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里还附上了他们基创的一些资料，包括企业面临的问题和咨询的需求，等等。
从邮件里能看出，葛飞时隔数日才回复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说他们加班开了会，他又去了集团下属的各业务公司与高管层进行了沟通，经过全盘考虑，并对比了各家咨询公司与他交谈时给的思路，他决定还是与华美再做进一步的交流，希望能达成合作，解决企业的问题。他邀请李嘉玉和她的上级下周到X市来实地看看他们基创实业，洽谈合作。
葛飞希望李嘉玉他们来之前可以消化参考附件，带着比上次飞机上聊的更具体的方案来。
第二天李嘉玉如常上班。近中午时，她终于收到了基创实业葛飞的邮件。
李嘉玉很高兴，当即将邮件转发给了贺亦春。
段伟祺若无其事看了两眼，把手机收了起来。
贺亦春很快便召集开会安排工作，她将基创实业的项目交给谢洋和李嘉玉跟进，要求在下周出差前整理出相关企业资料和行业报告。她自己带着王肖谈生隆酒业。明天盛熹的谈判，她带着李嘉玉去。
李嘉玉发给他了。
会开得很有效率，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贺亦春对工作心里有数，要求明确，内容详尽，对大家提的问题都一一回答。每个人都把工作安排事项列了一串。
“那张画像发我呗，我回头再看看。”
李嘉玉出来的时候还盯着本子看，脑子里全是项目的事，待回到座位时才发现周围的眼神似乎不太对。随即她又发现了，每人桌面都有份点心和饮料。
“行。”
“公司福利？发生什么好事了？”李嘉玉问旁边的同事。
“好吧。如果你觉得身边有什么可疑状况，就告诉我。”
同事道：“鼎阳地产来公司谈业务，他们任总说天热给大家买点喝的。刚订上来的，一人分一份。”
李嘉玉道：“也有可能是弄错了。反正我自己会小心的。”
“哦。”李嘉玉想起那油腻腻的公子哥，把点心和饮料推到同事桌上，“给你吃吧，我不饿。”
“神经病。”李嘉玉笑他。段伟祺没绷住脸，也笑了。
同事不客气地收下了，看了看李嘉玉，欲言又止。
“我们有钱人都这样。”段伟祺一本正经。
“怎么了？”李嘉玉问。
李嘉玉瞪大眼：“要不要这么夸张？”
那同事摇摇头，把头埋回电脑屏幕前，继续工作去了。
李嘉玉把事情讲给他听。段伟祺皱眉头：“我给你安排个保镖吧。”
李嘉玉也没在意，她翻开笔记本电脑，一条来自秦西的消息弹了出来。
段伟祺摇头：“这谁？”
“嘉玉，你被人黑了。上微博。”后头是条微博链接。
她把图片给段伟祺看：“你认得他吗？”
李嘉玉点开那链接，看到是一个简介自称“B大设计废”的人，看起来好像是设计系的学生。那人最新的一条微博爆了，被转发数千次。内容是说今天学校论坛有人爆出大料，B大设计系大神苏文远被人绿了，前女友李嘉玉那货色与多人有染。
李嘉玉认真看了看，不认识，对这张脸没印象。
博主把论坛内容截图搬到了微博上。九宫格，每格都是长图，还附上了论坛的地址。
这边李嘉玉也收到一条微信，方勤发来的，是一张手绘的肖像图：“老铁画的，就是他觉得在跟着你的那人，长这样。”
李嘉玉看了看长图内容，皱眉去了论坛看原帖。
段珊珊给苏文远发微信：“李嘉玉跟我弟在一起了。”
原帖楼主是从李嘉玉和李铁的照片开始扒起的。说自己昨天去医院看病，碰巧遇到了李嘉玉和李铁。因为自己是苏文远的粉丝，在校时就一直关注苏文远的动向，苏文远成立设计工作室时很为他开心，对他的合作伙伴也比较了解。
段珊珊看着他们这一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她跟苏文远走到现在，遭了那场变故后，相处起来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越来越没滋味，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感觉远不如从前开心了。但李嘉玉和段伟祺却正相反。
李嘉玉是苏文远的前女友这事就不用说了，大概知道苏文远的人都知道李嘉玉。两人分手的事在毕业季还在学校闹腾过一阵子。当时就有传言说是李嘉玉绿了苏文远，苏文远退回李嘉玉投在公司里的钱，要求李嘉玉滚蛋，与她分手。楼主称当时自己只是觉得气愤，为苏文远不值，没有多想，可没想到现在居然看到了实锤。
“滚蛋。”李嘉玉被他闹得一直笑。
楼主发了几张照片，角度非常迷，李嘉玉与李铁看上去靠得很近，似乎很亲密的样子。还有一张照片是李嘉玉在医院指示牌前走过，走的方向正是妇产科、外科、B超科方向，指示牌上科室和方向箭头很清楚。
“不要，正面杠。”段伟祺鼓励她。
楼主下面又继续说，李铁也是苏文远的重要合作伙伴，当初李嘉玉被踢出公司后不久，他也辞职了。现在看来，情况很清楚了，李铁陪李嘉玉到医院看妇产科，发生什么事一目了然。
李嘉玉笑着推他：“好了，好了，我特别服气。”
李嘉玉看了心里真是佩服李铁，他真是火眼金睛呀，果然有人跟踪她。但跟踪她的目的是为了黑她，也是够无聊的。
段伟祺不要脸，站起来，隔着桌子探身在李嘉玉唇角亲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这幕后黑手的时间和精力真是不值钱，有这工夫做点什么不好呀。
“这里人多，我要脸。”
帖子后头有人跟帖，绝大多数是跟风骂她的，然后还有一起爆料的。
“我还等着你让我服气呢。”段伟祺道。
爆的料是说很惊讶，李嘉玉居然跟李铁在一起，之前明明看她跟了个富家公子。那公子哥还开了豪车到学校接她，一点没避嫌，也是够无耻的。
李嘉玉握拳：“为了能看段总的钢管舞，我一定要加油。你姐不肯签也要么么哒到她服气。”
下面有人附和，说确实见过豪车来接李嘉玉。
段伟祺也大笑。
又有人接着爆料说之前去吃麻辣烫，见到过李嘉玉，她跟一个富商在一起，之所以说富商是因为豪车。没错，又是豪车。看来这女人喜欢这一款呢。当时觉得她眼熟，后来想起来了，因为知道她跟苏文远的事，便觉得恶心，于是拍了照片下来存证。反正这李嘉玉是挺那啥的，她跟那富商撒娇，好像是要人家给她买礼物吧，然后两个人就上了车，上了车后就有些不雅动作。
李嘉玉捂眼睛哈哈大笑：“我的天，好怕签成这单生意。”
附图几张，一张是李嘉玉在车子上笑，一张是一个男人的手在拂她的发，还有一张是鼻尖碰鼻尖，看上去似乎要接吻。因为角度问题，男的脸被遮了大半，从李嘉玉露出的半张脸却可以看出是她。
“原本是想说带你一起跳华尔兹的，但看你这态度，我觉得非得给你跳段钢管舞了。”
下面又有人说这车跟开来学校的不一样啊，这是又换人了。
李嘉玉惊叹：“怎么办，我不知道该不该期待。想看又怕辣眼睛。”
这帖子现在已经是热帖了，里头各种爆料，有些一看就假得不行，有些又似乎挺有根据。甚至还有说李嘉玉得教授宠爱，教授经常带她做项目，谁知道里头有点什么事。
“如果你真谈成我姐的生意，我跳舞给你看。”
这帖子原只是在学校论坛里火热，李嘉玉再黑也出不了校门。但因为有人把帖子搬去了微博，情况又不一样了。
“只看了一点。我做了笔记，把问题都记下，回头问你。”李嘉玉道，“既然现在你姐送上门来，那我先研究你姐的。我真的会去找她谈的。”
情况不一样的重要原因是——苏文远是网红，超级红的那种。
“看出什么了？”
李嘉玉与苏文远分手三个月，苏文远已经今非昔比，如果说以前他发张英俊的自拍会有人留言，那么现在就是发个标点也会有一群接一群的人关注。
李嘉玉抿嘴：“真的，你这么牛，我觉得从你们段家的生意上肯定能学出点什么来，所以有空就当案例看。”
这三个月的营销效果非常明显。“远光”出了自己的品牌产品，刚开了一家实体示范店。苏文远的粉丝已经近千万，他签约了直播平台，直播画画和一些日常，又因为人气高，刚刚成为一个绘图板产品的网络代言人。
段伟祺笑得更厉害。
简而言之，苏文远很红，长得帅，有才华，还跟当红明星有互动，他的粉丝大多是女生，战斗力很悍的女生。
“我有空就研究研究你家产业来着。”
于是李嘉玉贪慕虚荣，多次出轨，给苏文远戴绿帽的消息一经揭露，苏文远的粉丝们就愤怒了。再加上多人证实李嘉玉个性强悍，苏文远与她恋爱时一直被她欺压管束，苏文远的粉丝就更无法忍受。
段伟祺大笑：“狂得你。”
苏文远发了许多条微博，从前有些微博删了，但还有些许痕迹表露着与李嘉玉在一起时的甜蜜。粉丝把那些旧内容挖出来，心疼得不行。
“为什么不敢呀？你爷爷来，我也敢谈。”
李嘉玉的微博就此沦陷。
“你连我姐的生意也敢谈？”
无数@她谩骂侮辱的，她的微博留言里也全是一样的内容。
“你跟我也不熟？”
