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玉走回酒店，葛总和鲁总已经到了，四个男人围了一桌聊得热火朝天。葛飞见了李嘉玉，随手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嘉玉回来了，坐。”他对李嘉玉的喜爱可见一斑。
李嘉玉忽然想，段伟祺的叛逆期大概永远不会结束吧。
李嘉玉与两位老总打了招呼，然后坐下了，把烟放桌上：“谢哥，买了两种。”
“可当初抽的时候不觉得，真的不觉得。那时候那样才是舒适快乐的，现在这样又才是舒适快乐的。”贺亦春谆谆教导，“如果非要享受一次叛逆，就早点，完了之后快快改掉，别等将来后悔。”
段伟祺看看烟，又看看李嘉玉，笑了笑，伸手拿起自己抽惯的那个牌子，收进口袋。谢洋拿了另一包，道：“都忘了酒店里头不能抽烟了。”
李嘉玉问她又臭又不健康，为什么会抽？贺亦春答说加班熬夜，一堆人一起抽，她也就抽起来，然后莫名觉得自己挺帅挺潇洒的，后来想要孩子时，为戒烟熬过一阵子，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抽。
葛飞忙道：“要不我们出去找个舒服的地方聊，还能喝喝酒吃点东西。”
李嘉玉拿着烟往回走。自从入了咨询这行，她发现似乎身边大部分的人都抽烟，就连贺亦春也说她从前抽烟，后来为了要宝宝，戒掉了。
段伟祺摆手：“不了，晚了，这里挺好。”
烟的种类很多，店柜台摆得满满的。李嘉玉挑了谢洋和段伟祺抽的两个牌子，一样买了一包。李嘉玉没抽过烟，她不喜欢烟味，但她爸爸抽，抽了很多年，也戒了很多次，都没戒掉。后来他干脆放弃了，他说这就是生活，总得有些小瑕疵。这鸡汤太毒，他被老婆臭骂了好几顿。
一众人便作罢，继续聊起来。李嘉玉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被四杆烟枪一起熏着，且到了吃吃喝喝围一桌的环境，就她一个小姑娘，她就成了倒水添茶的角色。
李嘉玉把手机收起来，迈进了店里。
李嘉玉看了段伟祺一眼，他似乎没想这么多，只认真听葛飞说话。
段伟祺哑了，没再回复。
段伟祺虽然年轻，但思维敏捷，逻辑清楚，且也许是他有着丰富的与段老爷子周旋的经验，对老企业家的那一套思路非常熟悉，总能讲到点子上。不一定对葛飞的基创实业有用，但很有启发。且他在国外待了几年，对国外的投资市场情况也了解，对基创这样国内市场饱和，需要扩展海外市场的企业来说，段伟祺举的亲身经历的实例就非常有参考价值。
李嘉玉回复：“人家是我领导，你是谁？”
葛飞简直对他相见恨晚，他那愉悦兴奋的神情，李嘉玉一眼就看出来了。想当初段伟祺隔着电话教她那几招都能换得葛飞的欣赏，现在他真人亲自上阵，自然是让葛飞赞赏有加，葛飞连说了好几次年轻有为。
听到手机微信提示音响，她拿起来看，是段伟祺发来的：“我都没这么使唤过你，又是买饭又是买烟的。”后头跟了个“生气”的表情。
段伟祺客客气气，对葛飞这样的老企业家也非常尊敬，没有丝毫年轻气盛的架子。李嘉玉原以为他这人怼天怼地炫到宇宙尽头，没想到倒还有这样的一面。
此时夜色正好，路上行人如织，街灯明亮，有些许斑斓，光线温暖却又显得孤单。李嘉玉吐了口气，缓缓朝街口的那个烟酒专卖店走去。
一众人聊得兴奋，除李嘉玉外，其他人都很有商业经验，她在一旁听得获益匪浅，但眼看着11点多了，葛飞他们还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她没忍住，道：“要不今天先这样，段总明天早上7点的飞机呢。”
“好的，好的，对不起，谢谢谢哥。”李嘉玉忙道歉，转身出去了。
葛飞一听，很不好意思，连连道歉，直说下回再约，又道他必抽空到B市拜访下段老爷子，还望段伟祺能给引见引见。段伟祺替爷爷谢过，与大家都客气了一番。
