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伟祺瞪她：“我除了炫富没别的优点了是吧？”
…………
“不是。”李嘉玉顿了顿，“我是说，这不是抓住最优秀的那一点先使劲夸，其他的留着以后慢慢夸。”
“你炫富的时候最可爱。”
“好了，别说了。你为了补偿我车子的损失已经很努力了。”
“你夸人的时候真可爱。”
李嘉玉哈哈笑：“你感受到了就好。”
“你炫富的时候最可爱。”
“嗯，我感受到了。”段伟祺看着李嘉玉的侧脸，忽然觉得摔这一跤也不是太糟糕。
“你哄人的时候比你怼人的时候可爱多了。”
又遇红灯，李嘉玉转头看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李嘉玉心一跳，佯装镇定地扭过头，直视前方。
“那是。”李嘉玉一脸骄傲。
“李嘉玉。”
段伟祺笑出声：“李嘉玉，你真是能屈能伸啊。”
“嗯？”李嘉玉紧张地握紧了方向盘。
“段总，求你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在商场叫你是想说什么？”
段伟祺看着她的眼睛，忽笑了笑，心情阴转晴：“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说给你听。”
李嘉玉心跳得快，面上若无其事地问：“你想说什么？”
段伟祺瞥她一眼，李嘉玉趁等红灯也转头看他。
“我是想问问你，周六是我生日，朋友们都闹着要聚会，你要不要来玩？”其实当时他脑子是空的，并没有话要说，但现在他有一肚子话想说。
“你说嘛，我听听。”
“还是不了吧，我跟你的朋友也不熟。”李嘉玉顿了顿，又道，“而且话题也聊不到一块儿。你们聊兰博基尼、保时捷、布加迪，而我只有Polo。”
段伟祺动了动腿，嘀咕着：“想说些霸道总裁式的骚话呗，但你不是不让吗？”
段伟祺过了半天，“嗯”了一声：“那好吧。”一肚子话，又无从说起了。
李嘉玉声音大了一些：“就是我说用Polo赔你，你想说什么？”
李嘉玉直直地看着前方，认真开车。
段伟祺看她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李嘉玉想想，又道：“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
“谢谢。”
李嘉玉又看了段伟祺一眼，他脸都黑了。
一股低沉的气压充满车厢，李嘉玉有些难过，她多希望段伟祺还是之前那副跩跩的样子，神采飞扬地炫富，开怀大笑。他还是那种讨人嫌的样子最让人喜欢。
段伟祺更气了。她竟然为这点破事跟他道歉，客气得跟陌生人似的。
好在医院很快到了，李嘉玉把坏情绪丢在脑后，将段伟祺扶了进去。
李嘉玉忽地心一紧，想起那次段伟祺被嘲讽后退群，她清了清嗓子，道：“别生气了，我道歉。”
段伟祺这时候的腿要比刚摔的时候更痛。其实他之前同意来医院只是想能跟李嘉玉多待一会儿。现在真到了医院，到处吵吵闹闹的，他又觉得烦。尤其是旁边有小孩哭闹，又有小孩跑来跑去。
段伟祺面无表情，不吭气。
“我真的，不喜欢小孩。”段伟祺瞪着那哭闹的孩子，孩子看到他的表情，哭得更厉害了。
“生气了？”李嘉玉抽空瞥他一眼。
段伟祺把头转回来，烦躁又生气。
段伟祺往椅子里缩了缩：“我不想说话了。”
李嘉玉坐在一旁哄他：“忍一忍吧，让医生检查一下安心。”
说起这个，李嘉玉就忍不住笑：“那是你没看到自己摔的大马趴的姿势，相信我，看过的人都宁可被人诬陷冒领名车。”
“李嘉玉。”
“不是，我不是说好车都是我的，我的意思是，我已经说了这车是我的，你质疑我冒领名车，这比让我摔个大马趴更伤自尊。”
李嘉玉看着他。
“拜托，难道全天下的好车都是你的吗？”
“你送我一件生日礼物吧。”段伟祺的声音低低的，表情看上去比一旁哭闹的孩子还要委屈，“不用太贵的，哪怕送个防晒霜也好呀。”
Polo驶出停车场，段伟祺突然道：“你怎么能质疑这不是我的车呢？”
李嘉玉鼻子一酸：“行。”
李嘉玉心里道，算了，还是赶紧先去医院吧。
段伟祺忽然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不喜欢小孩。”
段伟祺装模作样也叹气：“这就是债，逃得了兰博基尼逃不了布加迪啊。”
李嘉玉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前头还有几个人。”
李嘉玉长长叹了一口气。
待李嘉玉转了一圈回来后，段伟祺身边已经没有小朋友在闹了，他似乎也恢复了正常。后头看医生的过程也挺顺利，摔伤，没什么大碍，上完了药，李嘉玉又将段伟祺送回了家。
“嘀”的一声响，车子的中控锁开了，验明正身。
一路上段伟祺都没说话，到了他家楼下，他忽然又霸道总裁上身了，赖在车上不走，嚣张地道：“对了，我还没跟你说那些话呢，就是你说要赔我Polo之后，我要说的话。”
段伟祺给她个白眼，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
那德行，就是想了一路台词吧？
李嘉玉上了车，不放心地又问：“真的是你的车吗？”
李嘉玉都不想揭穿他，她很配合地道：“总裁请说。”
“快快快。”段伟祺冲她招手。
“Polo我就不要了，没开过这么次的车。”
他这么一说，李嘉玉倒不好再说什么。
第一句话刚说完，李嘉玉就没忍住笑了起来，可以的，这很段伟祺。就是这样，是她喜欢的段伟祺。
段伟祺一堆俗套台词都准备好了，但一看李嘉玉的表情和架势，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你赔的，咱俩就别演了，都别矫情，赶紧上车送我去医院吧，我觉得我的骨头可能伤了。”
她一笑，段伟祺就笑了：“哎，我还没说完。”
她叉上了腰，等着段伟祺说下一句。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说，车子不用，但要你的人赔。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有丝毫的机会赖上我的。”
段伟祺一冷笑，李嘉玉就冷静了。
李嘉玉大笑：“你演技好差。”
“呵呵。”段伟祺冷笑。
“太浮夸了吗？”
段伟祺看着她，她也回视回去，沉默半晌，她诚恳商量：“我把我的Polo赔给你吧。”
