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伟祺叹气:“居然还有比你更瞎的。”
“对。那女生又回到他身边了。”
李嘉玉打他胳膊一下。
“我姐之外的那个?”
段伟祺龇牙:“居然打我,男人能乱打吗?打了得负责知不知道?”
李嘉玉想了想,摇头:“还真没听说有什么事,你被黑的那天我在家居城还看到苏文远了,他跟文铃在一起,就是……”
“刚才是谁在这儿说他打这个打那个的。暴力分子还好意思说别人。”
“毕竟我那天打的就是他,不是吗?要拉拢同盟,了解敌情,当然会去接触。他肯定认识苏文远。”
段伟祺摸摸鼻子,有些讪讪道:“我现在,比小时候乖多了。”
“你是说,你那个仇家,找了苏文远?”
李嘉玉看着他。
“我总觉得这事苏文远也有份,但我没查到证据。”
“好吧,虽然还有改进空间,但真的比小时候懂事多了。”
“没有。”李嘉玉挑了挑眉,“怎么?”
李嘉玉不说话。
“对了,苏文远找过你吗?”
“前阵子打人那次,确实是我不对。我反省过了。”他看了看李嘉玉,叹气,“每次我觉得好像在你这儿的印象能有所改观时,就又会出事,打回原形。”
李嘉玉不说话,豪门恩怨,她这样的平民小百姓还是别多问的好。
李嘉玉笑了笑。
段伟祺笑了笑:“怎么告?不说两家的渊源,就是要告,也是他家告我多一些吧。之前我们打架,也是两家互相道个歉,我家赔了些生意过去,算是帮我摆平了。只是这次他闹得有点大,把我家所有产业都拖累了。他家也是说拿生意赔呗。”他一脸不耐烦,“谁稀罕啊。还让那小子给我道歉,道个屁歉,这事肯定没完。”
段伟祺用脚碰了碰她的脚:“怎么不说话?”
“那怎么处理?要告他吗?”
“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
“你可以说,并没有,你在我心中,形象挺好的。”
“你爷爷气坏了吧?”
李嘉玉大笑:“并没有。”
“这次他就是报复呗。蓝耀明的庆功宴他去了,看到我打人,所以就找了找线索,收集我的动向和黑料。他家跟我家太熟,他也知道我爷爷要推我出来主持富昌,所以他就挑了这么一个时机动手。”
段伟祺也笑:“我知道,所以好气。”
“我们两家也是世家了。小学的时候他摸我姐,被我打掉过牙。初中时他带人堵我,被我打断了胳膊。大学的时候,酒吧里头他往一个姑娘的酒杯里下药,被我看到了,那次把他的头打破了。
李嘉玉笑累了,有些想往段伟祺身上靠。她忙坐直了,道:“我想吃冰激凌。”
李嘉玉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大的仇?”
段伟祺对这边不熟,微眯眼在想:“哪里有卖的?”
“是我一个仇家干的。”段伟祺漫不经心道。
“我知道。我自己去。”李嘉玉站起来。段伟祺也跟着站起,在她晃了晃时扶了她一把。
“事情怎么样了?”
她身上还有酒气,脸颊红红的。
“我忙得连耕田都没去。”段伟祺继续道,“还跑了一趟靖田古镇,还有一些投资项目的合作方需要安抚处理。”
“喝了这么多。”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也没有。我偷偷打了些腮红,让自己显得醉一些,这样能少喝点。”
“我挺忙的,还出了趟差。”段伟祺忽然道。
段伟祺跟着她往街上走:“今晚什么饭局?”
然后,安静了。
“领导带着去谈生意来着。女职员就是个陪酒的角色。”
“你赢了。”段伟祺附和。
段伟祺皱了皱眉:“有什么麻烦吗?”
李嘉玉舒口气,伸了伸腿:“我赢了。”
“没有。我自己都处理好了。就是提前跑掉了,领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管他呢,我又不是陪酒的。这么缺女人助兴,就多花点钱去能点小姐的地方喝嘛。”
这些由男的说出来果然显得有点渣。
“嗯。”段伟祺抚了抚她耳旁的碎发,“喝了几杯?”
“是,是。”段伟祺语气巴结,还在笑。
“三杯。”李嘉玉晃晃脑袋,正好把他的手晃开了。
李嘉玉道:“你看,我都不用过脑子就有三种答案了,是不是比工作忙更有水准?”
段伟祺把手收回来,插进裤兜里。
段伟祺忍不住笑了。
“那个度数我喝四杯多点就会有一点点晕,所以三杯就得打住了。我就往卫生间跑,耗时间。”李嘉玉笑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应付。我已经约方勤给我打电话了,但那人有些无赖,我怕女生打电话过来镇不住他,所以得找男的打。”
她一共伸出三根手指,再道:“为什么不找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挺好的。以后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你呢?你还好意思问,你找我了吗?”她板着脸装凶巴巴,说完了嘻嘻笑,“第二种。”
李嘉玉笑了笑:“别咒我啊,我可希望顺顺利利,什么倒霉事都没有。”
两人目光一碰,段伟祺张嘴欲言,却被李嘉玉伸出一根手指打断:“这是第一种。”
“哎,你应该接,没事不能打你电话吗?”
