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玉回到家好好整理了一番。
李嘉玉这一晚都没再理段伟祺，她如愿请到了董忆吃饭，两个人谈得很好，关系一下亲近了。董忆告诉她许多盛熹珠宝的情况，还有有关这个项目，盛熹这边的考量。
第二天上班，李嘉玉满脑子还想着项目，进公司却看见前台姑娘又两眼发光地看她。
卓恺回他：“你还是找耀阳给你唱歌吧。”
李嘉玉狐疑地走到座位，吃惊地看到很夸张的一大束红玫瑰，占满了她半张桌子。
段伟祺转向卓恺：“完蛋了，炫过头，把腰闪了。”
李嘉玉顿时恼火，拍了照片发给段伟祺：“不是说好了不送了吗？昨天这样，今天这样，有点过了啊，我要生气了。”
李嘉玉还是没理他。
段伟祺很快回复。
段伟祺连忙解释：“我刚才开玩笑的，真的。”
“哪个男人送你的？谁？我要生气了。”
完了，玩脱了。
见段伟祺如此回复，李嘉玉冷静下来了，仔细一想确实不该是段伟祺送的。
段伟祺等半天没等到李嘉玉的回复，慢慢冷静下来才察觉不妙。
昨晚她回家跟方勤揶揄段伟祺的炫富，方勤还大笑了一番关于段伟祺买口红的事。方勤说秘书在那儿挑口红，段总裁在旁边叽叽歪歪觉得不大气不值钱，而且人人都能买到。还说什么要不联络阿玛尼、迪奥这些牌子定制一个高定套装，要一个手提箱大小，打开后金光闪闪那种，那样在办公室里才显得牛气。
她不理段伟祺了，自己慢慢与董忆聊。
秘书直接说他老土，只认得这几个牌子。方勤也揶揄道要不别送口红，直接一箱金子，这样才能保证打开了金光闪闪。
之前怎么会觉得他炫富炫得好呢？
然后老段同志不高兴了，哼着说就你们懂。然后口红事件这才打住。
神经病。
方勤道：“亲人啊，你可感谢我们吧，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阻止了，不然你等着收真正豪气的口红套装吧。”
李嘉玉不想理他了。什么心情都没了，连CL女王权杖都不想晒了。
李嘉玉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惊出一身冷汗。小炫一下挣点薄面还行，炫大发了就成笑柄了。毕竟像段伟祺那样炫富炫得自然流畅还让人心服口服的真是不多见。她自认没这个实力，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想起来了，你的Polo不行，开去这些地方有点丢脸。我派司机去接你，加长凯迪拉克，里面有酒有音乐，可以看电影。”
方勤又道：“现在你是我们办公室红人了。我都不敢透露你和我的关系。对了，秘书大人还故意问段总要不要送玫瑰花，摆满一桌也很有气势。段总就趁机回怼她，说她老土。”
段伟祺回到李嘉玉这边：“够吗？对了，你不是要请她吃饭吗？我给你几个会所地址，你想去哪个告诉我，现在安排还来得及。让经理在门口等着你们，一排服务生全程站桌边接待，乐队伴奏，吃什么都行，一人一大束花，还想要什么服务提前说。
既然如此，那玫瑰花应该就不是他送的。
卓恺无语。
李嘉玉把包包放下，走到花束旁翻了翻，在花束里翻到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身体好些了吗？”署名是任明俊。
段伟祺正说得兴奋，回他：“在炫富，超开心。”
李嘉玉皱眉头，想起来这人了。
卓恺正巧这时发信息过来问段伟祺在干吗，要不要晚上一起打球。
鼎阳地产的那位年轻老总。当时只听得叫任总，倒不知他全名是任明俊。
李嘉玉目瞪口呆地看着段伟祺唰唰地发过来一堆照片。
李嘉玉把卡片丢进了垃圾桶，把花送到前台，说客户送的，太占地方了，让前台姑娘帮忙给公司其他人分分，谁想要的尽管拿。
“庄园在苏格兰。可以去旅游，住多久都行。”
前台大喜，开心地把花收下了。
还有一座非常美貌的庄园，有外景和室内照片。
李嘉玉回到工位，看到手机上又有段伟祺的微信消息。
“可以带她出海玩，但要看她给你多少资源。”
“谁给你送的呀？”
还有游艇。
李嘉玉回他：“不好意思呀，误会你了。查出来了，是个客户送的。”
“它叫赛尼。专业级赛马，有血统证的，在法国拿过冠军。它比那辆法拉利都值钱，已经被运回国内马场了。你可以说回头带她去马场玩，看看赛尼。但不能给她骑，危险。”
段伟祺秒回：“你还有客户呢？”
还有油亮、黑色毛发的骏马。
这话说得，虽然是实话吧，但真是戳人心口呀。她这冷宫里的社会主义好姑娘确实手上没客户。
“给你唬人的道具。这辆法拉利挺适合女生。回头车子给你开，让她看看。”
李嘉玉还没来得及回话，段伟祺又发来一条：“是不是上回饭局里的人？”
红色的超跑。
真是聪明。
接着他发过来几张照片。
李嘉玉输入：“已经解决了，没问题的。”
然后她收到了段伟祺的回复：“在跟盛熹的那个总经理助理聊天吗？装吧，送你的东西随便用。但是用口红唬人，会不会太有失颜面了，能唬住吗？”
段伟祺那边却说：“我有问题啊。”
她把CL女王权杖限量套装盒拿出来，找角度拍了张照。
李嘉玉给他发了个“摸头”的表情，意思意思给个安抚：“你也没问题。”
李嘉玉给段伟祺发微信：“段总，恐怕得拿你送的东西唬人了。不好意思啊。”
段伟祺回道：“男人的头是能乱摸的吗？你摸你敢负责吗？”