“对。”
李嘉玉心情有点复杂。
“好吧，其实我确实是想让你用人来赔的，最起码伺候我一个月。毕竟是你害我受伤的。我现在生活不便，不能上厕所，不能洗澡，也不能自己吃饭。”
“失恋以后太丧了，所以买辆新车安慰一下自己。喏，就是这辆。”
“你是用膝盖吃饭的吗？”
李嘉玉的表情难以形容。
“这不是摔坏了脑子吗！”
“真的，我刚买的。”
李嘉玉忍不住一直笑：“段伟祺，我想到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了。”
李嘉玉倒吸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对了，你害我受伤，生日那天都不能跟美女跳舞了。我华尔兹跳得不错的。你赔你赔你赔。”
“废话。”
“我决定送你一根拐杖。”
李嘉玉垂死挣扎：“有个万字是吧？”
“送头盔都没用，这种故意装傻引霸道总裁注意的伎俩，我早就看穿了。我是不会说出‘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句台词的。”
“3000多一点。”
李嘉玉哈哈大笑：“想不到你看过不少。”
李嘉玉将信将疑：“多少钱啊？”
段伟祺也笑：“耀阳看过很多。有一段时间，他们要拍偶像剧，他被迫看了很多霸道总裁小说，很受刺激，然后演了一整套给我们看，他说我们全都不合格。”
这口气！而已？
李嘉玉笑疯。
段伟祺趴在车窗探头，眉眼带笑：“没事，布加迪而已。”
段伟祺跟着她一起笑，觉得真开心，出了糗也开心。
“这什么车？”她问段伟祺。
两个人笑完了，段伟祺清清嗓子，换了正常口吻：“我走了。”
李嘉玉大惊失色，赶紧跳下来查看。一看到那车子长了一副很贵的模样，她就慌了。再仔细一看，不严重，剐着了一点点。但这车子太新，剐着的这一点点看着也很刺眼。
李嘉玉也如常道：“要送你上去吗？”
李嘉玉赶紧踩了刹车，但来不及。车头顶着车头，停下了。
段伟祺挥挥手：“不用，我不会让你有丝毫的机会赖上我的。霸道总裁的床哪有这么好爬。”
李嘉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打了方向盘躲避，车道太窄，她的Polo直冲着旁边停车位的一辆车而去。
“滚吧你。”
李嘉玉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这停车场很大，路有些绕。她眼角余光看到段伟祺皱眉，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正想问怎么了，忽然一辆车从她后头超上来，挨着她的车身飞快地冲了过去。
段伟祺慢吞吞地挪了腿下车，走了几步，腿活动开，没那么疼了，他正常迈步子走，走出一段忽然停下来转身看。
段伟祺看到这条，皱了皱眉。
李嘉玉还趴在车门上看他，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么甜美，眼睛熠熠生辉。
“她朋友圈正常，是你不正常。”
段伟祺忽然火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段伟祺回复：“她朋友圈很正常的。”
李嘉玉吓一跳：“你干吗？”
段珊珊又给段伟祺通风报信：“他们要求看李嘉玉的朋友圈。”
“想让你看看，你看着我的样子。”
邱丽珍看着那“买买买”几个字就眼疼，但她忍住没发表意见。
李嘉玉哈哈笑：“台词不是这样的，台词是，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
邱丽珍也要看，段珊珊无奈也给她看了一眼。
她掏出手机，也拍了一张他的照片。
“哼。”段老爷子看完哼了声，段珊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段伟祺挑眉毛：“拍个照也要较量一下吗？”
段珊珊无奈，翻了翻还真看到了，她把李嘉玉发的那条亮给段老爷子看了一眼。
李嘉玉摆好架势：“来吗？出牌吗？”
“快点。”
“出就出！”段伟祺把她的照片发给她。
段珊珊犹豫着。
然后还写了一句话：“你看着我的样子。”
“那你帮爷爷翻，看那李嘉玉有没有发什么朋友圈。”
李嘉玉抿嘴笑，回敬一句话：“我看到的你的样子。”然后发出了照片。
“不行。爷爷你不能侵犯我的隐私。”段珊珊拒绝。
段伟祺看到了照片，顿时一僵，而后暴跳如雷：“李嘉玉！”
“拿来我看看。”老爷子伸手要她的手机。
李嘉玉哈哈大笑：“你问我啊，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
“记不清了嘛，我加的好友这么多。”
“滚滚滚！”段伟祺好气，“删掉！必须删掉！”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什么吧。”
“就不。”李嘉玉启动车子赶紧逃。
“有……”段珊珊答完忽然犹豫，“……吧？”
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李嘉玉开出了一条街才靠边停下。
“你有那个李嘉玉微信吗？”老爷子又问。
她拿起手机看，全是段伟祺发来的。
“啊？”段珊珊没反应过来，不是正聊名门闺秀吗？
“删掉！不然绝交！”
段老爷子忽然问：“阿祺怎么知道那李嘉玉在这里的？”
“生气！不想理你了！”
“滚滚滚。”
“李嘉玉！”
“好多好多家产呢。”
“删了没？删掉之后记得失忆！”
过了一会儿段伟祺回了：“滚蛋。”
李嘉玉大笑，又看了一次她拍的照片。
趁着邱丽珍跟段老爷子商量趁段伟祺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介绍些名门闺秀，段珊珊给段伟祺发微信：“爷爷让你赶紧生娃继承家产。”
照片里，段伟祺身姿挺拔，衣冠楚楚，可惜裤子在膝盖处被剪了两个大洞，伤口涂着药水，脏兮兮的一大片。整个人看上去上半身华贵，下半身滑稽，简直是爆笑，偏偏他自己丝毫不觉，还满脸的得意。
“哦。”段珊珊掏出手机，家产谁在乎啊，她自己也能挣。
太搞笑了。李嘉玉觉得她可以拿个什么摄影作品奖。
“咱家没皇位。”段老爷子气呼呼地说，“只有点家产。”