李嘉玉回身，想说她知道，却见谢洋已经起身朝她走过来，李嘉玉站定了等着。谢洋走近她，背着段伟祺，压低声音与她道：“打起精神来，难得段总这么愿意交流，你认真听能听到不少经验知识，出去走一圈醒醒神。若一会儿你回来还这么没精打采，我就得把你打发走了。”
段伟祺与谢洋、李嘉玉一起将葛飞他们送出酒店，段伟祺先转身回去，谢洋问李嘉玉：“段总是明早7点的飞机？”
李嘉玉起身往外走，走出一段又听谢洋在身后道：“你知道在哪儿买吗？”
李嘉玉眨眨眼：“不是吗？你告诉我的。”
“行。”李嘉玉看了看桌面，谢洋的烟盒放在那儿，果然是空的。
“哦。”谢洋点点头。
“麻烦你帮我们买包烟吧。”谢洋道。
两个人回到酒店，李嘉玉听到段伟祺跟前台道，要个海鲜炒饭送他房间，反应过来他还没吃晚饭。
谢洋给她一个谴责的眼神，李嘉玉垂了头，知道谢洋是责怪她在重要客户面前失态。她通常是不会的，但这人是段伟祺，她就不自觉地放松了。
谢洋笑道：“段总要夜宵？”
李嘉玉从走神状态中被拉回来，赶紧答应一声。
段伟祺点点头。
“李嘉玉。”谢洋唤。
三个人又一同坐电梯上楼。
李嘉玉有些恍神，想起当初她追葛飞追到机场的那三四十分钟，段伟祺帮她查资料、提炼要点、分析数据，她带着他的支持，杀到葛飞的面前。
到了10楼，谢洋先下了，电梯里只剩下段伟祺和李嘉玉。
李嘉玉点了杯拿铁，坐一旁听他们聊。谢洋和段伟祺都很专业，所以几句就能点到核心。谢洋惊讶于段伟祺对基创和相关行业的了解，段伟祺只道：“之前曾经看过相关的行业报告。”
李嘉玉沉默着，盯着电梯门看，但眼角余光能看到段伟祺正看着她。所幸12楼很快到了，李嘉玉走出电梯，段伟祺也跟着出去。
“哦。”李嘉玉点点头，心想谢洋果然很会把握时机，居然把葛总和鲁总都叫来了，这是看段伟祺好说话，打算一起围剿吗？
李嘉玉停下，转身看着他。
李嘉玉落座，谢洋道：“这位是我同事，李嘉玉，刚才电梯里见过了，她跟我一起负责基创的这个项目。”他转向李嘉玉道，“我联络了葛总和鲁总，他们一会儿过来。段总时间宝贵，他只在这儿待一晚，明早就走了。”
段伟祺道：“我明早走得早，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段伟祺道：“不打扰，坐吧。”
“嗯。”
李嘉玉看看谢洋和段伟祺：“不打扰吧？”
“等我回到B市，再给你打电话。”
谢洋便道：“那正好过来听听，我正跟段总聊基创的投资。段总在投资这块很有经验。”
李嘉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别打了。”
李嘉玉笑笑：“想喝杯咖啡。”
段伟祺抿抿唇，又道：“我回去以后，可能很快就得出差去靖田……”
谢洋见到她很惊讶，招手让她过去：“怎么又下楼来了？”
李嘉玉打断他：“你不需要跟我交代。”
李嘉玉下了楼，溜溜达达地往咖啡座那边去。走过去就看到谢洋和段伟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在聊。
段伟祺张了张嘴，又闭上。
等电梯的时候她就在想，上班族真可怜啊，失恋了都没时间伤心。
李嘉玉又道：“我做什么，也不需要跟你交代了。”
李嘉玉换了身衣服，下楼制造“偶遇”去了。
段伟祺沉默了一会儿，道：“等你做完这项目回去了，我们再聊聊好吗？到时候我们都冷静了……”
李嘉玉答应得爽快，但20分钟到了，谢洋果然没有给她电话说约了段伟祺。李嘉玉能理解，客户资源就是资历，就是钱。同事之间除了合作，还有竞争关系。
李嘉玉再度打断他：“我现在就很冷静，真的。”
“来。”
李嘉玉看着段伟祺，段伟祺也看着她。
段伟祺不用挣扎马上认：“行了行了，我错了。我被甩得特别服气。那我跟你同事说，20分钟后咖啡座见。你会来吧？”