李嘉玉很顺溜地娇嗔答:“我为什么要找你呀?”
李嘉玉大笑。
“你怎么忍得住不找我?”段伟祺冷不丁直接跳这句。
“然后我就可以很嚣张地说,当然不能。”段伟祺一脸遗憾,“你都不给机会。”
李嘉玉赶紧接话:“我错了。”
李嘉玉笑得没力。
段伟祺白她一眼:“就你这一身,好意思说贵?”尾音拖得长长的,是真的嫌弃。
段伟祺扶了她一把:“三杯还是有点多,下回喝到两杯就停。”
“哎呀,我这条裙子很贵的。”李嘉玉一边嫌弃一边坐下了。
“好。”李嘉玉应了,眼前就是一家小小的冰店,“段总,请我吃冰激凌吧。要香草的。”
“对戏呢?”段伟祺粗声粗气,说完了自己也笑,拉她到滑梯边上坐。
段伟祺叹气:“有没有人夸过你,太聪明了。”他也不等她回话,迈步到店里给她买。
“嗯哼。”李嘉玉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然后端正脸色,刚想说话又破功,道,“你再问一遍,帮我找找状态。”
李嘉玉站着看他的背影,也觉得三杯确实有些多了,多得她觉得有些心软。
段伟祺双臂抱胸:“说来听听。”
不一会儿段伟祺拿着个冰激凌出来:“到车上吃吧,我的车正好停这边。”
“对呀。而且你们男人不能说,说了就很渣。”
李嘉玉转头看,还真是几步之外停着辆看着就很贵的车。
“你们女人花样更多些?”
她跟着段伟祺过去,看了看车子:“这翅膀是什么车啊?”
“你看,你也知道你们男人的借口还真是贫瘠。”
“宾利。”
李嘉玉再度大笑。
“哦。”李嘉玉上了车,“段总啊,我见你几回,每回车子都不一样。”
“啧。”段伟祺弹她脑门一下,“你自己听听,像不像渣男的借口。”
“也不是特意换。正好今天穿这衣服,这车颜色比较配。”
“呃……”李嘉玉轻咳两声,正了正脸色,还是很想笑,忍住了,“这个啊,我忙啊,工作特别忙,还出差。”
李嘉玉目瞪口呆。
段伟祺看着她,伸出手揉揉她的头:“李嘉玉,你怎么忍得住不联系我呢?”
段伟祺看她的表情,哈哈大笑。
李嘉玉还在笑,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旋律:“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李嘉玉咬一口冰激凌:“好了,换话题吧。”
段伟祺把他电话挂了。
“你之前还夸我炫富比别人炫得好,我还没开始炫,你就不要听了。”
蓝耀阳大惊:“谁?你身边有女人!”
“这还不炫?”
夜深人静,蓝耀阳的声音从手机里透出来,李嘉玉虽听不真切,却也听到个五成,她哈哈大笑,完全控制不住。
“真没炫,没什么值得炫的。我就是对车子很有兴趣,看到喜欢的款就会买。”
“你怎么不在群里说话了,我唱的你肯定没听,我特意单独唱给你听,感动不感动?”
“可以了。”
段伟祺怒气冲冲:“蓝耀阳你想死是吗?”
段伟祺笑着继续道:“买得多了,就成了品牌的VIP(高级会员)客户,大型车展推高端新款车会给我发邀请函,请我去观展。”
电话一接通,话筒里就有歌声:“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啊,痒。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是,是,我知道。观展之后就会说,这辆这辆这辆,除了这三辆,其他的帮我包起来。”
竟然是他设的铃声吗?
段伟祺哈哈大笑。
段伟祺很生气地掏出手机,接了。
“李嘉玉。”
“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呀……”
“干吗?”
突然,一阵欢快的歌声响起,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段伟祺笑得胸膛轻震,他心情很好:“你喜欢钱吗?”
她想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反应有些迟钝,脸也有些热。
“喜欢呀。”
李嘉玉看着他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那你一定喜欢我。”
“我谢谢你啊。”段伟祺没好气,他瞪她,忽地走近一步,低头看她眼睛,“哪有整天,你都多久没见着我了。”
“神经病。”
“我是没钱,可我整天见识别人炫富啊,你炫得比他好。”
段伟祺又笑。
段伟祺哼道:“你自己听听你这语气,穷鬼是怎么有自信用自己是超级富豪的口吻讽刺别人炫富的。”
“我想带你去看我的车子。”
她道:“段总啊,今晚居然有人在我面前炫富呢。”
“你的车子有迷药?看了就会喜欢你?”
李嘉玉笑个不停,今晚生的气受的委屈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神经病。”他学她的语气,笑得更开心。
“别解释,不爱听。”
“那干吗想让我去看?”
“又没说你不帅。”
“炫富呗。你好不容易夸我一回,夸我炫富炫得好,我要保持这优点。”
段伟祺从他搞笑的蹲姿中站直了:“李嘉玉,你还瞎着吗?”
“你一共有几辆车呀?”