李嘉玉把微博关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看了看周围，难怪同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在公司里收到一件又一件高调豪气的礼物，可不正验证了网上的内容嘛。
段珊珊一走，段伟祺就对李嘉玉道：“李嘉玉，我真是小看你了。”
遇到这种事，心情肯定不能好，李嘉玉看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她干脆背上小包包，提前下楼吃午饭去。
段珊珊又多看她两眼，一脸古怪地走了。
正往电梯去，却听有人喊：“李嘉玉。”
“谢谢段姐，回头我找你谈。现在我先跟我男朋友吃个饭。”
李嘉玉转头看，是任明俊跟陈博明他们几个一起从谢总的办公室里出来，叫她的，正是任明俊。
段珊珊用力按手机，把电话号码发了过去。
任明俊丢下众人，含笑走到她面前：“又见面了，听说你调组了，真可惜呀，还想有机会跟你合作来着。”
李嘉玉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发了过去：“这是我号码，段姐你的呢？”
李嘉玉笑笑，客套道：“任总好。”
段珊珊大笑，盯着李嘉玉的表情，然后把她加上了微信好友。
任明俊道：“这是要出去吗？”
“那加个微信吧。”李嘉玉真的掏出手机来。
“下楼吃饭。”
段珊珊哼笑：“那你来找我谈啊，看能不能让我成为你的客户。”
“这么早呀，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吃？”
“一开始跟我不熟的人都会这样的。”
“不了，多谢任总。我中午还有事。”
段珊珊瞠目，很惊讶：“可以呀，李嘉玉，我真是小看你了。”
“好吧。”任明俊客客气气，伸出手，“那下回有机会吧。”
“对了。”李嘉玉继续道，“段姐你开了一家电商公司对吧，开了一年刚上正轨，前期应该是烧了不少钱，需不需要咨询公司给把把脉，做做行业分析，定个品牌战略什么的？”
他摆的姿态很有礼，李嘉玉也只得伸出手去，与他一握：“任总再见。”
段伟祺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才对。他这位新任女朋友一骂骂一串，她对他不高兴了？
“再见。”任明俊认真地看着她。
段珊珊脸上的表情终于撑不住了。她也不再装，把脸板了起来。
李嘉玉不去看周围人的眼光，转身走了。
李嘉玉又道：“万一他对我不好呢，以后的事谁知道。就算是条件一般的男生，恋爱三年谈婚论嫁了都有可能出轨，我可是过来人，吃一堑长一智。”
到了楼下中庭花园，李嘉玉找了个椅子坐下了。她刷了下手机，果然留言已经爆了。许多同学都找她，告诉她这事，又说已经去学校论坛跟那些造谣的人理论了，也有说已向论坛管理员申诉删帖，等等。
段珊珊嘲讽地在李嘉玉和段伟祺之间看了一眼。
李嘉玉先回了方勤，与方勤说了几句。其他人太多，没法一一回复，她只得发了条朋友圈谢谢大家仗义辟谣，又自嘲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这样的丑闻，人生处处有陷阱，时时有惊喜。
李嘉玉回道：“难道我们女生自己的意愿不重要？男的有钱，男的家世好些，就要看他脸色，就非要抱着大腿求赐个婚？”
很多朋友冒出来给她留言安慰鼓励，李嘉玉统一谢了。
段珊珊笑道：“你还挺嘴硬的。”
这时“约饭群”里有动静，蓝耀阳冒泡道：“铁杆，这事我来处理，不用慌，已经找人删帖了。”
段珊珊不理他，只看着李嘉玉。李嘉玉回视她，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跟他结婚的意向呢？”
段伟祺也出来说话了：“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抢我风头？”
段伟祺脸一沉：“段珊珊你找死是吧？”
蓝耀阳回道：“哦。可是你的处理，就是找我帮忙删帖呀。”
段珊珊也笑：“你知道他是不结婚的吧？”
段伟祺骂他：“你滚吧。”
“是呀。”李嘉玉大方地笑笑。
李嘉玉笑起来，看他们耍宝真是有意思。她发了个“抱大腿”的图，道：“谢各位大佬。”
段珊珊笑笑：“你怎么还一副浑不懔的样子。”也不等段伟祺接话，便又转向李嘉玉，道，“你跟我弟在一起吗？”
段伟祺私聊她：“耀阳家里是开娱乐公司的，对营销炒作那套很熟，他有办法处理的。你别上微博了，不用看那些。明天就没事了。”
段伟祺没好脸色：“有人请你坐了吗？”
“好的，别担心，我没事。”李嘉玉回他。
这边段珊珊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先拐到他们这桌，在李嘉玉身边坐下了。
“那我先去处理一下，回头办完事了再找你。”
“谁知道，新男友吧。看着挺亲密的。”段伟祺给李嘉玉倒了杯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李嘉玉回了“好”，然后想起这事还连累了李铁，便赶紧给李铁打电话。李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这事很惊讶，然后道：“没事，我上网看看。你别担心。”
李嘉玉不禁问：“你姐跟谁一起呢？”
段伟祺这头，刚给律师打完电话，又给蓝耀阳打。
她不再看段伟祺这桌，与那男子轻声细语说起话来。
蓝耀阳道：“你律师在这儿呢，他要求的存证，我已经让人做了，跟学校也联系上了。源头还没有查出来，但这次导向从学校论坛出来，做得还挺隐蔽的，没上次你那事那么好查。微博我安排人删帖了，先处理这个吧。但说真的，就算删了，舆论还在的。Polo这次真的得心脏坚强些才行，估计那些脏话得维持好一阵子呢。以后也许还会有人提起，继续坚持给她扣这帽子。”
段珊珊脸一板就要发作。她对面的男子不知说了什么，还安抚地按了按她的手，段珊珊忍了下来。
“她肯定心里有数。先不说这些，我昨晚发你的那个男人的画像，你找着人了吗？”
段伟祺转身过去，对着段珊珊道：“快别笑了，今天的妆显得你老了10岁。”
“已经散出去了，没消息呢。如果他在记者圈，最后肯定能挖出来的，就是时间问题。如果他不是记者，那就麻烦一点。”
李嘉玉正笑着，忽僵了僵。段伟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是他堂姐段珊珊跟一个年轻男子在斜对角的一桌吃饭。她正看着李嘉玉，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
“嗯。”段伟祺电话开着免提，一边敲着电脑一边道，“不能拖了，要速战速决。我就是太仁慈了，他们就觉得我好欺负。黑我就算了，敢拿嘉玉下手，我要让他们跪地上哭。”
“我就知道。”段伟祺伸手捏她的鼻尖。
“你别冲动，这事还不一定谁干的呢。就算是苏文远干的，你也要三思而后行，别闹出大事来，最后你没进局子，老爷子打死你进了局子。”
“确实没夸，中性词。”李嘉玉哈哈笑，“水仙精的意思。”
段伟祺撇嘴：“我替爷爷谢谢你啊。”他手上点了发送，然后道，“我用实名认证的那个大号发了微博，你找人帮我炒起来，炒进热搜第一。花多少钱都行，我要第一。”
“仙人气息？”段伟祺哼，“我怎么不觉得这是夸我。”
蓝耀阳飞快抓住重点：“什么叫大号，你还有小号呢？”
“满满的仙人气息透着屏幕就过来了，想不知道都不行。”
段伟祺不答，他等着。
见她转了话题，段伟祺也不纠缠，顺着杆子走：“你怎么知道的？”
等了没几秒，蓝耀阳那头大叫一声。
李嘉玉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跟我聊天的那人是你？”
段伟祺的微博发的是：“大家好，我有急事找下图中的这人聊一聊，请问有没有人认识他的，请把他的联络方式给我，或者向我提供他的行踪。第一个提供有效线索的人，我将支付10万元人民币的酬谢。”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好车的安全性能好些。你开车那架势，真的，我觉得你需要一辆安全点的车子。”
附图是一张手绘的男子画像。
李嘉玉笑，段伟祺先生买的车还有低调这一说呢。
蓝耀阳叫道：“你牛！你家老爷子的拐杖又要沉不住气了。”
段伟祺莫名有些心虚，道：“车子，真的不考虑吗？可以买个大众款的，很低调的。”
“在他的拐杖飞到之前我已经找到人了。”
两个人再没说话。李嘉玉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吃小菜。