他的眼神炽热，李嘉玉不得不提起精神再与他道：“段总，我很冷静，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你离开得太久了，若是你刚走的第一个星期，我大概会很生气地打你一顿。但现在不会了。我连愤怒都不太愤怒了。再有呢，我也感谢我的工作，真的忙碌，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所以我都没什么时间悲伤。如果我有时间，闲得没事，我大概会很恨你的。”
“呵呵。”李嘉玉冷笑，“那你别忘了解释一下她为什么要甩你。”
段伟祺道：“我明白，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
“嗯，为了不让我露馅，你来监督一下吧。不然我怕我说漏嘴，他那个很厉害的女同事刚甩了一个百亿总裁。”
“段总，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那样卖力，是很给我面子，讨好了我？但我说过了，你愿不愿意跟谢哥聊，有没有意向参与到项目里跟基创合作，跟我都没关系，你不要说是为了我。”
“我去可以，但你别露馅啊。谢哥不知道我认识你。”
段伟祺闭紧嘴。
李嘉玉精神一振，段伟祺别的不说，业务上还是很牛的。听他一席话，能得到很多启发，她想听。
“段总，你很有商业才华，我很欣赏，也从你那里学到许多。这份欣赏不会变，甚至日后你取得更大的成功，我应该会更佩服更景仰。我自己也会努力取得事业上的成就，这是我自己的意愿，与两性关系无关，与感情生活无关，是我喜欢。我喜欢工作，希望在工作里有好表现。不是做给你看，所以你也不必做给我看。”
“我讲课是白讲的吗？你傻啊，便宜白给别人占了。你不在，我跟他讲个屁。”
李嘉玉觉得自己有长篇大论，但脑子有些乱，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再说下去，又是反反复复的话，没意思了。
“我为什么要装偶遇？”
她看着段伟祺，他就站在她面前，离她这么近，她想起这一个月，忽然脑子一热，冲动地道：“有些话本来不想说的，但如果段总你仍不死心，我也只能坦白。我们再聊几次都没用了，就算重新在一起，结果还是一样的。所以我是真的觉得，我们现在结束挺好的，我没那么爱你，所以也不算太伤心。我真的经历不起像当初与苏文远分手那样撕心裂肺的痛了。”
“我正在打啊。这样吧，我们20分钟后在楼下大堂的咖啡座见吧。要是姓谢的约你一起来，你就跟他下来。要是他没约你，你直接下来装偶遇。”
段伟祺的心猛地一抽，脑子里闪过李嘉玉为苏文远蹲在男洗手间门外号啕大哭的情景，而她对他说的却是：“我没为你哭过……”
“那你赶紧打你的重要电话，然后要是跟谢哥约了，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段伟祺僵在原地，似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嗯，我刚才告诉他我得先打个重要电话，完了再回他。”
李嘉玉张了张嘴，段伟祺却不想再听她说话。他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李嘉玉笑起来：“我开玩笑的。谢哥肯定是一回房就查你的履历去了，看到你成功操作了挺多投资案的，想着找你聊聊。你觉得有兴趣就聊，没兴趣就算了。不用考虑我。”
电梯门一按就开了，段伟祺走进去，转过身来，与李嘉玉四目相对。
段伟祺不语。
两个人都倔强地没有移开眼睛。
“哦，恶俗吗？我可爱看了。”
李嘉玉看着他的眼睛，那悲怆受伤的情绪感染了她，她有些后悔那样说，又觉得早知道就该那样说，他这样对她，她这么回击一点都没错。
段伟祺啧啧打断她：“你说你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看些什么小说，多恶俗啊。”
电梯门关上了。李嘉玉呆呆站着，并没有感受到报复的快感。