李嘉玉押对了。董忆跟她聊了好几句美妆的话题，李嘉玉对时尚和品牌也算了解，都能接上她的话。她能感觉到，这个董忆肯定收入不低，而且是个很讲究的姑娘。
李嘉玉发了个“捂脸”的表情：“不敢不敢。我要好好工作挣钱呢，不然没钱请你吃饭。”
她需要董忆重视她。不是当她是华美的咨询师那样重视，而是把她当成值得结交的私人朋友那样重视。
“太敷衍了。遍寻诚恳，不知所终。”
李嘉玉还记得段伟祺在学校演讲时说的那句话——所有人，都是看人下菜的。
“诚恳从远方发来消息：勤劳上班中，再联络。”
“我不认识品牌的人，但朋友那边的关系好像比较多。我也没问。”李嘉玉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答得暧昧，没撒谎也没说实话。但这回答显得她似乎有些个人背景。
李嘉玉发完，把手机放一边，开始专心工作。
“你认识品牌的人吗？”董忆跟大多数人一样，开始打听。这在李嘉玉的预料之中。关系没这么近，她自然不好问私事，于是拐了个弯问是不是品牌送的。
把资料整理完，给项目方案的对应材料画了几个重点，她起身去倒水，想了想忍不住又看一眼微信，段伟祺最后发来一句：“好吧，我也要去挣钱了。等你请我吃饭。”
李嘉玉发了个“脸红”的表情。
李嘉玉笑了，可怕啊，“资本家”要去挣钱了！
董忆果然有些兴奋：“哇，这么豪气。”
她脑子里都自动浮现表情包了。
李嘉玉给董忆发了张那箱口红的照片，现在里头还剩下一半。
李嘉玉忍住了，没给段伟祺发消息。
“小东西罢了，不用客气。我昨天正好收到一箱Mac口红，这不公司里分着也没分完，求大家赶紧帮忙消耗点。”
快中午的时候，李嘉玉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李嘉玉接起，是个男声，道：“李嘉玉吗？我是任明俊。”
董忆这回的态度亲近了些，她说东西收到了，跟李嘉玉道谢，又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鼎阳地产的任总吗？”李嘉玉问他。
快下班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盛熹珠宝联络人的动静。那姑娘叫董忆，职位是总经理助理。她加了李嘉玉的微信。
“对的。”任明俊低笑着，听语调好像跟李嘉玉很熟似的，“花收到了吗？”
下午，李嘉玉一直在研究盛熹珠宝，包括大老板的背景，高层领导都有谁，他们的微博上都发了什么内容，互相关注了什么人，都有什么新闻报道，股市情况如何，等等。这个项目的会议记录，她也看了好几遍。
李嘉玉轻快地道：“任总，稍等一会儿啊。”
刚刚认识的关系，这三支口红做礼物不失体面又不算隆重，正合适。
任明俊等着。
李嘉玉挂了电话，回到楼上，这回她订的礼盒终于到了。李嘉玉挑了三支口红，包装了一下，把自己的名片放进包装盒，又写了张小卡片，给盛熹的那个姑娘快递了过去。
李嘉玉拿着手机走到杜利的办公室，把手机递给杜利：“杜哥，鼎阳地产的任总来电，打到我这儿来了，你处理一下吧。业务好好谈，你的号码再跟他确认确认，让他别再打错了。”
“那行吧。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你就找我。”
杜利缓了一会儿，把李嘉玉的手机接过去了，对电话那头道：“任总，你好。”
李嘉玉忙道：“暂时还不用，毕竟你那个层级的，认识的也是大老板，跟我这样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是先跟业务层面的人建立好联络，段总你这样的王炸留最后用。”
也不知任明俊说了什么，杜利只一连应声：“是，是，好的。”
段伟祺道：“盛熹我不熟，我帮你问问别人。”
之后杜利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李嘉玉。
“想请盛熹那个对接人吃饭。”李嘉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
李嘉玉也不问他，不管他脸色难看，拿了手机就走。
“这种伤心事就别告诉我了。”
一下怼了两个人，开心。
李嘉玉道：“我今晚想请别人吃饭，不知道请不请得上。”
李嘉玉没放心思在这事上，她把所有想到的问题整理完，下午看着时间，估摸着孕妇午睡应该结束了，便给贺亦春打了电话。
段伟祺也笑：“这怎么是套路，话都是你自己说的。”
她跟贺亦春讨论了一番盛熹珠宝的项目。
李嘉玉大笑：“这么玩套路也太花花公子了，我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
贺亦春已经看完了标书提案，这让李嘉玉高兴。而她这么快就打探到了盛熹的情况，也让贺亦春意外。
“那就今晚吧。”
李嘉玉问贺亦春觉得提案还有什么可改进的地方，贺亦春说：“按盛熹那人与你沟通的，他们对自己的需求非常明确，并且约谈了不止一家公司。每家公司做的方案都差不多。所以最后拼的就是关系。很显然泰宁咨询的关系更硬，或者公关打点得更到位，谈判人更对盛熹老总的眼缘。”
