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衣腰带……绑女子……
“再比如会客厅偏门进去有间卧房,里面有张床,还有绳子……对了,本姑娘半年前逃出来时,中衣的腰带忘拿了,该不会被乌龟公子误认为绳子,拿去绑下一名女子了吧?”她点到为止,引听的人无限遐想。
一名女子,就算再怎么编,也不会拿这种事情乱说。相信在场的听众们脑子里都在联想当时的情景是何等的香艳……
吴归见她夸起自家会客厅,警惕中带了一丝得意:“那是自然。我长乐门用了最好的会客厅接见姑娘。”
序生抓着宛宛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回头道:“宛宛,别说了。女孩子……这种事对声誉不好。”
宛宛看着天空:“我能编啊,乌龟公子你也能嘛。比如说你们长乐门的会客厅的装潢那是何等的精致。”
宛宛嘟了嘟嘴,随即笑盈盈看着他低声道:“声誉都是为了有人娶才留的。无论我声誉如何,反正有人是会娶我的,哥哥你说呢?”
序生眉头微颤,狠狠记住了“不知廉耻”四个字。
序生默默回头,低应了句“是”。
“你胡诌!”吴归一拍桌子大喝,“你这等不知廉耻的恶女,又有什么话是编不出来的?”
“那不就得了,只要娶我这个人不嫌弃我不就好了?”宛宛摊手,笑着反问他:“哥哥你嫌弃我不?”
序生眉头微抽,记住了“摸着脸”几个字。
序生闭眼扬起嘴角,“永远不。”
听到这等混淆视听的言论,宛宛回了一记白眼:“是哦,摸着本姑娘的脸赞扬的。”
不远处的吴归见他二人有说有笑的嘀咕着,又见场外众人的言论似乎开始偏向柳家兄妹那头,忍不住道:“你可有任何证据说我……非礼你?”
吴归见方才被自己煽动的人群又静了下来,不服气又转为从宛宛下手。只见他强作谦卑道:“柳姑娘,在下当日不过是夸了姑娘一句‘好看’,姑娘何以对在下下如此毒手?”
宛宛耸肩:“乌龟公子,我可没说你非礼你,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说着似乎想起什么,嬉笑道:“我记得乌龟公子大腿处有块青色胎记特别显眼呢。那难道是乌龟褪壳时留下的?”还记得她携人质逃出来时,小绿在吴归裤子里乱爬,吴归害怕它真的咬了自己,当即不顾左右脱了长裤赶它出去。她也就是那时候看见的。
一念及此,众人都意识到,柳小神医在柳恶女的事上,是插手定了。而众人都表示,为了砍一个跟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恶女,而去得罪小神医……那是极其不划算之事。
在听众们耳里,一个成年男子让一妙龄少女看到了大腿,又顶着“疑似非礼此少女”的名头,这会儿无论任他如何解释,众人只能看见他丑恶的嘴脸,与柳宛宛那楚楚可怜的神情。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何况证据如此明显,这“非礼”的罪名吴归无论如何都已坐实了。至少在听众们心中,就是这么回事。
柳序生身为兄长,怎会坐视自家妹子被欺负?
——长乐门吴归,意图非礼恶女柳宛宛,被恶女下毒,纯属……活该!
现在想来,两人都姓柳,但从未有人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过……
此一历,判官笔吴归将声名狼藉,长乐门要么保他,然后被其拖下浑水,要么自保……除掉他。
若恶女是小神医的女人,还可以劝小神医别与恶女搅合损自己声誉与江湖为敌。但他们却是兄妹这种剪不掉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吴归的下场必定不会很好。
场外伺机动手的众人一听到这个答案,一个个默默退了一步,放下了握着兵器的手。
“很好,”序生眯眼笑了笑,鲜有的将袖口挽到手肘住,“我们……开始吧。”
花寻欢心知吴归想的肯定是另一层关系,却故意接口道:“正是兄妹!”
吴归脸一垮,连连后退,“我不治,我不要你治。”
吴归脸一沉,瞥了一眼序生与他身后被他护得好好的宛宛,皱眉:“难道他俩是……”
序生施施然看着大典的评官。
那头“啪”地响起折扇拆开之声,一时缓和了场面气氛。花寻欢摇着扇子施施然走过来,轻飘飘道:“吴护法,没弄清对方关系就别指手画脚的,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评官听到了方才的言论,心头有了计较,纯心对吴归的话充耳不闻,闭着眼高深道:“令拒医的病者接受医治,亦是大夫的能力之一。”说着,他将头歪向一边,明摆着将吴归交给序生处置。
序生“哼”了一声。宛宛是什么人?在他心里,她是他这一辈子要保护的……女人!