“确实,所以你有危险。”
“放在市区的车不太多,也就这么几辆吧。我在机场那边有块地,我建了个车库,三层的,不常开的放那边。”
“警察不会因为人长得帅就抓人的。”
“可以了,打住吧。”李嘉玉一脸嫌弃。
“警察要来抓你了。”
段伟祺哈哈笑。李嘉玉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李嘉玉,你不是回家了吗?”
他笑够了,伸手帮她拂开她嘴边的发丝,一直看着她。
“段总。”
“李嘉玉,你说我们怎么办?”
李嘉玉扑哧笑出声。
李嘉玉吃完最后一口,接过他递的纸巾擦了擦手,道:“只要你克制,我应该还是守得住的。”
他眼里有光,亮如星辰。
“我很克制了,就算很想你,我也没给你打电话,只悄悄自己一人来玩滑梯。”
四目相对,都惊讶,都欢喜。
“你现在这句就很不克制。”
滑下来,正蹲在李嘉玉面前。
“怎么是我的错。你说你回家了,不让我接你,却突然撞到我跟前来。”
李嘉玉正想离开,却见那人一脚迈了上去,他身形高大,踩着儿童滑梯透着滑稽。滑梯太小,他根本坐不下,于是蹲着,抱着膝用两只脚滑了下来。
李嘉玉静默一秒:“我只是想来买点麻辣烫。”
本来还想玩一会儿,看来不行了。
“嗯,是啊,你想买点麻辣烫,最后吃了盒冰激凌。”
有别的人。她停了脚步。
李嘉玉绷不住脸,笑了:“掰得不行,是不是?”
李嘉玉往前走,走到滑梯前头,却见滑梯后似乎有个身影。
“太生硬了。”
李嘉玉付了车费,朝公园里走。路过游乐园边的石桌椅,她还看了一眼,没人坐。
“好吧。”李嘉玉叹口气,“段总啊,你以前谈过的恋爱,最长维持了多久?”
“师傅,麻烦换个地方。”李嘉玉跟司机报了地址。街心公园离得很近,司机拐了个弯就到了。
段伟祺张了张嘴,扭过头低声说了一句脏话。
路边小吃店生意红火,街上行人三三两两,车子驶过,路灯打下的光影在她眼前交错。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麻辣烫,还有陪她玩滑梯的人。
李嘉玉大笑。
李嘉玉挂了电话,没再看微信,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
段伟祺无奈地捂了捂眼睛:“这招有点狠呀。”
方勤给她来电话,李嘉玉接了,把事情跟她说了说,告诉她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让她别担心。
“快狠准!”李嘉玉的语气有些得意,“厉害吧?”
李嘉玉又笑了,怕吓到司机大哥,她没点开语音。
“很厉害,绝世大招。”
然后蓝耀阳真的发了语音。
李嘉玉笑。
卓而很烦:“你还是唱歌吧。”
段伟祺转过头来看她。
二蓝神:“你滚蛋。你说过什么来着?我要发截图了啊,我真发了啊。”
李嘉玉不笑了,她叹气,道:“我小时候,养了一只小狗,养了三年多吧,特别喜欢它,吃饭睡觉都要跟它在一起。后来它病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走的。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太痛了,我很久都没有缓过来。后来我再没有养狗。每次看到别的人带着心爱的狗狗散步玩耍,我想到的竟然是,那狗狗走的时候,主人该多难过。”
段伟祺:“我不服。”
段伟祺知道她想说什么,他静静听着。
女骑士穿公主裙:“谢谢各位大佬,改天请你们吃饭。”
“段伟祺,我并不觉得我有多喜欢你,但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你很优秀,你说话很有趣,感觉能一直聊一直聊。但我从前跟苏文远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就算什么都不说,坐在他身边就开心。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了。苏文远不是狗狗,他能陪我一辈子。不是我天真地以为恋爱就会永久,只是这一段太顺利太圆满,我以为会永久。我这么笃定的事情,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尾。我真的……”
李嘉玉真是笑出声了,虽然身边有些人让人糟心,但这些朋友真令人开心。
她停下来,在想能用什么词形容,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她放弃了。
卓而很烦:“搞笑吧你,明明是我打电话救的。”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结果,那我们就该避免开始。”
二蓝神:“好了,我已经把Polo救出来了,你们不用管了。”
“如果避免不了呢?”段伟祺冷静地问她,“我试过了,无法阻止。”
李嘉玉把手机握着,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想着到群里跟总裁们道声谢,一点开却见已经有人说话了。
李嘉玉静默两秒,忽地学他伸手捂眼睛:“噢,你还是继续炫富吧。”
段伟祺回了个“哦”字。
段伟祺大笑,笑着戳她眉心。
李嘉玉盯着这句话看半天,笑了笑,回他:“不借。”
李嘉玉放开手,也笑了笑。
挂了电话,段伟祺忽然发过来一条微信:“我想借钱给你呀。”
两个人对视着,有种默契的感觉将他们包裹住。
“好。”
段伟祺忽地探身,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李嘉玉又想笑:“那再见了。”
亲昵得让人心跳加速,却又没有亲吻那般缠绵。
段伟祺“啧”了一声。
“送你回家?”
