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都没人理他。他感到有些慌张和寂寞，明明知道大半夜没人回他是正常的，但他仍感不适，更何况李嘉玉呢。
他倒回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给蓝耀阳和卓恺发微信：“我回来了。”
一个月，她得多难过。
段伟祺看看表，3点36分，时间确实是不合适，换了他被电话吵醒，他也生气。
段伟祺非常悔恨。他翻来覆去，最后干脆坐起来，把李嘉玉的微信、微博又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转眼天亮了，再一转眼，7点了。
这样真的太过分了。
段伟祺犹豫半天，没敢给李嘉玉打电话，不知道她起床没有，担心再次打扰她的睡眠。他正要给卓恺他们打电话，蓝耀阳却给他回微信了：
看看手上这部手机，彻底没电之前的无数个未接电话，还有挤爆邮箱的邮件，数不清的短信、微信。他再拿起新手机看了一眼，三通电话！这么久，他只打过三通电话！
“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报告一声。”
他是怎么做到这样消失一个月的？
段伟祺给蓝耀阳拨过去。
回想起来，一身冷汗。
蓝耀阳接了。
那些纠结、矫情、不知所措……通通没了。
“那个，”段伟祺有些心虚，“我昨天晚上到的。”
段伟祺不敢再打，这时候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已经是半夜，又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太浑蛋。
“哦。”蓝耀阳的态度很敷衍了，“知道你肯定没死。”
可以的，不愧是李嘉玉。
段伟祺理亏，完全不敢怼，很讨好地道：“是我不好，今晚请你们吃饭吧。”
骂完果断又挂了。
“行啊。”蓝耀阳一点不客气，“那我去群里通知一下，看有谁要去。”
李嘉玉这次更凶了：“知道是你呀！你了不起呀，大半夜就能扰人清梦。你不睡，别人不睡呀！你不上班，别人不上班呀！滚蛋！滚！滚！滚！”
“好的，好的。你把我拉回群里吧。”上次他被蓝耀阳踢出“约饭群”就一直没回去。
段伟祺赶紧再拨，李嘉玉刚一接，他飞快地道：“是我，段伟祺。”
“行呀。”蓝耀阳应道。
李嘉玉不待他说完，直接挂了。
“那什么，嘉玉那边我来跟她说。”
段伟祺忙道：“是我，我回来……”
“呵呵。”蓝耀阳冷笑了，“嘉玉去不了。”
“你有病啊！大半夜打什么电话！”
段伟祺蒙在那儿。
李嘉玉接了：
“她出差呢，在X市。人家是真出差。”蓝耀阳语气嘲讽。
紧张在等待中一点点堆积。
段伟祺沉默，心如刀割。他走之前，跟李嘉玉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去出趟差，回来我找你。”
电话嘟嘟地响，他的心怦怦地跳。
结果他这趟“出差”，去了这么久。
段伟祺顿时心口一痛，如被狠狠打了一拳。他再控制不住，给李嘉玉拨了电话。
“嗯，我今天会给她打电话的。”
“我来找你了。可惜这里你也不在呀。”
“呵呵。”蓝耀阳又冷笑了，“你打呗。赶紧打。”
他点开，是ID为“嘉玉不是玉”发来的消息：
这态度，没法聊了。段伟祺还想打听什么，但决定改问卓恺，便说道：“你先把我拉群里，晚上见面聊。”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有条私信。
“行。”蓝耀阳挂了电话。
段伟祺叹气，当初只是戏言，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让她找不到。
两秒后，段伟祺被拉到了一个群里，群的名字叫“段伟祺今天死了吗”。
“如果微信没了，手机号也没了，可以在这里找到我。”
群成员加上他居然有15人。
只发了一条微博：
段伟祺进去就愣了，这是什么群？！
英俊的纽扣。
还没等他去找蓝耀阳问，电话来了。
看完了微博，他忽然想起自己为她建了个小号，建完之后再没去过。他也不知怎么就登录了。
是卓恺。
段伟祺看得不过瘾，又去翻她的微博。
段伟祺赶紧接起。
被客户夸了。被贺姐称赞了。老板叫她过去说，李嘉玉你干得不错。
“你还没死呀。”卓恺的态度跟蓝耀阳一样。
加班累瘫，但去买夜宵时大叔喊她美女，她高兴，觉得自己确实美美的。
段伟祺道：“对不起，晚上请你们吃饭赔罪。”
上班路上没堵车，觉得自己车技进步了。
“谁没吃过饭呀。”
喜欢的衣服终于打折了，但可惜还没钱。她向衣服喊话：“你坚持住，再有一星期就发钱。”
段伟祺姿态摆得低：“反正都要吃饭嘛，赏个脸。”
吃到好吃的了。
“行。”
签约了。
段伟祺松口气，问他：“那个，这段时间，嘉玉有没有跟你们联络？”
段伟祺把她的留言看了好几遍，心头发堵。他又打开朋友圈，一条一条翻她的消息。她发的内容不多，但每一条都很开心。
“有呀，我们聚过几次。耀阳跟她真的成铁杆了，就差办个结拜仪式。”
她问他去哪儿了，是否平安。
“嗯，那她……”他一时不知该问什么好。问她生不生气？她肯定生气。问她好不好？这问题矫情又恶心。
她问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是说……”
她问他去哪儿了，看到什么风景。
“行了，你也不用挣扎了。Polo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人家干脆利落，大气得体，比你强一万倍。恭喜你得偿所愿。”
