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看着他，希望透过他的双眼，能看穿他的心。但似乎并没成功。
章旭明坐到她的旁边，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我知道你的困惑与担心，可我比你大这么多，你愿意和我一起，我理应好好照顾你。我很清楚刚步入社会将面临的困难，所以，希望能通过这个给你多一些安全感。”以及，面对其他诱惑时的底气。他心里剩下的这句，并没说出口。
“你那么聪明，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也自然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心意，我希望你不要觉得这是一种冒犯。”他接着解释。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点头。
她把目光转开，看向落地窗一侧，江面的薄雾早已散开，天空湛蓝，远处丝丝白云清晰可见，桥上的车辆也逐渐变多，依旧是一个忙碌而平常的周日。
“那，箱子里的东西也看到了？”
“那我该拿它怎么办呢？”与其是在问他，倒不如说她在问正对着的那一片繁华。
她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我等下送你去银行，你先存起来，平时开销不够可以随时取用，以后你要是懂得更多了，可以做点投资赚零用。至于能赚多少就得看你的水平了。”他帮她计划好了一切。
“看过了？”
她回过头看着他，是她早已熟悉的侧脸。饱满的额头，眉骨高高突出，硬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她在大学时代，宿舍室友曾因某女性情感杂志里所谓男人只要得到女人的身体就会迅速对其厌倦这一观点而有过激烈的探讨，而此时她才有立场对其反驳。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无非两方面，精神上或者是身体上。而这两种交流都能更加了解对方，而其中任何一种形式的交流如果是愉悦的，则能促进双方进行另一种形式交流的意愿，两者相辅相成。那些在两性关系中，对于身体接触耿耿于怀者或视其为制胜法宝者，无非是因为对自己思想深度的毫不自信而已。
她没动，也不出声。
她看着他，觉得从昨天到现在的这24小时对他所了解的程度，比过去4年相加还多。他两鬓的白发在阳光下十分明显，这是他们这个行业的共性，有些过早白头，再甚者直接聪明绝顶寸草不生。她把左手从他手中抽出，抚摸着他的两鬓，再顺着两鬓到他的嘴唇，像是用手指在记录他的轮廓。
他发现她的变化，像是哄小孩般对她说：“那是送你的礼物，打开来看看？”
她对他微笑着说：“按你说的办。”
可她余光再看到放酒柜旁的两件套，表情黯淡下来。
他将她揽入怀中，将她的双唇印在自己之上。
李思霖喝完最后一口粥，露出满足的笑容，接过章旭明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当李思霖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出租屋时，秦欢因为看《简爱》正哭得稀里哗啦。
“大清早的骂什么人啊，谁金融大鳄了？”
“你这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算了吧，我这律政民工还是不能忘了自己搬砖的本分，哪能和你金融大鳄一同骄奢淫逸。”
“我这是看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高兴！太不容易了。”本来还在梨花带雨的秦欢一看到李思霖背的包忽然大叫：“新款LV！烟粉色！我能摸一摸吗？”她装得可怜兮兮的。
“你要是真想去，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
李思霖别她一眼，没理她，走进自己房间打开箱子整理昨天买的东西。
“太好吃了吧，就为了这两样，我也得去广州出出差才行。”
“LV行李箱！虐狗！受到一万点暴击！我还看个鬼爱情小说啊，在家聆听你们的进展就够了。”她一脸八卦的神情：“怎样？有什么进展啊？嘿嘿嘿嘿……”
李思霖的大快朵颐让章旭明得意极了，他对自己的选择非常之骄傲，乐呵呵的看她吃。
“我要换衣服睡觉了，别色眯眯的。”李思霖好不容易把秦欢推出房门外。
李思霖很捧场的细细咀嚼他喜欢的味道，菠萝包外表裹着厚厚一层酥脆的奶壳，一口咬下去先是一股浓香被挤压入口腔，口感随之从酥脆到软糯，层次感分明。看上去鼓鼓的一个圆形面包，没几口就消灭了个干净。艇仔粥是她第一次喝，表面上是一碗白粥，上面撒了些花生、油条碎、香葱，而当她用勺拌匀其中的内容时，发现还有海虾、鱼片、瘦肉、海蜇等等许多配料，所以闻上去如此鲜香。美味的食物让她心情愉悦极了，竟有那么一瞬间忘了胸中呼之欲出的大问题。
“这么早就睡？聊一聊嘛，满足我一个单身狗的好奇心啊……”秦欢不死心。
“饿了吧，先吃早餐。我以前在广州出差过一段时间，觉得广东人实在是会吃，光是早餐就可以一个月不重样，其中菠萝包和艇仔粥是我的最爱。所以今天特地买来给你尝尝。”
“学姐晚安，你也早点休息，熬夜会变丑，郭总会嫌弃的哦！”
“早。”李思霖能感受着他的柔情蜜意，可箱子里的东西却很难让她完全享受此时的甜蜜，她扫了眼餐桌，那张纸条已经不见了。
“我呸！有异性没人性！”
他为这场景深深着迷，在这套房子独居的四年，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空间也有如他般，是如此需要另一个生命的能量。他向她走过去，双手环住她腰间，头埋在她的发间深吸一口：“早。”
听秦欢碎碎念的走开，李思霖在门的另一侧偷偷笑。但她今晚的确没有分享的情绪，她有太多事情需要思考和规划，而秦欢似乎还不能充当她人生的军师。
阳光穿过客厅的落地窗打在擦得发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星星点点旋转着的亮光，像是在舞蹈。他看到李思霖穿着他的白衬衣从房间走出来，这些亮光有些随着她的步伐舞动，在她脸上、手臂上、小腿上跳跃，让皮肤表面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而另一些则穿透他宽大的白色衬衣，隐约勾勒出她被其覆盖下的玲珑内容。
她收拾好后，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中学时代看《简爱》翻译版时里面的一句：“爱是一场博弈，必须与对方不分伯仲，否则过强的对手让人疲惫，太弱的对手令人厌倦。”
“小懒虫起床没？刚出锅的艇仔粥和刚出炉的菠萝包，我为了这两个可还排了十几分钟队呢。”章旭明穿着套蓝色运动服套装风风火火进屋，一边说一边在餐桌上摆碗碟，将自己早上压在马克杯下的纸条随手一揉扔进垃圾桶里。
她沉沉睡去。
一听到门外电子锁发出滴滴的按键音，李思霖知道章旭明回来了，她走回到房间装作刚起床，也早已将所谓的“礼物”归置成原来的模样。既然没想好如何应对，倒不如权当不知，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