她划拉着段伟祺发给她的话，笑得停不下来。
段珊珊笑嘻嘻道：“我生的又不姓段，还是让阿祺操心皇位继承的事吧。”
然后她看到了段伟祺发给她的照片。
“这种事要是能勉强，珊珊现在都生俩娃了。”段老爷子道，还白了段珊珊一眼。
照片里的她笑得温柔甜蜜。
“不是，我是说，阿祺也该正经交个女朋友了。”
李嘉玉停下了，她认真地看自己，原来她看着段伟祺时，是这样的表情吗？
段珊珊暗地里翻个白眼，她更不爱听。
晚上，方勤上线了。
“28岁很老吗？”段老爷子不爱听了。
她果然是跟熊绍元见了面，第一时间来找李嘉玉倾诉。
邱丽珍清清嗓子，道：“爸，我看这两人应该没什么。毕竟也不是一个圈子的，处不来的。对了，下周六是阿祺的生日，他都28岁了。”
“怎么样啊？”李嘉玉问她。
段老爷子又瞪眼了。段珊珊无奈道：“真不知道。”
“分手男女友好会面，还能怎样啊。”方勤叹气，“我发现我特别渣，我先问他有没有计划回国，他说没有，然后我才告诉他陆勤的事。”
“不知道。”段珊珊答得干脆。
“没懂你的渣点。”
邱丽珍又问段珊珊：“他们现在怎么回事？”
“就是我原本的想法是，如果他说回国，我就嘲他，呵呵，回来也来不及了，我已经交新男友了。但是当他说没有的时候，我发现我松了一口气。我竟然觉得不用面对纠结选择的难题很好。”
段珊珊拨拨头发，不说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回来，你得在他和陆勤中间选一个？他说不回来，你不用做坏事，不用面对自己的渣，所以松了一口气？”
邱丽珍皱眉头：“就是那个有男朋友的……”
“我从前完全不知道我竟然隐藏了这样的想法。难道我还会期待他回来吗？我来美国之前就想象了很多次见面的情形，连话题都准备了好几个。我觉得我做好了准备要好好打击他。我想告诉他，我过得很好，我有新男友，工作稳定，薪水不错，闺密可爱，老板牛气，我自己的前途不可限量。但真的见了面，却发现不是我以为的那样，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定。”
“哦，对，是叫李嘉玉。”
“嗯。”李嘉玉能理解，“以为自己怨气很重，其实并没有。”
段老爷子一瞪眼，段珊珊赶紧认：“李嘉玉。”
“对。当我跟他显摆这些的时候，是希望他开心的。”
“哦，就是那谁吧？”段珊珊装傻。
“大熊当然会替你高兴。”
“是不是那谁？”
“是的，他夸我的时候，我都有点得意了。”方勤哈哈笑，“然后我们还讲了一大堆尴尬的冷笑话，但真心觉得好笑，还聊得特别开心，互相吹捧，真的特别幼稚。可我回酒店了一回味，我怎么跟个傻子似的，简直是尬聊啊。但当时真的太投入了，真是此尬只留余味。”
“什么谁？”段珊珊道。
“对，对，我懂。确实是会这样。”
段老爷子就这么看着外头，看着段伟祺和那姑娘上了扶梯下楼，消失了踪影，再看着外头围观的人群恢复了行动，再不关心刚才那糗事，这才问段珊珊：“那谁呀？”
方勤马上抓到重点了：“你懂什么你懂，说得跟你在现场似的。”
邱丽珍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段伟祺跟那个姑娘丝毫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意思，就这样走了。
“我今天见到段伟祺了。”李嘉玉把事情经过说了，但淡化了段伟祺出糗的部分。
段老爷子道：“太丢脸了，我们暂时先装不认识他。”
方勤笑到没力：“我的天，你真的剐到了他的车吗？哈哈哈，这什么缘分啊。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他的？”
邱丽珍愣了愣，这时候看到刚才走掉的那个年轻姑娘跑了回来，去扶段伟祺。
“怎么可能不记得。没有最尬，只有更尬。”李嘉玉摊手。
“快坐下。”段老爷子在一旁喝道。
方勤狂笑：“太好了，这种糗事有你陪我，我一下子就平衡了。”
茶铺里，段伟祺“砰”地摔那一下时，邱丽珍就站了起来。
“超级丢脸好吗？”
“好吧，那我们先去医院吧。”李嘉玉启动车子。
“而且回来之后我一想我们之间的对话，我的妈呀，我觉得大熊能笑话我一年。”
李嘉玉心想，也是啊。而且他们也没给段伟祺打电话问一声。
“这种叫事后尬。”
段伟祺懒洋洋地靠在车椅上，道：“也没见他们冲出来扶我呀！”
“哈哈，现场用力过度。”
她查好了，启动导航，再次问他：“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吗？毕竟他们亲眼看到你趴地上，结果你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他们会担心的。”
两个姑娘哈哈大笑。
“唉！”李嘉玉更后悔了。她真的不该跑回去扶他的。
方勤道：“我跟你说，我反省了之后，决心一定要好好对陆勤，人家真心实意对我，我不能还摇摆不定的。大熊早就是过去式了，这个必须，必须，坚定下来。”
“我爷爷和我妈。”
“你想通了就好。”
李嘉玉又道：“另外两人是谁呀？”
“我把我发现自己挺渣这件事告诉大熊，他摸了摸我的头，说你一直都这样，表面咋咋呼呼的，爱喊个口号，好像特硬气似的，但其实挺脆弱，没主意，你自己不知道吗？唉，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特别温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当场眼泪就下来了。”方勤说到这个叹息道，“你知道吗，大熊妈妈埋怨过我，她说既然当初决定在一起，最后却不愿陪大熊去国外吃苦，等苦尽甘来那天没我的份。当时大熊帮我说话，他说谈恋爱不是为了一起吃苦的，谈恋爱是为了一起开心的。这次我来这里，他妈妈托我帮她带东西，跟我说起这事，我才晓得。”她顿了顿，长长叹了一口气，“好遗憾呀，嘉玉，我跟大熊错过了，这么好的男生，错过了。”
段伟祺不说话。
李嘉玉清了清嗓子，提醒她：“刚才是谁说大熊先生是过去式这件事一定要坚定下来，一定要好好对人家陆勤的？”
李嘉玉拿手机出来查附近哪儿有医院，一边查一边问：“你要不要跟你姐联络一下啊？刚才就那么走掉了。”
“对，对，对。”方勤揉揉眼睛，“我家陆勤也很好的。大熊已经过去了，真的，过去了。”
段伟祺没反对。
“你呢？”方勤问李嘉玉。