她说她想去滑滑梯，可惜他不在。
段伟祺一愣，心似被狠狠拧了一下那样疼，他下意识地道：“我不……”
她告诉他，她约了方勤和李铁又去吃了那家火锅，大家为她庆祝。
他噎住了，不知能说什么，他怎么还有脸说什么。
她问他去哪儿了，又告诉他，盛熹跟他们签约了，一毛钱都没少，她夸贺姐真厉害，料事如神。她还告诉他，她跟贺姐去了X市，这次很顺利，在那儿待了三天，合同直接签下了。她说她用他送的笔让贺姐签的合同。她还说等她发了奖金，她要把同款的签字笔也买上，凑一对。
卓恺接话道：“你不想分手吗？呵呵。”他冷笑，“那更恭喜你了，活该。”
有很多未接电话，他看了一眼，有她的号码。他再看微信，有18条她发来的消息。
段伟祺不说话，他知道他活该。
现在开机，他心虚又有些期待。
“对了，”卓恺又道，“我看到耀阳拉你进群了，他提醒你了吗，Polo也在群里，所以你别在群里说你是Polo的男朋友，别让她尴尬。”
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这么打算的，他还是想着每天都线上联系一下，但每天盯着手机跟变态似的，他也觉得难受。后来为了戒掉，他干脆全关机。
段伟祺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说他是某人的男朋友，会让某人尴尬。
这种时候再睡不着实在是有些虐，他看着星空颇有些寂寞的感觉。段伟祺把手机拿出来，忐忑地开了机。这段日子他在用另一个号联络跟进工作上的事，也跟家里报了平安。虽然好几天才出现一次，但也算没有完全失联。只是之前一直用的手机，他不敢开机，怕看到某人“追杀”他。
段伟祺觉得尴尬，脸上火辣辣的。
他洗了澡吃饱饭，狠狠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挂了电话，他发现蓝耀阳果然给他发了微信，跟他说不要在群里说他是李嘉玉的男朋友，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
段伟祺从珠峰下来又晃了一段时间，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
“你们已经分手了。”
李嘉玉联络不上他，听方勤说谁也联络不上他。据说想“杀”他的人，已经可以从富昌大门排到耕田大门了。邱石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耕田总裁办加上富昌总裁办全都人仰马翻。
段伟祺觉得这句话真是刺眼，但这真的是李嘉玉的风格。她是骑士啊，她怎么会忍气吞声，她怎么会任由他欺负她。何况他还不是她什么人，她还没有深深爱他。
他把工作全交代下去，然后自己跑去登山了。
他在她心里，也许连苏文远都比不上。
段伟祺真“出差”去了。
段伟祺垂头坐在床沿。四周空气的寂静像是为他奏响的悲歌，而他谁也不能责怪，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蓝耀阳愣了好一会儿，跳脚道：“你才没人爱！居然小看我！”
半晌，段伟祺划开了那个名为“段伟祺今天死了吗”的群，在群成员列表里找到了李嘉玉。
还没等蓝耀阳回答，段伟祺又道：“算了，你肯定不懂。你都没人爱。”说完转身又走了。
群里因为他的到来而炸开了锅，大家乱七八糟纷纷发言，而李嘉玉静悄悄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段伟祺道：“我希望她很爱很爱我，又希望她不爱我。你说怎么办？”
这十几个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他失联，每个人都担心。看到他们争先恐后地出来或询问或指责，段伟祺硬着头皮道：“非常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段伟祺猛地转身回来，蓝耀阳吓一跳：“我什么都没说。”
这话刚发完，就见段珊珊跳了出来：“哟，这谁呀，这么眼熟呀，这不是我们段家少爷吗？还会说对不起呢，真是牛坏了。我还以为段少爷只会任性地想干吗就干吗，想走就走呢。”
蓝耀阳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想躲一躲就出差，学到了。”
段伟祺只得再发：“真的对不起，晚上请大家吃饭。”
段伟祺不理他，板着脸往外走：“节目的事找邱石，他会搞定的。我出趟差。”
“吃你的头！”段珊珊发了个“生气”的表情，“你回家吃去。”
“那你更渣了。”蓝耀阳评价。
段伟祺道：“我一会儿就回去看爷爷和爸妈。”
“我不想分手。”段伟祺冷道。
“这样啊，行吧。”段珊珊这样说。
蓝耀阳道：“那你现在就是对Polo冷暴力呗。你真渣啊。想分手直说呗。”
段伟祺刚松口气，却又见段珊珊问：“群主呢，可以开始了吗？”
段伟祺把手机收起来，想想拿出来看一眼，再收起来。
段伟祺一头雾水，开始什么？
“哦。”蓝耀阳不说话了。
蓝耀阳跳出来道：“等一下，正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呢，有些还没醒，马上。”
“滚，没分手。”段伟祺暴躁。
过了一会儿，蓝耀阳又跳出来道：“好了，来吧。段伟祺先生，请你说句话。”
蓝耀阳看着，愣了一愣，不叫了。他看着段伟祺盯着手机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你今天一天这鬼样子就是因为Polo？怎么了？你们又分手了吗？”