“可是你这得有多少无效信息进来呀，你怎么一个一个去查证啊？”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一直是你自说自话，真的，我打印出来你好好念一念。等你老了，可以……”李嘉玉突然停了下来。段伟祺也是一愣。
“我把用户名密码发你了，你找团队来处理一下收到的信息。”
“我是为了你的面子。”
“凭什么呀，你的团队呢？”
“那你还知道羞耻地删了好友。”
“我的团队要挣钱，才有钱支付给你的团队费用。你看，我们两边团队都挣钱，皆大欢喜。”
段伟祺哼道：“我有什么不放心，你俩还真闺密呀？那对话记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蓝耀阳心里嘀咕，怎么说得挺有道理的。
李嘉玉道：“不是蓝公子，放心。”
李嘉玉没再上微博，但方勤却是关注的。当富豪一掷万金寻人的热搜把其他社会热点、明星消息的热搜压下去的时候，方勤差点喷了。她火速截图发给李嘉玉。
段伟祺帮李嘉玉点了菜，看她一直按手机，多看了几眼。
李嘉玉正在中庭把面包当午饭，她旁边坐着任明俊。
刚坐下就收到方勤的消息，她说他们已经处理完了，家属弄明白事情经过，感谢了李铁，又把李铁垫的医药费还了。警方也跟家属说清楚了，会追查肇事车辆。现在她跟李铁准备回去了。
任明俊刚来，说是在她公司里听到了网上的事，他下楼想抽个烟，正好看到她在这儿，于是过来表达一下关心：“我是相信你的。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告诉我。”
段伟祺带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地方还挺隐蔽的，李嘉玉第一次知道这地方。
李嘉玉一口面包没咽下去，很想翻白眼给他看。
“好。”李嘉玉笑。
她听到手机响，赶紧向任明俊示意有事，正好不用理会他这话题。她打开手机一看，那口面包差点把她噎死。
果然段伟祺道：“我带你去吃饭。”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火速拨给段伟祺。
“有点饿。”其实并不，但来都来了，就给段土豪个面子，让他请吃饭吧。
“嗯，没事，你别管了。会找出那人的。霸道总裁有霸道总裁的处理方式，你这个社会主义好姑娘先靠边站吧。”
段伟祺心情好，也不跟她太计较：“饿不饿呀，吃饭了没？”
李嘉玉扶额，这位有钱人你就使劲炫吧，别闪着腰。
“对外人都客气。”
“我有事，先挂了。”段伟祺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大厦。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真的，李嘉玉，你是怎么办到对客户比对男朋友还好的？”
大厦三层，“远光”的新办公室。
“我这不是检讨了一下，对待客户都能追到机场上飞机了，对你也该这样。”
苏文远接到了段珊珊的电话。
他笑得得意扬扬，拉着她一直看，然后道：“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又舍得见我了？”
“文远，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一个男人用这种下作手段对付女生，就太恶心了。”
段伟祺拉着李嘉玉，出门就吻住她。
苏文远压低声音走到窗前解释：“珊姐，真不是我，我也很吃惊。做这事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让别人以为我戴了绿帽，我形象也不好呀。再者说，这扒得深了，最后把我和嘉玉分手的真相扒出来，我就更不用混了。我没那么蠢。”
“但是李嘉玉应该不是那样的。”
段珊珊沉默了，一想确实如此。
大家都笑起来。
苏文远叹口气，正想再开口，却看到楼下一辆豪车驶过，最后在路边停下了。
卓恺也道：“虽然我对段伟祺先生的人格魅力存疑……”
蓝色的跑车，长得特别骚包。苏文远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你滚蛋啊。”蓝耀阳不高兴了，“不许这么说我铁杆。我家阿祺就不能靠人格魅力啊？”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人，果然是熟悉的身影——段伟祺。
“长得不行，她不也从了吗，现在的女生，有钱就行。不结婚，不是真爱，都没关系。我看阿祺挺上心的，别被套路了。”
他拿着手机，似乎在与人通话。
“什么？”众人笑。
苏文远对着电话那头的段珊珊道：“珊姐，段伟祺来了。”
卓恺听了笑：“漂亮吧。但她觉得阿祺长得不行呢。”
段伟祺是从楼梯上来的，还没走到就接到了段珊珊的电话。
另一友人道：“正好是阿祺最喜欢的那型啊，长发飘飘，明眸皓齿的。”
段伟祺压根不想听她扯什么，他只道：“我知道他在公司，你告诉他别躲，不然我砸了他的办公室，他这么红，惹来了记者问一下事情起因什么的，可就不好办了。”
卓恺横他一眼：“追个屁，谁黏谁还不一定呢。”
段珊珊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便道：“你有话好好说，事情确实不是他干的。他红他怕事，难道你不怕？”她顿了顿，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她这个弟弟确实是无赖不怕事的，于是她放软了语气，道，“还有，你发网络悬赏的事，爷爷知道了。”
“很拼嘛，这是刚下班？还拎着手提电脑就追来了。”
“那真是多谢你通风报信了。”
“是啊。”
“我不说别人也会说的。爷爷早嘱咐了他的秘书团盯紧你的动向。我先说，比那些人告诉他更好。我已经把他安抚住了，但你今天还是回家一趟吧，别等爷爷主动找你。”
一旁的友人问卓恺：“老段新找的女朋友？”
“你可以啊，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段伟祺笑道，“为了这么个软骨头，你倒是挺费心思的。”
段伟祺没理他，和李嘉玉很快出了门，再没回头。
段珊珊按捺住脾气：“总之你别冲动，把事情解决了就好。”原想客气一句说需要她帮忙就说，但想了想还是别送上门让段伟祺嘲讽吧。
蓝耀阳装模作样地大叫：“段伟祺你等着，我一定会把对话记录印成书全世界发行的。”
苏文远挂了段珊珊的电话，嘱咐助理说一会儿有人找他就说他不在。然后他进了办公室，锁上门，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看竟然是李铁。苏文远深吸了一口气，把电话接了。
李嘉玉大笑。段伟祺拥着她，冲众人挥手：“走了，这神经病交给你们了。”
李铁的语气很平静，他道：“苏文远，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这样抹黑女生。我今天就会处理掉关于我的谣言，我处理完之后，等明天，如果你还没有做出澄清，还李嘉玉清白，那么我就要说话了。你来解释，言辞上还可以自己斟酌下，如果让我来说，就不一样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蓝耀阳护着话筒从屋子这边跑到那边，唱起来了：“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对话记录留下。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对话记录留下。”
苏文远气得咬紧牙，这时候手机提示又有来电，他看了一下，仍是段珊珊。他便努力抬起气势来，对李铁道：“不是我干的，我这边有电话，先挂了。”
“闭嘴。”所有人都喝他，只有李嘉玉笑眯眯地等着。
苏文远挂掉李铁的电话，再接起段珊珊的电话。段珊珊道：“我给他打电话了，拦不住。你别躲，不然事情更糟，你好好跟他谈，不会有事的，我现在过去。”
蓝耀阳把话筒放嘴边：“李嘉玉，我要为你唱首歌。”
段珊珊把电话挂了，苏文远听到了办公室外头有动静，段伟祺到了。
段伟祺一脸不屑：“是你亲姐都不管用，对话记录你别想了。”
苏文远想了想，打开门出去。
“呸！你们这些被世俗旧观念束缚了思想的凡人，岂能理解我们超脱性别、跨越阶级、不计较审美的深厚情谊。”蓝耀阳演得来劲，“总之李嘉玉就是我的铁杆哥们儿！”