李嘉玉犹豫了一下:“等发薪水吧,最近真的穷。”
“好。”
“光说谢有什么用,请我吃饭吧。”
车外不远处,按快门的声音轻响。
李嘉玉不禁笑了:“谢谢你。”
车里的两个人浑然不觉。
那边静默片刻:“那好吧。”听着似乎挺遗憾,“其实我就在附近。”
把李嘉玉送回家后,段伟祺兴奋难耐,将蓝耀阳和卓恺叫出来喝酒。
还真来呀,李嘉玉心里一暖:“不用接,我回家了,已经上的士了。”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卓恺真是被段伟祺脸上那暧昧的笑容弄瞎了眼,大男人贱兮兮笑成这样。
“我正要去接你。”段伟祺道。
“反正不是普通朋友。”段伟祺晃着酒杯,心情愉悦。
“段总啊,多谢了。我出来了,已经上的士了。”
蓝耀阳站在点歌机前,拿着话筒一指段伟祺:“强行不是普通朋友。我要为你唱一首《普通朋友》。”
李嘉玉出了酒楼,上了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地址后安心地吐了口气。她拨了段伟祺的电话,他马上接了。
说唱还真的唱起来。
“哦。”卓恺把电话挂了。
“等待,我随时随地在等待,做你感情上的依赖,我没有任何的疑问,这是爱……”
李嘉玉走出包厢接了电话:“多谢了,我出来了。”
段伟祺踢卓恺一脚:“你干吗要约这种可以唱歌的地方,不能安安静静喝杯酒吗?”
走到包厢门口,手机又响,卓恺。
卓恺一脸愤愤:“群里没人理他,这贱人就冲着我来了,一直发唱歌的音频过来,死难听,谁受得了啊。你不打电话过来,我也约了他到这里,打算打死他算了。现在看在有人陪我一起受苦的分儿上,我饶他一命。”
她跟大家点头,转身出包厢。
段伟祺道:“唉,这种时候应该约任明俊出来,让耀阳给他唱歌。深仇大恨就应该这么报。”
李嘉玉只得对着电话道:“马上回来了。”
“你滚蛋!”蓝耀阳对着话筒大吼,段伟祺和卓恺都捂耳朵。
这是几个男友?
蓝耀阳吼完他们继续唱。
桌上的四人都看着她。
段伟祺放下手,掏掏耳朵:“这样他都听得见?”
特别入戏,比段伟祺的语调像男友。
“精神病人的某些感官总是超于常人的。”卓恺道。蓝耀阳扭头看他们,一脸严重怀疑他们又在说他坏话的表情。
她把包包拿起来,手机又响。杜利正不满地瞪她。李嘉玉扭头不理,以为还是段伟祺,接了。岂料蓝耀阳的声音响亮无比:“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快点回来。”
段伟祺和卓恺同时扭头不理他。卓恺问段伟祺:“任明俊还敢接你电话?”
李嘉玉微笑应好,心道约你个头。
段伟祺冷笑:“没接。怕是他爸打他打得还不够,他居然还想抢我的古镇。”
“好呀。”任总眼带笑意,“我们改天再约。”
“他真是一点没变啊。”
她挂了电话,站起,一脸歉意地对桌上的四位男士道:“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提他干吗,扫兴。”
李嘉玉报了地址,装模作样地说:“你就在附近呀,那我马上下去了,你等等我。”
“你先提的。”卓恺叉块苹果放进嘴里。
“你在哪儿吃饭呢,我去接你。”段伟祺的声音透过手机,周围人隐隐听到男声。
蓝耀阳那边,《痒》的前奏响起。段伟祺和卓恺一起往蓝耀阳头上丢水果:“不许唱这首。”
李嘉玉舒了口气,赶紧接起:“我男朋友。”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机放耳边。
蓝耀阳大叫:“我换!”
她一看,段伟祺。
换了一首《暧昧》。
李嘉玉发完,刚把屏幕按灭,电话就响了。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何时该前进何时该放弃,连拥抱都没有勇气……”
“哪位大佬有空给我来个电话,饭局,想走。”
段伟祺叹气:“没想到有一天我打死了人,那个人居然不是任明俊,是蓝耀阳。”
李嘉玉恐怕方勤来电话也不行了。她在桌下拿出手机,划进“约饭群”。
卓恺哈哈大笑。
任总笑着带她回包厢。这回他没再劝酒,倒是跟她闲聊,有没有男朋友,什么学校毕业的,到华美多久了云云,又说一会儿送她回去。
“暧昧让人变得贪心,直到等待失去意义,无奈我和你写不出结局……”
李嘉玉笑道:“不用了,可不敢再乱吃乱喝,一会儿早点回家去。”
蓝耀阳唱得投入,卓恺听了一会儿,撞了撞段伟祺:“你究竟怎么想的?”
任总笑道:“我正好也上洗手间,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肚子还痛吗?要不要看医生?”
“什么怎么想的,被吸引了,觉得很喜欢她,还要怎么想?”
李嘉玉与方勤聊完微信出来,正打算洗个手,却惊见那任总站在女洗手间门口。
“你的喜欢又能有多久?之前的分手不是都挺快?有超过一年的没?”