段伟祺茫然：“说什么？”
段伟祺不理他，他输入：“我有点忙，回头跟你联络。”
蓝耀阳说：“说大家好。”
蓝耀阳在一旁大叫：“Polo是不是装了监视器呀，你的手机摄像头被黑了是吗？”
卓恺说：“说我回来了。”
段伟祺回复：“对。”
段伟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他照办了：“大家好，我回来了。”
李嘉玉问：“刚才是蓝公子？”
这话一出去，段珊珊立马发了个表情图：“我跳起来就给你一拳！”
段伟祺已经把手机抢回来了：“还我了，现在是我了。”
紧接着是蓝耀阳，他发的是同一张图，但上面的配字不一样：“我跳起来就给你两拳！”
李嘉玉接着发：“把手机还给段伟祺。”
然后是卓恺：“我跳起来就给你三拳！”
蓝耀阳愣住。
接下来是四拳、五拳、六拳……
李嘉玉忽然发来：“你是谁？”
大家排着队，一人发一张，像是排练过似的，每个人都拿好了图，就等着他回来的这一刻。
蓝耀阳拿着手机跑，继续发：“别气馁，我永远支持你，永远爱你。”
段伟祺盯着手机，等着某个人也跳出来。
段伟祺开始抢手机：“你还我。”
群里加上他有15人，也就是说，应该一共有14拳。
蓝耀阳再写：“就算一个都签不成，还有我。”
段伟祺看着，一直等到了第13拳。
李嘉玉回道：“我知道。”
他心里不禁猜，这最后一拳的图上写的应该是：“我就打到你服气！”
蓝耀阳继续写：“小小挫折等于激励，客户再谈就有了。这个签不成，还有下一个。”
但是13拳之后竟然停了。
段伟祺跳起来，正待发作，看他这样说，忽又不抢了，只在旁边道：“她用不着你这样劝，她特别明白。”
没有了。
他一把抢过段伟祺的手机，帮他输入：“工作的事总是有顺利有不顺利，不用太在意。”
段伟祺坐直了，李嘉玉呢？她连打他都不愿意了吗？
段伟祺咬咬牙，对着手机很纠结。蓝耀阳在一旁看着着急：“你连安慰人都不会吗？”
突然一张图蹦了出来：
发出去之后，他心里的烦躁终于少了一些。这次没有拖她太久，应该可以吧。她遇到了不愉快会想着跟他说，那表示昨晚他没回她消息，她也没生气，这是好还是不好？
“我就打到你服气！”
段伟祺不理他，发消息：“刚刚在开会。”
段伟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便沉了下来。
“Polo的？”蓝耀阳看到李嘉玉的微信名了。
图是蓝耀阳发的。
段伟祺一掌把他脑袋推开：“你先走开，让我安静回个微信。”
她果然，不想再理他了。
蓝耀阳好奇，探头过来看。
蓝耀阳发完了图就私聊他：“你以为最后一拳会是谁？哈哈哈哈，还是老子。滚吧你，赶紧回去看爷爷，让爷爷留你一条狗命，晚上记得请吃饭。”
“滚蛋吧你！”段伟祺站起身就要走，想想又坐下来，按手机。
段伟祺没回他。他刷出去看了看李嘉玉的对话框，看了看时间，应该不会吵到她了吧，于是他小心翼翼留言：“我知道我错了。等你出差回来，我们聊聊好吗？”
蓝耀阳理直气壮：“我就随便说说，重点不是8岁，重点是用完了！用完了！”
李嘉玉没理他。
段伟祺一愣：“是吗？为什么8岁用完了？”8岁那年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不知道。
段伟祺叹口气，回家去了。
蓝耀阳吓一跳，叫道：“你做错事叫得比我还大声。时间就时间，扯感情干吗！你的感情值几个钱呀！8岁那年就被你用完了。现在都是负值，一直在透支，你明白不！”
段伟祺到了段老爷子那儿讨了一顿打，全家将他痛骂了一番，一向浑不懔的段伟祺一声不吭，默默地听着。
段伟祺跟被电着了一样跳起来：“我怎么没诚意，没诚意干吗浪费时间，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吗？我的时间、我的感情不值钱吗？”
段老爷子最后指着他问：“你说，你究竟怎么回事？”
蓝耀阳把人送出去，又嘱咐了与会的其他人员几句，大家都散了。蓝耀阳转回来掐段伟祺脖子：“你说《走走停停》制作给我了，结果第一次开会你就这种死德行，是不是没诚意呀？老子看你面子上第一次试手就接这个，要是搞砸了，面子往哪儿搁！”
段伟祺垂头认错：“没怎么回事，就是混账病犯了。”
齐琪心有不悦，带着助理转身走了。
段老爷子听得又想抽他了。这小子十来岁的时候倒是三天两头跑出去混，失踪个几天是有的。但自他高中毕业后，他就没这么浑蛋过了。
段伟祺心情不好，也不讲究什么绅士礼仪，直接道：“好。”
段老爷子审视地盯着他，段伟祺犹自发呆。
齐琪抿紧嘴，道：“行，那就这样。今天就到这里吧，后续的事情先麻烦蓝总了。下回要再开会，挑段总不忙的时候吧。”她暗讽段伟祺心不在焉，频频看手机的举动。
段伟祺留在爷爷那儿吃了午饭。吃饭的时候终于收到李嘉玉的回复，只一个字：“好。”
然后他放下了手机，道：“我没意见，就这么办吧。”
段伟祺差点把碗摔了。
段伟祺盯着手机上刚收到的微信消息，皱眉看了好一会儿。
他离了席，跑到阳台给李嘉玉打电话。李嘉玉很久才接，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我正吃饭呢，一会儿还得开会，我特别忙，不想分心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你等我回去吧。我大概还要一个多月。”
BLUE娱乐办公室里，齐琪第三次提醒走神看手机的段伟祺：“段总。”
也不等他回复，李嘉玉挂了。