“远光”的新办公室装修得很有设计感，但人不多，地方用不了太大。苏文远一出去就能看到靠在前台的段伟祺，他嘴角含着嘲讽的笑，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无害的模样。
其他两位公子哥纷纷附和：“对！”
“苏总。”助理求助地看向苏文远。这个气场很强的男人让人发慌，对他说谎压力太大了。而且这男的根本不听别的，直接道：“我知道他在，让他滚出来，不然我报警了。”
卓恺拍他脑袋：“男女之间有个屁的友谊，全是套路！”
他语气并不强硬，但说得让助理更慌了。看这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就像报警他稳赢似的。助理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想给苏文远打电话，苏文远自己出来了。
蓝耀阳大声喝：“那男女之间的友谊呢？”
“段总，”苏文远努力镇定，“到我办公室说吧。”
众人笑成一团。
“不用了。”段伟祺笑了笑，挂上和蔼的表情，“我就说两点，说完就走。第一，限你两小时之内发表声明，澄清网上对李嘉玉不实的指责和臆测。你母校论坛、微博、微信公众号上都要发。还有，声明里要有致歉内容，就你对李嘉玉的伤害致歉。从前也好，现在也好，你自己也好，你的粉丝也好，对李嘉玉造成了伤害，你要对她真诚道歉。第二，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管束好你的粉丝，别纵容她们再去谩骂李嘉玉。”
蓝耀阳一脸蒙：“是吗？只有女生能用？”
苏文远抿紧嘴：“第一，不是我爆料抹黑她，这事我不知情；第二，我管不住粉丝。”
李嘉玉笑道：“太荣幸了。但是这位铁杆啊，闺密是女生跟女生之间的称呼。”
段伟祺仍笑：“发声明澄清与是不是你造谣没关系。在我还愿意给你机会让你自己写声明稿的时候，你就珍惜吧。第二点，你管不住粉丝，那我就替你管了。到时粉转黑，黑上加黑，你自己享受。”他说着，看了看周围惊疑地看着这头的“远光”众员工，又看看一脸慌张的苏文远助理，再转向苏文远道，“我姐花三个月砸钱、请人、送资源把你捧起来，我一个月就能把你打回原形。打回原形你还不满意，那我还能让你更糟，你信不信？如果你对我不够了解，就去问问我姐，我段伟祺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多有毅力，完成度有多高。”
“就在20分钟前，无耻的段伟祺先生把我闺密从我好友列表里删除的那一刻，她就是我的铁杆闺密了！”蓝耀阳掷地有声，非常坚决。
苏文远脸唰地白了。
卓恺受了惊吓：“什么时候成你铁杆闺密了？”
段伟祺看着他冷哼：“两个小时。”他拿出手机来定闹钟，“从现在这一分钟开始算，你该找公关公司找公关公司，该找人写稿就找人写稿，我真是慷慨，时间非常充裕。”他顿了一顿，语气严厉起来，“两个小时之内，如果我没看到满意的公开声明和道歉信，你就等着吧。”
蓝耀阳拿着话筒大喊：“诸位，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铁杆闺密李嘉玉。”
段伟祺说完，再不理他，转头走了。
很快段伟祺就发现她了，丢下话筒从台上几步迈下来，揽过李嘉玉亲了一口：“你是坐牛车过来的吗？”
郭荔早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张望，这会儿飞快地跑到苏文远跟前，问他：“怎么回事，这人来这里干吗？”
屋里几个姑娘见到李嘉玉，都看了她好几眼，李嘉玉也不在意，冲她们点点头。
苏文远没理她，他脸色铁青地转身进了办公室，把门重重关上了。
李嘉玉站着听了一会儿，笑得停不下来。
李嘉玉这头，盯着手机想了想，决定先不管这事。既然总裁大人出手了，她这会儿还是不要掺和。况且说实话，她作为被抹黑被谩骂的当事人，心里真的非常不好受，让她现在冷静地做些什么，她恐怕自己也做不到。从前看段伟祺被黑，她替他着急焦虑，但不痛到自己身上，真是无切身体会，何况当时他还背负着家族产业的压力，自己与他一比，真是差得远了。
李嘉玉赶到的时候，几个公子哥正挤在台上一起高唱“洪湖水浪打浪”，没注意到门口进来一人。
李嘉玉便按段伟祺嘱咐的，不再看微博。她收拾好面包袋子，拿起矿泉水，准备回办公室。
段伟祺捧着手机傻笑。装什么，这女王口气，管得这么严啊，但还是回道：“好。”
扭头却见任明俊还坐在原处，李嘉玉只得礼貌地打个招呼：“任总，我先上去了。”
“别闹，我很快就到了。你离那些小妞远一点，不许跟她们唱歌，不许跟她们喝酒。乖乖等我。”
任明俊正刷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脸色有些难以名状，闻言忽地抬头：“李嘉玉，你一点不担心吗？”
李嘉玉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手机里对方的那一系列骚操作，笑出了声。
“要担心什么？”
段伟祺斜睨他一眼，给李嘉玉发消息：“为了表示对我的支持，你也退群吧。”
“他们，说得这么难听……”任明俊很委婉。
蓝耀阳冲进“约饭群”，把段伟祺踢了出去。
“那他们说都说了，别人都看到了，我也没法让全世界失忆呀。”
太生气了。
任明俊看看她：“你男朋友呢，看到网上这样说你，他不生气吗？”
蓝耀阳拿手机翻了翻，真没有了。
“生气呀，正常人都会生气的。”
段伟祺不理他，把手机丢回给他，拿出自己的手机。
“你们吵架，谁会赢呢？”
蓝耀阳愣了愣，然后他反应过来了：“你干了什么？你删我的好友！凭什么删我的好友！对话记录呢？老子要打印出来裱好挂墙上，印刷成册，人手一份，嘲笑你100年。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把对话记录给我吐出来。”
李嘉玉蹙眉认真看了看任明俊，然后道：“为了这事要吵架吗？他赢。他比我厉害多了。”
蓝耀阳在一旁见段伟祺表情突然一僵，赶紧不怕死地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却看到段伟祺飞快地把李嘉玉删了好友。
任明俊没什么表情，忽而笑了笑：“你们看上去感情挺好的呀。”
“好的，我放心。但是你能先把手机还给蓝公子吗？用你自己的手机跟我聊吧。这些对话留在别人的手机上，还是挺羞耻的。”
李嘉玉站直了：“任总倒是挺关心陌生人的私生活，这真是越界了。”
段伟祺继续：“你知道，他家世好，品行优，有钱，又长得帅，受欢迎是肯定的，但他不花心。他对你挺好的，我觉得比对以前的女朋友都好。这个你可以放心。”
“抱歉抱歉。”任明俊揉了揉眉心笑道，“热搜第一呢，他挺有意思的。”
蓝耀阳在旁边看得要恶心吐了，猛捶沙发，被段伟祺一脚踹开。
李嘉玉皱了眉头。
段伟祺想了想，输入：“阿祺很优秀的，从小追他的女生就特别多。现在我们在唱歌，女生都抢着要和他唱。不过你放心，他不理她们的。我可以做证。”
“段伟祺，就是你男朋友，对吧？”任明俊道，“我认识他。”
那边李嘉玉久久回了一句：“好的。”
“哦。那还挺巧的。”
“看来你不够关心他啊。是不是除了手机号和微信，你就没别的途径找他了？要不是方勤在耕田工作，你是不是连他办公室在哪儿都不知道？这样不行啊，你们都谈恋爱了，还是要多了解多关心对方。他对你挺上心的，总念叨你，想给你这个，给你那个的。你也要多花心思在他身上才行啊。”
“是挺巧的，没想到那天饭局会遇到你。那天表现得不太礼貌，真是后悔。”
“是啊，但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找他。所以先来办公室看看。”
李嘉玉不接话，她不明白任明俊想表达什么。
段伟祺笑笑，输入：“那肯定不能在了，这么晚了。早走了。”
“其实我们喝酒的时候就爱闹一些，但真的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段伟祺也是这样的。”
“我从耕田这边出发的。原想到他公司碰碰运气，结果他不在了。”
“嗯。”虽然段伟祺确实是常有公子哥的臭德行，但李嘉玉不喜欢别人暗示贬低他，她谨慎地道，“事情都过去了，任总也不必解释什么。”
“你从哪儿过来？还要多久？”
“好的。那我就不矫情了。你上去吧。”
“多谢多谢。”
“任总再见。”李嘉玉飞快地走了，觉得有钱人各有各的神经病。
段伟祺不理他们，继续聊：“阿祺问我跟谁聊天呢，我给掩饰过去了。”
李铁给苏文远打完电话，又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然后向公司请假。他出了公司大楼，想了想，联络方勤和李嘉玉。他说他要去医院找昨天的当事人给做个证，问方勤和李嘉玉能不能一起。
