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齐占海缓缓将照片摆到桌子上。照片中阳光正好，诗非与云白坐在室外咖啡馆，一副熟悉热络的模样。舒音、温厚德脸色一惊，同时看向诗非。
齐占海道：“再努力工作，也无法抵挡黑暗中的手。这件事你所做的努力集团看得见，没有拿下冠名权和你无关。”
诗非瞳孔微张，刚想否认，便听齐占海清冷出声：“你们知道优艺集团的赞助费出多少吗？台长和我说了一个极具体的数字——仅仅比众瑞集团多1%。”
然而下一秒，齐占海忽然举起手，将军令状一撕两半。呲的一声，几乎要刺破周益勤的耳膜。
所有人呆愣在那。仅仅1%的差距就让众瑞毫无希望，而这1%，简直就是对众瑞的羞辱。
周益勤唇角再次露出一丝笑意。
这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有人泄密了。
袁熙弓身，自知失利：“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希望齐总不要再追究二部组员的责任。这件事是我工作不力，和诗主管无关。”
众人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投向诗非。
周益勤察觉到舒音的不屑，看向袁熙淡淡出声：“袁主管当时签下军令状，肯定抱了必胜的决心。但人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耗费集团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去和电视台对接，结果却一无所获，实在是不应该啊。”
一道道视线重如巨石压在诗非头顶。她使劲吞了口唾沫，知道隐瞒不下去，立刻指向周益勤：“是他，是他逼我做的！”
舒音瞥了她一眼。
周益勤瞬间变色，诗非继续咬道：“周益勤早就和优艺集团里通外合，他没办法接触赞助一事，就支配我给他透露冠名资料。第二次报价出来后，周益勤立刻将咱们的底价报给优艺，这才让他们知道了我们集团的竞标价格！”
袁熙点头。
周益勤冷冷瞪她：“疯狗乱咬。”
齐占海挑眉：“哦？这么大的事，你肯自己担责？”
诗非脸色酱紫，直接从手机中调出照片。手机相册中全是周益勤和云白见面的合影，一张接着一张展示在众人面前，周益勤噌的起身。
诗非站在袁熙身边静默不语。
舒音在一旁皱眉：“怎么回事？不是诗非和他见面吗？”
袁熙嘴唇紧抿，神情黯淡：“为了赞助电视台节目，我和二部组员一直在努力，诗主管更是毫不懈怠亲力亲为。没有拿下冠名权是我办事不力，后果由我一力承担，和二部组员没有任何关系。”
周益勤回神，连忙申辩：“对！我劝阻过诗非，但是她根本不听。诗非和袁熙早就势同水火，她想干掉袁熙上位，还处心积虑陷害我，真是恶毒！”
齐占海拿起军令状看向袁熙：“袁总监，你还有什么话说？”
齐占海一动未动，沉肃又镇定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周益勤眸光微眯。
仿佛预料到周益勤会这么说，诗非连连冷笑，凄凉出口：“帮你做事，就是这个下场是吗？”
很快，顾苏苏带着袁熙和诗非推开了60楼办公室的门。
周益勤一向儒雅，现在也厉声呵斥：“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做你上司时我就时时照拂你，结果却受你欺骗被你蛊惑，如果不是有意陷害我，拍这些照片做什么！”
齐占海眉心紧皱，目光沉沉。顾苏苏知晓他的心思，旋即转身离开。会议室中气压愈来愈低，众人看着齐占海唇角下拉，勃然变色间带着雷霆之怒。
然而诗非几乎踩着他的话音出口：“你胡说！你和云白早就认识，不然我怎么会联系上他！”
顾苏苏附耳轻道：“他是优艺集团首席运营官，云白。”
齐占海眼睛里蒙着一层霜，被这句话刺得心头一震。
未等齐占海说话，顾苏苏将照片递给他。她站在齐占海身后，这个角度只有齐占海能看到照片上的内容。
舒音近来多倚仗周益勤做事，现在见他落难，替他怼回去：“高层认识谁都是正常，然而你这种小主管能认识优艺集团首席运营官，说和你没关系那可真是侮辱我们的智商了。”
十分钟后，顾苏苏开门，带着一身寒气。冷雨滂沱，窗玻璃印着一道又一道水印。
诗非被噎得一顿，长腿发颤。办公室出现几秒的空寂，事情像陷入罗生门，没有人能证明自己说得全对。齐占海神情沉郁，从年初到现在，整个公司翻上翻下一直在找商业间谍，可是那个人就像披了隐身衣一样，没露出丝毫痕迹。现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齐占海一定要得到实话，他要确定主使人是谁，他要让这个主使人得到应有的代价。
而此时顾苏苏手里正拿着诗非和云白见面的照片，知道出手的时刻到了。
齐占海目光掠过周益勤，又看向诗非：“如果你们再不说实话，就交由法务部来办。”
齐占海一个电话打给顾苏苏，让她把广告部所有成员的资料送上来。
天色阴沉，冷雨噼里啪啦敲打着窗玻璃，寒气直逼心肺。