下午，李嘉玉给段伟祺发微信：“今天去谈签约不顺利，盛熹老板居然要求我们再降价20%。贺姐很坚决地拒绝了。她说如果没诚意，那签不下来也不用遗憾。但我还是觉得很遗憾啊，毕竟付出了这么多，得到希望后再被打破，有些残忍啊。”
段伟祺愣了半天，垂头丧气回到饭桌前。段老爷子盯他半天，“哼”了一声。
李嘉玉连连点头，受教了。
下午段伟祺去了耕田，公事积压成山，他过去处理。方勤见了他没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表情如常地招呼：“段总好。”
“这就好比，有了结婚证不代表以后就会幸福。”贺亦春道，“但如果对方连好好领个证的想法都没有，那就是没诚意。不用浪费时间，我们赶紧换个客户谈。盛熹如果非要在这关头计较这20%，那签不下来也不用遗憾。这表示我们避开了后续的一系列麻烦。”
段伟祺停下，对她道：“李嘉玉……”
李嘉玉觉得非常有道理。
他话没说完，方勤便大声问：“你说谁？”这回她语气里的嘲讽太明显，段伟祺把话咽回去了。
贺亦春继续道：“不是便宜几块钱的事，是合作的基础必须是双赢。这就跟谈恋爱一样，双方觉得都舒服，双方都有付出，开开心心，这样才能长久。而不是一方占便宜，另一方苦哈哈。这样就算合同签下来，也后患无穷。别忘了，如果服务结果对方不满意，坏账烂账的事也是有的。然后坏了口碑，影响商誉，其他的合作也受影响。一环扣一环，不能只盯着眼前，不要以为打掉牙和血往肚子里咽，死也要把合同签下才行，那样不是胜利。”
晚上饭局，大家吃喝笑闹，讨伐段伟祺，蓝耀阳很嚣张地视频连线李嘉玉：“铁杆，你今天又加班啊？我们在唱歌呀，你要听什么，我唱给你听。”
李嘉玉懂了。
李嘉玉在那头哈哈大笑：“救命啊，多大仇。”
“试我们扛不扛得住压力。”贺亦春再吃口面，“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不一定就对。但是原则就是，已经退到底线了，绝不能再退。退下去，两败俱伤。我们赚不到钱，咨询师又辛苦，大家怨气重，不好好干活，这样不行。咨询师入场，天天跟甲方公司待在一起，你们脸上的怨气，哪怕一点点懈怠，对方都能感受到。一旦这种印象打到他们脑子里，那么这里头的信任感就差了，对我们的判断和报告还能不能信服？你们做访问还能不能沟通出有效内容？没有有效的访问结果，报告靠瞎编吗？”
段伟祺听到李嘉玉的声音便凑过去，被蓝耀阳一脚踢开。
“试什么？”
蓝耀阳拿着手机跑到另一边，大声说：“我要给你唱《分手快乐》。”
“也许是想试试我们吧。”
然后他真的唱了，唱完了《分手快乐》，唱《凉凉》，换了别人唱了几首，蓝耀阳又接着唱《他不懂》。
“那他为什么这么砍价啊？”
“他不止一次骗了你，不值得你再为他伤心，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他不懂爱情把它当游戏，他不懂表明相爱这件事，除了对不起就只剩叹息……”
贺亦春吃两口面：“我觉得他不是在意钱的。”
段伟祺静静地听完这一首，然后拿起烟出去了。
李嘉玉老实答：“看不出来。有些老板不就是很小气吗？”
他点了烟，用力吸了几口，但心情仍未平复。
“不降。一毛都不给他降。你看万董那样的，像是舍不得那点钱的吗？”
一只手伸过来，拿他手上的打火机。他转头看，是段珊珊。
李嘉玉笑了笑，脑子里还在想着盛熹的项目：“贺姐，那万董这边，我们要不要降一点点表示个诚意，然后才好往下谈？”
段珊珊点了烟站在他身边，姐弟俩静静地吸完了一支，段伟祺没忍住，道：“我不是……是因为……”支离破碎，不知所云。他无法组织语言，不可言说。
贺亦春吃上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美味了，这汤我能喝三碗。”
段珊珊问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不然，不该这么反应过度。”从小打到大，她自认是了解他的。
出了大厦看看时间，回到公司差不多也要到午休饭点时间了，贺亦春嘴馋，干脆让李嘉玉先别回去，两人去了一家商场吃豚骨拉面。
段伟祺沉默，好半晌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好的。耽误万董时间了，希望有机会再见面。”贺亦春起身跟万怀智握了手，李嘉玉也上前握手。两人就此告别。
他揉了揉脸，进屋去了。
万怀智看了看她，再看看一直不说话但勤奋做笔记的李嘉玉一眼，道：“那我们今天先这样吧。”
屋里大家仍在欢唱，该吃吃，该喝喝，没人在乎他的难过，没打死他算客气的。
贺亦春和气地笑笑：“万董也认真考虑一下吧，这样优质的、性价比超高的咨询服务，真的没有第二家了。我等万董的答复。”
段伟祺找个角落独自窝着，过了一会儿看到蓝耀阳又跑上台，屏幕上显示他要唱的这首歌名叫《你就不要想起我》。段伟祺没听过，他愣愣地坐着听。
李嘉玉的心提了起来，万怀智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华美不愿意降价，那他就签泰宁？毕竟他刚才夸过泰宁的配合度高。
蓝耀阳的歌声依旧恐怖，但歌词却唱得清楚。
万怀智沉默片刻，忽地话锋一转，说起了公司里的业务，贺亦春对项目方案烂熟于心，对答如流。两人就业务层面的话题来来回回交锋十几分钟，万怀智忽然停了，他道：“价格方面贺经理再考虑考虑，或者回去跟陈总、谢总再商量。毕竟泰宁也是很优秀的团队。”