笑完了，她道：“我送你去医院吧，外伤还是要处理一下，再检查检查骨头摔着没。”
“我？我当然还是工作排第一呀。”
李嘉玉再度大笑。
“那段总呢？”
“打死我算了，反正不想活了。”
李嘉玉想起自己的那张照片：“也许我也跟自己以为的不一样，但没关系呀，人生这么长，我还这么年轻，不需要当下就给自己下结论。但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的，我们是真的分手了。我觉得……”她咬咬唇，“原则就是，大家都该对自己做的事、做的决定负责任吧？如果谈好的分手不算数，那么过去犯的错也不需要认真对待了。人和生活都是在变化的，以后的事再看看。”她顿了顿，叹气，“不知怎么说，我也说不好，真的挺乱挺难的。”
李嘉玉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拍他一下：“害我也好丢脸，太烦人了。”
“你还是心软了。”
段伟祺捂着眼睛说：“你赶紧失忆吧！”
李嘉玉的脑子里忽然跳出段伟祺摔个大马趴的画面，她忍不住笑，真的太好笑了。为了追她说句话摔成这样，她当然会心软。
李嘉玉痛呼一声，捂着额头揉，揉着揉着忽然大笑起来：“真的太丢脸了。”李嘉玉笑到停不下来，“当时楼板都好像震了一震，你有没有感觉到？”
“你干吗笑成这样？”
段伟祺伸手弹她的额头。
“没事。”李嘉玉没打算把这些告诉别人，她很维护段伟祺的面子，她转了话题，“周六是他生日，他想请我去生日party（聚会），我拒绝了，但我答应送他生日礼物，你说送什么好？”
“脸皮还在呢？”
“哇，这是个大难题。又不能太亲密，又不能太冷漠，富贵比不了，但又不能显寒酸……”
“脸皮痛。”段伟祺没好气。
“好了，别说了，这礼怕是送不出去了。”
“还有哪里痛？”李嘉玉问他。
方勤哈哈笑道：“我帮你想想啊，我周四回去，周五我们可以一起去挑。”
两个人下到了地下停车场。李嘉玉扶他上了Polo，检查了一下他的伤，这时才发现他摔得休闲裤膝盖的位置都破了，膝盖蹭破了皮，还流了血。
“行。”
段伟祺无话可说。
两个人闲聊几句别的，挂了。
“别呀，这里挺多1000块一颗的扣子，挺适合你的。”
李嘉玉退出界面后发现段伟祺给她发了条微信：“你删了吗？”
“多大仇？！”段伟祺嫌弃她，“能走快点吗？”过一会儿他又道，“这商场再也不来了。”
李嘉玉失笑，他是真的很在意。
“哎呀，我太傻了，我扶你干吗呀？我应该跑远点，把你丢给你姐的。”认领个二货干吗呀，真的太丢人了。李嘉玉非常非常后悔。
“放心吧，删了。以社会主义好姑娘的优秀品德做保证。”
“没看我健步如飞嘛！”
“哎，你居然舍得？！”段伟祺发了个“不服气”的表情图。
李嘉玉扶着他再下一层楼：“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多看两眼，眼睛痛，还是删了保证安全。”
“李嘉玉，你想死吗？”
这话刚发过去，就收到了段伟祺发过来的几张照片。
“摔得太夸张了。”
段伟祺写道：“给你看点别的。”
“闭嘴吧，谢谢。”
珠峰的风景照。
“你知道你刚才摔得多大声吗？”
李嘉玉心一动，点开认真看。
“不用告诉我，谢谢。”
照片质量很高，应该不是手机拍的。
段伟祺全程目不斜视只盯着地面，李嘉玉在扶梯下去的那一刻抬头看了一圈，咬牙切齿：“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巍峨险峻，奇峰磅礴，皑皑白雪似云似海，群峰争势连绵不绝。
李嘉玉半撑半拖，把他扶到了扶梯上。两个人随着扶梯缓缓下降。
在绝境里寻找美景。
“滚滚滚，闭嘴，我要把你丢下楼了。”
李嘉玉捧着手机，把这些照片看了几遍。
对呀！段伟祺笑起来：“李嘉玉！”
段伟祺又发了信息过来：“我从珠峰回来后就想跟你说的，我登山的时候想，连这么凶险的大自然都能征服，还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
“走，走！快点。”李嘉玉比他还积极，“你刚才这么大声喊我名字，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你是谁，但知道我叫李嘉玉。”
李嘉玉怔怔地看着这话，想着他们交往的那短暂时光，真的非常短暂，分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她没要承诺，因为顾及他的感受，而他竟然有绝境的心情了？
段伟祺吸着气，他现在抬腿走有些痛：“你能扶我离开，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她理解不了他的压力，她不够了解他。毕竟阶层不一样，处世的态度真的差很远。也许对他来说，稳定的两性关系给他太多的束缚恐惧，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她，所以他这么反应过度？
“哎。”
她只能这么想了，不然还有什么？
“李嘉玉，你帮我个忙。”
但他的反应过度又何尝不是给她的压力？
太丢脸了！
她并不想要求他什么，所以还是就这样吧。
段伟祺看都不想看他们，事实上，他完全没有勇气环视一圈周围。
李嘉玉回复信息：“照片很美，我存下了。晚安。”话题打住，她不想聊。
段伟祺的膝盖痛得让他吸了一口气，借着李嘉玉胳膊的力站起来，他看看脚下，是一辆玩具车。旁边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看来正是害他摔倒的罪魁祸首，孩子的母亲跑过来，把孩子抱进了怀里，好像他们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段伟祺正输入的手停了下来，想了想，把输入的话删了。
“你没事吧。”李嘉玉半蹲着扶他。
“晚安。”
虽然很不愿意，但他不得不抬头，企图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从这个地方消失。这一抬头，他看到李嘉玉震惊的脸，然后她迅速朝他跑了过来。
还是耐心点吧，她好不容易才对他心软些，就当是从头再来。反正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差，后来他不也追上了？他现在比以前好很多了，她会懂的。
