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非冷呵：“你能伙同张辛贪一次，就会贪第二次，第三次。袁熙甚至在等着你贪，因为她知道，你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
“你怎么知道袁熙一定能赢？”周益勤再次看她，意味深长，“为什么不赌我赢？”
周益勤脸色铁青。
一字一句混着雨珠落下去，噼里啪啦地响。
诗非唇角缓缓地爬上笑容：“袁熙没有赢，是你先她失败了。走得远需要靠赢吗？不，不是。”她摇摇头，惋惜道，“不败就可以。”
诗非凑近他，阴狠出声：“永远不要小看女人，也永远不要得罪女人。”
警车的鸣笛声在雨中出现，闪警灯离大厅愈来愈近。
周益勤浑身一震，默不作声。
“你以为你又有多干净？”周益勤银牙咬碎，带着最后的不甘，“现在的我，就是未来的你！”
诗非对上他的视线：“女人。”
保安上前将周益勤团团围住，即刻拽着他离开大厅。周益勤摇摇晃晃，在一拉一拽中几欲跌倒。
周益勤扯了扯嘴角：“我低看了谁？你还是袁熙？”
密织的雨线冲刷着众瑞大厦，风雨声搅在一起如怒涛翻滚。诗非抬头望天，阴阴沉沉看不到尽头，她想起第一次见周益勤的时候阳光那么好，他看她的眼眸下带着几分柔和的笑。
“算计来算计去，还不是算计到自己身上。”她叹了一声，极其平静，“你输就输在，太高看自己，太低看别人。”
她缓缓回身，面容淡漠。她的爱情在这一刻彻底死亡，未来的路，便是用野心铺就的繁花坦途。
周益勤冷冷瞥了她一眼，却碰上她怜悯的目光。
一天前。33楼人力总监办公室。
诗非一步步上前，口吻悲凉：“我爱过你的。”
黎宁将袁熙请上来后便信步退出，小小房间内，顾苏苏拿着那张照片饶有兴味地看着袁熙。
如今他的表情哀凉不堪，薄唇苍白，紧紧抿着。
“你可以直接交给我嘛，何必让黎宁在中间费神。”
诗非走到身后时，周益勤下意识就回了头。
袁熙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浅笑：“我还有别的东西给你。”
周益勤抬头望着冷雨，呼吸清寒，眼眶红丝密布。
顾苏苏看着她打开小包，从中掏出一张回执单。上面清楚地记录着云白打出去的一笔钱，而对方账户名字是周益勤。
周益勤狼狈地站在厅口，他面前是几个身穿制服的保安。他们拦住他的去路，意同将他拘禁。
顾苏苏眉心一跳，回神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照片。照片中诗非与云白言笑晏晏，明显看得出不是第一次见面。
正是上班时间，大厅几乎没有人。安静的角落只听见雨滴子一下又一下砸在地面，像一颗颗雷珠原地爆开。
顾苏苏勾着红唇：“我知道你一直在和归晚联系。”
大雨倾泻，广场一片雾气蒙蒙。
袁熙毫不否认，从她让黎宁带给顾苏苏照片时开始，就准备好吐露一切。
60楼会议散后，所有高层全部离开，留下法务部对接。他们将周益勤带到众瑞大厦一楼大厅，只等警察前来。
“半年过去了，知道齐总为什么非要让你来查商业间谍吗？哪怕你毫无进展？”袁熙隔着桌子望着她，直入正题，“你觉得，他信任你吗？”
暑期来临的前一天，一向最爱开会的大营销部毫无动静，这一天没有任何会议，大厦从38楼到14楼严密封锁。事后所有小职员才都在沸沸扬扬的八卦中确定，就是在这悄然无声的一天，大营销部走了一位副总。
顾苏苏身体从椅背弹回，瞪着她：“我是人力总监，查找商业间谍责无旁贷！”
然后，齐占海转头看向顾苏苏，一字一顿：“公司出了商业间谍，给公司带来极大经济损失。着法务部封锁3801副总经理办公室，立刻报警。”
“万一你自己就是呢？所以才一直找不出。”
一句诗主管，所有人便都明白，集团不会再追究诗非的责任。
顾苏苏呼吸猛地停滞。
齐占海扫向办公室一众人，声音沉冽：“诗主管的事，你们谁都不准说出去半个字。她为公司做了贡献，公司为她保密到底、负责到底！”
袁熙又道：“你在优艺集团六年，跳槽过来之后就出现商业间谍，如果不能撇清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你早晚会被齐总疑心。”
窗外冷雨连绵，天阴得似被浓墨渲染。
顾苏苏眉心拧成川字：“所以你一步步引我入局，先将诗非和云白的照片给我，现在再给我一份巨额款项来往证明？”
齐占海拿起周益勤的手机，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屏幕立时粉碎。
“我是在帮你。”袁熙直言不讳，“查出商业间谍，对你百利无害。”