“我都寂寞多久了还是没好，感觉全世界都在窃窃嘲笑。我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一碰到你我就被撂倒……明明你也很爱我，没理由爱不到结果。只要你敢不懦弱，凭什么我们要错过。夜长梦还多，你就不要想起我，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痛……”
“那是肯定的。”
一首歌没唱完，段伟祺再忍不了，他奔出会所，开车走了。
万怀智淡淡地道：“贺经理倒是很有自信。”
他把车子开到了那个街心公园旁。那座滑梯有个小朋友在玩，两个家长一左一右护着。段伟祺点了一支烟，用手机把那首歌搜出来，坐在车里静静听。
“而从另一个角度讲，”贺亦春接口，“无论一家公司还是八家公司，都是基于集团战略而设定的人力资源体系，每家公司情况不一样，对接到集团资源系统，便要有相应的策略和体系。我们完成一家公司的改造，就要先把整个集团战略和管理体系梳理完毕，这是最大的工作量。我们完成得优秀，万董把后头的工作继续签给我们，一点都不吃亏。我们若不能让万董满意，那相信其他公司也一样。”
单曲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烟也抽了好几支。
万怀智看了看贺亦春，再看看李嘉玉，嘴角忽松了松，看上去没那么严肃了，但他的话还是一点没退让：“贺经理可以好好再考虑下。方案我觉得可以，但感觉价格还有空间，毕竟你们的方案是只做一家公司的人力资源系统改造，你也清楚，一旦签约合作，执行完这份合同，后期若不是继续签给你们，盛熹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
待段伟祺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他看了看手机，原以为会有人找他，结果没有。
李嘉玉挺直了腰杆，有贺亦春在，她觉得特别有底气。
段伟祺想给李嘉玉打电话，但这次很懂事地看了看时间，没敢打扰她睡觉。一夜睡得浅，似梦非梦，昏昏沉沉，醒来时看表，8点了。他赶紧给李嘉玉打电话。
没错啊，他们为了盛熹，前期投入的工时太多了，没这么砍价的，又不是菜市场买菜。想要这个方案，就这个价。要从前那个方案，那就从前的价。如果还不满意，要重做方案，那就给钱。
李嘉玉接了：“一大早的，又怎么了？”她问他。
李嘉玉一听，顿时精神一振，不愧是贺姐，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你在X市住哪儿啊？”
贺亦春又道：“万董的企业做得这么大，就算之前跟咨询公司没有合作过，但也与这么多家进行了沟通，万董一定是明白人。针对盛熹的需求，我们的方案已经是拼到最低价了。万董开了招标会，必然也不会在意这百分之一二十的，不知是不是万董的需求有变化？如果是需要新的方案，我们可以重新谈。但因为前期已经出过两个方案了，恐怕没法再免费投入人力物力重来一遍。”
“你要干吗？”
万怀智不说话，只是看着贺亦春。
“嘉玉，我去找你好不好？我真的，需要见见你。”
贺亦春摇头：“在这里不是。减掉20%就不是我们的方案了，也不是任何一家的方案，这是推翻了我们之前的工作，需要整个重来。现在的方案是这个价，再减20%就是另一个东西。”
李嘉玉沉默了一会儿，把地址给他了。
万怀智不为所动，他淡淡地道：“价钱就是细节。”
段伟祺记下了，李嘉玉问他：“还有事吗？我得出门了。”
贺亦春面不改色，看上去很镇定。她笑了笑，道：“这倒是出乎我们意料了，还以为万董对我们方案满意，只是需要再讨论一下细节。”
“没，没事了。”
李嘉玉看了一眼贺亦春。
李嘉玉挂了。
这是看他们华美做了个拼价格的方案，所以趁机占他们华美的便宜吗？
段伟祺飞快换好衣服，到富昌上了半天班，让秘书定好机票，买好礼物，他坐李嘉玉上次追葛飞的那班机去了X市。
“我原先与泰宁已经谈定了，选定他们是因为感觉他们的配合度最好。但既然你们做事挺巧妙的，我想我们可以再谈谈。”万怀智道，“我希望你们的价格能再低20%。”
他提前跟李嘉玉说了，到了李嘉玉那儿时，她已经在楼下等他。
李嘉玉有些高兴，果然是葛飞为她争取了好感。
她穿着浅蓝上衣、灰色裤子，长发绾成髻，踩着高跟鞋，亭亭玉立。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正红的唇色让她很有精神，气势十足。
万怀智又道：“后来葛飞给我来了个电话，他说华美那个叫李嘉玉的姑娘从我这边的招标会上，一路追他追到了机场，还与他聊到了X市再回来。我觉得，这个拼劲和执行力倒是很不错的。”
那是她的战斗色呀。
李嘉玉看了看贺亦春，她不是太明白万怀智的意思。
段伟祺快走了两步，走到她跟前。
万怀智点点头：“那你们理解得挺对的。”
“嗨，段总，你好啊。”
贺亦春适时地接过话头：“我们的方案是基于对项目的理解来设计的。”
段伟祺有些不自在：“嘉玉。”
“看出来了。”万怀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们的方案倒是别出心裁，很讲门道地拼了个价格。”
李嘉玉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问他：“你还没吃饭吧？”
李嘉玉忙道：“我们是很认真地做了准备。”
段伟祺点点头。
万怀智点点头：“那天我注意到你了，但没留心你的名字。你是到场的人里最年轻的，我还想着华美挺敷衍的。”
“那一起去吃吧。我吃完回来还有活儿要干。”
“是的。”
段伟祺不敢有异议。他跟着李嘉玉走。
“招标会是你来的？”
旁边就有一个商场，李嘉玉带着他，很熟地走进了美食广场。