“放心，就算没薪水，麻辣烫还请得起。”
“所以挖墙脚的机会完全没有，是吧？”
“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毕竟你有没有薪水还不一定。”
贺亦春笑了：“应该是没有。而且，难道你打算挖过来送给杜利和陈博明吗？他们没签到的单，你签回来送给他们？”
李嘉玉忍不住笑：“等我发薪水吧。”
李嘉玉当然没那么傻：“我是没想到有什么挖墙脚的手段，所以想请教一下呢。毕竟手上就这么一个项目可谈，想把所有的可能都研究一下。就是学习学习。”
“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我觉得没可能。起码在你现有的条件下没可能。如果你有新想法，我们可以再讨论。”
“哪有，这不是有理有序讨论中。”
李嘉玉没想法，她也觉得没可能。
“你又杠精了是不是？”
下午李嘉玉一直在看案例。她忍不住仍琢磨盛熹，假设她现在是一个项目经理，她要把这个项目从对手公司里抢过来，能怎么办？重新建立客户关系？时间怕是来不及。重做方案？这方案已经挺好。
“我原本误解是挺深的，认识了你以后，我就对这个阶层重新了解了。”
李嘉玉想不出头绪。
“你对‘资本家’有误解。”
手机短信响。
“别啊，真正的‘资本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李嘉玉点开看了。
“我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
“你好，我是任明俊，今天是我唐突了，请别介意。确实是对李小姐很有好感才会如此。希望日后能有机会让李小姐印象改观。”
这回李嘉玉笑出了声：“我开玩笑的。”
李嘉玉没理他，不回复。
段伟祺愣住。
富家公子哥油油腻腻的。
“嗯嗯，没有就好，我同事都以为我勾搭了一个淘宝彩妆卖家。”
遇到这种人，她总忍不住拿来跟段伟祺对比一下。
“真没有了，我保证。”
她刷开了朋友圈，看见段伟祺发了几张古镇的一间古宅正在动工的照片。李嘉玉随手点了个赞。
“真别送了。”
过了一会儿她收到段伟祺的微信：“忙完了？”
段伟祺笑出声：“我开玩笑的。”
“休息一会儿。”
李嘉玉表情复杂。
“想玩吗？”段伟祺又发了一次那个滑梯的照片，这次旁边居然还多了个秋千。
“怎么会，她做这个可开心了。今天还问我粉底、隔离、眼影、睫毛膏要不要了解下。”
李嘉玉大笑：“想。”
“什么都不想要，别拿这种事麻烦你秘书了。”
“那下班过来呗。”他发了个定位过去。
“哦。你想要其他的什么？”
“好。”
“那也不会有其他的东西了吧？”
段伟祺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正懒洋洋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到那个“好”字还愣了愣，而后坐直了。
“不会了，同样的东西老送多没意思。”
居然答应了？真的假的？
李嘉玉叹气：“那后头不会再有口红了吧？”
段伟祺又发去消息：“大概几点？”
李嘉玉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运了一口气准备交涉，结果人家云淡风轻根本没当回事。
“6点下班。”
“哦，那应该是昨天一起订的。是不是名字挺厉害的那个，CL女王权杖？名字很配你。秘书说这个牌子口红挺好的，好的你留着自己用吧。是你喜欢的大红色吗？我告诉她挑这个颜色的。”
段伟祺微眯了眼，所以真不是唬他的？
“我又收到口红了。”
“那给你订餐，想吃什么？”
李嘉玉心里说，皮死你得了。
“麻辣烫行吗？”
“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内容了。聊得开心就方便，不开心就不方便。”
“行。”
“那现在方便说话了吗？”
李嘉玉笑了笑，忽然觉得没那么累了。
她打电话给段伟祺，他没有接，过了一会儿他回过来，说刚才正跟别人谈事情。
段伟祺这头，切出微信界面就给卓恺打电话：“今晚我不去了，你跟他们聚吧。”
李嘉玉拿起手机准备到楼下中庭花园走走，放松下脑子，顺便跟段总裁讨论一下口红问题，走出两步忽然反应过来，转头对秦西改口道：“并不是我男朋友。”
“怎么了？”
李嘉玉心道段伟祺要是知道别人用口红价格来判断他豪气，肯定得吐血：“还不是我男朋友。”
“有事。”
她拆开盒子，居然又是口红。CL萝卜丁女王权杖三支装限量套装。李嘉玉又好笑又好气，觉得段伟祺有些幼稚。一旁的秦西目光闪闪地盯着她看，凑过来道：“你男朋友真是豪气啊，对你真好。”
“什么事呀？”
李嘉玉对前台姑娘笑笑，不顾她们失望的眼神，拿着盒子回座位了。
“玩滑梯。”
李嘉玉看了看快递盒上贴着的单子，确实是她的名字和地址。她心里有种预感，不会又是段伟祺吧。
段伟祺挂了电话走出办公室，跟秘书说：“帮我订两份晚餐，一份海鲜炒饭，一份麻辣烫。7点送到就行。”
“拆开看看。掂着不像空的。”
秘书愣住，炒饭她知道，段伟祺加班的时候吃过几回，他喜欢哪家饭店的什么口味她清楚，但麻辣烫是怎么回事？