“项目完成了，我有提成，就是这么个关系。但你不要说这种话，你理不理他跟我没关系，何况最后用不用得上你合作投资都不一定。你可千万别学小说里什么我为了你把公司买下来……”
这一晚李嘉玉没睡好，5点多就醒了，看着时间，想着段伟祺应该起床了，也许已经出发了。她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睡不着，再看时间，再闭眼，如此反复，竟然到7点了。
“我就是要弄明白投资案跟你有没有关系，有我就聊，没有我干吗要理他。”
她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是段伟祺坐着飞机离开她的画面。
“哎，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跳呢。你到底是聊私事还是公事啊？”
感谢工作，感谢忙碌。
段伟祺却道：“什么叫我们刚分手还没来得及尴尬？”
李嘉玉经历了一个高强度高信息量的会议后就基本恢复了，如果不是谢洋在她面前得意地提起他向贺姐汇报他搞定了富昌少东段伟祺，她大概真能把他丢到脑后。
“有呀有呀，基创的募股资金挺充裕的，我们的方案里是打算结合产业调整，给他们些投资建议，锁定一两个产业方向，打造他们的强项资源，国内的空间有限，如能扩展到国外合作就更好了。”
“可是他昨天不是说建议基创独立投资，资金实力足够，不需要把项目弄得复杂，集中精力做简化，这是基创目前最迫切的需求。”李嘉玉道。
“不是，我是说项目里的投资案，跟你有关系吗？”
“对，我不是说的基创项目。”谢洋道，“富昌投资了很多传统行业呢，而且段伟祺自己也有公司，以后说不定能有合作机会。”
“当然没关系，不是我让他找你的。我们俩刚分手都没来得及尴尬呢，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李嘉玉不说话，她可是见识过富昌自己的行研能力，虽然没具体问过，但她相信富昌自己的咨询部门就很牛了。
段伟祺问：“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段伟祺走后，真的没有再给李嘉玉打电话。但他也许是吸取了这次教训，开始在朋友圈报行踪了。
“谢哥果然是一条好汉啊，太猛了。”没拿到名片也能追上总裁，真是可以的。
“回到B市了，飞机落地。”
“他通过酒店电话打到我房间，说他是电梯里的那个华美咨询的，想就项目里的投资案跟我聊聊。”
“要出差了，去靖田。”
李嘉玉吓一跳：“啊？”
“要进古镇了，信号不好。”
“你同事居然来堵我了。”
李嘉玉夜深时刷朋友圈看到，发出一声叹息。
“是啊，加班是常事。”
那个“段伟祺今天死了吗”群这几天很热闹，群里都是互相认识的朋友，每天互相调侃，说的话挺有意思。李嘉玉偶尔看一看，就当解压了。
“你们做咨询的真的太牛了。”
某天，李嘉玉忽然在群里看到段伟祺的消息，他又在微博红了。
“工作。”
没到上热搜的程度，但两个消息都涉及红人，男主都是段伟祺。
“你在干吗？”
李嘉玉看着群聊，也大概明白了情况。原来之前段伟祺回去后的第一天就爆娱乐新闻，只是她忙工作不知道，群聊对话记录太多她也没翻，也没人特意圈她，所以她错过了。
李嘉玉想了想，接了：“又怎么了？”
那是段伟祺回程时，与一新晋流量小花同机，两人在头等舱的位置还挨着，被小花的粉丝拍到了照片。粉丝说是姿态亲密，问小花是不是她男友。小花在网上俏皮地答没这个运气，当然不是，还圈了段伟祺微博，说谢谢他在旅程中的照顾。这事网上小热了一把。
刚把文档调出来，手机就响了。李嘉玉一看，是段伟祺。
段伟祺没上微博，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发了顿脾气。那小花还正好是蓝耀阳姐姐蓝耀宁经纪公司的艺人，段伟祺直接打电话找了蓝耀宁，小花当天把微博删了。
