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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良辰美景终成好

“殿下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阿雾也来了兴趣,睁着醉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楚懋,里头的朦胧美意,简直能将人溺死在笼着薄雾的湖光里。

回忆两人共同的过去,而拉近彼此的感情,是祈王殿下运用得极为熟练的手段。

楚懋调动内息才压制住渐粗的喘息。

阿雾一听楚懋说“吊裤子”就想起当初的心情来,那会儿是恨不能楚懋的裤子掉了,出个大洋相,而今日阿雾是恨不能楚懋的裤子就长在他身上。

“我当时想,我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就好了。”楚懋道,不过可以想象,如果他和阿雾有个女儿,自然会同阿雾一样漂亮的。

“你当初小小年纪遇到拐子怎么知道我就能帮你的?你说花灯节那天人那么多,咱们这是不是缘分,谁能知道当初吊着我裤子的小丫头今日会成为我的王妃呢?”楚懋的手缓缓探入阿雾的衣裳底下,见阿雾一动,他就停下手。

阿雾看了看楚懋,脑子里开始想象,如果她有个祈王殿下这样的爹,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她一时又开始想祈王做爹的样子,好像非常严肃,对待他的太子非常严苛,她打了个哆嗦,这可不是好事,还是别做他女儿了。

阿雾的脑子糊里糊涂的,她和楚懋第一回见面可不是上辈子吗?那时候他什么样子来着,阿雾想不起来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里比得上当初颇得皇帝舅舅喜欢的康宁郡主。阿雾同她的公主娘亲一样,根本没拿正眼看过当初的四皇子。

“还记得咱们第二次见面吗?还是花灯节,我救了你,一般来说,英雄救美后,美人不是都该以身相许的吗,阿雾?”楚懋含住阿雾的唇瓣,轻轻啄着。

两个人脱了外裳,只着了内衫面对面地躺在床上。阿雾闭着眼想睡,却听见楚懋道:“阿雾,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回见面的情形?”

阿雾想往后退,可是楚懋顺势就压了上来,她背后就是床板,简直退无可退。阿雾想抬腿,却早被楚懋防到了,同样的错误,祈王殿下可不会犯第二次。

楚懋替阿雾散了头发,虽然辫子编得歪歪扭扭,但也算成形,而且别有一种凌乱的美感,阿雾虽然不懂欣赏,可醉得懒得再自己动手。

阿雾越是反抗,就越是被箍得紧,连呼吸都困难。她放松下来,发现身上的祈王殿下也就松开了她一些,她不得不放弃抵抗,等祈王殿下亲够了,他自己就下去了,这是阿雾从为数不多的经历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我替你编辫子。”楚懋拥了阿雾到妆奁前,脑子里却想起上京最著名的风流纨绔凌裕的话来:女人的青丝铺散在床榻之间虽然美得令人心醉,但是很容易因为被扯痛头发而各种发脾气。

阿雾的唇舌被楚懋放开后,连忙呼吸了好几口大气儿,一时也顾不得那双在她胸上肆虐的手。

当然,如果给阿雾时间准备的话,她可能是一辈子都做不好圆房准备的。

“殿下!”阿雾捉住楚懋解她兜肚带子的手,一脸薄嗔,“早些歇息吧。”

阿雾这会儿是宁可信其有了,仿佛惊弓之鸟一般,楚懋说什么她都愿意配合,只求别逼她圆房,阿雾实在是没做好准备。

楚懋却不搭理阿雾的话,但也不再动手解阿雾的系带,只是来回拨弄,像是玩着好玩儿似的,叫阿雾也不好再拉着他的手。

“阿雾。”楚懋低声唤着阿雾的名字,额头抵着额头地道:“别怕,我不会逼你的,咱们就躺下说说话。”

“阿雾,我至亲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这下阿雾简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恨不能一脚将楚懋踢出去。