见李嘉玉惊讶，前台姑娘更兴奋了，昨天她也是这么惊讶的表情，看来这快递又有料。
段伟祺站那儿想，回忆当初李嘉玉吃了什么：“呃，要加红薯粉丝的，还要莲藕、莴笋、海带，哦，对了，还有芋头。”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盒子，却是一愣，怎么这么重。
他想不起来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勤。
前台姑娘已经帮她签收了，盒子就摆在那儿。李嘉玉道了谢，伸手就要去拿。前台两个姑娘眼里发着光看她，李嘉玉失笑，道：“是空盒子。”
方勤正见鬼一般地听他点菜，见他望过来忙低头。
快11点的时候，前台来电话说有她的快递。李嘉玉昨晚网购了三个空的口红礼盒，打算把那一箱Mac充分利用，挑几支包装一下给盛熹那姑娘送一送，拉拉关系。
段伟祺看她那鬼表情，不满地瞪一眼。
秦西和其他两个先前跟进盛熹项目的同事很热心地帮她，知道的情况对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他们这个层面接触到的也有限，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得去问杜利。但李嘉玉明白问杜利没什么好结果，她也就不去碰这个钉子。
方勤假装在办公，敲电脑，偷偷给李嘉玉发微信：“亲人，是你要来吗？某人正在点麻辣烫。”
李嘉玉坐下就开始忙。她昨晚回家列了个单子，把想了解的问题都罗列出来，一上午就主要查询解决这单子上的问题。
“对的，我去接你下班呀。”
前台姑娘抹的是李嘉玉昨天送的口红，笑得灿烂。
方勤嘻嘻笑，很高兴。
李嘉玉勾她下巴：“你也好漂亮啊。”
这头秘书记好了要点的菜，问：“还有吗？”
第二天李嘉玉精神抖擞，早早到了公司。她穿了身香奈儿红色印花修身V领连衣裙，配了个明艳的妆，气场张扬，靓丽动人。前台姑娘一见她就笑：“嘉玉今天好漂亮呀。”
段伟祺又补充：“还要鸭血、香菇，没了吧？”
这意思就是把李嘉玉当朋友了，就算不是同事，日后也愿意与她往来，愿意教导她。李嘉玉大喜，向贺亦春道谢，告辞回家去了。
方勤从电脑后头探脑袋出来：“还有金针菇、魔芋丝、毛肚。”
“李嘉玉，好好加油吧。两周，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贺亦春道，“你若保持这样的心态，我相信无论你在不在华美，都一定能成功的。我孕期的计划都是安排好的，我要做孕检，要旅游，上健身课，还报了个在线法语课程。我没打算回去上班。但是呢，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欢迎你随时给我电话。”
“就你懂！”段伟祺喝她。
李嘉玉明白。而且盛熹这项目一旦结束，她就两手空空，在公司没事可做。到时公司自然不会白给她发薪水。
方勤把头缩回去。
“嗯，那你只有两周时间。招标会结束，你也就没什么理由再缠着盛熹了。”
“金针菇、魔芋丝、毛肚。”段伟祺嘱咐秘书。
“两周后。”
秘书记下了。
“你既然想把盛熹的这个项目当教材来练手，那就好好从头开始理一遍。也许你在华美只有这么一个项目可以拿来练手了。招标会在什么时候？”
“对了，再买一杯奶茶。”段伟祺补充。
李嘉玉点点头，用心记着。
“好。”秘书又记下了。
“这一点你要记住，很多企业有时候并不了解自己对咨询的真正需求是什么，他们可能只是感觉到公司出问题了，管理混乱，业绩下降，又或者是公司很不错，但他们觉得明明可以更好。可他们并不真正了解该怎么办，也不了解咨询公司能给他们什么帮助，所以很多时候，他们提出的需求是他们自己以为的需求，但其实并不能解决他们想解决掉的问题。如果在这个点上，咨询公司没能与企业很好地沟通清楚，了解到真正的需求点，就算前期提案让企业满意，后续的执行也会不理想，因为问题没有解决，项目推进不了，后期结款也会出差错。”
方勤忍不住又探脑袋：“要黑糖珍珠的，三分糖，少冰，大杯。”
“既然是内定了合作咨询公司，就表示对方的方案盛熹接受了，这种接受是基于人情关系还是专业提案，抑或是其他，那就是你需要了解的。如果你想争取到下次或者下下次的合作，那光认识盛熹的人是不够的。公司高层的经营理念、人际关系，以及他们真正的需求……
段伟祺横一眼过去，方勤赶紧把头缩回去。
李嘉玉精神一振，她在教她。
“黑糖珍珠的，三分糖，少冰，大杯。”段伟祺酷酷地嘱咐完，进办公室去了。
“李嘉玉，咨询这行不容易，一方面项目不好拿，另一方面工作强度确实很大。虽然每完成一个项目就意味着你又迈进了一个新行业，接触到新内容，新鲜刺激，但数据、案例、PPT、入场、问询、调研，这些工作周而复始，也烦琐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客户难缠，工作量巨大，总要出差，许多人熬不住，所以这行的人员流动很大。但是熬出头的，绝对是精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陈博明也好，杜利也罢，别管他们在销售上是用什么手段，他们在专业上都是很牛的。当每个人都很牛的时候，竞争的就不是专业上的东西了。”
