，心头寻思，若是阿雾受孕也好，有个孩子于他二人都好，至于阿雾受得住受不住，楚懋只在心里安慰她，等会儿他轻些就是了。
“王爷！”那鲁妈妈却一脸震惊地望着楚懋，张嘴欲言，却又不敢开口，踌躇了良久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有话回禀王爷。王妃从没打理过内务，这样的大事交给王妃岂不耽误？奴婢并非看轻王妃，只是王妃毕竟年轻，而这害人之人一天不找出来，嬷嬷就一天难安。王爷，如今求的是快，还请王爷三思。”鲁妈妈冲楚懋直磕头。
阿雾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只觉得楚懋的手越箍越紧，唇舌越发用力，就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似的。阿雾只觉得嘴疼，又推不开楚懋，险些闭过气去，只得奋力地扭动身子。
楚懋看了一眼阿雾，阿雾从他身后走出来，缓缓道：“郝嬷嬷受了魇魔昏睡不醒，布偶又是从红药山房起出，依我看，红药山房所有伺候的人都有嫌疑，应当让人将她们拘了，再做询问。”
哪知道阿雾一时幼稚的激愤，却叫楚懋兴奋得魂飞天外，虽说以往他和阿雾也有过唇舌交缠，但那都是他一人主动，阿雾被动地受着，哪像这回这样主动，这等事儿有了比较后，楚懋才明白“两情相悦”带来的满足感可比独角戏更叫人情不自禁，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被熨帖得舒舒服服的。
“吕若兴，王妃的话你听见了？”楚懋道。
是人都有三分脾气，何况阿雾的脾气更加不小，她想咬楚懋的舌头，哪知他滑溜得比蛇还灵活，阿雾只得拼命地抢嘴里的枇杷，大力地想将枇杷汁吸光，以实际行动告诉楚懋，这些都是她的，她的，不许抢。
“是，奴婢这就去办。”吕若兴应道。
楚懋将剩下的枇杷喂了阿雾，拿小几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一把捞过阿雾禁锢在怀里，阿雾还没来得及吞咽，就被楚懋含住了唇舌。枇杷甘甜的汁液在两人嘴里流淌，楚懋吮吸得津津有味，可苦了阿雾，一个囫囵枇杷都没吃到，又被楚懋霸道地拘着动弹不得。
“王爷！”鲁妈妈一脸悲愤地看着楚懋，倒像楚懋还不如她一个下人关心郝嬷嬷似的。
楚懋将枇杷的核剔掉，掰了一小半枇杷肉喂到阿雾的嘴边，阿雾笑弯了眼睛地赞道：“真甜。”
“鲁妈妈，姑姑如今病着，无法理事，你将府中对牌、账册、库房钥匙整理好，交到王妃手里。我是信你对姑姑的一片忠心的，你就好生在姑姑身边伺候。”楚懋仿佛没看到鲁妈妈的神情一般，冷静地道。
阿雾以手支颐，右手拇指食指缓缓拈着樱桃梗送入嘴里，眼珠子却随着楚懋修长的手指而移动，不得不说，祈王殿下剥枇杷的动作还真是赏心悦目。阿雾心想，她这辈子能让正元帝替她剥枇杷还真是不算虚度了，难怪崔氏一直说圆了房的夫妻才更亲近，今番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以前阿雾可是想都没想过有这种福气可享的。
阿雾万万没料到这当口，楚懋居然会连同祈王府的中馈一并交给了她。要知道，查出究竟是谁害了郝嬷嬷之前，同红药山房有隙，矛盾最大的非玉澜堂莫属，她自然是第一个要被怀疑的，是以鲁妈妈才再三阻拦阿雾来彻查这件事。
阿雾挑了粒大的樱桃放入嘴里，樱红的唇嚼着鲜红欲滴的樱桃，别有一番风味儿。楚懋看了喉头一紧，低下头替阿雾撕起枇杷的皮儿来。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非阿雾莫属。讨厌的郝嬷嬷病了，又收回了中馈权，便是让阿雾来查，她也得第一个查自己。
阿雾没将楚懋的话放在心上，让他忧心劳神劳力的事情那么多，阿雾只当他是随口安慰自己。一时紫坠送了樱桃、枇杷来，正要上去伺候，却见楚懋挥了挥手，便又退了下去。
阿雾迟疑地看了看楚懋，不知道他心里是相信自己，还是在算计自己，想让自己得意忘形之际而自露马脚？只可惜这件事非她所为，她自然没有马脚可露，但栽赃陷害这种事屡见不鲜，阿雾回去第一个要查的就是玉澜堂近日有没有异常。