阿雾听楚懋忽然叹息一句,又听他接着道:“天家无亲情,我宁愿生在平民百姓家里。他们家里生了孩子,哪里有什么乳娘,都是妇人自己奶孩子,那孩子就是块宝,到了咱们这儿,别说天家,就是世家里头,哪里有夫人、太太自己奶孩子的,生下来就是乳娘带着,比亲生母亲还亲。”

“我也是沐浴了才过来的。”楚懋笑道。

阿雾不解楚懋为何没头没脑地说起这个,难道是在给郝嬷嬷说情?“世家里也有夫人自己奶孩子的。”阿雾反驳道。当初她身子弱,听说孩子吃自己母亲的奶才好,她就是长公主自己奶的,因而母女感情非常深。

“不用,我刚才沐浴过了。”阿雾答道,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楚懋这是想同她圆房的意思,所以才问她沐不沐浴。阿雾庆幸自己答的是“不用”。

“我从没见过我母后一面,更不用说喝她的奶了。”楚懋看着阿雾的眼睛道。

“要沐浴吗?”楚懋在阿雾的耳边问。

阿雾心里一痛,替楚懋难过,从出生就失去了母亲。

阿雾呆呆地看着楚懋替她将凤簪卸下,也没什么反应,过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

楚懋揉弄着阿雾,快速地掀开了她的衣裳,一口裹了上去。

话说到这份儿上,阿雾简直不能不从了,硬着头皮饮下九杯,一时只觉得口舌发麻,头晕晕乎乎,如坐云端一般,脸上就只剩下眼珠子会转了。

阿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楚懋是何时解开她的兜肚的。其实可想而知,自然是在她替他难过时,不知不觉就放任了他的越矩。

楚懋笑道:“迟到的人都知道自罚三杯,咱们两个人三三得九,岂不是该喝九杯?九又是大数,取长久之意,咱们饮了后,定然会长长久久的。”楚懋说着就一杯一杯地将酒杯递给阿雾。

阿雾又羞又急,可她之前喝了酒,浑身无力,想推开楚懋的脑袋却不能,他纹丝不动,她想扭动身子,他就跟着覆上来。

阿雾的酒量绝对不算好,看着这九杯酒就头晕,带着些求饶地道:“殿下,不是只饮一杯吗?”

阿雾是怎么也甩不掉楚懋,也不知祈王殿下打哪儿学来的这些手段,叫人溃不成军,比起以前的生涩,现在可是熟练了许多。

阿雾看着楚懋起身,将桌上九对金杯都斟满了酒,每对金杯又以彩结相连,这就是合卺酒了,取和合之意。

“阿雾,阿雾,咱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不好?”楚懋在阿雾的耳边呢喃。

红袍金冠,衬得楚懋面如冠玉,素日的清隽俊颜上蒙上了一层红光。唐音当初说,四皇子是大夏第一美男子还真不是夸张。阿雾实在不习惯这样近距离地和楚懋面对面,眼对眼,只觉得呼吸间都是楚懋的热气,让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阿雾被吓得一僵,想往后退,却被楚懋禁锢在怀里,“别怕,我不会逼你。”

“阿雾,我毕生少有后悔的事儿,如今想起来,唯一后悔的只有一件,咱们还没喝过合卺酒。”楚懋低声道。

阿雾如何能不怕,她怕得要死。

“殿、殿下!”阿雾又紧张得有些结巴起来。

“阿雾,阿雾。”楚懋低喘道。

阿雾见状就要往外跑,却被楚懋一把搂住腰,强硬地拥到床畔坐下。

这还是祈王殿下第一回在阿雾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阿雾只得抱着楚懋的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床帐、被褥都换了红色,靠墙的条案上还点着一对龙凤大蜡,这明明就是洞房花烛的布置,只差个喜娘说吉庆话了。

