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停好车后，一身红裙的李思霖刚一下车，就能感受到周围追随的目光。章旭明对她说：“虽然我们财经类专业女多男少，可质量上的确差强人意。如果当时系里出现个你这水准的，估计早抢断手了。你都不知道，你还在F大上学时，我多怕你们校内有其他别有用心的愣头青把你给捷足先登了去。还好我……”
章旭明把车开到了他的大学校园。
“还好你老谋深算，那些人哪能敌你万分之一啊。”李思霖笑着接话，原来环境真是能影响人，章旭明一回到母校后，像是被旧日时光附体，神情瞬间青涩了不少。
李思霖看着章旭明，等着他安排接下来的活动。
“对了，你那时那个追求者呢？现在还孜孜不倦吗？”章旭明尽量使自己语气中少些情绪。
秦欢驾轻就熟的带着他们穿梭了几个店，安排李思霖这试那试的，章旭明则很有眼力见儿的在后面跟着刷卡和提包。很快，他手上就快提满了，秦欢看着这大半天的战利品，很满意的点点头：“东西都添置得差不多了，我还有事儿，就不当你们电灯泡了。”很有默契的和章旭明换了个眼色，贼兮兮和李思霖挥挥手就跑了。
“他啊，两年前去了美国之后就很少联系了。”
李思霖本不习惯占人便宜，总觉得欠人点什么，可与章旭明在一起时，或许是他处理得十分得体让她毫无压力，又或许是二人16岁的年龄差让这段关系和别的情侣相比多了些别的意味，她竟有依赖他。与他在一起时，她内心会感到莫名地安定；在他面前，她不担心自己的漏洞百出，也不用时刻警醒对方是否会被自己的刺所伤害。他是那么强而有力，强大到她可以放心的一无所有，安心的被照顾被安排，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给他这个权利。
“哦。”章旭明看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再提。足球场就在他们前面，他们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瓶水和烤肉肠，在球场观众席边吃边看球场上的学生。
“没问题，下一站去哪？我这是充分做好被屠宰的心理准备来的，你们尽管磨刀霍霍吧。”
“听说你和郭总是在球场上不打不相识的？”李思霖打破沉默。
“记得要提前知会我，我好准备准备。”
“他嘛，那时候比现在要嚣张10倍，我又有些吵不过他，就只好揍他了。”
“懂了，下次我就给你们安排个巧遇。”
李思霖被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逗乐了。
“你懂的，嘻嘻。”
“他人不错，其实他和秦欢是一类人，所以我还真想撮合撮合他们。这小子游戏人间这么久，也够了。”
“还得谢谢你给我通风报信，说吧，想要点什么作为回报。”章旭明一边说一边自然地将李思霖揽入怀中。
“那你和我呢？我们是一类人么？”
“章总果然善于抓住机会，一张照片就光速过来了。”秦欢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在李思霖面前晃了晃微信记录，原来她发了张李思霖在弄头发时像个章鱼怪的照片给章旭明。
“我了解你，欣赏你，喜欢你，也非常愿意成就你。我们可以不是一类人，但我有自信帮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
碰熟人了？李思霖朝那个方向望去，随即理解了刚才秦欢的意思，章旭明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可我现在似乎都并不是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成为哪种人，你又怎么能分辨出来呢？”
李思霖正琢磨着秦欢话中的含义，只见她忽然小跑着对着前面一人使劲挥手：“这！”
“欲望的种子总是存在的，它没有开枝散叶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土壤。你是难得的聪明与通透，这一点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所以，我对你有信心。”