“是的，万董。”李嘉玉答。
路过一家火锅店，段伟祺多看了几眼，他想起他走之前，李嘉玉曾说要带他去吃那家好吃的火锅……
万怀智特意看了看李嘉玉：“你是李嘉玉？”
“不吃火锅。”李嘉玉看到了他的视线，“我赶时间，我们随便吃点。”
贺亦春和李嘉玉先递上了名片，然后坐下了。
她领他去了一家卖咖喱饭的店，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请坐。”
“这家还不错，便宜大碗味道好，而且快。”李嘉玉笑着说。
李嘉玉猜他说的意思是，华美派了一个孕妇、一个菜鸟出来截和别人谈好的生意。
“嗯。”段伟祺跟着她坐下。
万怀智看了看贺亦春和李嘉玉，脸上毫无表情，然后突然道：“华美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李嘉玉点了一份咖喱牛腩饭套餐，段伟祺跟她一样。
万怀智这人颇传奇，年轻的时候做过许多营生，后来跑去做矿，忽然发达了，紧接着开始进入玉石宝石行业，创立了盛熹珠宝。
点好了，李嘉玉便开门见山地说了：“你是来跟我道歉的吗？”
李嘉玉在招标会上见过他一次，如今是第二次见了，感觉这回比上回还要严厉。
“嘉玉……”
万怀智跟基创的葛飞差不多年纪，头发已经快全白了，但脸看上去比葛飞要年轻。他眼睛狭长，鼻子英挺，长得不怒而威，加上可能是长期皱眉的关系，眉心那儿有一道很深的印痕。
李嘉玉打断他：“不用了，道歉能说的话我都知道，来来去去就那些。要解释原因的话，我也不想听，任何原因都不值得原谅。”
进了办公室，李嘉玉再次见到了万怀智。
段伟祺沉默。
李嘉玉暗暗提防，来这儿的一路上的紧张兴奋，在这一瞬间忽然都冷静下来了。
李嘉玉看了看他，忽然问：“珠峰好玩吗？”
董忆去与办公室外头的一个大概是秘书职位的人说了两句，那人进去通报了。贺亦春迅速与李嘉玉道：“刚才那是泰宁的甘总，这次看来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么好，一会儿看看万董怎么说。”
段伟祺摇摇头，又点头：“还行吧，就是挺刺激的。”
贺亦春与李嘉玉对视了一眼。
“危险吗？”
董忆道：“老板约了你们两家。”
“嗯，有点。看天气。”
李嘉玉忙小声问董忆：“怎么泰宁的人也来了？”
“我在网上查过，从尼泊尔那边上去是吗？”
那个泰宁的人与贺亦春握了握手，然后领着同事离开了。
段伟祺点点头。
李嘉玉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人是泰宁的人，也就是盛熹原来的内定合作公司。
“去那样不好联络又有危险的地方，会觉得一个月过去得很快吧？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那男的也笑：“你真是一点没变。”
“也不是。”段伟祺盯着桌面上的一个纹路。
贺亦春哈哈大笑：“那你就让着我一些嘛。”
“我理解你的，段总。”李嘉玉也盯着桌面的一角，道，“无论别人怎么说，我觉得我比他们更理解你。毕竟，我们两个才是当事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机场奔向你的那天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跟你在一起。甚至在我坐飞机回来的路上，我都没有想过要跟你在一起。所以不该说那天，应该说那一刻吧，我筋疲力尽地走在空旷的机场大厅，感觉自己刚刚战斗完，很兴奋也很累，然后一抬头，你就站在那里。好像你就该站在那里，理所应当。好像我们就该在一起，理所应当。”
那人又道：“这么拼，大着肚子还要跟我们抢破头。”
段伟祺抬眼看她，静静地听她说。
贺亦春含笑：“确是好久不见。”
“但是就算理所应当在一起，有很多事都是不确定的，不确定我们会在一起多久，不确定我会爱你多深。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们最后不会结婚。其实很多人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想过结婚，恋爱而已，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只是你早早摆出不婚姿态，给恋爱设定了条件罢了。而我也不觉得你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何况家庭条件差得这么远，所以我也有所保留。我只当你是一个恋爱的对象，享受被你宠的感觉。你不在的这个月，一开始我很难过，我给你留言，生你的气。但后来我想通了，这个结果，其实不就是我一早就设定好的吗？或者说，我们俩一早就共同设定好的。我们默契地允许这个结果发生，只是我们没有想到它来得这么快。”
她俩在办公室外头的沙发稍坐了一会儿，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两个中年男子拿着公事包走了出来。其中一位看到贺亦春点头示意，上前招呼：“好久不见。”
段伟祺想说不是，但他无法反驳。他们之间，确实太默契了，默契得匪夷所思，契合得不可思议。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实能感觉到她的内心，他知道她纵容了他的不婚观念，同意他们只好好恋爱。但太快了呀，他这么喜欢她，他害怕她厌恶。
“不麻烦。”董忆嘱咐了小助理，然后带贺亦春和李嘉玉去董事长办公室。