方勤等他进去关了门，探头出来小声跟秘书说：“宁姐，同样的麻辣烫和奶茶，帮我也订一份。”
贺亦春沉默着，她看着李嘉玉的目光已有不同。
闺密牌电灯泡，也要吃晚饭呀。
李嘉玉道：“贺姐，我跟你不一样。你是资深前辈，你已经积累了很多，所以可能觉得有些事做了是浪费时间。但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做任何一件事，都能吸收到好处。我负责这个项目，别管是不是陪标，我在工作，公司的数据库就对我敞开，案例随我看，公司的资源就为我服务。我不是在忍，我只是没有浪费时间在被打击这件事上。我遇到了你这样的业界前辈，也许以后还能成为益友，我身靠着华美这个大公司品牌，可以有身份有底气接触各大企业。我打算多印两盒名片，我要使劲敲盛熹的门，还要敲其他公司的门。当我离开华美的那天，我要吸走我能从这个平台吸取的所有养分。”
6点，段伟祺又跑出办公室，跟外头的众人道：“今天别加班了，早点下班吧。”
贺亦春愣了愣。
总裁办一共六个人，平常也没这么准时走，见段伟祺出来说，都有些惊讶，但还是都应了声。
“是啊，那这个关系，变成我的人脉关系，怎么不是好处？这次陪标，下次呢？下下次呢？”
6点半，段伟祺又出来，看到方勤和秘书还在。
贺亦春笑：“只是陪标而已。陪标这种事，捞不到好处的。真的就是给对方一个面子，大家维持个关系。”
他瞪着方勤。
“换一份工作，也许还会遇到同样的事。反正我这边架都吵完了，处境已经这样，那不如先把眼前的事做完。今天见了贺姐，聊着还挺投缘，我更觉得还有机会。盛熹是杜利送到我手上的，我要做完它。”
方勤喝了一口水，镇定答：“我闺密说今天来接我下班。”
贺亦春看着李嘉玉，道：“他们这么对你，你居然要忍下来吗？你这么年轻，学历也好，换一份工作，不会太难的。”
“那你麻辣烫还吃吗？”秘书随口问。
李嘉玉没放弃，她道：“我把盛熹珠宝的招标资料带来了，贺姐你闲的时候可以看一看，就当是打发时间吧。我是新人，业务上很多地方不懂。公司里头，虽然有同事也愿意指点我，但像贺姐这样有经验的人也不多。如果贺姐不介意，我希望平常还能给贺姐打打电话，请教请教。”
段伟祺瞪得更凶了。
贺亦春心平气和地道：“我挺后悔的，觉得挺对不起那些跟我的人。但后来我发现他们现在也都过得不错，没有谁离了谁不行。反而是我，算是失业状态了。等休完产假，享受完这些福利，我就辞职。这是公司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所以公司不会再给我什么资源了，我也不打算再给公司拼命。”
方勤抬头挺胸，刚要说话，却见段伟祺转了头，脸上表情一下放软了，两眼还闪着光。
贺亦春自然大怒，她向老板据理力争。老板安抚她，承诺待她生完孩子回来再考虑她的升职，话说得好听，但眼下并不打算给她公平。于是贺亦春一赌气，休假养胎。这一休假，又是一连串的事。她团队里有经验的老资格员工，被分到陈博明手上继续完成那个客户的项目，正培养的新人受到了排挤。最后走的走，转组的转组。
方勤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到李嘉玉过来了。
那时老板在谈一个客户，她带着团队做了前期工作。然后，她怀孕了，她很高兴，向同事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但两天后，老板忽然宣布，将提拔陈博明做项目总监，那个客户，让她转到陈博明手上。
段伟祺已经迎了过去，装模作样道：“保安居然就这么放陌生人进来，该开除了。”
终于老板问她是不是有生育的打算了，她说是，但她不认为这会严重影响她的工作，因为手底下有团队，只要协调好工作安排，她觉得工作不会被耽误。而且女性生育，天经地义。
秘书凑到方勤耳边说：“明明是他让我嘱咐有个叫李嘉玉的姑娘来，让保安放人、引路。”
两人在贺亦春的书房聊了半个多小时。贺亦春问清楚了李嘉玉的遭遇，又说了说自己的情况。跟公司里传的一样，当初她是项目总监的热门候选人，论资历，论业绩，她比陈博明要强。但老板一直没给她那个位置，她隐隐觉得是因为她的性别，而且她已婚，33岁，正是待孕的年纪。
“嗯，嗯。”方勤装不知情。
贺亦春看了东西，笑笑收下了。
秘书又说：“李嘉玉就是段总送口红的那姑娘，快递上的名字写的就是这个。”
李嘉玉给贺亦春带了些水果做拜访礼，还有两套小婴儿的衣服。
“嗯，嗯。”方勤没敢说她闺密拿了好几支口红回去分给她用。
贺亦春长相挺和善，因为怀孕的关系，整个人有些圆圆的，显得更和善。她的先生与她很有夫妻相，也是戴着眼镜，圆圆的脸，好好先生的样子。
段伟祺领着李嘉玉过来了，道：“你们先回去吧。”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方勤一眼。
李嘉玉很有行动力，当晚就去了贺亦春的家。
方勤低头拨头发，装看不见。
贺亦春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
李嘉玉笑笑。