李嘉玉洗了个澡，振作了精神，打开电脑准备再整理一下明天开会要用的报告。前段时间，她由基创的高层带着走访了X市的相关单位及合作企业，对本地资源、政策和行业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搜集和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明天她得将梳理好的内容仔细与基创的相关管理层进行沟通，就基创的产业结构调整做讨论。
于是这事就过去了。可是事隔没两周，又有个网红美女圈了段伟祺，这次是个旅行达人。
李嘉玉看着上升的数字，忽然有些恍惚。她站了一会儿，回房间去了。
竟然是段伟祺登珠峰的驴友。
电梯门关上，将段伟祺的身影挡住，将两人隔开。
驴友小姐其实从有登珠峰计划起就开始写微博记录，做了什么准备，如何安排行程，中间登峰断了一段时间更博，下来后马上恢复写，并说太多的记录，要好好整理，承诺粉丝会将过程好好发几篇长文，供大家欣赏参考。
“哼。”段伟祺板着脸，按开电梯又进去了。
于是她两三天一篇长文，这天正好写的是伙伴。她在长文里写了几个旅程中印象深刻的人，然后用很多篇幅记录了一个优质男人，腿长颜好气质佳，一看就是贵公子。只是当时不知道这人是谁，大家聊天时他也只说自己是个商人，说到他登山的目的，他沉默了很久说：“想在绝境中寻找美景。”
李嘉玉瞪眼：“滚滚滚，分手了记得吗，快回你的总统套房去。”
这句话太浪漫，打动了驴友小姐的心，她记录下来，要跟粉丝分享。
段伟祺咬着牙加重语气：“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更加放心了。”
驴友小姐说她在整理记录的时候，在微博发现了有趣的消息，这位神秘优质先生，竟然是段伟祺。前一段某某流量女星澄清了与他的绯闻，说感谢他在旅程中的照顾，她相信是真的。因为这位段总裁是真的很有风度，旅程中给伙伴很多照顾。
李嘉玉道：“你放心吧，五星级酒店还是安全的，而且谢哥人很好，挺照顾我。”
驴友小姐发了很多照片，因为是专业摄影，照片质量非常好。段伟祺的英挺姿态衬着美景特别迷人，尽显男性魅力。最后的大合影里，他在人群里是最显眼的那个。
段伟祺想说什么，张了张嘴闭上了，改口道：“你自己注意点身体，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总加班，又住酒店这种地方。”
段伟祺的微博因为这篇长文，粉丝数唰唰往上涨。
李嘉玉点点头：“那行，祝你一路顺风。”
因为有许多美美的照片，长文内容有趣又很正面，加上充满浪漫的元素，这长文竟然比小花那条微博热度要高很多。
“明天早上7点多的飞机。”
段伟祺莫名其妙地小火了一把。
“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想在绝境中寻找美景”这句话被许多人当鸡汤转发。
段伟祺干脆走出来：“你说什么？”
但这句话在“段伟祺今天死了吗”群里被嘲笑了。
李嘉玉吓了一跳：“你小心夹到手。”
“我的妈呀，段总有毒！哈哈哈哈哈！”
段伟祺猛地把手插电梯门里把门拦开：“你说什么？”
“段总你这么浪漫的吗？今天才发现。绝境中寻找美景，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嘉玉忽然回头：“你……”
“段总煲鸡汤，味道好极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
“等一下，难道不是段英俊艳遇技能满点才是重点吗？”
“嗯，再见。”段伟祺目送她出去。
“对对，这真是羡慕不来，同样豪气同样帅同样风度翩翩的我，怎么就没有走哪儿都遇美女的运气呢！”
电梯“叮”的一声，李嘉玉又道：“我到了。”
“滚滚滚！”段伟祺出现了。