李嘉玉又到了洗手间,坐了好一会儿,她给方勤发消息说改时间了,10分钟后就给她打电话。
“有吧?”段伟祺不是很确定,他想了想,“唉,以前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恋爱都能谈挺久的吧,怎么这两年越来越短了。”
任总又举杯要跟李嘉玉喝。但李嘉玉这会儿已经不高兴了。她对杜利不满。她举杯碰了碰唇,捂着肚子说:“哎呀,肚子又痛了,不知是不是下午喝的奶茶不干净,我再去下洗手间。”
“以前你还不必顶着段家人的身份接受采访呢,现在呢?以前有时间有精力,现在年纪大了,事情多了,对感情的要求不一样了。”卓恺道。
杜利帮腔:“没事,这点酒哪能喝醉呀。”
“以前觉得小姑娘可萌可萌了,现在觉得可烦可烦了。”蓝耀阳正好一曲唱罢,探身过来拿酒喝,接着话题说。
任总却道:“这才喝多少,我看嘉玉挺能喝的,没事。”
“以前小姑娘喜欢你,就是单纯喜欢你,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喜欢你,是喜欢你的钱。”卓恺喝口酒,“岁月是把杀猪刀,杀的不只容貌,还有感情和思想。”
回到包厢,孙宇航故意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说那就少喝点。
“不不,请听我的总结。”蓝耀阳道,“重要的还是家里。以前读书的时候我谈个恋爱吧,家里就觉得只是恋爱而已,根本不放在心上,我也能开开心心。现在要是谈个恋爱吧,了不得了。那就是结婚对象呀。恐怖!家里直系三代调查清楚,人品、爱好、感情史调查清楚,生怕对方是来谋家产的。拜托,人家跟你儿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嘉玉出去前看了看镜子,给自己补了一点点腮红,显得有些醉酒的样子。
“所以也不怪人家陪你恋爱一段就走了,我们自己也没多认真。她们拿了包包和钻戒,开开心心,好聚好散,各取所需,谁也别烦。”
李嘉玉在洗手间坐了一会儿耗时间,她给方勤发微信,让她半小时后给自己打电话。方勤答应了。
段伟祺一人踢一脚:“你们两个矫情得要死。恶心。”
这已经是李嘉玉喝的第三杯。这酒度数不算低,李嘉玉知道自己的酒量。她喝完了这杯,便借口要去洗手间。
蓝耀阳抱着话筒哀号:“我们有钱,帅,还不坏,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这任总却不买账,哈哈一笑,借机道:“来来,那一定要再敬美女咨询师一杯了。”
卓恺和段伟祺一起吼他:“滚。”
这话既解了尴尬,又强调了自己的职业身份,暗示拒绝骚扰。
蓝耀阳滚去继续唱歌。
李嘉玉不得不接话,她道:“任总谬赞了,我还是以专业能力取胜的。我是咨询师。”
半晌,段伟祺道:“李嘉玉这个人,很有意思的。和她在一起,你别的都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她会不会让你丢脸,不用担心你的朋友圈子她适不适应,不用担心你话里的意思她懂不懂,不用担心你的钱她爱不爱,也不用担心你的家庭会不会吓到她。她什么都能应付,她什么都不怕。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愿不愿意,她开不开心。”他顿了顿又道,“越想越觉得喜欢她呀。”
任总听了,却夸奖华美确实不错,有李嘉玉这样的美女员工。他说这话时看着李嘉玉。
卓恺、蓝耀阳忍无可忍:“闭嘴。”
杜利忙跟进话题聊了聊房地产行业,他提前做了功课,说起市场来也有模有样。
李嘉玉回到了家里,没跟方勤提今晚与段伟祺的事,在她看来,这事有点复杂,复杂到以她的语言组织能力尚不能很好地归纳总结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只说了说今晚的饭局,说起她的上司杜利对客户的谄媚态度和那个油腻的任总。
杜利跟任总聊了几句业务,任总道:“嗯,我们是想找咨询公司合作的,现在房地产公司太多,我们也想在营销战略上再多下些功夫。”
两个姑娘狠狠骂了一番。方勤提醒李嘉玉小心杜利今后给她小鞋穿,李嘉玉说知道,但就算有小鞋等着她,她也不能真把自己当陪酒小姐了。
一桌人跟着笑,李嘉玉喝完后低头吃菜,笑不出来。
夜色中,四个男人一起从酒楼出来,相互告别。其中一个40多岁的和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上了一辆加长商务车。司机得了指示,将车开了起来。
任总哈哈笑,亲手帮李嘉玉把酒又倒上:“慢点喝有慢点喝的好。”这话说得暧昧,他自己说完就笑了。
年轻男子道:“咨询公司可以再多对比几家。”
这第一杯李嘉玉不好推辞,喝了。她只小饮几口,说自己酒量不好,得慢点喝。
稍年长的那位忙道:“好的,任总。”