“我手上有个投标的工作要完成，贺经理毕竟是我上司，我还是希望能与贺经理聊聊。如果贺经理对工作没兴趣，那就当认识一下我，多交个朋友，毕竟有缘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一个小组团队里。”
还没等她说话，段伟祺把她拉走了。
贺亦春笑了：“这个形容挺贴切的。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呢？我在休假，不做业务了。”
李嘉玉进了他办公室，道：“我一会儿要载方勤回去的。”
“你是说被打进冷宫？”
段伟祺道：“外卖定的是7点到，不知道你来这么早。”
贺亦春似乎有些惊讶：“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李嘉玉笑笑。
“确实与前上司有些不愉快的地方，所以陈总把我调离了。贺经理在本市吗？方便见面吗？我去找你，可以吗？”
段伟祺若无其事，一点也不心虚。
还真是挺直接的，这种沟通方式李嘉玉喜欢。
办公室外头，方勤让秘书先回去了，说自己帮着等外卖就行。
贺亦春又道：“李嘉玉是吧，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陈博明吗？”
秘书一边收拾包包一边小声议论：“这李嘉玉挺漂亮的，不知段总能跟她在一起多久。”
“嗯。”李嘉玉暗想，还会每天看公司邮箱，那这位贺经理也不算是完全放弃公司。
方勤忍不住道：“人家未必能看上段总呢。”
那边沉默几秒，忽笑道：“我收到人事的邮件了，你的邮件我也收到了。”
秘书哈哈笑。
李嘉玉报了身份：“贺经理，我是华美的初级咨询师李嘉玉，今天被分到了你的业务组，素未谋面，与你联络一下。”
李嘉玉在办公室里抬头看那艘海盗船：“可惜我穿着裙子，不然真想爬上去看看。”
下班时，李嘉玉仍未收到贺亦春的回复，于是她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接了。
“下次呗。”
谢谢他的鼓励，谢谢他的礼物，也谢谢他的赞美。
李嘉玉没应他这邀约，只道：“你这里是办公的地方还是玩乐的地方呀？”
李嘉玉忽觉得脸热，她咬咬唇，发了“谢谢”两个字。
“要在玩乐中寻找工作的灵感。”
李嘉玉拿上自己的战斗色Ruby Woo，退到一边想给段伟祺发消息，却看见他刚才又发了一句：“你笑起来很美。”
李嘉玉笑，坐在秋千上晃：“真好。以后我当上李总了，有独立办公室，也要摆玩具。”
其他人一看秦西拿了，也道声谢，挑自己喜欢的色号。
“你原来不就是李总吗？”段伟祺调侃她。
秦西跟李嘉玉熟，已经下手了：“多谢多谢，我要这支。”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李嘉玉唱给他听。
有人迟疑：“真的吗？可以拿？”
段伟祺一脸嫌弃：“快打住，感觉下一秒耀阳要蹦出来了。”
李嘉玉对女同事们说：“口红赞助商说送大家，任选一支。全都要美美的。女生都要美美的，都要精神抖擞。”
李嘉玉哈哈大笑。
李嘉玉明白他的意思，她看了看杜利的办公室，那厮站在门口正皱着眉头看这边，一脸阴郁，显然不太爽。李嘉玉再度哈哈笑，没错，他以为她该被打击得垂头丧气，但她偏不！
段伟祺握着秋千的绳子，挨着她很近：“不生我的气了？”
他接着说：“别沮丧，要多笑。”
李嘉玉摇头。
李嘉玉笑得不行。
“那送你花的那个，怎么解决的？”
段伟祺问：“你是不是在笑？我知道你一定会笑的。”
“送同事了。他打电话给我，我转给别人接了。”
李嘉玉哈哈大笑，不行了，太好笑了，这泥石流总裁。
“嗯，听上去没什么威胁。”
段伟祺接着发：“别让贫瘠的思想限制了你的气场。公司女同事，一人送一支，任她们选。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全都武装起来。”
李嘉玉忍不住又笑。他的语气真的好笑。
李嘉玉无语。
段伟祺又道：“以为要约很久才能约到你。”
“你看看你这小农意识，有什么前途！这么一大箱是给你抹的吗？给你装门面用的！”
“啊，那我答应得太早了？”
“还凑合着先用？这位总裁，这些能用一辈子吧。我还想顺顺利利，不想一辈子都得战斗啊。”
“有点早。男人的胃口要吊久一点效果好。”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东西。我就是让秘书买口红，挑套装，数量多点，最贵的。可惜口红再贵也没多少钱。金额上没什么震撼力，只能靠数量刷点存在感了。她说下午能送货的最贵最多的就是这个了。你凑合着先用。”
李嘉玉大笑。
“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Mac的Ruby Woo？”
“你可以说下回改进。”段伟祺教她。
李嘉玉把箱子放下，附近几个女同事很快围过来，她打开了让她们看，她自己退到一边发微信。
“我不。”她装蛮横。
秦西在工位那儿伸长了脖子，激动地等待着。
“那你是有跟我进一步交往的意思？”
一路走过去，大家都盯着她的箱子看。