卓恺把手机丢给蓝耀阳：“滚！老子更。”
方勤当然愿意。她赶紧向邱石请了假，邱石倒也没为难她，准假了。李嘉玉这边更方便，贺亦春盯着她看了半晌，道：“嗯，别往心里去，这事是恶心人，但发生了就好好面对。你去拿证据好好打他们的脸，不算请假，我批你外勤。公司这边我帮你撑着，会跟老板说明白。等你的证据出来了，我来处理公司舆论。”
蓝耀阳大声道：“我不敢！”他把手机扒拉出来塞卓恺手里，“快，给Polo发消息，揭穿这恶心男人的真面目。”
李嘉玉心里感激，出门去了。
蓝耀阳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扒拉卓恺要他的手机。段伟祺眼皮都不抬：“你敢！”
大家约在医院门口会合。到了那儿，方勤和李嘉玉发现李铁还带了一人。
“你们女生也不能总想着工作呀。工作哪干得完，你要多抽时间陪陪他。像周末两天你都不联络他，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是我一个高中同学，他在一家新闻网站做编辑。”
段伟祺放下手机把他揍了一顿，然后坐好拿起手机继续聊。
那男生戴着眼镜，有些兴奋：“没想到有一天李铁会成为新闻男主角呀。”
蓝耀阳忍无可忍：“可去你大爷的吧，臭不要脸的。把手机还我，用你自己的号聊。”
李铁翻个白眼：“毫无价值，浪费社会资源。这也算新闻？”
段伟祺继续发：“他都没怎么吃饭，光喝酒了。”
“那就，呃，社会热点？”
李嘉玉回话了：“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过去了。”
“勉强算舆论垃圾，还没回收价值。”李铁一边调侃一边把大家往楼上带。
蓝耀阳目瞪口呆地看着段伟祺用自己的名义发着这些话。
那男生跟李铁显然很熟，哈哈开着玩笑。
“今天阿祺心情不好，原来是你干的呀，你好好哄哄他吧，他生气起来吓人。”
不一会儿大家到了病房，昨天受伤的老太太和她的家人都在。李铁显然是事先联络好了，那家人见着他们也不意外。老太太的儿子还很不好意思地来握李铁的手，说给他们添了麻烦，昨天还误会他们，真是对不住。
“没开。”
李铁客气应了两句，然后让他那同学开始做采访。那男同学熟练地掏出录音笔，开始访问昨天李铁和李嘉玉、方勤助人为乐的事，老太太和家属说了一堆。那同学又意思意思也采访了一下李铁他们，然后拍了几张照片。
“你的车呢？”
最后李铁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一面锦旗来，上面写着“助人为乐，雷锋精神”。他把锦旗展开，道：“我们一起来张合影吧。”
“我上的士了，现在就去。”
这道具还真挺全的。大家有些意外，但都配合地照了张相。
接着他用蓝耀阳的手机给李嘉玉发消息：“你什么时候来？”
李铁他们谢过老太太及其家属，告辞走了。
段伟祺笑眯眯地把对话又看了一遍，然后把“我想弥补一下，让他高兴高兴。”“拜托，真的。我不想让他失望。”两句话截图，发到自己的微信上。
一行人又去了警局。男同学又把昨天出警的民警采访了一番。李铁又掏出一面锦旗来，上面写着“热心市民，见义勇为”。
李嘉玉秒回谢谢。
大家又是一愣，道具不是一般地全呀。民警很好说话，跟他们拿着锦旗合了影。
段伟祺接过来看，看完了笑了，特别开心，立刻给李嘉玉发了个定位过去。
最后收工散队，男同学说他回去马上写稿子，很快就能上线，让李铁等他消息。
这时段伟祺唱完歌了，蓝耀阳把手机递给他看：“你看，Polo这是不是套路啊？她是不是想查你的岗呢？”
李铁还一本正经嘱咐：“写得热血一点，牛一点啊。”
李嘉玉又发消息：“拜托，真的。我不想让他失望。”
方勤笑得靠在李嘉玉肩上，觉得李铁这人太逗了，又仗义又有意思。
蓝耀阳仍犹豫。
在李铁他们操作采访的时候，段伟祺的律师带着技术人员和公证员去了学校。他代表李嘉玉跟学校做交涉，声称就遭到网络诽谤一事报了警，现在过来调查取证。一番谈判和查验后，最后他们将那个帖子封了，保留了证据。发帖人的IP是在校外，是首次注册发帖的，有可能是校外人员，也有可能是披的马甲。但下面跟帖的许多人倒是在校内，可以查到IP。其中很多人声称知道李嘉玉这个那个的，言语不堪入目。因为证据被保留，学校火速通知学生们纠正错误，赶紧澄清。
她发了个“鞠躬恳求”的图，又发了个“流泪恳求”的图，再发了个“泣血恳求”的图。
律师就在当场盯着，一个一个处理。造谣的被揪出好几个，竟然都不认识李嘉玉，就觉得这个帖子热闹好玩，挺刺激，就随便写，编造了些内容，觉得反正没人管，无所谓，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李嘉玉又发来：“拜托了。我今天计划去找他的，结果有事耽搁了。他不高兴了。我想弥补一下，让他高兴高兴。”
律师面无表情：“你觉得是小事？学校还是要加强教育才好。”
蓝耀阳心想，她怎么知道还有五个姑娘的？
学校方面最后答应会出公告，加强管理。
“那加上五个姑娘才十个人，我以为一个师呢。”
段伟祺这边也有进展，他接到了蓝耀阳的电话，说经过筛查，有一个“自首”的人确认就是那位画中人。
“五个哥们儿。”
“他说与其被别人骚扰，不得安宁，不如他自己来领10万的好。反正迟早是要被揪出来的，事情不了结，他没法安心出门，工作也没了。”蓝耀阳发来那人的自拍照，又说那人称自己是个私家侦探，受雇搜集段伟祺和李嘉玉的日常。
“多少人呀？”
这样就对得上了。
他想了想，今天段伟祺心情不好呢，这两人不会吵架了吧？他看了一眼正在唱歌的段伟祺，输入：“你真的要来吗？我们好多人呢。不知道方不方便。”
段伟祺不用把照片发给李嘉玉就能确认，就是这个人。
可怕！这是要给惊喜还是惊吓啊！
一小时后，段伟祺在一间小茶室见到了这位私家侦探乔麦。
蓝耀阳正要发地址，看到后半句顿时停住了。
这时候已经是给苏文远限定期限的最后几分钟，段伟祺把乔麦晾着，自顾自地翻微博，然后他看到了苏文远发的声明。
“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个惊喜。”
声明语气挺官方的，但该说的也都说了。他说李嘉玉在与他交往期间，一心一意，绝无出轨之事，就连暧昧对象都没有。李嘉玉是个勤奋上进，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好女生，自己喜欢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分手也是因为她要求太高，而自己有着艺术生的懒散等毛病，加上两人对公司运营有不同意见，最后和平分手。他声称自己对有人这样抹黑李嘉玉非常愤怒，必要的时候将帮助李嘉玉对幕后黑手采取法律行动。他也为当初自己的不懂事、冲动、坏脾气对李嘉玉造成的伤害进行了道歉。对粉丝不明真相、人云亦云，致使有心人趁机混在其中对李嘉玉进行毫无根据的侮辱谩骂，他也表示歉意，呼吁粉丝不要被有心人利用，如果被蒙骗被引导对李嘉玉口出恶言，请道歉。喜欢美、喜欢艺术的人，心灵一定也要是美的。
“你们现在在一起呀？在哪里呢？我过去。
段伟祺看完，冷笑了一声。
“他有两个常住的地方，不一定回哪边呢。你找他干吗，不过来呀？”
他给蓝耀阳发了微信，蓝耀阳说他已经看到了，正在处理，会借这个把话题风向转过来，让段伟祺放心。
“我有事找他，能告诉我吗？”
段伟祺谢过他，到李嘉玉微博下面看了看，看到一长串人在排队道歉。段伟祺把手机放下，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乔麦。
“知道。”蓝耀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乔麦长得很普通，是放在人群里找不到的那种普通，确实有做私家侦探的先天条件。段伟祺暗叹，幸好李嘉玉还有那么个有本事的朋友，把人认出来了，还有画像，不然这事到现在还没法了结。
李嘉玉也不着急，她在大厦大堂里坐下，翻了翻朋友圈，没看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段伟祺没发动态。她点开了蓝耀阳的对话框，问他：“蓝公子，你知道段总的家在哪里吗？”
“你说吧。”段伟祺道。
李嘉玉先到了段伟祺的公司。保安说段总已经走了，没让她进去。