段伟祺更想死了。
段伟祺把手机丢一边，龇牙挪了挪腿，伤口还真是挺疼的。他把双臂枕到脑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害怕剐到他的兰博基尼，现在重新开始，她又蹭到他的布加迪。
旁边一个孩子忽然“哇”地放声大哭。
段伟祺高兴起来，到朋友圈发动态：“想再买辆车庆祝一下。”
全世界都看到他摔成个狗样！
李嘉玉看到这动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才买的新车吗！
段伟祺想死。
这家伙沮丧的时候买辆车安慰自己一下，高兴的时候买辆车庆祝一下？
四周忽然都安静了。
她忍不住留言道：“自行车吗？”不怼他都不行，真的太奢侈浪费了。
段伟祺不需要灵魂出壳换个角度看自己，就知道现在他的姿态有多狼狈。
段伟祺看到她留言，更高兴了，一嘚瑟又按捺不住了，再发一条：“我女朋友虽然不爱开豪车，但她喜欢蹭啊。要什么给什么。”
段伟祺也不知自己脚下绊着了什么，脚踝一痛，眼前一花，然后“砰”的一声，待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四肢着地趴在了地上。很痛，尤其是膝盖。
李嘉玉翻个大白眼，这神经病，自己演上了吗？
一声巨响。
“你女朋友贵姓？”
“砰！”
过一会儿，段伟祺把这条动态删除了。
李嘉玉似聋了一般，差点跑起来。眼看着她马上要跑下扶梯，段伟祺向她冲过去。
李嘉玉“哼”了一声，算你识趣。
“李嘉玉！”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发了一条：“我喜欢的女生虽然不爱开豪车，但她喜欢蹭啊。要什么给什么。”
段伟祺追了上去。
李嘉玉心想，算了，跟神经病计较什么。屏蔽他的朋友圈，睡觉。
然后李嘉玉走得更快了。
第二天，李嘉玉上班。
“李嘉玉！”段伟祺听见自己的声音。
工作果然让人精神抖擞，李嘉玉心情非常好。
段伟祺愣愣地看着李嘉玉似在逃跑的背影，她跑什么，他又没把她怎么样，她不爱他，他也没说什么呀。
贺亦春看到她很开心，把她叫到办公室聊了好一会儿。末了她跟李嘉玉道：“我得先跟你打个招呼，我孕晚期了，过两周就足月，足月到预产期这段时间，随时可能生产。我就不太跟项目了，只盯盯你们的进度。项目会由谢洋、王肖分着管，他们都在谈新业务，我猜应该会找你，你可以挑跟哪个项目，这个没关系。我休完产假回来就升总监，谢洋、王肖两人之一，会升项目经理，所以这段时间也是他们的竞争阶段。上升通道都是透明的，大家用业绩说话。他们若让你站队，你要心里有数。如果有问题，你就告诉我。”
好丢脸，为什么要回头看他，还被他逮个正着。
李嘉玉点头答应了。
李嘉玉下意识赶紧转身就走。她不知道还能与他说什么，当初与他谈分手时来不及体会的尴尬此时正包围了她的全身。李嘉玉加快脚步，脑子里乱糟糟的。
贺兰春的招呼打得很及时，因为当天下午王肖就来找李嘉玉：“鼎阳地产杜经理没谈下来，我有渠道，重新接触了一下，应该挺有戏的，那任总对我们提的新方案有兴趣。”
眼波中似有情绪流转，两人均是一怔。
李嘉玉傻眼：“杜经理该吐血了吧。”盛熹没拿下被他们组签成了，要是鼎阳也这样，杜利在公司真就颜面无存了。
一瞬间，四目相对。
王肖笑：“竞争残酷，客户就这么多，大家各凭本事呗。”他敲敲李嘉玉的桌面，“这项目我算你一份了，你手头不正好空了吗？”
李嘉玉继续往前走，与段伟祺擦肩而过。段伟祺吐了口气，准备往茶叶店里走，但突然不知怎么，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李嘉玉也正回头看他。
“嗯，基创还有些收尾的活儿，然后就空了。”
“好。”
“行。”王肖道，“鼎阳的任总还提起你呢，我说了你也在项目组里。”
李嘉玉端庄点头：“那段总你忙。”
李嘉玉想想，虽然她不喜欢任明俊，但又不用她去陪酒，正经做咨询工作，像基创、盛熹那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何况没有把项目和钱往外推的道理。
段伟祺指了指茶叶店里：“我是来找我姐他们的。”
李嘉玉点点头答应了。
李嘉玉客气笑笑：“是挺巧的。”
第二天开项目会，谢洋却又与她说，他正在整理富昌的资料，想去谈项目合作：“富昌手里就拿着项目，还有他们旗下不少公司，可以找些机会。李嘉玉，我把资料发你，你也处理一部分。目前我感觉最有可能的是山夫，这电商平台正在上升期，咨询有介入的空间。”
段伟祺扭捏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道：“真巧啊。”
李嘉玉一愣，忙道：“我与山夫的总裁段珊珊联络过的，这家我盯一段时间了。”她查过不少资料，但就是与段伟祺关系那样，反而不好找段珊珊。她是打算先放一放，等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再找段珊珊谈的。
李嘉玉顺着段伟祺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段珊珊。她定了定神，佯装淡定地对段珊珊点了点头算打招呼，没好意思仔细看跟段珊珊同桌的那位妇人和老者。也许是段伟祺的家人吧，她想，但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谢洋皱了眉：“之前我不是都跟段总谈得不错吗，你怎么自己又去谈呢？”
他跟个白痴一样地跑下跑上，在店外面转了好几圈。
李嘉玉抿抿嘴，这时候更不好说自己跟段伟祺的关系，只得道：“这些公司都是独立核算各自运营的，业务都得一家一家磕。集团肯定不包办。”
段珊珊用嘴形对他说：“蠢货！”
谢洋很不高兴：“算了，那你忙你手上的活儿吧。山夫你别动，等我把富昌的关系打牢了再说。”
段伟祺再看一眼面前的李嘉玉，再转头看看家人。
李嘉玉有些委屈，但也只能应了。
然后他听到了敲玻璃的声音。他转头，看到一旁竟然就是他遍寻不见的茶叶店，段珊珊在落地玻璃后面使劲瞪他，爷爷和妈妈坐在茶桌后头，虽比段珊珊隔得远，但也透过玻璃墙在看他，脸上的表情，嗯，非常精彩。
