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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暗流

这件事无异于重磅炸弹,如果被齐占海知道舒音和盛安集团的人混在一起,并泄露出多份大营销部资料,一定会暴跳如雷。

不过也多谢舒音的无所谓和不在乎,他才在这件事里寻到一丝端倪。要不是几年前他在盛安集团工作,怎么会认出那个金发男子就是易凯。虽然他故意染了金发,可是凭借他如炬的目光和超然的记忆力,还是认出了他——盛安集团财务部经理的亲弟弟。

王哲转身向外走,他想起舒音说的话:不许找易凯。

舒音离开后,王哲这才恢复平常总监的神态,眼神微慑。他看了一眼被她撕碎的烟,想起舒音和金发男子公然在会议室激吻,开着视频让大家看他们风流的样子,胃里一阵阵作呕。

看来舒音对易凯的感情很深呐,宁愿自己受胁迫也不愿伤害易凯半分。

王哲也赶紧起身,低头哈腰:“多谢舒总提拔,多谢舒总。”

王哲摇头,唇角咧出一丝轻蔑的笑:怎么可能呢,如果公安机关抓了易凯可对他没什么好处。但是他却能利用这件事,好好诈易凯一笔钱……

王哲还在等她答复。舒音回神,撕掉手里的烟,慢慢起身:“我警告你,不许去找易凯。这件事到我这就彻底结束,你的事我会和钱晋说。”

他摸了摸下巴,洋洋自得地离开了咖啡馆。

舒音静静坐着,愣了一会儿。老实说,他找自己袒露易凯的事,还真是要谢他。当时蒙在鼓里的她如临大敌,立刻断掉和易凯的所有联系,但是感情又怎么会说断就断,就算易凯故意接近自己,她也不相信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是假的……

夜色中众瑞大厦灯火通明。

王哲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第一时间就和舒总说了易凯的身份,就是为了让您离他远点。”

60楼办公室,四个人坐在桌前,面色凝重。

舒音白了他一眼:“这件事你要是敢和齐总说,你就等着付出代价!”

黄柔为齐占海煮好了茶,又依次倒进其他三盏茶杯,分给钱晋、严权与舒音。

王哲双手捧着咖啡杯,像握住救命稻草:“你当时和易……和他出入公司的时候,我就看他眼熟。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是盛安集团的人,接近你明显有所企图,断了就好,断了就好。”

时钟指向晚九点,齐占海刚刚和约翰通过电话,此时坐在长桌桌首,疲惫又坚决地看向几人。

舒音仍处在愤怒之中,从小包里掏出烟盒,啪的一声撂在桌子上。一边拿烟一边冷冷地说:“我失恋了,和易凯不再联系了。”

“公关部要砍掉。”黄柔出门时,他喑哑出声,“你们几个说说,后面要怎么实施。”

王哲瘪嘴,身子陷在座椅里不再出声。

舒音翻包拿出一支烟,不顾其他几人顾自点燃,吸了一口,又长长吐了口气。

“你闭嘴!”乍提起易凯的名字,舒音扬声呵斥,“我说过,不许再提他!”

幽幽说道:“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直接砍掉就是了。”

王哲一惊,立刻道:“舒总,易凯的事我可是提前和您打过招呼的,您不能过河拆……”

见惯了舒音这个样子,齐占海没出声。严权坐在齐占海左手侧,在烟气里皱眉:“当时建立公关部,的确是想把慕谦的手下裁掉,但是后来前往公关部的也有不少能干的人,如果直接砍掉整个部门,怕招来非议。”

舒音冷冷出口:“你们不是有竞聘流程吗?这种事可轮不到我一个外人出面。”

钱晋也略有担忧:“强势砍掉只能引来反噬,搞不好还需要巨额赔偿。”

王哲又干笑几声,刚过三十六的他额头上倒先冒出一些刀刻的皱纹:“舒总可否在钱总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毕竟我在公司这么多年,职位上确实是……”

“众瑞品牌也会出现污点。”严权叹气,小心地看齐占海的脸色,“到时候还需要向外界解释。”

舒音媚眼微扬:“你小小一个总监,消息来得倒是快。”

舒音刚和王哲见过面,心里不高兴,冷哼:“堂堂众瑞集团,砍掉一个部门还要向外界解释?和发展战略不符就是了。”

王哲干笑几声,搓了搓手,迟了一会儿才答:“财务部最近有一些人事变动,听说……我听说财务部副总要走,不知道钱总有没有和您透露过这件事?”

一句话直接怼到严权脸上,让他难堪。严权却不急着辩驳,喝了口茶才道:“这半年大营销部出了多少乱子?还不都是公关部帮忙盖过去的,现在要砍掉那个部门,多少要有个解释吧?”