“其实我们两个在一起时，你付出得比较多。”李嘉玉继续道，“你对我的好，比我对你的好多很多。但一个月失联，连心里话都不敢说清楚，你实在太懦夫了，这个我不会原谅你的。”
贺亦春笑笑：“虽然科普说一天一杯咖啡不影响，但我尽量不喝。白水就好。果汁太甜，我也尽量不喝。麻烦了。”
段伟祺低头道：“我后悔死了。”
前台打电话做了通报，不一会儿董忆出来接她们进去。董忆看到贺亦春的大肚子愣了愣，很快笑了，和善地道：“看来不能备咖啡茶水，喝果汁行吗？”
“嗯，后悔去吧。”
跟盛熹约的是10点，9点20分她载上贺亦春，开车去了盛熹。到了那儿差5分钟到10点，刚刚好。
段伟祺听到她的语气，忍不住笑了笑。李嘉玉也笑了。
李嘉玉吃饱了早饭，精神抖擞地去上班。
两个人均抬头，看到对方的表情，再度相视一笑。
第二天早上李嘉玉起床看到段伟祺的回复。看他留言时间这么晚，看来昨晚麻烦不小。她担心他还没起床，就没发消息吵他。
“所以，我们真的喜欢过对方，真的努力过了，对吧？”
睡觉。
段伟祺点头，他想说他现在还喜欢着，比以前更喜欢。但他不敢说，他只能点点头。
段伟祺也去睡。他倒在床上，想起段珊珊的话，烦躁地翻个身，把头埋起来。
“我想过，不知道最后我们谁先提分手，但没想到你突然来这么一出。你现在就这么对我，我不想以后再被你伤害，反正结果都一样，就不要再试图挽救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消息发出去了，李嘉玉没有回。一如他所料，她应该睡熟了。
段伟祺想说明白归明白，但他不想分手，可他不敢。她把话都说到这分儿上了，他哪里还能挽留。他伤害了她，他没有资格挽留。
“晚上有点事，刚看到。明天应该会忙，有可能得出差，改天再去吃火锅。”
“我工作特别忙，打算回去再找你算账的，那样时间充裕些，能好好骂你一顿，但你着急见面，我明白那种等待的煎熬，所以就见吧。时间太赶了，真的不太解气。”李嘉玉说着，突然拿起筷子抽了段伟祺的手一下。
段伟祺盯手机盯半天，李嘉玉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段伟祺倒了杯酒，慢吞吞地喝光了，又去洗了个澡，出来上网看了看财经新闻，拖过了12点，回了微信。
段伟祺痛呼一声，把手一缩。
然后她把她那套“么么哒”表情包又发了一遍。
李嘉玉瞪他：“手伸出来，让我再打一下。”
“你是不是被家里训了？这么久没看手机呀。我困了，先睡了，明天得早起呢。签约的大日子，一定要美美的，晚安。”
段伟祺把手伸出去。
到了家再看手机，李嘉玉又发来一条消息：
李嘉玉狠狠再抽一下，段伟祺有了心理准备，咬牙忍痛，没缩手。李嘉玉再抽一下。
段伟祺把烟抽完，把语音听了几遍。他还是不回复。坐了一会儿，他启动车子回家了。
段伟祺道：“你不是说抽一下？”
“明天下班我去找你好不好？你明天忙吗？想找你庆祝一下，我们去吃火锅吧。”
“一次抽一下，又没说几次。”
“我洗完澡了。火锅好吃，但是弄得衣服全是味儿呀。今天真是刺激的一天，从来没有经历过。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但很快又没了，做梦一样。真的谢谢你。今天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基创实业的葛总给我发邮件了，就是上回被我追到机场的那个，约我们下周去详谈呢。多亏了你呀，好像只要你在，什么都没问题。谢谢你啦，段伟祺。么么哒。我明天上午要跟贺姐去盛熹谈合同呢，这个也是因为你才成功的。我要把你送我的笔带上，明天把合同签下来。哈哈哈，虽然我现在还没资格代表公司签合同，但以后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段伟祺乖乖把手就这么放着。
过了一会儿，李嘉玉又发微信过来，这次发的语音：
李嘉玉把筷子放下了，招手让服务员帮她再拿双新筷子，然后又对段伟祺道：“你好歹挣扎抵抗一下，这样打起来才爽。”
段伟祺只看着，没有回。半晌他把手机丢一边，再点了一根烟。
段伟祺龇牙：“你是变态吗？”
“我跟你说，今天这家火锅味道很好。下回我带你去吃，我请客。”
李嘉玉给他个白眼，道：“好了，现在我们两清了。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正式说过我们在一起，但分手还是要正式分一下。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我们回到家了，吃好饱。你呢，家里晚餐怎么样？
段伟祺想说什么，这时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餐送上来了。段伟祺把话咽回去，想了想，一声叹息。
正要启动车子回家，收到李嘉玉的微信。
李嘉玉看了看表，开始大口吃饭。
段伟祺把车子停在他与李嘉玉玩滑梯的那个街心公园边，慢吞吞地抽了一根烟。
段伟祺帮她扯了张纸巾：“你慢点，那上亿合同不差这一会儿的。”
段珊珊看了那条信息，把屏幕按灭了，咬牙骂：“渣男。”
李嘉玉把那口饭咽下去，道：“所以我说等我回去再谈嘛，这样谈分手真的没气氛。”
段伟祺秒回：“别试探了，我并没有。爷爷再问你，告诉他，我小时候的志向没有变，我不打算结婚，谢谢大家。爷爷若想早日抱到曾孙，就得让你加油了。”
“你还要什么气氛。”段伟祺郁闷死了，一点胃口没有。他把盘子里的牛腩都给李嘉玉拨了过去。
段珊珊输入：“我没告诉他你爱她爱得要死。”