李嘉玉连着几天都在忙基创项目收尾的工作，段伟祺的生日礼物还没有头绪，她在等方勤回来商量。但这天她收到方勤的消息，她说总裁办宣布段总生日会开个超大的party，总裁办的职员都可以参加，还能带家属。
她就在他面前，非常吃惊地看着他，他想他脸上的表情肯定跟她一样。
“哈哈哈，段总是不是不知道我真有家属了，他以为我会带上你啊。”
段伟祺忽然停下了，他看到了李嘉玉。
方勤的消息还热乎呢，谢洋也来找她，他的态度明显好很多：“李嘉玉，富昌的段总周六有个生日party，邀请我们去呢，听说会有不少商界的人，可以去结交些人脉。你那天有空吗？要去吗？”
那茶叶店在哪儿来着？他好像迷失了方向。
李嘉玉失笑：“我考虑一下吧，那天的时间还得看看。”
真不想回去，想回家，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谢洋指指她：“你呀，该上的时候还犹豫，不该上的你又瞎忙。行，你考虑下，如果不去就早点告诉我，名额有限，我好安排别人。”
拐个弯，继续走。对了，他还得回茶叶店呢。
“好的。”
段伟祺很刻意地不回头，沿着店铺一直走，感觉自己离李嘉玉越来越远。背后像有针在刺他，但他就是不回头。
李嘉玉等着段伟祺找她。
李嘉玉一家店一家店地逛着，不确定买什么好。
快下班的时候，段伟祺的电话来了。
算了，来都来了，要不给爸爸挑件新年礼物好了。
“嗨，他们跟你说了吗？”
李嘉玉有些心虚。这时候段伟祺往前走了，他没有看到她。李嘉玉在心里叹口气，转身朝着反方向走。
“说了。方勤还在美国呢，都赶紧报告了。”
李嘉玉多看了几眼那几颗袖扣，一转身看到段伟祺，他正看着那边店铺里头，似乎在等人。李嘉玉看了他两秒，不知道自己上四楼来做什么。在X市时，她跟他说的那些话，伤害他了吧？她把话说到了那份儿上，他应该是不想再见到她了。那时他退群，大概也是被她气到的缘故。
“哈哈。”段伟祺轻笑两声，听着竟有些腼腆，“会来很多人的，你不用担心跟别人聊不来了，而且有很多好玩的，不会无聊的。”
算了，见到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当初已经把话跟他说明白了。
李嘉玉道：“谢谢你啊，很体贴了。”
想起苏文远，他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彻底冷静了。
“那你来吗？你要愿意来，看是跟同事一起来，还是跟方勤来……”段伟祺顿了顿，把“或者我直接去接你”这句吞回去了，只道，“嗯，怎么都行的。”
段伟祺的心一下平稳下来，他想走过去，但想了想又转身，透过身边店铺的玻璃墙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模样。今天陪爷爷出来穿得挺随便的，最近头发长了也没打理。他对着玻璃墙拨了拨头发，想到李嘉玉一直嫌弃他不够帅。说到帅，他又想到了苏文远。
李嘉玉心有些软，但还是说：“不了，我就不去了。我们说好的。”
这一转身，看到了斜对角的店铺外头，站着的可不正是李嘉玉，她很认真地在看橱窗展示的商品。
段伟祺那头沉默两秒，道：“我以为你是介意那种类型的party……”
段伟祺跑出了一段后又折返，不对，这一层不对，这层是男装多些，李嘉玉应该是在三楼逛的，他刚才肯定是看漏了。他转身，打算再下楼。
李嘉玉柔声道：“你又不是只开一次party，以后还有机会的。”
上去之后没有见着段伟祺，李嘉玉信步走。这一层男装店挺多，李嘉玉走过一家奢侈品品牌店，看到橱窗里展示的几颗宝石袖扣，她凑近了看，想起段伟祺当初说“1000块还不够买一颗扣子”。
话说得委婉，但段伟祺听懂了。他就算为她改了一次聚会类型，也不能次次都改。
李嘉玉一出母婴店就看到了段伟祺，他不知遇着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往扶梯跑，很快就顺着扶梯上四楼去了。李嘉玉原想逛下一家店，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四楼。
段伟祺捏着那支没送出去的万宝龙梦露红签字笔，无意识地在纸上戳着。英勇的女骑士如果愿意，当然也敢披荆斩棘，他曾经赢得过她的勇气，但现在没有了。
段伟祺从左边一路转到右边，没有看到李嘉玉，他想会不会她又上四楼去了。他迈上了扶梯，往四楼去。
李嘉玉又道：“我知道你会亲自打电话给我的，所以我没有回复他们，我想亲自跟你说。”
李嘉玉在右边第三家的母婴店转了半天，店里头的东西琳琅满目，她看花了眼。不知道哪种适用，她便一边逛一边用手机查着，看得非常仔细。
拒绝的话，不该由别人转告他。
段伟祺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三楼。这电梯上来后分左右两个方向，他看不到李嘉玉朝哪个方向走了，干脆选了左边走，这边女装铺子多，他一家一家店顺着找下去。
他尊重她，她就回报以尊重。
段伟祺抬步往扶梯去，李嘉玉已经到三楼了，转眼没了身影。
“我会送你礼物的，我特别认真地在想送什么呢。”她语气轻快。
段伟祺从这头转到那头，一抬首，忽然看到通往三楼的扶梯上，背对着他的，正是李嘉玉。
段伟祺在纸上写李嘉玉的名字，犹在挣扎：“真的不来吗？我很少开party的。这次真的会很好玩的，我把‘恐怖故事’关门一天，专门用来招待大家。”
但在B区急急转了一圈，他没有看到李嘉玉，明明看到朋友圈是她刚发的呀。
虽然是他自己的产业，但他也是协调了几天，去开了两次会才把游乐园那边安排好。之前一直不说是不想给她压力，如果她愿意来，那就当是惊喜。但现在她这么坚持，他忍不住拿这个当筹码诱惑她，尽管他觉得肯定也不管用。
段伟祺一口气从四楼跑到二楼。李嘉玉发的朋友圈，身后背景是二楼B区的一排店铺，他认得，其中一家表店他今天刚陪爷爷走过。
李嘉玉愣了愣，这还真是大手笔了。她笑起来：“段总，你真的太豪气了。”
老爷子透过店面的落地窗玻璃往外看，看见段伟祺顺着扶梯往下跑：“这小浑蛋，这层没厕所吗？”
“唉，不小心又炫了一把是吗？”他自嘲的语气听着挺轻松。
所有人吓一跳，都盯着他看。段伟祺没注意大家的反应，只慌张道：“我肚子痛，我去厕所。”说完撒腿就往外跑。
李嘉玉忍不住又笑。
老爷子话还没说完，段伟祺忽然猛地站了起来。
“来嘛来嘛来嘛。”