舒音摘下墨镜,声音清冷:“有事快说。”

这话像打到蛇的七寸,带着机锋。舒音吃瘪,一旁的钱晋连忙应和:“虽然可以以战略为由合理遣散,但还是会让公司员工惴惴不安,没有足够说服人的理由遣散员工,不仅会影响公司士气,也会让留下的人担心,后续又怎么能好好工作。”

王哲悻悻坐在她对面,倾身问:“舒总想喝点什么?”

齐占海终于接话:“省钱不是目的,后续也要做好赔偿。但是务必要记住一点,切忌‘活鱼拍死了卖’。活鱼明明赚钱,为什么非要弄成一缸死鱼啊各位。”

舒音瞥了他一眼,旋即走向最里面的角落,坐在靠墙的位置。

话音余味悠长。舒音拿烟的手在半空一顿,视线转向齐占海:“要不……把能干的人合并到大营销部好了。我这都能接收。”

舒音戴着墨镜走进咖啡馆,王哲立刻起身来迎。

她说完便媚眼而笑,烟雾缭绕中更显风韵。

暮色四合。

齐占海慢慢喝了口茶,众人的眼光全部凝在他身上。茶香在烟味里几乎被遮盖,半晌,他轻声出口:“既然这么想要,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袁熙看向何见月,掷地有声:“无论是谁,这种惩罚都是错的。你当众告诉诗非,《劳动法》规定,用人单位有侮辱、体罚、殴打劳动者行为的,公安机关会对责任人处以十五日以下拘留罚款。”她的声音在闹声中显得严肃而决绝,“阻止她,立刻停下!”

几人同时一愣,舒音皱眉:“谁?”

窗外的喧嚷再次席卷而来,即使隔了那么远,诗非笑声中的肆意快活依然能击穿耳膜。

齐占海面沉如水:“明天交给我一份方案,看看你们大营销部到底要几个人。”

话里有点拨之意,袁熙明白何见月是为她着想。做上领导,就要顾忌公司规则,管理下属也需要时机,否则不支持总监工作,等于和普通职员站在一起,公然挑战公司的权力制度。

说罢便直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何见月点头要去,只是忽然顿步:“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是现在阻止诗非,还是等事情结束后私下警告她?”

舒音心口突跳,看向钱晋和严权:“砍掉公关部的事怎么落到我身上了?不是一起想办法吗?我可不当这个坏人,到时候被一群员工骂,谁愿意接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

过了下午三点,外面没有一丝风,袁熙看着翟羽佳排在最前面,做完深蹲之后开始吃摆在桌子上的朝天椒和苦瓜,连忙嘱咐何见月:“快去阻止诗非,让她停下。”

严权也站起身,在四大金刚里,他的个子最矮,即便起身也没有任何威胁性:“大营销部能接收,由你来是最好。”

何见月倒很理解:“翟羽佳原本和诗非一样拥有升职的资格,要不是诗非钻营,总监还说不准谁当呢。现在诗非得了道,不好好修理翟羽佳怎么能顺过来这股气。”

舒音惊在原地,望着严权远去的背影,直觉此事烫手。

袁熙远远瞥了一眼诗非:“让人给她递水、打伞、下跪,刚升上总监就威风起来了。”

四下无人,钱晋这才摘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皮:“老齐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这件事交给你做?你好好想想,千万别背锅。”

何见月凑近向外望了望,淡然回答:“这个月一部门业绩做的不好,诗非拿这件事开刀,故意羞辱翟羽佳和跟随她的几个下属。”

舒音瞳孔猛地一缩,就算钱晋不说,她也正担心这件事是齐总故意而为。

袁熙转头问何见月:“诗非在做什么?”

钱晋准备离开,舒音却忽地转头。

她们身后跟着广告部其他员工,所有人都雀跃地看着几米之外的翟羽佳。在一波又一波的笑闹声里,翟羽佳和她的下属面颊通红,汗珠子一颗一颗往下蹦。

“你们财务部副总要离职了?”