杜利率先举杯,话却是对李嘉玉说:“嘉玉陪任总喝一杯。”
这时候姓任的年轻人手机响了,他点开看,收到了几张照片。对方同时也发来几句话。
李嘉玉反应敏捷,倒也不扭捏。任总似乎很开心,给李嘉玉倒酒。
“他今天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晚上去了宴会那晚的街心公园。后来那个女的来了。
菜很快上来,杜利跟任总聊天套近乎,任总却总把李嘉玉拉进话题。
“两人聊了一会儿,买了个冰激凌,上了车,很亲密的样子。照片发你了。
也不知道是段伟祺有钱还是这位任总有钱。
“之后他送她回家就离开了,没上楼。女的地址是……”
眼前这位任总,段位真是差远了。
姓任的仔细看了看照片,忽地哼笑:“我说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原来真是同一个人。”
李嘉玉忍不住拿这位阔少与段伟祺比较。段伟祺也看着像花花公子,可他第一次见她时,虽然对她有意图,但与她保持了距离,她撞到了他,他虚扶了她的肩就很快放开。段伟祺也炫富,但他炫得自然,不是刻意让你知道,但你很难不知道,不令人反感。
他按手机,嘱咐了几句,对方很快回消息,答应了。
任总点菜,问李嘉玉要吃什么。李嘉玉说随意就好。任总就挑了好几样贵的,又要了两瓶很贵的酒,给李嘉玉单点了盅燕窝。点菜的时候,他刻意在李嘉玉眼前摆弄了一下他的手表。
他把手机屏幕按灭,想了想,道:“汤总,这家华美也挺不错的,先联络着。”
李嘉玉点点头。
“好的。”
李嘉玉借着坐下拉椅子的动作把手抽了出来。孙宇航坐到她另一边,趁杜利跟任总说话时,低声对李嘉玉说:“没事,你少喝点。女孩子他们不会太为难的。”
第二天李嘉玉精神抖擞,如常去上班。下午时杜利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杜利见任总高兴,似乎也很开心,忙附和:“嘉玉坐吧。”
李嘉玉去了。
任总跟大家握手招呼,握到李嘉玉的手时握得紧了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然后他也不松开,拉着李嘉玉到自己身边坐。
杜利与她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然后道:“昨晚的应酬,你不太适应,我也不怪你,刚出社会刚工作,是会觉得有点困难。”
杜利对任总很客气,说了番“难得能见到任总”之类的客气话。
李嘉玉顺杆子走,点头应了声“嗯”。
这位任总脸形有些长,五官倒还端正,但就是身上有股轻浮的调调,让李嘉玉想到了段伟祺。
“以后接触多了,自然就会知道怎么应付了。”
那位任总看见李嘉玉就眼睛一亮,高兴道:“这样就好嘛,吃饭还是要跟美女一起吃才有意思。”
“好的,杜哥。谢谢杜哥。”
中年男性对那位年轻的挺恭敬,称他任总。中年男性自己姓汤,李嘉玉跟着杜利他们一起叫他汤总。
“你不用谢我,你需要做的,就是把我说的话真心听进去。女孩子出来上班,应酬上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情况,算不上真正吃亏。公司里别的同事都在,肯定会看着你的。像昨晚那样,我和老孙都在,你最后喝醉了,我们肯定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这次你不了解就算了。下次我希望你能处理得更好一些,半途离席这种事不允许再发生了。交际应酬要有交际应酬的样子,扭扭捏捏的怎么谈生意?”
李嘉玉跟杜利、孙宇航进了包厢,对方已经到了,是两位男士。一位挺年轻,看着30岁左右,另一位是中年男性,40多岁的样子。
李嘉玉一开始还打算忍的,但越听越忍不了。
方勤回复知道了,让她自己小心点。
“杜哥,谢谢你的教导,但现在社会情况比较复杂,客户里有些什么人,我们也无法确定。杜哥觉得可以保护好我们女生,身为女生我却没太大的信心。杜哥也好,我们女生也好,自我保护防范意识还是要有的。毕竟现在坏人也不一定只对女生下手。杜哥你自己也要多留心。”
李嘉玉不理他,发了个定位给方勤,又把杜利、孙宇航的名字和电话也发过去,告诉她,自己与这两个同事出来应酬,对方是鼎阳地产。
杜利板起脸,语气严厉:“李嘉玉,别耍这些小聪明,逞口舌之利没用。你别以为你是陈总塞进来的人就可以嚣张,公司是个讲管理的地方,人人都像你这样,公司怎么运营,业务怎么开展?你不服从管理,我没法用你,你就滚蛋。”
“小孩子呢。”杜利讽她一句,率先进酒楼去了。
李嘉玉顿时也怒了,她冷道:“公司是讲管理的,但不知是什么公司?我进来的时候是咨询公司,现在还以为是夜总会呢。”
李嘉玉笑笑:“家里管得严,报备一下行踪。”
杜利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李嘉玉!”