老爷子道：“最后那杯你都没喝，你知道什么味……”
李嘉玉轻咳一声：“不了，说好的，不去就是不去。我们社会主义好姑娘特别有原则。”
段伟祺刷了一下朋友圈说：“那就买最后一种。”
“好吧。”段伟祺叹气，“我们‘资产阶级’好青年只能说，你会后悔的。”
“哼。”老爷子不高兴，“就买一种，你挑一个。”
李嘉玉笑出声。
“都买了。”段伟祺很敷衍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杯子。
段伟祺听着她的笑声，忽然道：“李嘉玉，我的生日礼物，你必须用心准备啊，不然我就生气了。”
“阿祺，你说买哪种好？”老爷子故意问。
“好的，好的。”
老爷子横了段伟祺一眼，这小子不对劲已经很久了，端正严肃得不像话，哪里像他那个任性活泼到让人想狠狠揍一顿的好孙子，要不是骂他两句他还知道顶嘴，老爷子真怀疑孙子被人换掉了。
他想了想，又道：“那你同事那边，我能说我早就认识你，跟你很熟吗？”
段老爷子与茶店老板聊茶，邱丽珍与段珊珊聊包包，段伟祺无聊地坐在一旁刷手机。
“那人家会奇怪为什么在酒店的时候我们俩一副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邱丽珍、段珊珊来商场的目的都和新款包包有关。品牌店的新品册子下来了，接受预订，作为店里VIP客户的邱丽珍和段珊珊都接到了店员的电话，这么巧，老爷子要来这儿喝茶，于是就一起过来了。
“随便了，他奇怪就奇怪。我们就爱这么玩不行吗？”
段伟祺正陪着段老爷子在茶室试新茶，一起来的还有他母亲邱丽珍以及堂姐段珊珊。
“会这么玩的男女关系，就很值得推敲了。”李嘉玉道，“到时同事问来问去，或者公司里有些什么传言，我不想太尴尬。”
李嘉玉说走就走，开起她的Polo就奔商场去。她很久没开车了，很久没逛商场，到了那里感觉非常好。李嘉玉在商场拍了一张自拍，发了朋友圈：“好好工作，尽情买买买。”
“好吧。”段伟祺再度叹气，“听你的。”
贺亦春如今已经怀孕35周了，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李嘉玉给宝宝的礼物还没有买，原来还担心在贺亦春生之前不能回B市，现在看时间来得及，今天又休假，她正好去商场逛逛。
“那就先这样，挂了。”
大家讨论热烈，时不时开开玩笑，话题扯到天边去。李嘉玉怔怔地看着，段伟祺的生日，她是不该凑热闹的。但说到礼物，她想到了贺亦春。
“好的。”
李嘉玉打开微信，摸进了许久没进去的“段伟祺今天死了吗”群，这个群已经改名为“老段今天回来了吗”。这么巧，群里正在说段伟祺。下周六是段伟祺28岁生日，大家商量着今年给他弄个生日派对，算是弥补之前把他闹生气的错。
李嘉玉等了等，段伟祺竟然没挂。李嘉玉张嘴想说什么，想想作罢，自己挂掉了。
李嘉玉不知道方勤在美国与熊绍元的见面会怎样，她有些好奇。她想等方勤上线找她了，她得好好问问。
段伟祺没精打采地把手机丢一边，泄愤似的在纸上再乱画几笔。
但这个机会似乎直到方勤出发去美国前都还没有找到，起码李嘉玉没听方勤说她跟熊绍元说了。
原本因为段伟祺说有重要电话而远远坐在沙发上等的蓝耀阳，支着耳朵偷听得挺高兴，虽然每一句都能找到槽点，但他都忍住了没说话，现在一看段伟祺乱画乱涂，他反应过来了，猛地跳了起来。
方勤与李嘉玉道：“我还没跟大熊提陆勤的事呢，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跟他说。”
“你画的是什么？”蓝耀阳冲过来一看，顿时炸了，“你竟敢这么对待我的合同！”
如今这么说起来，她还真是提起李铁太多次了。
Blue和耕田就古镇项目的合作，蓝耀阳今天把合同签好了，正好要过来找段伟祺，他就顺道把合同带过来给他签。结果聊都没聊上几句，这家伙就频频看表，说要打电话。打电话就打电话，在合同上乱画什么！
李嘉玉为这事取笑了方勤几次，方勤也在李嘉玉这儿嘲笑了很久李铁当老师怎么不合格。
又是打叉又是画心的，还写了一大堆“李嘉玉”。
总之李铁就这样与方勤混熟了，他们一起痛批开会的效率，一起讨论项目产品。李嘉玉长期出差，想把Polo给方勤开，但方勤不会开车，还怕学，于是找了李铁先教。他们跟李嘉玉有个“哥们儿三人群”，李铁教了几次后，在群里与李嘉玉道：“李嘉玉，你的Polo在我眼里还是非常值钱的，请不要让手残的人糟蹋它吧。方勤同学还是给公共交通继续做贡献就好。”
蓝耀阳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拿笔砸他。结果还没碰到那支红笔，段伟祺就抢先一步护着了。蓝耀阳只好抓了另一支笔砸他。
李铁低头画，也不用看她跟李嘉玉的照片，还真给画出来了。
段伟祺被砸到胸口，龇牙咧嘴道：“多大事儿？你再签一份带过来不就完了。”
李铁参加了几次会，几乎与会人员都被他画遍了。方勤也收到了自己的画像。她还要求李铁画一张她跟李嘉玉的闺密合像，要签名的。
蓝耀阳非常生气地说：“滚吧你，不签了。”
“我签了名的，你收好呀，以后说不定就升值了。”李铁说。那发言的同学原是不高兴，但看画得这么好，又似乎被李铁忽悠得信了这画极具收藏价值，又也许只是给同事留点颜面，反正最后跟李铁勾肩搭背地走了。
段伟祺也不在意，小心地把那支万宝龙签字笔放回笔筒里。
会议结束后，李铁还把速写本的两页撕下来给发言的同学：“送给你。”方勤就在旁边，伸头一看，李铁无聊得画了两页发言的同学的速写画像，画得像极了，那地中海发型和长方脸特征抓得准准的，重点是画得超级像，但就是比本人帅十倍。
蓝耀阳盯着他的动作，冷哼道：“是想送给Polo的吧？送不出去了吧？我跟你说，你可不是个人了，难怪Polo不要你。”
李铁很淡定地答：“都明白呀。”他把发言同学说的意思准确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就是没我们产品设计什么事呗，我们等你们确定好了再跟进吧。”
“滚滚滚。”轮到段伟祺发飙了。
还有一次会议特别无聊，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特别没效率，浪费大家的时间。方勤听得都打瞌睡。李铁同学坐在市场部发言同学对面，光明正大地趴桌上画呀画。那发言同学大概是见大家都不给面子，于是拿最不熟的李铁开刀，问李铁：“产品设计那边都明白了吧？”