阿雾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楚懋的眼里看到了乞求,只是她觉得自己硬不起心肠拒绝,可是她还在迟疑,哪知楚懋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身子,她忙地拨开楚懋的手,只盼着他能转移注意力,可显然,他的注意力是不会转移的。对付未经世事的姑娘,果然如凌裕所说,只要你放得下身段,装得了怂,这些心善的小姑娘就不忍心拒绝你,她们比那些奸狡的贵妇更有母性。

阿雾这才跟了进去,却见内室简直大变了样子。

楚懋趁着阿雾的酸软,几乎将她亲了个遍。

“唔,的确有些晚了。”楚懋看了看滴漏,“我就不回冰雪林了。”然后转身去了内室,还回头对阿雾道:“你不进来,不是困了吗?”

“殿下,你在做什么?”阿雾退缩不及地想翻身逃跑,她已经再三退让了,没想到楚懋还是步步紧逼,“殿下,你刚才不是说不强迫我吗?”

“天色也不早了,殿下不用再陪我了,今日殿下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阿雾以退为进地道。

“阿雾,乖,男人在这上头说的话,都不算话的。”楚懋抱住了她,她又羞又急,一时竟无法推开他……夜更深了,微风轻轻拂过,窗上的两个人影若隐若现,洞房花烛夜,竟在今夜……

阿雾见楚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肯定赖不掉,最后只得低头认输。

不知过了多久,楚懋起身收拾了自己,又拧了帕子来替阿雾收拾。阿雾无力反抗,也由得他去了,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楚懋穿了衣裳将阿雾抱到榻上,叫了咏梅等人进来换洗被单。

楚懋好脾气地没恼,外头的丫头听见里头的动静,赶紧进来伺候,将棋子都捡了起来。楚懋又坐在棋盘前,将刚才的那一局一子不差地摆好,阿雾看了,心里只骂道:记性还真好。

阿雾这一觉直睡到天光大亮,而且一夜无梦,心头只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儿,今后再也不用听崔氏唠叨了,但愿一个晚上就能怀上,那就再不用遭这样的罪了。

只可惜技不如人,明明占据优势,最后却被楚懋一步一步蚕食,逼入绝境,阿雾很没有赌品地气得手一挥,将棋盘掀翻,落子满地,然后嘟嘴道:“不来了。”

阿雾想明白了这些道理,这才睁开眼睛,就见楚懋正拿手撑着头,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自己,那目光,就像一头饥饿的狼盯着一块鲜肉似的。

阿雾被称作小赖皮也不恼,只要目的达成了就好。

阿雾吓得一个哆嗦。

祈王殿下十分大方地点了点头,“行,今日你生辰,我就让一让你这个小赖皮。”

楚懋轻轻地拍了拍阿雾的背道:“我昨晚替你上了五次药,红肿已经消了。”

阿雾的眼珠子一转,双鉴楼她可一直放在心上,便道:“我们异子而替。”阿雾本执黑子,已见劣势,这是要换而执白,窃取楚懋的“江山”。

楚懋的眼睛里泛着血丝,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一晚上他就盯着那红肿了,只待那红肿消了,就要把阿雾弄醒,可到后头见她睡得实在香,便没忍心弄醒她。

楚懋好像十分受用,“哦,那你的意思是?”

阿雾眨巴眨巴眼睛,下一刻就被楚懋压在了身下。这一回祈王殿下略有进步,坚持了一盏茶又一炷香的工夫。

这哪里能行,阿雾只好放下手,撒娇道:“殿下棋力远胜于我,若是赢了,也胜之不武,这赌局不公平。”

只可怜细细嫩嫩的阿雾,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瘀痕,刚动了一下,就被楚懋按住,“别动,我缓一缓就伺候你。”

“哦,那我就当你自动认输了。”楚懋丝毫不为所动。

阿雾吓得不敢动,眼泪包在眼睛里不敢滴,因为刚才到险处时,楚懋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道:“阿雾,你别哭,你越哭我就越想。”

阿雾赶紧抚着头道:“哎呀,我忽然觉得头好疼。”