“用一点儿可以，但是不宜贪凉，叫她再送一碗木瓜燕窝粥来。”楚懋出声吩咐外头的丫头，言罢低头替阿雾理了理鬓发，“今夏的确有些热，过两日我告了假带你去秭香山别院住些时日避暑。”
“夜了，你先回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姑姑。”楚懋转头向阿雾柔声道。
阿雾对那些小贩挑担子卖的东西十分看不上眼，何况她这是害口，吃什么都不香，“不用，我已经叫紫坠送一碟鲜果子过来了。”
阿雾又看了看楚懋的眼睛，在里头无法读出任何情绪，“我陪你一起守嬷嬷吧？”阿雾道。
楚懋知道阿雾脸皮薄，也不逼她，想着晚上等她睡着了后再替她上药也是一样，“你没用晚饭，想吃什么？不如我带你去夜市逛逛，虽然都是些俚民小吃，不过别有滋味，你吃了指不定能开胃。”
楚懋没说话只看了看阿雾，阿雾只能识趣地先行离开，很显然祈王殿下不喜欢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思。
“不、不、不用了。”阿雾一下从楚懋的腿上跳了下去，险些摔着，幸亏楚懋眼疾手快将她捞了回去。
阿雾一回玉澜堂，就让紫扇去请了宫嬷嬷过来。
“我再给你上一次药。”楚懋作势就要来褪阿雾的亵裤，将阿雾吓得大惊失色。
这么晚还请她过来，宫嬷嬷自然明白肯定是出了大事了，因此也顾不得整理仪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到了东次间，“王妃，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雾慢了半刻才反应过来他是问那儿，红着脸娇嗔道：“自然是疼的。”其实用了药膏后也没那么疼了，但是阿雾深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只管嚷疼就是了。
阿雾将红药山房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宫嬷嬷，“嬷嬷，我如今只担心有人栽赃陷害，你一定替我再好好查一查玉澜堂的人，特别是和红药山房有来往的，咱们查出来总比他们查出来好。”
“还疼吗？”楚懋又问。
“王爷他可相信王妃？”宫嬷嬷问道，这里头的关键就是楚懋相信谁。
“没有。”阿雾实在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屁股不安地在楚懋腿上挪了挪，却引来楚懋一声闷哼，阿雾不解其意，只迷惘地看着楚懋，不知他是怎么了。
阿雾无奈地笑了笑，“这里头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换了你是殿下，你会相信我吗？”
楚懋揽了阿雾的腰一起去了东次间坐下，屏退了一众丫头，将她搂在腿上，大掌贴在她腹部道：“小腹不舒服吗？”楚懋是怕自己昨夜太用力伤着阿雾了。
宫嬷嬷愣了愣， “可是这里头的破绽也太多了，哪就那么巧去请人的一出门就遇到个癞头和尚，一来就找出了魇魔之物，设这局的人岂非太蠢了，王爷定然能看出王妃是被陷害的。”
阿雾见楚懋在紫扇她们跟前一点儿也不避讳地跟自己亲热，很是有些不习惯，忙地道：“不是，就是天儿太热了，不想用饭。”阿雾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直高兴，对楚懋也就不如今早那样冷脸了。
“嬷嬷，用这个法子的不是太蠢，而是太厉害了，太了解我了。”阿雾苦笑道。
“生病了？”楚懋上前一步，在阿雾的额头上拿手探了探，不放心又将嘴唇贴在她额头试了试。
“若是殿下没看出这里头的破绽，这府里害郝嬷嬷的最大嫌疑人一定是我，有没有我都无所谓，殿下心里都有根刺。最妙的是，上回我昏迷不醒，医药无治，听说是大慈寺的慧通禅师为我诵持经文才醒过来的，所以郝嬷嬷中邪一说就说得通了。郝嬷嬷平时脚行不便，但偏偏今日却跟常人无异，那和尚也有些古怪，这若非用中邪和神通来解释，实在说不过去。这世上也是有巧合的。”阿雾分析道。
紫扇、紫坠等忙叠声问安，这才回道：“王妃用不下饭，说是犯恶心。”
宫嬷嬷点了点头，“可我还是觉得里头疑点太多。”