周益勤神情悚然，冷汗贴着额头呼呼往外冒。
顾苏苏眯眼：“你为什么帮我？”
齐占海冷冽出声，震怒异常：“一个小姑娘，辛辛苦苦工作，甚至不惜献身为我们集团拿下季度最大的单子，让你的广告部赚的盆满钵满！结果你回报给你的员工什么？威胁？恐吓？迫害？你这种人，怎么有脸做领导？！”
袁熙：“为了少一个对手。”
隐忍而屈辱的哭声还在耳边，和凄冷的雨声混杂在一起，敲得人心头发颤。
顾苏苏冷哼：“我未必会上你的当，周益勤到底是不是商业间谍还有待查询。”她身子前倾，笑得危险又迷人，“明明是你和优艺走得更近啊。”
顾苏苏走上前：“如果属实，周益勤涉嫌职务犯罪。”
“不是我。”袁熙撞上她的目光，“是你。”
周益勤连连摇头，喉咙却像被一管秽痰塞紧，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他不知道诗非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密码，更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留着视频，他感觉自己陷进一张大网，丁点也动弹不了。
顾苏苏身体一震。
齐占海起身，目光直逼而来：“畜生！”
“众所周知你在优艺有多受宠，跳槽到众瑞，不见得会对众瑞忠心。”袁熙将回执单收起，这是她与云白联系的唯一证明，“优艺和众瑞是竞争对手，你又在优艺那么久，如果没能力也就算了，可是你有。只要你有能力，齐总就不得不防。”
周益勤整个人懵怔在地，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
顾苏苏心中一沉，她自然明白袁熙的意思。自跳槽以来她终日惴惴，就是怕齐占海怀疑她自己就是商业间谍。
一句又一句呻吟声不堪入耳，齐占海直接叫停。
但是就这么走进袁熙设的局，让袁熙自己跳出来一身清白，她多少不甘心受此摆布。
不等说完，温厚德直接将周益勤手机抢过来交给诗非。诗非迅速解开屏幕，举起手机打开视频放给齐占海看。
袁熙清楚她在想什么，无害地笑：“你已经知道我的弱点。我和归晚亲近，只要你想，就可以随时利用这件事对付我。”
诗非双手捂脸，大哭不止：“就在周益勤手机里，他每天都用这件事威胁我。我是……我是迫不得已……”
顾苏苏耳朵一动，缓缓挺直身子。
袁熙上前，不可思议道：“你当时为集团拿下制酒厂最大的广告单，周益勤还因为这事升为副总，结果他不仅过河拆桥，还威胁你？”
笑意绽在眼眸之中：“成交。”
一句话如烈火烹油，办公室几个人心口狂跳。
袁熙起身想走，顾苏苏握着照片，低头出声：“既然是你的局，我还是要问问，如果齐总发现周益勤不是商业间谍呢？”
“什么？！”
“他一定是。”袁熙在她身前定住，“如果公司还有，那就是第二个商业间谍。”
诗非紧接着扯住齐占海的裤腿，声嘶力竭：“周益勤拍了我和制酒厂经理开房的视频，他拿着这件事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把视频散播出去！”
声音侵染冰碴，令顾苏苏眉心惶然一颤。这一刻，顾苏苏觉得袁熙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齐占海眉心一跳。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就在她迈出最后一步时，顾苏苏忽然在她背后出声：“我的弱点是什么？”
然而诗非却扑通一声跌坐在齐占海脚下，满面泪痕：“齐总我是被逼的，我是被周益勤这个禽兽逼迫的！”
33楼办公室外，印着“众瑞集团”的巨幅楼牌悬在上空，声音穿过描红大字，留下几分狡黠的试探。
没有人吱声，没有人为诗非辩解。
袁熙缓缓回头，眼底藏笃定的笑：“和我一样。”
周益勤颤着胳膊，决绝地指向诗非：“她和我一起见了优艺集团的人，她和我一起泄露了公司资料，她也是众瑞的叛徒，她才是真正的商业间谍！”
顾苏苏脸色青灰地坐回椅子。她望着袁熙消失的方向怔神，终于明白袁熙此次毫不隐瞒的原因。她根本不怕自己知道一切，因为她有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办公室静得可怕，呼吸都透着压抑森寒的气息。舒音拉着一张脸不再说话，其余人的目光全部凝在周益勤身上。
从此之后，顾苏苏必须把她当朋友，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