阿雾将手指搁在嘴里咬着,才能勉强不哭出声儿来。她实在想不到平日里以温和儒雅见长的楚懋,刚才居然跟头野兽似的。

楚懋对阿雾做了个请的姿势。

默了良久,阿雾才感觉楚懋动了动,他胡乱套了件衣裳,起身拧了帕子来替她擦腿,“先擦一擦,我再叫丫头进来伺候。”

吕若兴则将那日封起来的棋盘端了上来,上头的黑白子依然如故。

“咝——”阿雾吸了口气,哪怕楚懋的动作再轻柔,她也疼。她本就娇生惯养,这些年越发养得精贵,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楚懋叫了一声,“吕若兴。”

阿雾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开始往下掉。她吸一下鼻子,那手指抹一抹泪珠,泪珠越抹越多,又吸一下鼻子,软糯糯地道:“殿下,我自己来吧。”

阿雾一愣,这如何能不记得,那赌注可是相当的不公平呢,“不记得了。”阿雾飞快地回答。

阿雾的嗓音本来偏向清甜,可也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听着又甜又糯,将人的心都给黏糊了。

阿雾再傻,也知道这是何意了,堂中的“喜”字刺得阿雾的眼睛发疼,起身就要“送客”,却被楚懋拦道:“阿雾,你记不记得咱们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

“很疼?”楚懋问道。

阿雾侧脸看着楚懋,嘴角实在是忍不住上翘的趋势。然后她才警觉地发现,楚懋居然换了一身红衣。除了官服外,这大夏朝的男子只有成亲那日才穿红袍,或者状元夸街那日也着红袍,其余等闲都是不着红的。

阿雾点点头,既然已经输了大头,总要卖个好,叫他知道自己的难受。

阿雾如今才知道祈王殿下说起甜言蜜语来,只怕连那纵横脂粉场的风流纨绔也比不上他。不过祈王殿下的确好口才,既没有贬低元蓉梦,却又将阿雾捧得比天高,这顶高帽子,叫她戴着舒服极了。

楚懋心想,阿雾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令人疯狂,酡颜渥丹,粉唇滴樱,双眼漉漉,美得让人心碎,叫人恨不能将她缩小了,藏在胸口,或者一口吞下肚,这才能放心。

“牡丹虽好,可总有看厌的时候,但是阿雾,却好似一片牡丹花海,姚黄、魏紫、赵粉、欧碧,每移一步,就另换一景,处处叫人惊喜。”

楚懋定睛望着阿雾,她越是委屈就让他越想欺负她,听着她猫儿似的求饶,天下还有比这更畅快的事儿吗?

阿雾的脸色变了变,元蓉梦算什么牡丹,顶多是一朵芍药。

楚懋将阿雾抱到净室的浴盆里,低声下气地道:“你动得了吗,我叫紫扇进来伺候你好不好?”

楚懋轻笑出声,拉了阿雾到一边的榻上说话,“元淑妃艳丽多姿,美如牡丹。”

阿雾的泪水泡得眼睛都疼了,她瞪了楚懋一眼,她这副样子如何能叫人看见。楚懋摸了摸鼻子,自认作孽,讨好地笑道:“我在外头等你,你洗好了叫我一声,我进来伺候你。”

阿雾被楚懋赞得脸飞桃晕,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嘴巴却快过脑子地道:“那是我美,还是元淑妃美?”