周益勤冷眼扫了扫那张纸，唇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诗非一张脸苍白如纸，连忙吐露：“我说，我全说！”
他起身，一步步走进小会议室，缓缓坐到U型桌首。桌子上放着袁熙当时签过的军令状，上面写着她将不畏艰难迎难而上，一定拿下冠名权，如若失败，将接受集团一切处罚，甚至自行辞职。
话音待歇，诗非旋即向顾苏苏要求返回工位一趟，她要拿自己的背包。然而这个节骨眼顾苏苏直接否定了她的申请，电话吩咐黎宁去取。
舒音、温厚德、周益勤进来时，齐占海脸色阴沉。几人安静地坐到会议室，等着齐占海下令。平常忙到昼夜不休的齐占海专门抽出一天时间解决广告部的问题，可见事态有多严重。
不多时，黎宁拿着诗非的背包上来。
在这场竞争里，众瑞输得一败涂地，毫无脸面。
诗非毫不犹豫地从背包最后一个夹层掏出一沓资料。
汉州电视台最终拒绝了众瑞集团的合作，这让齐占海神经猛跳。他直接和台长打了电话，一切落定，台长不无遗憾地和齐占海说了实话，他们的合作对象是优艺集团。
呈交给齐占海时，齐占海脊背一僵。他将资料“啪”的一声扔到桌上，声音在办公室打转，透着凉意。
齐占海在办公室静坐一天，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打扰他。
周益勤立刻打了个寒战。
冠名商定下的那天，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不，这不可能。”
“优艺集团？”顾苏苏蹙眉，脸色难堪，“又是余归晚。”
诗非决然开口：“这是众瑞集团上半年大营销部的机密文件，包括客户资料、企划档案、广告明细，甚至还包括只有高层才能拿到的销售数据，这些文件以复印件的形式给到优艺集团，都是周副总传给我的！”
黎宁也缓缓起身：“不能十分确定，但是我看到诗非在和优艺集团的人见面。”
“胡说八道！”周益勤浑身汗毛竖起，“你陷害我！这不是我给你的！”
顾苏苏蹭的起身，目露凶光：“你确定？”
袁熙心中微哂，这自然是陷害，如同当日周益勤指使翟羽佳陷害她一样。她正低着头，周益勤的手指忽地指向她，声高音厉：“是袁熙！这些资料她都可以拿到，是她给你的！”
黎宁握着水杯，诚挚地看着顾苏苏：“商业间谍，在实习生里。”
袁熙抬头时，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无辜可怜：“周副总不是说，诗非和我势同水火吗？我又怎么和她密谋，给她资料？”
看她模样十分担忧，想必是件大事，顾苏苏挑眉：“什么事？”
周益勤眼珠几乎要凸出来，再也没有半分优雅的影子：“是你主使！你们联手对付我！”
黎宁仍旧不敢懈怠，声音乖顺：“我发现了一件事。”
“对付你对她们有什么好处？”顾苏苏在一旁讥笑，“你都调去企划部了，和广告部再没有半分关系，她们为什么要对付你？再说，从我得到诗非密会优艺的消息，到你和优艺牵连，再到这些重要资料被你泄露，哪一桩有袁熙的影子？这时候攀咬袁熙，真是下贱。”
见她累了，连忙递上水：“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顾苏苏说得毫不客气，众人却都心中有数。如果袁熙想自保，早就在引咎辞职之前将诗非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显然这件事她毫不知情，更遑论主使。如果不是顾苏苏拿出这个重要信息，现在袁熙早就因为军令状而被辞退。从始到终，受此事迫害最重的人就是袁熙，也恰恰表明，在背叛众瑞这件事中，最能撇清关系的人就是袁熙。
现在顾苏苏俨然将黎宁视作自己的心腹。
齐占海目光森然地看着周益勤：“你自己都承认和优艺见过面，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苏苏对黎宁的态度却不再与以往相同，笑呵呵地让她坐下，又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水。自从销售部大举招聘以来，黎宁工作认真踏实，为她解了多次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在黎宁的建议之下，顾苏苏建立人力资源人员管理系统，举办短期培训会，宣传先进管理理念，声势浩大效果极佳，为此得到齐总多次夸奖，顾苏苏自然如沐春风。
周益勤唇齿打颤，眼中充满恐惧。这是袁熙第一次看到他恐惧的目光，往日耐心温柔、彬彬有礼的周益勤毫无踪影，如今只剩下满身惊惧。
黎宁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见顾苏苏后马上换成一副恭顺的表情。
而周益勤又何尝不知道，任何事情出问题他都能以辞职告终，唯独这件事不行。只有这件事会葬送他未来所有的前程。
33楼人力总监办公室。
周益勤缓缓看向诗非，他没想到，他千辛万苦谋算的人生，最终会被这个女人所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