“怎么了?”杜利问她。
李嘉玉踏前一步,清清楚楚道:“还有,我不是陈总塞进来的人,我是堂堂正正经过业内泰斗基于对我的专业能力的肯定而进行的人才推荐,经过陈总面试,经过人事面试进来的,走的完全是正经规范的流程和手续。我的学历、资历全都合格,业务能力也有目共睹,我并非吃闲饭占便宜的,我对得起公司给我的职位和薪水。”
到了地方,站在酒楼门口,李嘉玉拍了个照片发微信。
杜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地上摔:“你给我出去。”
李嘉玉悄悄打量杜利和孙宇航,两人没什么特别表情。杜利似有口无心,又与孙宇航扯别的了。
李嘉玉镇定地看他一眼:“杜哥的情商还有待提高,生气对身体不好,我先出去了。”
“好的好的。”李嘉玉嘴里应着,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什么叫捡现成的,她进项目又不是不干活,虽然是新人,但她有经验,数据搜集分析快又好,PPT和Excel用得烂熟,效率比同组其他一些同事都高,就算拿提成也是应该的。杜利这话说得,好像她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李嘉玉退出杜利的办公室,外头办公位的人都一脸吃惊地看着她。李嘉玉若无其事地回到工位,没说话。
杜利和孙宇航都笑。杜利道:“你走运,一来就进项目,这都项目中期了,你捡现成的。以后得自己多努力,也不能每次都把项目喂你嘴里,自己也得拉拉资源。”
隔壁的秦西过了好一会儿才敢问怎么回事。李嘉玉大致说了说,秦西有些慌张:“你小心他以后整你。”
“我也喜欢。”李嘉玉挺直背。
“与其担心以后,不如先解决现在的问题。我不认为为了以后的假安宁而委屈自己做个陪酒女是正确选择。现在不解决,就没有以后,永远都是陪酒。”
孙宇航道:“哎呀,我最喜欢最后这个环节。收到钱,大家拿提成。”
秦西听完,给李嘉玉竖了大拇指。
杜利又道:“把服务卖出去,然后写标书,签合同,做项目,收钱。”
李嘉玉虽然嘴硬,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她预想了种种后果。这个后果,一周后出来了。
李嘉玉点点头。
陈博明将李嘉玉叫去了办公室。
杜利道:“也得礼貌应酬下,做这行人脉很重要,谁知道哪天你应付的这人会去哪里呢。”
这一周,杜利完全没有理会李嘉玉,正眼都不看她。李嘉玉也不理他,工作照做,班照常上。当陈博明把李嘉玉叫过去的时候,她明白,肯定是杜利那边生的事。
孙宇航给补充:“而且要挑付得起钱的,咨询的费用都很高,有些企业一看就不会花这么多钱在咨询上,就可以略过。”
陈博明也不跟李嘉玉兜圈子,他道:“李嘉玉,杜经理找我谈了,说对你的工作很不满意,你无法配合他的工作要求,对业务的开展起了负面作用。”
李嘉玉懂了。
李嘉玉看看陈博明,他的表情还算温和。她道:“陈总,我确实不擅长喝酒,但工作我都认真完成了,完成得也挺好的。我问心无愧。”
杜利笑笑:“每个企业都有问题,他们的需求就靠我们去谈出来了。”
陈博明点点头:“我也不会只听一人的一面之词下判定,但你得理解,杜经理有他工作上的考虑,你们女生是敏感一些,两边脾气又都比较冲,确实不好再共事了。不然以后继续起矛盾,公司没法管理,对其他同事也有影响。”
“那他们企业是什么问题?需要哪方面的咨询呀?”李嘉玉问。
李嘉玉不说话,她沉住气,等着陈博明继续说。
路上杜利跟李嘉玉说了说这个客户,鼎阳地产,大企业,开发了多个不同类型的地产项目。
陈博明道:“你来公司,是宋教授推荐的。我怎么都会卖宋教授的面子。但杜经理也是公司重要的管理层人员,我也会听取他的意见,既然他觉得没法再用你,我就把你调到其他组吧。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给你做更好的安排。”
饭局约在一家高档酒楼。杜利和孙宇航都没开车,要喝酒。李嘉玉也跟着照办。三个人搭出租车一起去的。
李嘉玉隐隐听出了这话里头的意思。她点点头:“谢谢陈总。”
李嘉玉受教了。她很期待晚上和客户见面,学习一下杜利怎么推销项目。
陈博明又道:“你一来我就把你安排到杜经理这组,确实是出于照顾你的意思,毕竟项目做到一半了,完成后就有提成,只是没想到配合上会有这样的问题。现在你从头开始,希望你珍惜机会。”
杜利走后,秦西拉着李嘉玉的手:“哇,真好呀,居然带你见客户了。嘉玉,我跟你说,做咨询这行,沟通、方法、数据、汇报,这些都不如销售重要。最牛的咨询师是让客户主动找你。有客户资源就会受重用,能涨薪能升职。”
李嘉玉心里不快,但仍点头应了。陈博明把具体安排跟她说了说,让她回座位去了。
“行呀,好的。”李嘉玉很高兴。
李嘉玉出来,正遇上杜利出办公室,他见了她,冷笑了一下。李嘉玉直视他,一直盯到他走开。
“晚上我带老孙去见个客户,你也一起来吧,学习学习。”
秦西在工位那儿早有些忐忑,就等李嘉玉回来。
“一般般吧。”李嘉玉答。
李嘉玉安慰她:“没事,就是把我调到另一组去了。我手上的E喜游工作转给你。你手上的盛熹珠宝转给我。我带这项目到新组去做。”
杜利又点头:“嘉玉会喝酒吗?”