阿雾团在浴盆里,又酸又软,又疼又难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也顾不上什么洁癖了,眼泪珠子起码流了一茶盅。到后头,哭也哭了,气也气了,难受的还是自己,阿雾颤巍巍地起身,胡乱裹了衣裳,出了净室看也不看楚懋,又去床上躺着,腿走路时实在难受。

“你真美!”楚懋久久后才叹道。

那头陶思瑶领了几个姨娘过来请安,楚懋看了看一旁呆呆地站着的紫扇和紫宜,“去同她们说王妃不舒服,过两日再来请安。”

楚懋却定定地看着阿雾,眼里流露出惊艳之色,紫扇几个早有眼力见儿地退了下去。

外头的陶思瑶一惊,这个时辰没想到祈王居然还在玉澜堂。陶思瑶复杂地望了一眼梢间的春绸软帘,心头又喜又忧。

“殿下怎么又过来了?”阿雾紧张地拢了拢衣襟。

阿雾在里头听见楚懋打发这几个姨娘,心头的火更是直往上冒,这样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叫她今后还怎么见人?阿雾羞愤得拉起被盖将整个人都蒙在下头。

这头刚梳妆毕,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却是楚懋去而复返。

一时,楚懋来拉阿雾的被子,“不热吗?仔细闷出汗来,一敞风就受凉。”

阿雾用螺黛轻轻勾了勾眉,脸上不施粉,上了点儿口脂,立时艳光流动,耀眼夺目。

阿雾才不理楚懋的假惺惺,受点儿凉算什么,他昨晚拿刀子在她身子里割的时候,她哭着求他的时候,他怎么没有这份 “怜香惜玉”的心肠。

阿雾心头一紧,可见楚懋并不在玉澜堂,又放松了下来,由着紫扇给她插戴首饰,五尾金累丝点凤簪,凤凰尾翼上嵌着东珠,额间又垂了一粒龙眼核大小的东珠,将她衬得艳若巫山云,丽若天山月。

楚懋轻轻推了推阿雾的肩,一点儿不敢用力。阿雾的皮肤嫩弱,稍微使点儿力就留下一团红印,完事了再看她身上的痕迹,真是触目惊心,先不说阿雾疼不疼,楚懋自己心底就先疼了个半死。

“王爷那边送来的。”紫扇笑道。

阿雾干脆往里再挪了一点儿,好叫楚懋碰不着,楚懋只好俯身向前,将阿雾连着铺盖一起打成卷抱入怀里坐下。

大红织金缠枝牡丹妆花纱曲裾,镶石青色缠枝勾莲纹织金缎及三色平金边,十分华丽,阿雾不记得做过这一身衣裳。

“我替你上点儿药,总比你忍着疼好,好不好,阿雾?”楚懋用下巴蹭了蹭阿雾的额头。

紫扇伺候阿雾穿曲裾的时候,阿雾道:“这套衣服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阿雾也不是那一味地忍疼吃亏的人,总要想法子让自己好受些,不过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殿下这药从哪儿来的?”若是从大夫手里来的,阿雾觉得自己真是丢死个人了。

“好吧。”阿雾心情高兴,觉得自己一时也睡不着。

“凌裕给的。”楚懋很随意地道。

紫扇却道:“咱们几个还没替王妃祝生呢,还请王妃赏脸。”

凌裕其人,阿雾是听过的,上京最有名的纨绔,他手里有这些药不奇怪,只是阿雾没想到楚懋怎么和凌裕混一块儿去的。上辈子正元帝登基后,也不曾见他对凌裕有什么特别的,此人更是险些失掉国公的爵位。

阿雾进了玉澜堂,先去了净室沐浴,出来时见紫扇捧了一套大红的曲裾过来,阿雾摇了摇头道:“我打算歇下了。”

不过阿雾不知道的是,凌裕手里头其实也没这种药膏,拿他的话说,他只爱风情万种的少妇,更易水到渠成,根本用不到这种药,这药是他从德庆侯手里弄到的。德庆侯那真是上京最臭名昭著的人,这种药膏就是他鼓捣出来的。

阿雾的心里乱糟糟的,又想起玉澜堂的那些“喜”字,一时只觉得胸闷。阿雾不知该作何回答,庆幸的是楚懋也没有逼她,将她送到九狮山,就回身去了冰雪林。

阿雾靠在楚懋的胸口,懊恼万分也无济于事。她静下来之后,发现更应该考虑这件事带来的利弊,从而趋利避害。

阿雾身子一僵,不敢看楚懋,却也没在第一时间拒绝。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崔氏的话,没有血缘的两个人如何亲近?又有唐音的话,意思是在床上时,她和荣珢是无话不说的。

“殿下,你说昨晚咱们会有孩子吗?”阿雾红着脸抬头望着楚懋。

阿雾不由自主地靠在楚懋的怀里,他拢了拢她的手臂,只听楚懋低声道:“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不好,阿雾?”