乔麦也很识相，被整了这一把，干脆也不挣扎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监视段伟祺的任务是五个多月前通过邮件接到的，他这行常干的就是监视，捉捉奸，拍拍照片。这个任务也一样，跟踪、拍照、拍视频，所以他很痛快就接了。
李嘉玉觉得也许真的是碰巧了。
他一般每周通过邮件汇报一次，发发照片视频。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比如起冲突了，打人了，那当天就汇报。雇主希望能够找到段伟祺的黑料，所以让他多留意这些，也曾让他去查过段伟祺生意上的情况，税务什么的，但他没什么发现，对方也没再提。
李嘉玉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会儿，确实没想到会有什么人要跟踪她。狗血一点地猜，只能是段伟祺家里来调查他的新女友，但段伟祺跟她刚开始，他们既没谈婚论嫁也没生死相许，按说这样的豪门应该见多识广，不至于这么夸张。
监视李嘉玉是从拍到他们在车上亲密开始的。雇主看到照片后，似乎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兴趣，就让他也跟一跟李嘉玉，查她的底细。
“你们快去。放心吧，我没事的。我会小心的。”
段伟祺和李嘉玉生活都挺规律，工作时间多，所以他跟踪也没太多发现。能用上的看图说故事的照片，基本都在网上出现了。
“哎哎。”方勤赶紧跟李嘉玉说家属来了，果然是刺头。
第一次黑段伟祺的那些，不是他发的。当时他也关注了网上，觉得应该是有人请了营销公司操作。这次李嘉玉的，是雇主看图说话编好了发给他，让他整理编撰好，从学校论坛入手，用不同的IP发，然后再到网上引导一下。苏文远很红，很好利用。他伪装成粉丝，进了群，煽动几下就成事了。
李铁挂了电话，急匆匆喊：“家属来了，以为我跑路了，正闹呢。我要赶紧回去。”
乔麦很痛快地全交代了，然后道：“我没有追究过雇主是谁，但如果段总愿意放我一马，我可以帮段总把他查出来。”
方勤这边在说：“你要是看到身边有这样的人，就多留意了。别落单，小心点啊。”
“好呀。”段伟祺拿出手机调出微信，让他加自己好友，乔麦加上了。段伟祺把自己手机号码发过去，乔麦也发了他的。
李铁在一旁刚要补充，他的手机却响了。他一看是座机，猜是医院来电，赶紧接了。
接着，段伟祺把他拎来的一个手提袋放在了桌上。他打开，露出里面的现金。
方勤稍稍平静下来：“你确定吗？那你也要小心点。那人中等个头，五官我没看清，只看到个侧脸，年纪似乎不太大，三十来岁？穿着牛仔裤，好像是蓝色的上衣……”
10万。
方勤打电话给李嘉玉。李嘉玉已经上的士了，方勤把事情跟她说了。李嘉玉很惊奇：“有这种事？我没觉得有什么可疑的人呀。身边没什么古怪的事发生。”
“你应得的。”
“那也许是我太多疑了。毕竟从那条路过来就是医院，也许一直同路。”李铁虽是如此说，但显然还有疑虑。
乔麦看着，伸出了手。
“没有呀，什么情况都没有。工作也挺顺利的。她没得罪人呀。”
段伟祺却又道：“我给钱虽爽快，但我的钱不这么好拿。”
“没有。”李铁问她，“李嘉玉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得罪了人？”
乔麦的手停了停，道：“我明白。”
方勤跟着跑到了医院大门口，没有看到李嘉玉的身影，也没有看到那男的。事实上，这里人太多，她认不出谁是谁了。她一把拉住李铁的胳膊：“你看到他了吗？”
“他是谁我心里有数，我要的是证据，以及他的黑料。”
“喂！”李铁忙跟上。
乔麦把袋子拉到自己跟前，应了声：“好。”
方勤拔腿就朝那男的消失的方向跑。
李嘉玉的网络丑闻事件爆发得很突然，反转和结束得也非常突然。
“在车祸那里我就看到他那张脸了。然后刚才我们跟警察说这事的时候，我看到他站在走廊那头。现在我们下楼找个空地方吃饭，他也在。李嘉玉走了，他就走了。”
下午学校论坛的帖子被屏蔽，跟帖散布谣言的同学被抓到，很快事件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啊！”方勤顿时警觉，她仔细再看看，那男的正拐弯，果然是跟着李嘉玉离开的方向，“你是怎么觉得他在跟着嘉玉？”
辟谣和嘲讽造谣的帖子一下出来了好几个，更有同学借题发挥，把从前某某被栽赃被抹黑的事也翻出来，这个说被冤枉，那个说从前自己也有此类不平遭遇，一时间学校论坛成了平反平台，控诉与反驳的帖子齐飞。管理员不得不出面将同类话题集中起来并封帖，以免损害学校形象和名誉。
李铁道：“他似乎一直在跟着我们。现在看起来，他应该是在跟着李嘉玉。”
但紧接着苏文远的声明和道歉出来了，李铁与李嘉玉、方勤助人为乐的新闻报道也出来了，不但有受助人出来证实，还有警方的夸赞褒奖，那两张手持锦旗的合影尤其打了造谣者的脸。
方勤看了看，摇头。
微博上的风向彻底变了。首个截图转发学校论坛帖子的苏文远粉丝把那条微博删了，并发了一条新微博，说太冲动，被打脸打得疼，以后再不看到什么转什么了。
“我在18层。”李铁不是很在意这个，他忽然把方勤拉到一边，站在大盆栽的后头，指了指前方一个男人的背影，“那男的你认识吗？”
其他发帖参与这事的人也纷纷删除帖子，更多的同类帖子是被官方以该内容被多人举报，违反社区管理规定为理由而删除。剩下一些翻不起水花的，也就淹没在海量的网络信息里了。
“啊？”方勤叫道，“这么巧。我们公司有项目跟四木合作。我上周还去了，不过我是在17层，跟市场部开会。”
苏文远翻着微博，看着短时间内网上信息翻天覆地，而他的微博下面大批的粉丝在夸他有情有义有担当，李嘉玉的微博下一串人在排队道歉，他颇有种荒诞的感觉。
“在四木。产品设计部。”
短短三个月，他已不是原来的他，李嘉玉也不是原来的李嘉玉了。
方勤怕他追问李嘉玉的感情的事，便转话题问他：“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珊姐，”苏文远问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的段珊珊，“你昨天发消息给我，说嘉玉跟段伟祺在一起……”
“那挺好的，不用再为苏文远伤心。”
“文远，”段珊珊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希望你在这件事上多纠缠。”
方勤点头：“是呀。”
苏文远噎了一下，辩解道：“我不是要纠缠，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李嘉玉挥手跟他们告别。李铁目送她离开，问道：“李嘉玉交了新男友？”
段珊珊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苏文远觉得有些尴尬，硬着头皮继续道：“就是，挺奇怪的，她居然跟你弟弟在一起了。我是说，我跟你在一起，而她跟你弟弟在一起。”
“对。”李嘉玉笑笑，“给他一个用豪车送我的机会吧。”
段珊珊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感觉对了就在一起，没感觉了，就分开呗。”
方勤忙道：“那你打车？”
苏文远愣了愣，觉得段珊珊话里有话。
李铁丢完垃圾回来，李嘉玉把事情跟他说了，说她先走，方勤留下。方勤不会开车，她就把她的Polo钥匙给了李铁，让他们用她的车。
段珊珊又道：“现在你这边的业务都顺了吗？给你找来的人，好用吗？”
“行，那完事了，让李铁送你回去。”
“嗯。刘哥很有经验，圈子里的人脉也很好。现在他管运营，挺顺的。网络营销这头也给力。我们网店要再添人手才行。”
“也行，这边我帮你盯着。家属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要是不讲理的，我给老铁帮个腔。”
“好。”段珊珊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李嘉玉想了想：“现在还不算太晚，我去找他吧。”
苏文远皱皱眉头，确定段珊珊的话另有深意，他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方勤忙把情况说了：“贼精贼精的，一转头就猜到我们搞什么鬼了，真是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他不让我告诉你，自己屁颠屁颠跑回办公室等你去了。”
他看着段珊珊，段珊珊也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段珊珊忽地温柔一笑：“以后恐怕见面机会不多了，你好好加油，你这么有才华，会成为最棒的设计师的。”