2801总监办公室外的天台因为西晒原因,此时日光最毒,袁熙从38楼望去,率先看到广告一部的几名员工和翟羽佳一起下蹲、跪地、抱头再站起。太阳毒辣辣地晒着她们,而诗非正坐在扶手椅中喝着冰饮,身后有人讨好似的为她撑着太阳伞。打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翟羽佳的手下方芳。

钱晋额头一跳:“你怎么知道?”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笑闹声,袁熙寻声向外望,看见28楼小天台上一众员工正在做“深蹲”。

舒音磕灭烟头,厉声吩咐:“升王哲吧。”

何见月拇指摩挲着杯柄,眼眶胀得发酸:“真好。”

钱晋下意识皱眉,不知道王哲怎么会和舒音有这么深的交情……

她冲何见月笑:“真好啊,职场上能交到你们这些朋友。”

照明的白炽灯仿佛要穿透冰凉的地板。

袁熙想起李唯西医生对自己说过的话,轻轻放下咖啡杯:“‘你帮助过的人不一定会帮你,但是帮助过你的人大多会一直帮你’。你知道吗?当医生和我讲‘认知失调理论’的时候,我却在想你和黎宁。”

14楼卫生间流理台,水声哗哗冲着翟羽佳的脸。

何见月微怔,她从不后悔这么做。

她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泪,再次捧起凉水往脸上泼,直到眼泪和水混在一起分不清,这才从洗漱池中抬头。

袁熙再次扬起唇角,笑容释然:“但是你不同,我被人侮辱学历低的时候,你在不知道我能听到的情况下,用尽力气替我反击。”

即便被冷水浸湿,透过卫生间的镜子仍能看清她晒得又红又胀的脸。下午的阳光太过毒辣,烧得她的肌肤像针扎一样疼。她双目紧紧攥着镜中的自己,从兜里掏出一管晒伤膏,发狠似的挤满手心,长呼一口气,又开始一点点往两颊和额头上涂。

何见月心口猛跳:“她没有帮你,她是在帮她自己!”

镜面映着她散落的头发和沾满碎屑的上衣,短裤被扯得变了形,再往下则是一片红肿的膝盖。擦破了皮,露出血糊,在她往脸上涂火辣辣的晒伤膏时,膝盖同时传来剜心的刺痛感。

空气安静,袁熙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办公室中回响。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下班了,只有她一次又一次忍住哭声,机械地将白色药膏涂上脸颊。

“在过去的职场纷争中,翟羽佳只帮我出过两次手。一次是配合我拿到祝同克扣作者稿费的证据,另一次是广告部流言纷起时,她帮我澄清。”袁熙面色清平,克制冷静,“第一次帮我是因为祝同辞退我时会砍掉版权部,当时她是版权部唯一员工,所以不得不帮我。第二次则是因为如果我被流言打倒,随即就会牵出她帮我的事,到时她也会被广告部所不容。”

时钟走向九点半。

何见月皱眉:“从来没有……”

翟羽佳拍了拍身上的土,径直走出卫生间,步出14楼,乘电梯一路向上。

何见月跟过来,袁熙转头道:“实习期的时候,我帮她留在了公司。之后一起工作一起共事,本以为是背靠背的战友,但事实上,她从来没把我当朋友。”

39楼舒音办公室关着门,翟羽佳敲了敲无人应答,干脆站在门口等。办公室的灯光透过窗户传出,她知道舒音没走。

“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翟羽佳为什么要陷害我。仅仅为了利益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背叛吗?”袁熙喝了口热咖啡,目光迷离,“直到后来我想通整件事,才找到她毫无负担的原因。”

很快,达达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袁熙浅笑,转身再次走到窗前,看着38楼之下渺小的人影。

舒音疲惫不堪地从60楼下来,正好看到翟羽佳一双灼灼如火的眼睛。

何见月接过咖啡,低了低头:“这恰恰是我想和你一起工作的原因,你从来不把自己当成一位领导。”

舒音不屑地错开她,一边开门一边问:“有什么事?”

袁熙信步走到圆桌前,弯身倒了两杯咖啡。递过去时,袁熙看着她晶亮的目光:“还记得我对你和翟羽佳说过的话吗?‘我们三个分别来自三批实习生,希望能互相扶持,互相为对方照亮一点路’。”

然而翟羽佳下一句话逼得舒音顿在原地,一个动作都做不出。

何见月却回以笑意:“能知道我是你最信任的人,我很高兴。”

“袁熙、诗非、温厚德,都不是你的人。”

袁熙回头,盛夏的风吹拂她的衣襟:“让你从副主管转成经理助理,委屈你了。”

舒音乍然回头:“你说什么?”

何见月敲开门,见袁熙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已经将所有物品搬到37楼助理办公室了。”

舒音的目光淬炼着毒药,一寸一寸爬上翟羽佳的肌肤。然而翟羽佳膝盖的红肿和脸颊的伤让她不退反迎,疾步上前。

38楼,3801办公室。

暗夜中坚定出口。

三天后,众瑞集团面向所有人发出邮件:晋升广告部总监袁熙为大营销部副总经理,晋升广告二部主管诗非为广告部总监。同时为适应业务需要,温厚德将全权负责企划部与市场部,广告部与运营部由袁副总经理负责,即日生效。

“舒总,请让我效忠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