秦西愣了愣,压低了声音:“你被整了。盛熹珠宝杜哥没拿住,盛熹已经内定了另一家咨询公司合作了,我们华美参加招标是去陪标的,毕竟谈了,面子总是要给的。杜哥让我把标书意思意思做得差不多就行,要留着人脉关系,以后还有机会谈。你接手这个,等于白做工啊。”
“应该的。”李嘉玉笑笑。
李嘉玉也愣了。秦西看了看周围,声音压得更低:“这客户是杜哥的,你就算去陪了标,最后客户回头还是找杜哥,再有单子可谈也轮不到你啊。”
杜利点点头算打招呼,看了看李嘉玉,道:“嘉玉做得不错啊,很用心。”
李嘉玉道:“我去新组,是有新的项目经理呀,参加招标会,也不是我这个初级咨询师出头吧。”
李嘉玉和秦西坐直了,一齐喊了声:“杜哥。”
“让你去哪个组呀?”
第二天中午时,杜利从办公室出来,看了看正热烈讨论问题的李嘉玉和秦西,敲了敲李嘉玉的桌子。
“贺亦春贺经理那组。我在公司通讯录上见过她名字的。”
当天李嘉玉加了个班,把这份数据应用和报告写出来,给同事们发了邮件。
“但她是谁?我们见过吗?”
同事们大喜,与李嘉玉击掌相庆。李嘉玉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李嘉玉皱眉头:“我没有见过她的印象。”
李嘉玉在邻市待了两天,跟着教授学习,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完整的数据推算、建模过程,还有几个可用的案例。甚至同事们提出的那个策略的改进思路都有了。
孙宇航在另一头看她俩窃窃私语,滑着椅子轮就过来了。秦西和李嘉玉忙噤声。
教授倒也热情,愿意聊聊。李嘉玉开车跑到了邻市,认真向教授讨教。教授就如何得出的报告结论,有哪些数据支撑,对当前的旅游市场和新式的在线旅游服务有什么看法,都与她沟通了一番。
孙宇航问:“李嘉玉,陈总找你什么事呀?”
李嘉玉跑了一趟图书馆,把报告影印回来,又辗转找到了这个教授的联系方式。她给教授打了电话,表示对这篇报告很感兴趣,说这篇报告对他们的工作很有帮助。
“把我调到贺经理那组去了。”
小组同事都在为这个发愁,工作似乎卡在这儿。大家继续推进,开会讨论新的思路,继续收集企业数据。李嘉玉翻了几遍会议纪要,找关键词一点点在网上搜,后来在图书馆的文献资料馆里找到类似的一篇报告,作者是某所大学的一位教授。
秦西忙问:“老孙啊,贺经理是谁呀?”
李嘉玉找了,没有。重新区分旅游市场之后用在线服务抢占新市场,既然是新的,那就意味着没有相同的案例。没有案例,没有数据,这个策略只是口头说说,只是个点子,不是个具有可行性的战略。
孙宇航愣了愣:“哪个贺经理?”
“是个新想法,市场细分到那个程度,没数据也正常。”同事给她出主意,“不行就找找相关案例看看,数据不全,用案例来补。”
“贺亦春。”
只是三个待填数字的空格,但她没办法。
孙宇航压低了声音:“妹子,你被整了吧。”
李嘉玉同组的咨询师同事与E喜游高管配合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很有亮点的方案,这个方案需要数据支持。李嘉玉拿到需求后查了两天,发现无论是网上还是公司里的数据库都找不到相关支撑数据,建模来估算,数据恐怕也不准。
“啊?”李嘉玉和秦西都一惊。
这是一个烦琐而枯燥的工作,要求对软件表格操作熟练,对如何收集数据、寻找资料也要有方法。但李嘉玉还是有着满满的热情。Excel和PPT的操作都是她的强项,找寻数据是个挑战,新鲜的案例她看得津津有味,专心工作,每天时间都过得很快。
“贺经理那组没人了呀。”
李嘉玉是新人,因此做的是最基础的配合工作,同事们将开会讨论的结果和数据、案例的需求汇总给她,她来进行搜集和整理。
李嘉玉愣在那儿。
李嘉玉入职以来,一直在做数据分析和整理工作,其实就是Excel和PPT。E喜游的项目已经进行到中期,有大量的人员访谈、策略会议和报告文书工作。咨询师们与E喜游的主管开会讨论策略,入驻他们总公司及各地分公司访谈调查,并就讨论和调查结果做报告,结合行业和市场调研的数据,制作出客户满意的策略方案。
“她那组上一个项目已经结束好几个月了。她原本跟陈总竞争总监位置的。但她怀孕了,公司立马提拔了陈总,她一气之下就休假去了。正好她手上项目都做完了,她手底那些人不是转组就是离职了。最后两个在你们来的一周后也走了。
这周她完成了一个重要的工作。表面上看其实挺简单,是个数据。
“贺经理怀孕四个月了,没来过公司。我听说公司把总监位置给陈总后,贺经理原也是要走的,但后来她改主意了,要在这里把孕产期福利都用完再说。我们咨询公司本来就假期多,贺经理攒了好多假,再加上孕产假什么的,估计还能休个一年半载。”
这段日子,李嘉玉没有段伟祺的消息,她也没问。沉迷工作大概是她现在的状态。
李嘉玉这才明白,所以她不但丢了手上的项目丢了提成,还要白做工,还要被丢进冷宫坐冷板凳,以后也不会有项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