“我其实是有工作上的问题想跟你请教。”
李嘉玉提着这箱子回办公区，还没到座位，她获赠超级豪气的口红套装的事就已经传遍全公司。
“不教。”他也做蛮横状。
“好羡慕。”前台当她不好意思承认，但是不是男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礼物太豪气了。她们已经迫不及待发图片和消息跟别人分享。
“你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自己懂不懂呢，就说不教。”
李嘉玉笑笑：“不是男朋友，是个支持者。”
“激将法对我完全不管用。”
前台两个姑娘看她发微信已经按捺不住了：“李嘉玉，是不是你男朋友送的呀？好浪漫啊。”
“那装可怜呢？”
李嘉玉看着这一箱，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很意外，很美妙。但是送一箱，她很想爆笑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照照镜子，有一点柔弱可怜的样吗？”
段伟祺又说：“你不是喜欢口红？受打击了要抹个红色提升一下气场好战斗。送你一箱，好好加油。”
李嘉玉真的掏包包拿了面小镜子出来照。
听那语气，显然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
段伟祺捂住了眼睛大笑。
段伟祺很快回复了：“哇，这么多呀，可以，挺有气势的。”
“我觉得挺可怜的。”李嘉玉忍着笑意说，说完了再忍不住，也笑起来。
她拍了张照，发给段伟祺：“你送的？”
“好吧，看在你可怜的分儿上。”段伟祺坐在地毯上，双手撑在身后，没骨头似的懒样。
说到钱，李嘉玉忽然知道这东西哪儿来的了。
李嘉玉跳下秋千，坐他身边：“段总，你这么聪明，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得两万多块。”前台小姑娘捂着嘴很激动。
“说吧。”
Mac（魅可）128色的口红礼盒套装，三层抽屉式，满满一大箱，很壮观。
李嘉玉把今天跟贺亦春说的又说了一遍：“贺姐说这项目抢过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就是想研究一下，这类情况还能怎么处理。”
李嘉玉也是一呆。
“如果是我的话……”段伟祺顿了顿，“用钱解决。”
一开箱，周围女生叫了起来。
李嘉玉忍不住拍他手臂。
李嘉玉没有买东西，狐疑地去前台，想着是不是送错了。但收件人和地址确实是她的。这是一个挺大的箱子，扁扁方方的，像行李箱。李嘉玉怕是恶作剧，便当场拆了，让快递看着验货。
段伟祺大笑：“我认真的。”
这时候桌面上的电话响了，李嘉玉吓了一跳。接起来却是前台找她，说是有她的快递。
“没钱。”
周围的同事忙碌，只有她一人对着资料发呆。虽说心怀斗志，但也会感到些许委屈伤感。
段伟祺又笑：“我是说，质量一样的情况下，就价格取胜。”
她再过了一遍资料，接着刷新了一下邮箱，没有新邮件，贺亦春还没有回复她。
“放低价吗？”李嘉玉摇头，“价格都是核算过的，其实每家的投标价不会差太远。毕竟项目需求摆在那儿，人力成本很高的。价格放低了，对方反而会怀疑质量了。虽然有合同约束，项目做不到承诺的结果可以不付款，但执行过程中对方也会投入大量的人力配合，还有时间成本。你愿意不赚钱，人家还不愿意浪费时间陪你耗呢。付得起几百上千万咨询费的大集团，自然是诚心想花钱解决公司问题的。”
李嘉玉生气，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结交上盛熹珠宝的人，一定要把这客户变成自己的。
段伟祺坐直了：“所以你们的想法还是那老一套。为什么放低价就要牺牲利润、影响质量呢？”
李嘉玉盯着电脑屏幕思考，却见杜利从她工位前走过，故意扫了她一眼，脸上挂起了嘲讽的笑。
李嘉玉不明白。
对方的态度客气但公式化，挑不出什么毛病。李嘉玉失望地挂了电话。在线联络的效果与面谈相差甚远，没见过真人的交情就是没有交情。这个客户她连认识都称不上。
“我举个例子，那套128色口红，多少钱？”
“招标的事我已经跟你们杜经理都谈清楚了，没什么再补充的。那天你们过来就是。我们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这样每家都重复接待呢，也请海涵哈。要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发邮件给我，我随时给你补充资料。”
“20000多块。”
但对方拒绝了。
“如果只买10支呢？”
下午，李嘉玉把盛熹珠宝的文件大致看了一遍，然后她联系了对方的联络人，说自己是这个项目的新联络人，希望能跟对方见个面，聊聊情况。
“1000多块。”
两人同时发出个“握拳”的图片，哈哈笑。
“所以价格是不是低很多？你再卖得贵一些，10支卖2000多块，单支利润高了，质量也一样，但总价是不是比20000多块还便宜很多。”
方勤给她鼓劲：“好！那就斗争到底。我们社会主义好姑娘什么都不怕。”