“他怎么知道我要去？”
“珊姐。”苏文远紧张地站起身。
李铁收拾了餐盒，拿去扔。方勤趁这会儿跟李嘉玉道：“段总似乎生气了。我给他打电话说我走了，他的声音听着不对。吓死我了。”
“我没有不高兴。”段珊珊安抚地摆摆手，“跟这件事没关系。只是我们在一起也挺久了，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方勤给他竖了大拇指。
“珊姐。”苏文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夸张。”李铁笑笑，“就在我眼前发生了，不管不行。再说了，我不管也会有别人管的。李嘉玉不也过来帮忙了？”
段珊珊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原想找个时间跟你说的，今天正好出了这事，我就过来看看。既然都圆满解决了，那我们以此为结束点，挺好的。”
“老铁你真是个好人呀，爷们儿！”方勤夸李铁。
“我……”苏文远捏紧手指，下意识地想挽留。
三个人找了个地方把李嘉玉带的餐点吃了。方勤问清楚情况，确实没什么大事，李铁也没被人讹，这才放下心来。
可段珊珊已经拿起了包，对他道：“再见了，文远。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方勤赶到医院时，警察已经走了，可老太太的家属还没有到。李铁和李嘉玉便还在等着。
她说完，没给苏文远说话的机会，转身走了。
他拿起手机打给卓恺他们：“喝酒喝酒，不去的打死。”
苏文远愣愣地看着她打开办公室的门，消失在门后。
他站起来，在宽阔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还是不高兴。他跳到滑梯上滑下来，更生气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眨眼，竟然也快一年了。
“没有。”段伟祺生气，把电话挂了。
那时候段珊珊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吃个饭。”那是开始。
“知道了，她说没什么大事。我现在过去看看。段总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现在段珊珊对他说：“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这却是结束了。
“走吧。等一下，李嘉玉在医院，你知道了吗？”
苏文远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自由的感觉，仔细一想，又觉得段珊珊狠心。
段伟祺把手机丢在桌子上。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方勤打来的：“段总，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但这结果其实他早就知道的。她当然不可能跟他结婚，她喜欢他，只是喜欢而已，喜欢到愿意给他钱，给他资源，仅此而已。一转头，腻味了，就把他换掉。苏文远忽然笑起来，所以李嘉玉唾弃他、看不起他，最后还不是跟他一样。
“那行吧。”段伟祺有些赌气，“挂了。”
段伟祺也不可能跟她结婚。他跟段珊珊一样，他们这些人都一样。所以李嘉玉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她跟他也一样。
“不用。警察已经来了。老太太之前在来医院的路上脑子不清楚，问是不是我们撞了她。这会儿她缓过神来又清醒了。应该没事的。我的行车记录仪都拍下来了。”
要不了一年，也许半年，也许更短的时间，她就会被段伟祺甩了。
“你等等。”段伟祺叫她，“事情糟糕吗？需要帮忙吗？”
苏文远这么一想，心情好多了。
“好的。”
段伟祺把事情办完，又跟蓝耀阳确认了网上舆情已经控制好，便与李嘉玉联络。
段伟祺沉默着，他清了清嗓子，把脾气压下去了：“没事，你忙吧，我加完班就走了。”
李嘉玉正与方勤、李铁准备去吃火锅，因为时间还有点早，所以他们还在商场里闲逛。
白高兴了一场。
李嘉玉把今天下午他们办的事与段伟祺说了，又报告了现在的行踪。段伟祺听得一脸黑线，这哪是被全网抹黑扣屎盆子的女子啊，一点应该有的反应都没有。他是希望她坚强点，平静面对，她可好，不是坚不坚强的问题，是她还过得挺欢脱的。
“嗯。”段伟祺很失望，但讲道理的男朋友是不应该对这样的事发脾气的。她又不是故意的，临时有状况也是难免的。但他不爽啊，非常不爽，他这么期待。
李嘉玉还把他们几个人拿着锦旗的合影给段伟祺发过去了，段伟祺觉得好笑：“你们可真厉害。”
段伟祺心里一沉。他刚才一演完就察觉不对了，李嘉玉要是到了不会给他打电话，惊喜应该是有人敲门，他一打开，她跳了出来，而不是电话。
李嘉玉得意：“那当然。”
“段伟祺，”李嘉玉说话有些着急，她这边还有事呢，“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过不去了。路上遇到些小状况，一个老太太被撞了，我跟一个朋友把她送来医院，已经报警了，现在正处理这个呢，可能会很晚。我处理完了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她问他要不要来跟他们一起吃火锅，段伟祺拒绝了：“今晚得回家一趟。”
段伟祺清了清嗓子，接起来，装模作样道：“你好呀，李总。怎么了，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想找我约会吗？我今天得加班到很晚，没空。”
“那好吧。”李嘉玉没多问，“那等我把盛熹的合同签下来，拿了奖金和提成，请你吃大餐。”
这时候电话响，是李嘉玉。
“你也太心宽了。头上的屎盆子还没清干净，就想着签合同拿奖金了。”
办公室里，段伟祺正在刷手机，他想着一会儿要带李嘉玉出去吃大餐，让方勤自己找吃的，自己回家去，别当电灯泡。
“人倒霉起来，只有钱能让人高兴了。”
李嘉玉报了医院地址，把电话挂了。
“你这个志向很好。那你好好逛，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我给你转钱。”
“行，那我直接过去。”
“不用。我们光看看就很激动了。”
“不用。我想起来了，我买了吃的，想带过去给你和段伟祺的，落在车上了。”
段伟祺无语。
方勤想想还是不放心：“我回去也没事，我过去找你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吃饭了吗？我给你们带些吃的。”
“买不起会让我们激发斗志。买什么都没压力那多无聊。”
“啊？”李嘉玉这边有些喧哗，似乎有人在大声讲话，她停了一会儿道，“我给他打电话，你回去吧。我这边处理完这事再回去。别担心，没事的。”
“确实是，对此我深有体会。”
“不是，你等下。”方勤看看段伟祺办公室门口，压低了声音，“段总知道你要来，正等你呢。他不让我告诉你。”
这回轮到李嘉玉无话可说了。
“对，李铁。老太太骨折了，得去拍片子。她家属一会儿就到。啊，警察来了，我先过去了。你别等我，自己先回去吧。”
“我说的是真心话。”
“啊，那严重吗？哪个老李呀，李铁？”
李嘉玉叹气：“可以了，段总，悠着点炫。”
“方勤，你别等我了，我这边出了点事。路上看到一老太太被车撞着了，正好老李在，给她扶了起来。我送他们到医院，老太太糊涂了，记不清事，我怕老李吃亏，得留下帮他做证。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拍下来了。那车子撞了人就跑，我们报警了。”
段伟祺也叹气：“没炫，真的。算了，换话题吧，那个跟踪你的人不用担心，我处理好了。”
方勤赶紧接起。
“你的悬赏那么管用？”
正想着，电话来了。正是李嘉玉。
“那当然。”段伟祺顿了顿，又道，“这次黑你的，跟上次黑我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外头的方勤也在看表，这个点了还没到，堵得这么厉害吗？中间怎么也该有红绿灯停一停吧，怎么不给她回电话？