序生意会,笑容和煦地朝评官拜了拜,然后对宛宛陶止二人道:“架住他!”
吴归认出陶止手中的凌雪剑,明白是他得罪不起的无色庄小庄主,而序生,亦是他不能开罪之人,当下放软了口气:“柳小神医,这趟浑水你一定要趟?柳恶女是什么人,跟她搅在一起只会损了你的清誉,为江湖人矢之。”
这一年的甲选,留给杭州百姓津津乐道的,不是胜者柳小神医多么的仙风道骨,医术多么出神入化,医治病人的时间多么的短,而是甲选被他所医之人的下场。
场面一时紧张。
——吴归被长乐门革除了护法之位。传说他半年后手脚开始不利索了。
场外的陶止见他二人受迫,连忙跳进场,拔剑立于二人身前。
有人说是甲选时小神医动了手脚,虽当时为了甲选优胜医好了他,随后又让他慢慢地落下了其他病根;有人说是因为长乐门门主端着礼物上门去给柳小神医赔罪,被小神医拒绝接见,所以门主大人回去痛骂了吴归一顿,废了他的职务,吴归失去了地位与声誉,所以被气出病来了;还有人说,是吴归长期掳占良家女子,纵欲过度,身子就出毛病了,最好的证明就是判官笔吴归渐渐的无法人道了……
四周顿时涌来十几名长乐门之人,序生用力将宛宛拉至身后,护在她身前,瞪目铿锵道:“谁敢动她?!”即便是身处他身后的宛宛,此时亦感受到了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管怎样,吴归声名狼藉是事实,柳序生夺了“妙手回春”大典的头名坐实了“小神医”之名是事实,而恶女柳宛宛是柳小神医的妹子这一点,据说……也是事实。
“来人,”吴归没有注意到序生的表情,只一心想除了序生身边那令他躺在床上几个月的恶女,“全部给我上!砍了这恶女为江湖除害!”
仅仅是据说而已。
场外围了不少的江湖人士,围观这场大选的结果,以便及时巴结上名医,日后求医有门道。此时众人听到“柳恶女”三字,顿时哗然。
实情如何,只当事的几个人知道。序生哭笑不得的是,从前一直兄妹相待,如今想掰成别的关系了,却又因花寻欢一句话,加上当时的情势,使得他跟宛宛的关系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兄妹关系。
宛宛疑惑着回头,失去了序生身体的掩护,她的脸立时被吴归看见——“你、你!”他颤抖地指着她,脸上表情有些扭曲,牙咬切齿吼出:“柳恶女!”
这回是江湖人尽皆知的“兄妹”关系。
序生一把抓住她,“别走。”方才,他在心头下了一个决定,一个会令宛宛日后不再被人追杀的决定。
好处即是——江湖上那些受过他恩惠之人从此不会找宛宛的麻烦,那些无名小卒纯粹跟着别人凑热闹的,也会看在他的面上不再找宛宛的麻烦,而从前想找宛宛麻烦之人,今后动手前也得考虑考虑,潋月谷与无色庄,还有柳小神医身后那堆愿“做牛做马”报答他的江湖人士,是否得罪得起。
眼见着吴归越走越近,宛宛皱了皱眉,“我回避一下好了。”为避免那乌龟王八给序生使绊子,她转身头也不回准备离去。
但无论如何,今晚的庆功宴是不会少的。
吴归一听自己被柳小神医抽到,乐不知蜀凑过来让他治。
四个人,加上一来凑热闹的花寻欢,围成一桌,恭喜序生折桂。
序生沉吟:“你不用激我,我自有分寸。”宛宛无非是担心他因吴归所为拒医,而他自然不会不医,至于怎么医……序生抿唇,定定看着向他推来的吴归,心头盘算着怎么“治”他。
一桌子,有四人的表情都是喜洋洋的,唯有一人,为了迎合气氛,在勉强跟着笑。终于,在干杯饮下代替美酒的茶水后,这一人忍不住了,抬眼看向了宛宛,支支吾吾道:“宛宛姑娘,饭后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哥哥?”宛宛试着唤了他声,提醒道:“这可是最后一轮。”前面诸多努力,成败就此一举。“哥哥莫不是怕了我下的毒吧?”她故意道:“这算是我的毒术跟你的医术的较量了,若哥哥治不好……嘿嘿,不如现在就认输吧?”
说话的,正是一向欢快的桃子少年。
大典评官宣了声“开始”,其他四名大夫纷纷走向自己的“题目”,只余序生依旧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