秦欢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状看着她：“我的大小姐，就靠你那点工资怎么可能啊？我敢带你来这儿，难道这都不知道？”她故弄玄虚地对李思霖眨了眨眼，笑道：“放心吧，天上有时是会掉馅儿饼的，而且特别容易掉在你这种漂亮的傻大妞头上。”
李思霖安静了，她在衡量他说的话的含义。原来他依然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她穿着蹩脚的旗袍化着俗艳的妆，那时的她是礼仪而他是来宾。她在努力搜寻当时自己的感受，她是否也同样感受到他的不同呢？她反复回忆那时的场景，没有。她在杂乱的记忆后台搜索过后，得到的答案是，当时的自己只是想成为他。
“话虽如此，但也得量力而行吧，我这点工资……”
她想成为他这种人，她明白了自己的答案。
“不然呢？在淘宝上搞定？”秦欢故意围着李思霖走了一圈，边走边上下打量着：“虽然你先天条件不错，也能穿出买家秀的效果，但买家秀也不过就是个网红级别。想你也是个在红圈律所工作的人，200一小时的律师和2000一小时的律师的工作能力能是一样？便宜没好货的道理到哪儿都适用，女人啊，得舍得在自己身上投资。”她说得一套一套的。
球场上的男孩们大概是刚入学不久，高中生的稚气未脱，几个人扭打在一起逗乐，李思霖想象当你章旭明和郭俊辉相识的样子。
“我们都在这买吗？”
“我真想看看你学生时的样子，想知道你是从一个怎样的毛头小子进化成今天这样的。”
“发型做好了，我们再去丝芙兰化个妆，挑些适合的化妆品。接着去搞定你上班的套装和鞋子，最后再来个完美的包包，啊，我太喜欢逛街了。”
“我家有相册，随时欢迎您的莅临。”章旭明故意做出满脸淫邪的挑逗状。
她们乘手扶梯从新天地广场的地下二楼一层层一圈圈往上逛，秦欢的细高跟“哒哒哒”一声声笃定的敲打在大理石地板上，整个商场弥漫着的熟悉的香氛让李思霖一下回到她刚到S市时，来这个商场时的情景。那时她汗流浃背，商场凛冽的冷气一下让她毛孔全收缩起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那时的她也像现在一样一层层一圈圈的逛，想找一套物廉价美的正装，穿去面试来赚出学费。她想到那时的自己是多么艳羡那些一个个得体精致的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人，而现在，她的角色对调，也勉强算是她们之中的一员了。
“那走吧。”李思霖看着章旭明因意外而僵住的脸，她用手掌覆盖在他的脸颊上，用和孩子说话的语气：“怎么了小同学？害怕了？”
秦欢白了李思霖一眼，拎包结账走人，李思霖在后头笑嘻嘻地跟着。今天她们出门时，在秦欢的强烈要求下，李思霖一改平时的衬衣牛仔裤帆布鞋，换上了条黑底白点的丝质连衣裙和芭蕾平底鞋；而秦欢则是落肩上衣和牛仔短裤，配上裸色细高跟后，高度和李思霖倒是也接近了。两人走在商场，就像是移动的风景。
章旭明回过神来，一脸坏笑，不等李思霖回过神来，忽然蹲下一把把她扛在肩上，不理会她的哇哇大叫：“跟我回山上当压寨夫人吧。”
“不得不说，你这两个发型还真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李思霖被悬挂在他肩上，随着他步伐的起伏而一晃一晃地看着天。她不紧张也不期待，没有小女生对于第一次亲密关系的憧憬与幻想。这只是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一种形式，无需赋予太多意义。当章旭明把她放到车副驾时，也是有些气喘吁吁，她看他在车外装作再一次环顾学校来调整好呼吸后再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她对这个细节觉得很意外，原来他是如此在意两人一起时的形象么？她觉得已经与他的关系更亲密了些。
“你是直男对吧？你看看，我发尾剪了这么长，做了一圈半外翻，刘海打薄做成了空气式，颜色从棕色换成了亚麻色，完全是不一样好么，你居然看不出来？”秦欢一副要疯掉的样子。
那天晚上，她没有回自己租的公寓，而是去到过去自己为他精心挑选的豪华江景房。那天晚上，她看着他看的画面，过着他过的时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与他亲近。那一天，她头一回打开自己，感受着他带给她的缠绵、疼痛与甜蜜到颤栗的享受。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学姐，恕小妹眼拙，你这发型不是和刚刚一样么？”