李嘉玉道：“像我跟苏文远谈判分手的时候气氛就不错，感觉自己棒棒的。”
过了一会儿段伟祺回了个问号。
“你现在也棒棒的。”他看她喜欢咖喱酱，便也都拨给她。
段珊珊从书房出来给段伟祺发微信：“爷爷问我李嘉玉的事。”
“对了，我还没能打你。”
老爷子微皱眉，拿起杯子抿一口茶。
段伟祺一脸蒙：“刚才拿筷子抽我的是谁？”
段珊珊挠挠下巴：“他真的没跟我说什么。我没听他说过爱她爱得要死这类的话。”
“我是说，群里练过的，最后打到你服气的应该是我。我熬夜太晚了，蓝公子没叫我起来，我看了群里的记录，队形这么整齐，就缺我。”
“你俩在外头抽烟，没聊这个？”
段伟祺无语：“你们这群还挺有乐趣的。”难怪她被吵醒这么生气，原来熬夜了。
“我又不是他，我哪知道。”
“是的，天天骂你，特别解恨。全靠大家一起纾解呀，不然我真的要打爆你的狗头。”
老爷子瞪眼：“他这回是认真的吗？”
李嘉玉不再说话，专心几口把饭吃完。
“挺喜欢的呗，还能啥心思。总不会讨厌她还找她做女朋友。”
她擦了嘴，再看一眼时间，叫服务员过来，指指段伟祺：“买单。”
老爷子干脆直接问：“你跟阿祺没因为这个吵架？你俩不是为了一片西瓜都能吵三个月吗？这把人家小情侣拆散了，没为这个打起来？阿祺没透露过他对这姑娘啥心思？”
段伟祺付了钱，抓紧时间对李嘉玉道：“我给你带了礼物。”他低头打开他的旅行袋。
段珊珊赔笑：“爷爷你说得真委婉。我跟那男的没关系了，已经分手了。”
李嘉玉也低头翻她的小包。
老爷子审视地盯着她：“他不说你就不知道？你不是认得这姑娘以前的男朋友？对她应该挺清楚的。”
段伟祺把包装盒拿出来：“那支红色梦露的同款签字笔……”
“有吗？我也不是太清楚。爷爷，你知道我跟阿祺关系不太好，他的事不会对我说的。”
李嘉玉拿出一支笔亮给他看：“我自己买了。”
老爷子瞪她一眼，而后慢悠悠地道：“他似乎挺上心的，是吧？”
段伟祺愣在那儿。
段珊珊故作茫然地道：“什么什么情况？”
“我拿到了奖金，就给自己奖励一下。签了两个合同呢，等项目做完了，还有提成。”李嘉玉笑着，“情场失意，幸好事业还算顺利。”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问道：“阿祺那个女朋友什么情况？”
段伟祺尴尬地举着包装盒。
段珊珊进了书房一看，老爷子正喝茶，见她进来摆摆手。段珊珊乖巧地过去帮爷爷把茶倒上了，然后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李嘉玉把包装盒往他那边推：“我自己买了，谢谢你。”
段珊珊叹口气，去书房，临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段伟祺一眼，段伟祺已经转身跑路了。
多默契。段伟祺难过地想，他什么都没说，她就知道他想送她这个。
姐弟俩一前一后从阳台回来。段珊珊的父亲段延孝道：“珊珊，你爷爷找你。”
李嘉玉站起身：“我真的得回去工作了。”
段伟祺仍不接话，段珊珊把烟头也按灭了，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你自己考虑清楚。”
段伟祺也起身，跟在她身后。
段伟祺不接话，段珊珊也不在意，她把手上的烟抽完，道：“这次你真的太蠢了。那浑蛋想让你不好过，你还上赶着配合。”
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了碰面的地方。
“也挺长时间了，该腻了。又不打算跟他结婚，早晚要分的，挑个好时候。”
李嘉玉挥手：“我点的餐不合你胃口，你自己去找点吃的吧。再见了，段总。”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过了一会儿，段伟祺把烟头按灭了，问她：“怎么想着分手了？小白脸不讨你欢心了？”
段伟祺很难过，这时候失去她的感觉如此强烈，心如刀绞，他说不出“再见”。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口道：“你以后，要是有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还可以找我。”
段珊珊讥笑一声。
“当然了。”李嘉玉道，“我脸皮这么厚，金大腿还是想要抱的。”
段伟祺道：“谈个恋爱要什么打算？”
他才不信，但他只能点点头：“好。”
“神经病。”段珊珊弹弹烟灰，问他，“你对李嘉玉是什么打算？”
李嘉玉看着他，忽然道：“段总，我没为你哭过，你也别哭呀。”
“哇，居然分手了！”段伟祺夸张地咬着后槽牙说话。
段伟祺差点跳起来，挥手赶她：“滚吧你，快走快走。”
段珊珊用胳膊肘撞他一下：“给点反应。”
李嘉玉转身走了。
“哦。”段伟祺一副没兴趣的表情。
段伟祺立在原地，低头看手上的包装盒，真的太难过了，难过得眼睛疼。
段珊珊道：“我今天跟他分手了，苏文远。”
李嘉玉走进大楼，转弯时迅速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垂着头，脚边摆着旅行袋，手上拿着包装盒，街灯离他有些远，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像被困在灰色里，有几分落寞凄楚的感觉。
饭后，段伟祺、段珊珊到阳台抽烟。
李嘉玉抿紧唇，继续向前走，把他丢在了身后。
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