楚懋的手指顿了顿,他差点儿就忘记这事儿了。阿雾的身子底子不错,邹铭善每十日过来请脉的脉案,楚懋都是看过的,如无意外,阿雾怀孕只是迟早的事儿,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只早不迟。

等阿雾写好,楚懋握了阿雾的手,一块儿点灯。两个人站在水中央,抬头看着一盏盏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几乎照亮了天际,像一片灯湖。低头处,湖面倒映天空中的灯,水上水下两个世界仿佛连在了一块儿,成了人梦里的水晶宫。

以前,楚懋会觉得若是阿雾和他有了孩子,一颗心定然就会向他偏转,但如今楚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昨夜的滋味实在是太美,他不愿意耽搁那十个月,至少现在他不想耽搁。更何况,未来的事情成不成,楚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那时候阿雾有了孩子,指不定还会拖累她,也拖累孩子。

“给你留了几盏,你写吧。”楚懋将空白的灯递给阿雾。

楚懋如此思量一番后,便歇了要吃阿雾豆腐的心思,抽出手指,将阿雾拥在怀里,正色道:“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儿。”

阿雾往前一步避开楚懋,“我也要写。”

阿雾见楚懋一脸严肃,也就认真听着。

“你敢说昨晚没生气?”楚懋的鼻尖几乎碰到了阿雾的脖子,一股幽香扑鼻,非花非果,却撩人神魂。

“你上回不是说岳母说女人年纪小生孩子容易留下毛病吗?你如今连十八都没有,身子骨又细又弱,又经常生病,十灾八难的,我看还是等你养结实了咱们再要孩子也不迟,过几日叫邹铭善来给你调理。”

阿雾娇嗔道:“谁生气了?”转头那一刹那的娇羞,真叫人爱不释手。

楚懋说得在理,阿雾本来也有些怕女人生孩子的那一关,那真是不管你是皇后还是公主,都要往鬼门关去一趟,有命喝鸡汤,无命见阎王,“可是殿下膝下至今也没有儿子,外头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不如……”

楚懋点了点头,“一大早就起来写了,写字倒是不费事儿,就是想这些话费神。”楚懋将那盏“早日添丁”拿到阿雾跟前,凑近她的脸道:“不生气了?”

阿雾看着楚懋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出他的不悦来,尽管此时他的唇角反而上翘了两分,阿雾赶紧改口道:“缓一缓也好,生孩子的事儿要顺其自然。”

“这些都是殿下写的?”阿雾吃惊地问道。这一通下来,起码得半日工夫。阿雾心头一甜,这亲笔写的孔明灯,可比去年那些丫头折的河灯更有诚意。

楚懋赞同地点了点头。

阿雾伏低身子往地上那些孔明灯上看去,上头已经写上心愿了,譬如“白头偕老”“早日添丁”之类,看字迹,像是阿雾当初在冰雪林所见的楚懋的笔迹,字走游龙,笔随意转,自然天成。

“殿下,今日不用上朝吗?”阿雾忽然想起这事儿了。

孔明灯在大夏朝又叫天灯,天灯和“添丁”谐音,又有祈福之意,放灯前在灯上写上心愿,灯升上苍穹,更接近神明,听说更容易让神仙看见。

“昨日就让人去告了假了。”楚懋道,他将阿雾重新放到床上,“你再睡会儿吧,我出去一趟。”