李嘉玉叫道：“原来如此。我说呢，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人跟踪我。我们还以为是苏文远，刚才还在讨论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段伟祺觉得等了许久，可还没等来李嘉玉的身影。他看了看表，6点40分了。也许是堵车呢，不着急。
“也未必没有他，但今天事情多，我先不跟他追究。”
段伟祺嘴角含笑，瘫在办公椅上伸长了腿等着。
“对了对了，”李嘉玉很兴奋地向段伟祺报告，“我跟你说，老李特别牛。就是李铁，苏文远的同学，当时我们在‘远光’的合伙人，这次多亏他帮了大忙。啊，上次也是他帮了大忙。就是我之前查你姐的事，我只猜测苏文远可能被包养了，但不知道是谁，是老李查出了名字，画了画像。”李嘉玉把那次的事情经过细细说了，又道，“这次也是。他说他是画画的，最喜欢画人物了，所以对人脸特别敏感，那人跟着我们，他重复见着他几次，就起疑心了。”
给什么惊喜呀，真老套，俗气死了。
“嗯，那画像确实起了挺大作用。”段伟祺道。
刚还想着早点下班给她打电话呢，结果她竟然要过来。
“不止呢。今天我告诉他我被黑了之后，他就打电话给苏文远了，他说如果苏文远不澄清，那他就会出面澄清，到时会把苏文远的渣事抖出来。然后苏文远就害怕了，着急忙慌地发声明，还假模假样地跟我道歉，那语气太恶心了，我一会儿得多吃点火锅才行。你有没有看到他的声明，真的特别恶心。他究竟是怎么说得出口的？我太低估他了。”
哎呀哎呀，真开心。
段伟祺很不爽：“是我让苏文远发的，我去找他了。”
段伟祺满意了，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便笑。
“啊，是吗？你也找他了呀。么么。”
“是，是，不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方勤狗腿样地应着。就让你们互相惊喜一下吧。
“不要用个‘也’字。是我让他发的，是我。”段伟祺很坚持。开玩笑，别的事就算了，这个功劳无论如何不能被别人抢走。
段伟祺回办公室去了，前脚刚进去，马上又转出来，对方勤道：“你不许告诉她啊，不然她该失望了。”
“好的，好的，知道了。多谢段总。我家段总就是厉害。”
方勤愣了愣，反应过来了：“哦，哦。那段总你忙吧。”
知道个头。段伟祺不高兴。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肯定没放在心上。
段伟祺扬眉：“我还没走呢。”
好气，那个什么李铁，干吗要去要挟苏文远，有他什么事吗？
“嗯。”
“你一会儿要跟这个李铁去吃火锅？”
“所以她不知道我走了是吧？”
“不是，是我们三个一起去吃火锅。”
“她没接，开车呢。”
“你现在跟这个李铁在逛街？”
段伟祺皱眉头：“她怎么说？”
“不是，是我们三个在逛。而且李铁嫌弃我们逛店太闷，他自己看鞋去了，他的审美跟我们不太一样。”李嘉玉听出段伟祺的语气不对，赶紧安抚。
方勤忙道：“我正给嘉玉打电话想问她是怎么打算的。”
段伟祺更气了：“是吗？我也挺嫌弃你的，你的审美跟我也不一样。”
段伟祺立时板脸：“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走？”
李嘉玉无语。
“呃……”方勤看他表情知道瞒不过去，只得点头，“她说想给你个惊喜。”
段伟祺带着一肚子气回爷爷家吃饭去了。
段伟祺道：“我想了想，你真的不对劲。是不是嘉玉要来？”
坐在饭桌上想起李嘉玉此时正在吃火锅，更不开心了。
方勤抬头看，吓了一跳，竟然是段伟祺。
段老爷子看他那样就来气：“怎么，回来吃个饭委屈死了是吗？”
方勤猜大概是开着车不方便。她按手机给李嘉玉留言，还没按出两个字，突然一个人影过来了。
段延富忙给儿子搭台阶下：“是不是遇着了什么麻烦？”
但铃声响到停，李嘉玉都没接。
段老爷子哼道：“他能有什么麻烦，他都会搞悬赏那一套了，可牛坏了。”他用筷子指着段伟祺，“别成天整些乱七八糟的，玩什么花样，找人非得这么找？钱不是钱？10万拿来玩玩是吗？你就是没过过苦日子。你这么有钱，怎么不到街上撒去呢？公益多捐捐，多少孩子吃不上饭……”
方勤赶紧把杯子放下，拿起手机打给李嘉玉，看她到哪里了，是需要自己把段伟祺拦下来，还是等下次找别的机会给惊喜。
邱丽珍给公公夹菜：“爸，你吃菜。阿祺知错了，那悬赏已经删了，他下回不敢了。”
段伟祺点点头，走了。
“他有什么不敢的，还敢买热搜。老脸都给你丢尽了。”他原想吃完饭再说，现在干脆提前开审，“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呃……”方勤犹豫，“没了。”
“那人是个私家侦探，任明俊雇他跟踪我，找我的黑料。上次整我，被收拾了，这次整我女朋友。所以我得把这人找出来，尽快解决问题。”
“不急，明天再说。”段伟祺再看看方勤，“还有事吗？”
“什么女朋友？”邱丽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今天网上那个？那个设计师，不就是上次……”她想说就是之前段珊珊的那个小男友，但顾忌大伯一家都在，邱丽珍把话咽了回去，她吸了口气，“别胡闹。”
“哎，段总段总，那个，今天那个古镇游戏方案我发邮件给你和邱哥了，游戏公司说想让我们这边尽快确定用哪个梗概。”
段伟祺道：“你们不用管，我自己都处理好了。”
“嗯。你忙。”段伟祺抬腿就要走。
邱丽珍道：“别的我不管，但那个女的……”
“我手上还有些活儿。”
“那女生你也不用管，跟你没关系。”段伟祺一点没跟自己母亲客气。
段伟祺看了看她：“怎么你不走？”
邱丽珍放下筷子，很不高兴：“怎么没关系，我儿子交的女朋友我不能问问？”别人就算了，这个不行，太复杂了，姐弟两个拆了人家一对，然后自己用，算怎么回事？说出去脸往哪儿搁。圈子就这么大，上次段珊珊那事到现在还有人嚼舌根，她这做婶婶的都跟着丢脸，若是下回八卦主角换她儿子……
“不是，不是。”方勤赔笑，“就是今天段总走挺早的，我以为有什么事呢。”
段延富安抚道：“好了，吃饭别说这些，交朋友而已，又不是娶回来给你当儿媳，你不要反应过度了。”
“下班了。”段伟祺觉得她怪怪的，“我下班去哪儿得跟你报告？”
邱丽珍倒吸一口冷气，想到这可能性，真是吓一跳。她缓了缓情绪，道：“嗯，说得也是。”以儿子叛逆的程度，还是别刺激他。反正他恋爱向来维持不了多久，让这女生很快翻篇就算了。要是她太激动反而会激得他真娶回来，那她真是会气死。
“呃，我去倒水。”方勤看了看手上的杯子，想了想又问，“段总你去哪里呀？”
“你心里有数的，妈相信你。”邱丽珍对儿子道。
方勤心里有些着急，看段伟祺那架势是要走了，今天走这么早呀。
段伟祺不接话，完全没兴趣与家长聊这话题。
段伟祺拿着车钥匙走出来，看到方勤一脸惊异地瞪着他，他皱眉头反瞪回去：“做什么？”
段老爷子一瞪眼：“扯到哪里去了？刚才说的是这个吗？不是在说任家那小浑蛋吗？他家里管不了他了，是不是？管不了就等着别人收拾他去。”
方勤看了看表，这会儿6点20分了，估计再有十来分钟李嘉玉能到。她拿起杯子正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却见段伟祺办公室的门开了。
段珊珊道：“爷爷，姓任的这回也没直接对付阿祺，想收拾他都没正当理由。总不能再找他家里说他抹黑阿祺女朋友。女朋友这关系，太远了点，又没谈婚论嫁，又没山盟海誓，没法出头。要真出头了，我们段家就沦为笑柄了，毕竟那女生被扣了个屎盆子，就算澄清了，以后大家提起来都还会讲起谣言，听说她如何如何的。总之呢，这次事情我们段家是没损失，但阿祺被整惨了。你看他这不是回来被你们一顿教训，以后估计你们还得接着教训，会说他女朋友怎么怎么样。姓任的现在不敢再作妖，不能把阿祺怎么样，但能借你们的手，一直恶心他呀。所以都别上当，这事就过去了吧。”
方勤给李嘉玉报了信。李嘉玉6点准时离开了公司，让方勤帮忙盯着点。
段珊珊这么一说，老爷子和邱丽珍都噎住了，想教训的话真的不好再说。
这挺好的，他出了门表示案头的工作积压了一些，他平常下班就不是准点走的，今天应该还会留得挺晚。
段伟祺皱着眉头看了段珊珊一眼，段珊珊用嘴形跟他说了两个字：“蠢货。”
方勤看了看段伟祺的办公室方向，没什么动静。今天下午段伟祺出去了一趟，快5点的时候又回来了。方勤看了看他的行事历，后头没什么事了。
段伟祺觉得自己是犯了蠢，他才意识到，李嘉玉被抹黑的后果，不只是让她难过、让他着急而已。
这天总裁办几个人都出去办事，就方勤和一个行政助理在。下了班，那行政助理看没什么事也走了，独留方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