“嗯，我上个礼拜在基创的电梯上也遇着一位公司负责人，也是这样认识的。我比谢哥走运，我们是一起下楼，所以我有机会拉着那人多说了几句话。我打算在基创的项目结束之前，再试着谈几家看看。”
他发了一句话后大家开始刷屏，于是他发了语音：“你们这帮禽兽别瞎起哄，老子生气着呢。飞机上遇着个废柴带着个废柴助理，行李箱都拿不起来，走个路也要摔，我也是贱，管她去死啊，好心扶一把就被消费一下，我活该。去登个山隐姓埋名不想交朋友，多说了一句话又被拎出来秀，感动个屁，老子丧得跟狗似的还浪漫？都去死。还圈我发照片，发个屁照片，老子自己没照片吗，我一点都不想看那些照片，滚滚滚，全都滚。”
段伟祺皱眉头：“你们做咨询的都很牛呀，电梯上就拉拢人脉。”
没人滚，大家继续刷屏。
李嘉玉道：“他忘了跟你要名片。”
“恭喜段总艳遇出道！”
电梯门关上，电梯里只有段伟祺和李嘉玉两人。
“恭喜段总艳遇出道！”
“呃，我到了，那回头有机会再跟段总联络。”谢洋不好意思总拦着电梯，于是先出去了。李嘉玉忙把他的资料和他的盒饭递给他。
“又出道，这都出几次道了，老段这把年纪难红。”
段伟祺忍住没再看李嘉玉，一本正经地把名片接过了。
“还没到三十，还有机会。”
这时电梯到10楼了，谢洋抓紧时间道：“段总好，我们是华美咨询的。”他用电脑包挡了挡电梯门，给段伟祺掏了张名片。
“那别恭喜出道了，为老段艳遇技能点赞！”
李嘉玉从容笑道：“段总好，我是李嘉玉。这位是我同事谢洋。”
“为老段艳遇技能点赞！”
两个男士又一起转头看她。
“为老段艳遇技能点赞！”
现在他用这种语气说出这句话，让李嘉玉不禁笑了笑。
“为老段艳遇技能点赞！”
李嘉玉忽然想起当初富昌帮段伟祺实名认证的微博，发的第一条内容就是：“大家好，我是段伟祺。”段伟祺在“约饭群”里对此反应很激烈。
…………
段伟祺把头转回来，对谢洋道：“你好，我是段伟祺。”
大家排起长队刷，李嘉玉咬咬唇，手痒了一下，复制了这条信息，点了发送。
李嘉玉非常淡定地回视了两位男士。
“为老段艳遇技能点赞！”
谢洋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李嘉玉一眼，不明所以。
后头跟着别人的信息，也是这句话，队伍排得整整齐齐。
段伟祺看了李嘉玉一眼。
李嘉玉心跳得快，忽然觉得很心虚，她划到前面，想找到她那句话撤销，但大家刷屏快，后头又刷起图来了，她一时竟然找不到她发的。
电梯上到6层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呃，请问，你是富昌的段总？”他想起他曾经看过《精英青年》那一集，介绍富昌新上任的年轻总裁段伟祺，之后段伟祺黑料满天飞，后又声明是谣言，各路人马纷纷道歉删帖等，闹得动静挺大，他印象深刻。
希望段伟祺没看到。
顶楼是总统套房。谢洋帮段伟祺按了楼层，不禁又多看他两眼，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李嘉玉有些着急，她还在往前翻，应该还来得及撤销。
“顶层，谢谢。”
突然，群里的消息一下停了。
“你几层？”谢洋就站在按键面板前，礼貌问了下段伟祺。
因为蓝耀阳说了一句话：“老段退群了。”
谢洋讲完电话按楼层键，10楼、12楼，段伟祺看着，脸色又更放松一点。
全群静寂了。
李嘉玉两只手没空，悄悄用脚尖踢了踢段伟祺的小腿肚，小小警告。段伟祺秒，撇了撇嘴，把脸放松下来。
李嘉玉的心沉了下去。
脸要黑出墨汁来。
蓝耀阳开始慌张：“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我们玩脱了？啊，刚才他发语音时好像就很生气。”
段伟祺拎着他那小旅行袋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谁退了？老段退了？真少了一个人。”
两人进了电梯，谢洋还在讲电话，电梯门将要闭拢，忽地又重新打开了。