“过来写你的心愿,咱们一起放上去。”楚懋拉了阿雾的手往一旁的小几走去。

阿雾点点头,反正这会儿她也不想看到他。阿雾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崔氏每回见她就只会拿肚子说事儿,何况只要她肚子里一天没有孩子,她就得和楚懋同床,她光是想一想昨晚的疼痛,就浑身发抖,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叫道:“紫扇,紫扇。”

“咦?”阿雾睁眼只见地上一片的孔明灯,怎么着也有一千来只。

紫扇慌忙地走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王妃。”

“可以睁开眼了。”楚懋搂了阿雾站稳。

“我记得我好像有一尊白玉观音,你赶紧替我找出来。”阿雾道。

“去那儿干吗啊?四面都是水,我不去。”阿雾倔强道。可惜她身在人手里,去哪儿可由不得她。直到楚懋将她放下时,阿雾的脚都在打哆嗦,刚才过来时,她压根儿不敢睁开眼。

紫扇应声而去,阿雾让紫宜和紫锦进来伺候自己更衣,夏衫轻薄,平素里穿的襦裙,根本遮不住脖颈上的痕迹。阿雾捂着脖子,瞪眼看着紫宜和紫锦,两个丫头心里头憋着笑,脸上却一点儿不敢显露。

阿雾一听气就蔫儿了。步鹤滩是花萼池和锦江漪之间的一处小岛,为了怕影响景观,通往步鹤滩的小路以石鼓铺成,和水面刚刚齐平,丰水季还会淹没石鼓,阿雾从没上去过。

“今天不太热,把我春上新做的那件梅子绿立领斜襟褙子取来。”阿雾道。

“咱们去步鹤滩。”楚懋笑道。

洗漱完,阿雾连早饭都顾不上用,就让紫扇将白玉观音请到内室,焚香跪拜,口里念念有词。

阿雾双脚离地,反射性地抱住楚懋的脖子。

三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都弄不懂这位主子在干什么,一向不拜佛的人,怎么临时抱起佛脚来了?

“不是说了不怕吗?”

阿雾一个劲儿地求菩萨,赶紧让她怀上孩子,若是如愿,愿斋戒三月,为菩萨塑金身。

楚懋点了点头,转过身,将阿雾拦腰抱起,惊得她轻呼一声。

敬完了菩萨,阿雾用了早饭,又回床上躺着。听人说怀孕前三个月最危险,应当常卧床,阿雾已经俨然孕妇架势了,手搁在腹部,仿佛觉察到了里头有热气儿在涌动,就像孩子入腹的感觉。阿雾抿嘴笑了笑,一时又想起,崔氏好像说过,行房后把脚搁得比头高,更利于受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雾本就怕水,还被他这样点醒,“是那船太小了,一漾一漾的。当年我随爹爹去江南,也是坐船去的,那船大,也就好些。”其实也怕得厉害,蒙着头在屋子里哪儿也不敢去。

阿雾又叫道:“紫扇,给我拿一床冬被过来。”夏日的薄被几乎没什么厚度,冬被才好搁脚。这一整日里,阿雾想起风就是雨的,弄得紫扇几个团团转,也不知道她是抽什么风,可谁也不敢多嘴,都看得出阿雾的情绪并不太好。

“真的不怕?上回是谁在船上吓得发抖,躲在我怀里不肯抬头的?”楚懋笑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夜楚懋叫人换了三回被单,虽然都是咏梅、忆梅等在玉澜堂清洗,可有心人若要打探,不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阿雾脸一红,忙地摇头,“我不怕。”

陶思瑶再回想着今早请安时的异常,祈王居然没去早朝,而阿雾面都不露,加上丫头打听回来的消息,越发肯定两人是圆了房。

“你怕不怕,若是怕我抱你过去。”楚懋回头对慢他半个身子的阿雾道。

至于荀氏,她虽一贯循规守矩,可毕竟在楚懋身边经营得最久,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她知道消息的时候,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她一直以为四皇子对所有女子都不会放在眼里,这些年下来他也的确如此,哪怕府里都传四皇子是如何疼爱王妃,可也一直不见他们圆房,荀眉还以为他对皇子妃也不过如此,如今才知道她原是想错了,人和人的确不同。