看他这么不高兴，蓝耀阳舒坦了，他往段伟祺对面的椅子上一坐，开始嘲他：“生日宴人家不去吧？换成游乐场也不去吧？丢人了吧。还主动要礼物呢，人家连认识你都不想承认，你的脸呢？”
方勤说终于明白为什么产品设计部派李铁上来开会了，原来是来应战的，那战斗能力无敌了。不吵不闹，只是跟你好好讲道理。关键是道理还讲得对，且人家非常认真地做了功课，产品研究得透透的，让人丝毫拿不住把柄。
原以为段伟祺会怼回来，结果他只沮丧地把那份画坏的合同揉了，丢进了垃圾桶。
她去四木开会遇到李铁了，他来参加会议，特别跩，市场部的需求他列了个一二三四五的表，不合常理、做不到的一条一条列出来，弄得市场部不高兴，与李铁强行就市场分析展开了辩论。李铁同学也是牛，他把市场上同类产品图片一个一个摆出来，产品实物一箱子拿出来，跟市场部讲为什么人家没有这么做，别人又不是傻，你想到的，人家也能想到，不这么做是因为做不了，讨论完毕。
蓝耀阳看他那模样，又觉得不忍心，摸了摸鼻子，问他：“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李嘉玉反应过来，认真想想，自那次她在网络上被黑之后，方勤还真是经常提到李铁。
“没怎么样啊，你不是都说了吗，她不要我了。”
“我跟你也提过呀。”
“哦。”蓝耀阳想了想，劝他，“那就算了呗，反正也没结果的。人家Polo大度，都没跟你计较了，大家还是朋友。你现在贱兮兮地又去撩人家，可别最后闹得反目成仇。”
“所以你总跟大熊提起李铁吗？”
“你怎么知道没结果？”段伟祺瞪他，还反目成仇呢，这乌鸦嘴。
方勤听了哈哈大笑：“大熊这傻子。”
蓝耀阳愣了愣：“什么意思啊？”
李嘉玉给方勤打电话。
段伟祺没好气：“能有什么意思？我脑抽去什么珠峰，爬得高了，脑袋被风吹傻了，我就是自找的，自作自受，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是吗？可是这段时间方勤一直提起他。”
“不是。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呀。”
李嘉玉愣了一下，赶紧输入：“这个应该是你误会了，李铁是我以前在‘远光’的同事，他现在在四木做产品设计，正好跟方勤合作一个项目，工作上有接触而已。”
“那我还能冲她发脾气？”
熊绍元又道：“你不知道吗？我以为她会告诉你。我感觉是恋爱了，那男的叫李铁，你认识吗？”
“你他妈成啥狗样了！”蓝耀阳唾弃他。
李嘉玉心想若是方勤没跟熊绍元说这事，那恐怕是她有自己的顾虑，那她也别在中间添乱。于是她答：“不太清楚呢。”
“滚滚滚。”
后来过了没几天，熊绍元在微信上找李嘉玉，问她：“李嘉玉，方勤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蓝耀阳摆出慈爱脸：“你这样，让我特别想为你唱首歌——《浪子心声》。”说唱就唱起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后来方勤说了什么，李嘉玉没太听进去，反正就是一直说她很开心。李嘉玉替她高兴，但她满脑子浪奇洗衣液。这个梗挺好笑的，虽然她没笑出来，但应该也算好梗，可惜了，不能跟段伟祺分享。
他才唱了一句就见段伟祺站了起来卷袖子，于是赶紧闭嘴，重新摆了慈爱脸道：“要不咱哥俩谈谈心。”
李嘉玉觉得好幼稚，为什么谈个恋爱还要起情侣名号？当时闪过她脑海的是，她若与段伟祺有情侣名号，那应该是“浪子与骑士——浪骑”，嗯，成洗衣液了。
段伟祺摆出恶心的表情。
方勤与陆勤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第一天，就跟李嘉玉交代了。她特别开心，还跟李嘉玉说：“我们名号都起好了，就叫‘勤恳恋人’。”
“你说说你到底咋想的，我帮你跟Polo说说。我跟她现在关系可好了。”
所有感情开始、发展的套路都差不多。
“想死是吧？”段伟祺瞪他。
新男友是耕田楼下外贸公司的一个经理，30岁，名叫陆勤。他与方勤在电梯、楼下食堂偶遇过几次，因为各自的同事叫他俩的名字，他们发现都有个“勤”字，于是很自然地搭上了讪，再然后约饭、送礼，开始谈恋爱。
蓝耀阳马上改口：“我跟她友谊地久天长。”
李嘉玉不知道这次重逢会是怎样的情形，在她看来，两个人还是互相关心、颇为亲密的。毕竟三天两头视频一下，互相报告一下近况。但现实里又是有变故的，那就是，方勤交新男友了。
段伟祺坐回椅子上说：“你们帮不了我，有些话只能我跟她说，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好好跟她谈的，但回来已经没机会了。现在我在她那边分数太低，说了更是死路一条，现在不能说。”
所以，两个人在分手后，获得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蓝耀阳一脸谄媚地道：“你先跟我说说，我帮你鉴定一下究竟会不会死。”
她去的是美国，正好是熊绍元待的那个城市。
“滚吧你。”
李嘉玉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周日，方勤并不在家。她也出差去了。
“那你到死都没机会说了，太可怜。Polo这么骄傲要强的，你这么对她一次，肯定就没戏了。除非她爱你爱得要死，可惜她并没有。”
等到李嘉玉第三次回来，贺亦春就没再多安慰多问了。进入工作状态、适应劳动环境是她该办到的，李嘉玉也确实比刚出差时要老练多了。
段伟祺抄起文件夹要砸他，蓝耀阳赶紧道：“人生虽然总有挫折，但还是要乐观的。”
第一次在X市待了大半个月回来，贺亦春特意请她吃饭，细细询问工作情况，强度能不能适应，甲方的合作态度，等等，还多放了她两天假。第二次在X市待了大半个月回来，贺亦春拍她的肩问：“习惯了没？”
段伟祺板起脸：“反正我跟她耗。”
这期间她只回过B市几趟，完成需要在B市进行的工作并稍做休整。
“耗到什么时候啊？”
李嘉玉结束基创项目的首期工作回到B市，已经是一个多月后——11月中旬了。
段伟祺沉默，那种沮丧的情绪又要冒头了，他咬牙道：“耗到死心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