“他逗我们呢，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还没等李嘉玉给反应，谢洋已经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前走了，李嘉玉只得跟上。
“嗯嗯，以前更大的玩笑都开过，他一人怼三十人，记得吗？”
那表情有点，不知怎么形容。
“怼王新招：退群！就问你们怕不怕！”
两个人走进酒店大堂，谢洋正与李嘉玉说今天跟鲁总交锋的过程，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谢洋把右手的资料袋递给李嘉玉拿着，自己掏手机接电话。李嘉玉两手又是电脑包又是盒饭还有资料袋，满满当当。她站一旁等谢洋，不经意转头，却见酒店前台那里，段伟祺正看着她。
“怕！”
谢洋满脑子项目内容，打了几个电话，抽了两支烟，李嘉玉拿着饭盒回来了。
“怕死了！”
“行。”李嘉玉出了电梯就往左边的商场去，谢洋往右走，隔了200多米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按合同要求，基创给华美在这里包了两间房。
群里又开始闹，但蓝耀阳没再说话了。
“算了。”谢洋一脸疲惫，“能麻烦你再帮我跑一趟吗？我在酒店门口抽支烟再想想事。我还吃上回那个咖喱牛腩饭。”
李嘉玉心情沉重，她不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也许是她太敏感了，但她确实后悔了。她不该跟风开他玩笑的，也许对他来说这事一点都不好笑，他受了伤害，而她还取笑他。
“不好意思，我没看。”
她甚至说不清自己干吗要跟风嘲他，是想给他看看她真的不在乎他了吗？
“我给你发微信了。”
她后悔了。
“啊？”李嘉玉惊讶，“没呀。”
之后段伟祺没再回这个群。蓝耀阳回来说了一句：“他真的生气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进电梯，谢洋问李嘉玉：“你帮我买饭了吗？”
大家这才开始反应过来，纷纷商量怎么哄大魔王回来。
所以李嘉玉和谢洋目前的工作就是谈话、整理、开会，谈话、整理、开会。任务繁重，形式枯燥，还要求耐心和细心。偏偏遇上了不太配合的公司高层，进度推进不了，作为领导的谢洋压力很大，这两天常有脾气。
李嘉玉没再看，心里难受。
项目组的人飞来飞去，李嘉玉和谢洋是留在这边最久的。他们需要设立咨询系统，收集企业人员的答案，并与基创的每家公司每个部门管理层做访问。项目组要根据这些整理出企业现状，找出企业问题，结合行业及市场情况再做出战略分析，与基创做进一步讨论后，一起推进企业改革的执行。
过了几天，李嘉玉结束工作回酒店，收拾干净，带着一身疲倦倒在床上发呆，呆了好一会儿，把手机拿出来，打开这个群，群成员仍是14人。段伟祺没回来。
这间办公室原先是间小会议室，基创给他们办公用。目前是李嘉玉跟着谢洋入驻基创做内容采访、数据分析，其他人员在华美那边做支持。
李嘉玉把手机丢一边，翻个身试图睡过去。睡不着，她去刷朋友圈，刷微博，最后她没忍住，点进了段伟祺的小号。
“行吧。”李嘉玉应了，也收拾自己的东西。
英俊的纽扣。
谢洋心情不好：“鲁总那牛脾气没法谈，明天再说吧。先回酒店，不想在这儿耗了。回去先把明天开会的资料弄出来。”
他发了一条新的微博，时间是他离开X市的那一天早上，6点58分。
李嘉玉忙问：“怎么了？”
“我发誓若再让你找不到我，我就是猪，可惜我是什么你并不在乎。”
李嘉玉上了楼，一进办公室就见谢洋黑着脸正收拾电脑包。
李嘉玉盯着这微博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摸了摸脸颊，摸到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