阿雾没有拒绝楚懋的道理,便点了点头。两人出了九狮山,往左向花萼池去。

“姨娘别难过,四皇子膝下至今空虚,他面上虽然不说,可心底肯定着急,为了嫡子,他同王妃圆房也不算什么。”碧竹安慰荀眉道。碧竹是荀眉身边的大丫头,打从宫里就跟着荀眉的,对她的心思最了解。

楚懋笑了笑,“没有,便是再忙,王妃过生,难道我不该露个面?这会儿下了凉,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荀眉的眼睛又一亮,到底是旁观者清,她怎么就没想过,四皇子为了子嗣肯定是要同女子行房的,王妃是他正妻,他自然要先尊重她,可这种事儿一旦开了口子,就仿佛大水决堤一般,难道还会旱了她们这些田地不成?

阿雾点了点头,“殿下今日不是忙吗?怎么这个工夫回玉澜堂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而在上京另一头淮扬菜馆玉华台里,韩国公世子凌裕正笑道:“要叫女人怀不上还不简单,一碗药下去干干净净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用过了,你呢?”

对面坐着的祈王但笑不语。

“殿下可用过晚饭了?”阿雾起身问道。

凌裕讪讪一笑,“这个是狠了点儿,听说还有一种药,喝了可以管上小半年的。”凌裕长这么大,连他爹都不怵,偏偏就只怵这位笑得温文尔雅、仿如谪仙的四皇子。

正说着话,就见楚懋走了进来,一袭紫衣,便叫阿雾放了心,否则她还以为这是要重新布置洞房哩。阿雾心头暗嘲自己,真是疑心生暗鬼,大概是今天被崔氏和唐音说多了什么圆房,弄得她老想这个事儿。

凌裕是纨绔里的头一号人物,成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玩女人弄粉头,他这样的人,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看见他就绕道走了,却没想到有一天能搭上四皇子,而且究竟是怎么搭上的,他至今都没弄明白,反正一起喝过几回酒了,但受四皇子私邀还是第一回。

阿雾虽然心里觉得紫宜这话说不通,人年轻不贴“寿”字这是说得通的,不贴就好了,哪有改贴“喜”字的道理,只是这话既然是紫宜和宫嬷嬷说的,阿雾也就不疑有他。

凌裕也不担心四皇子是拉拢他们韩国公府,这上京第一号败落的勋贵就属他家,他老子和他一样败家,四皇子能来拉拢他们,那真是他们烧高香了。

阿雾刚要开口问,就听紫宜道:“先才我回来时看着也觉得奇怪呢,问了才知道,今日主子过生,本该贴‘寿’字的,可是主子年纪太轻,听宫嬷嬷说,怕贴‘寿’字压不住,反而坏事,索性叫贴了‘喜’字,反正都是喜事儿。”

“对女人今后的子嗣有影响吗?”楚懋问道。

阿雾抬了抬眉梢,走进了玉澜堂,这里头比外头更夸张,简直可以称得上张灯结彩了,处处贴喜,不知情的还以为哪家娶媳妇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谁还管这药对女人有没有影响,都是青楼粉头用的,她们为着今后万一从良嫁人还能生个孩子做依靠,才用这种药避孕,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药。

“今儿不是王妃生辰吗?王爷特地叫把玉澜堂弄得喜庆点儿,王妃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开始布置了。”吕若兴躬着腰笑道。

但听楚懋这样问,凌裕心里头就有底儿了,大约是养的外室,不想她生孩子,可又疼惜她的身子,“是药三分毒,哪有不伤人的。”

“今儿什么日子,怎么点起了红灯笼?”阿雾在玉澜堂门前站住问道。

“有男人用的药吗?”楚懋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