“请什么大夫？”楚懋走了进来。
阿雾点点头，“是，可是我能肯定我没做过这件事，而对方大概也心知肚明，若不出我所料，我最后找出来的人一定是红药山房的。这一局明显是郝嬷嬷自编的一出戏，就为了陷害我。”
阿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紫坠也太木讷了些，她没病没痛的，这难道不是怀孕害口吗？只可怜阿雾做了两辈子的女人，对怀孕生子一事依然懵懂无知。即便是着了胎，又哪里这样快就能有反应。
“是呀，肯定如此。”宫嬷嬷道。
“王妃可是着凉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紫坠一听阿雾用不下饭就开始担心她的身体。
“可是，小时候，我家里发生过一件事。”阿雾看着宫嬷嬷，缓缓地开始讲王姨娘的故事。
“快去吧，我闻见饭菜味儿就恶心，也吃不下东西，难道你就让我饿一晚上不成？”阿雾嗔道，这就是丫头养刁了，反而管起主子来了。
“王姨娘并没有施巫蛊害我的祖母，是我将人偶放在她屋里的，却陷害她施法魇魔了我父亲。”阿雾道，“所以……”
“可是……”紫坠还是有些迟疑。
“所以这件事往深了想，也可以是王妃将人偶放在郝嬷嬷屋里，却陷害郝嬷嬷自己魇魔自己。”宫嬷嬷接过话道。
“你别管这些，把昨儿庄子上送的樱桃和枇杷端一碟子来。”阿雾撒娇道。
阿雾不语，就是默认了。
“王妃，虽说天气热了，可这时候贪用鲜凉的果子伤肠胃。”紫坠在一旁劝道。只是她哪里知道阿雾此时的心里，她只觉得自己说不准有了，听说怀孕的人都会害口。
“可是其他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宫嬷嬷问道。
却说阿雾这边正用着晚饭，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完全用不下饭菜，闻见肉味儿就犯恶心，“撤下去吧，上点儿新鲜果子来。”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得不防，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阿雾起身踱到窗边，“如果我料得不差，玉澜堂应该是干净的，我相信嬷嬷你的手段。可是正因为太干净了，毫无破绽，反而显得更像是我做的。因为事实就是，我是最大受益者。”阿雾仰着脸感受着窗外的微风带来的凉意，稍稍去了些心头的躁意。
这连菜都还没上就告辞了，越发弄得凌裕摸不着头脑。凌裕将刚才他和祈王的对话仔细地捋了一遍，发现肯定是坏在他没寻着好法子让女人避孕的事儿上。凌裕没想着这位祈王居然是专程为了这事儿来找他，他一贯浪荡，却并非心头没有成算，只是苦无通天的渠道，这回上好的机会摆在他眼前儿，他说什么也得抓牢实了。
“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证据，错的都是咱们玉澜堂？”宫嬷嬷倒吸一口气，“这人好深的心机。”
楚懋起身道：“我还有事儿，下回再喝酒吧。”
“是啊，所以她才能在深宫中保全殿下，其他人哪能有这个本事。”阿雾叹道。
坐在对面的楚懋微微有些懊恼，他怎么病急乱投医地寻了凌裕这么个不着调的人想办法。
“可是，既然找不到证据，王爷也就不能拿王妃如何，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宫嬷嬷问。
“男人用的药还真没听说过，其实哪里有这么麻烦，每回完事儿送一碗避子汤就行了，宫里头的娘娘都用这个，也没见有什么影响。”凌裕道。
“只要殿下心里对我有了猜忌，那今后再出事儿，也就容易安在我头上了，她很有耐性呢。”阿雾轻声道，“不管怎样，嬷嬷还是查一下玉澜堂吧，万一她想一击致命呢？我也得睡一觉，好好想想这件事。”
这可吓着凌裕了，不知这位主子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这还没听说过男人自己吃药避孕的。
阿雾只觉得自己身、心都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