清晨，她被关门的声音惊醒，她从床上坐起身来，胡乱在衣柜找了件章旭明的衬衣套上，走到客厅。客厅的窗帘已经打开，挂钟显示还不到8点。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江景。早上的江面笼罩着一层薄雾，而来往的船只则在这薄雾中穿行，无声而平静。由于周末的原因，跨江大桥上的车辆倒并不多，与上次她在这看到的水泄不通的场景大相径庭。
不一会秦欢也吹好了造型，满脸期待的等着她的评价：“怎么样？”
上次她来这的时候？她仔细的想想，已是四年前，她为了挣学费当了3个月的地产销售，章旭明是她的第一个客户，而这房子也是她卖出去的唯一一套房子。她想到当时签买房合同时章旭明和易蓉并排坐在桌前签字，她拿他们的结婚证以及其他各类证件去复印时的场景，内心忽然一纠。而此时，她穿着章旭明的衬衣，感受着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全江景清晨。她转过头，看着这与四年前相差无几的房子，发现客厅餐桌上用马克杯压了张纸条。
“你这一副高中生模样走出去，的确不容易建立起和客户的信任感。没有哪个客户有义务通过你青涩稚嫩的外表来发现你的老练和专业。何况……”秦欢顿了顿，转过头来故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客观一点儿说，你是既不老练，专业嘛也仅算得上是合格。所以连看上去都不像那么回事，是不是就太没有职业道德了？”看来是早已对她平时的着装很有意见，秦欢看她的表情和平时郭俊辉见她时如出一辙。哎，这两人还真是登对。
“我去游泳，一小时后回，等着我带的早餐。酒柜旁的那两件是你的礼物。”末了还画了个拙劣的咧嘴笑的表情。李思霖满心甜蜜，走到酒柜旁，果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礼品盒。她先打开小的盒子，里面还有个布袋，拉开布袋后，是一个烟粉色带LVLOGO搭扣的中等大小单肩手提包，大小刚好能放进A4的文件。她细细的用手抚摸这包的小牛皮纹路，闻着新鲜的皮革味道，内心一阵满足。所谓“包”治百病，果然是所言非虚。
她很高兴自己决定请教学姐关于穿衣打扮一事，她刚提到希望能够更快融入律师这个角色，没想到学姐如此雷厉风行，马上设计好了全套方案，并立即实施。所以在这难得不加班的周六一早，她就被抓出来进行“从头到脚的升级”。
她小心地将包包用布袋拉好，再打开那个大盒子。依然是用布袋包着，拉开布袋，原来是个和包包同一品牌可带上飞机的小拉杆箱。李思霖从未收到过如此合心意的礼物，高兴的背着包、拉着箱子，想象自己在赶飞机，神气的在客厅走来走去。她觉得箱子有点过重了，她拖着走时觉得里面还有东西在晃晃荡荡的。
秦欢在那夸张的形容着，李思霖端详着自己的新发型，染了个颜色，在室内时看上去是光泽很好的黑，而一到亮光下，则呈现出暗紫红，显得非常时尚。她原本直直垂到背上的长发被剪到锁骨处，发尾做了一圈内扣，凸显出她纤长的颈部线条，也更雕琢出她的面部轮廓。没想到做头发时大张旗鼓各种器具都招呼上弄得像个外星人，做出来会是这样清爽娴静的效果，她觉得很满意。
莫非里面还有礼物？李思霖像个小孩般欣喜，马上把箱子放倒，拉开拉链。
前后将近三小时，总算折腾完头发，发型师吹完造型后，秦欢凑过来：“你看看，你这发型一改就大变样了嘛，精致中带有一点知性，知性中还透露着一点坚定，啧啧啧啧……”
当她打开行李箱看到东西后惊呆了，里面装的，是一扎扎崭新的百元大钞，松松散散的占据了大半个箱子。
秦欢和李思霖并排坐在一个美发沙龙里，头上各吊着个圆形加热灯，头发被分成很多缕，用面纱包着发卷夹着，一缕缕插着电极固定在加热端，乍一看，就像是电影里的章鱼怪。她们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40分钟，秦欢端着个IPAD津津有味地看美剧，而李思霖则百无聊赖的翻着沙龙里满是广告的过期杂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