李嘉玉张了张嘴，明白了。
“必须斗争到底。我要走，也绝不灰溜溜地走。”
“对方的需求是整个集团的人力资源管理体系的改进，这么庞大的体系调整，是分好几个阶段才能执行完的。他们有八家公司，我不了解细节，但估计是包括了设计、制造、营销、实体店四个职能体系，也就是说，咨询公司需要从整体结构做诊断，按体系分公司来一步一步完成改进调整。实际上服务是可以拆分的。”
“还有，我现在走了，就是我们女生的认输，全公司女同事看着呢。他凭什么欺负我们女生啊，老娘出来上班靠的是头脑和素质，不是大腿和酒量。
“段总！”李嘉玉如醍醐灌顶，但她仍道，“可是正常公司出来谈128支的生意，是不会提出只卖对方10支的。谁都想一口气拿下，毕竟项目有流产风险，合同签全了才行。万一这家用了10支，就不想再要其他118支了呢？”
“再说招标会上肯定有各家同行公司，我借机接触接触，拓展些人脉。
“你不也说了正常公司吗？你们正常吗？你们是陪跑的。你就是一只小虾兵，在冷宫待着，连蟹将都没。原本就毫无希望。你要把自己的情况考虑进去。你就是一个光脚的，怎么斗穿鞋的，当然要特殊手段。你问我要怎么挖墙脚，这就是挖墙脚。
“不行。我想过了，他们下作还要脸，如果把我丢进一个空组，手上没活儿说不过去，跟公司没法交代，毕竟还发着薪水。但正好有个盛熹珠宝的陪标，塞给我当打发了。既然如此，我就做下去，怎么都磨炼一下，而且我还没参加过招标会呢，是个机会。
“对方的需求是拆一面墙，所以竞争公司派出了一整个队伍。你只有一两个人，能怎么办？只收一个人的工钱，挖个漂亮的洞给对方看。你看，这洞挖得技术特别好，拆墙更不在话下。这时候你再拉一支队伍过来，让前面占位的竞争公司滚蛋。
“太可恶了。咱不受这气，辞职得了。你工作慢慢找，不着急。我的薪水够，付你房租，再负担咱们的生活费，肯定够。”
“而对方公司的合作风险也降低了，只是把一个大合同的几期付款改成了两份单独合同。说不定对方还会有侥幸心理，如果第一份合同执行完，他们也会自己调整其他公司了，还省了后面的钱。所以我觉得是有机会的，就看制定的政策得不得当。这些都是细节，需要根据具体情况判断，见招拆招。”
“二来嘛，我觉得他们也是趁机杀鸡给猴看，立个下马威，看以后谁还敢叽叽歪歪的。”
李嘉玉眼睛亮了。
“对，就是这种虚伪嘴脸最恶心了。”
“这提案你们老板会不会批？如果是我，我批，利润增长了啊。合同金额虽然小多了，但不吃亏。你的薪水、孕妇的薪水，反正本来也是白白在付的。做不好，后期合同没签上，你不亏。做好了，后期继续签，你也有机会拉着孕妇把小组重新组建起来。”
“这都是隔着多少届的师兄了，之前也不认识。要不是看在宋教授的面子上，我估计他是想直接开除我了。现在这样，一来不得罪宋教授，我总不能去告状说师兄故意给我冷板凳坐，他毕竟放话了，说以后有合适机会再调我。”
“段总！”李嘉玉很兴奋，“每次我对你有反感的时候，你总能让我刮目相看啊。”
“那个陈师兄怎么这样？这种人品，怎么当上总监的！”
“呵呵。”段伟祺不爽了，“这么巧，我也是对你欣赏后各种嫌弃。比如，你现在对我的夸奖，我特别不满意。”
方勤非常生气。
李嘉玉双手合十：“段总天天两米八，才财双全，出类拔萃，青年才俊，精英中的战斗机。款款有型，走路带风，是我的偶像。”
中午吃饭时，李嘉玉与方勤发微信，嘀咕了一通杜利和陈博明。
段伟祺弹她脑门：“你用了这么多形容词，是怎么完美避开‘帅’这个字眼的？”
李嘉玉把手机收起来，心情好多了。
“带了‘俊’字。”
段伟祺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
“才俊是英俊的意思吗？”
李嘉玉无语。
“对的，有才又英俊的意思。”李嘉玉硬掰。
“一直等你找我，你都不找。不带你玩。”
“厚脸皮。”段伟祺笑。
李嘉玉心头一暖，也不跟他客气，答：“想。”
李嘉玉也笑，因为受到了启发，兴奋得脸有些红。
这真是惊喜。
段伟祺又道：“只是个思路，但如何执行，能不能执行，要看具体情况。对你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竞标方案，而是你那位孕妇领导。”
段伟祺问：“想玩吗？”
李嘉玉点头：“我知道。”
那似乎是一个有着落地玻璃窗的巨大房间，旁边还有别的游乐设施，但照片没拍全，照片上是一座滑梯，挺高大，成人可以玩。
咨询公司报价当然不像卖口红那样论支算，只要签约了，入场、调研、做分析报告，那都是成本。事实上，初期成本其实是最高的。哪怕只整改一家公司的人力资源系统，也需要从集团整体的系统基础上进行判断和入手。
他给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如果按段伟祺给的思路，首期投标拿一份小合同，金额可以只报大合同的60%甚至70%，这样金额数目一下降了许多，而咨询公司没有亏。而且因为前期已经完成了整体的诊断和分析，如果第一份合同的执行没有问题，盛熹后期抛弃华美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从头再来盛熹得付出更大代价。再有，一份合同一份价格，如果政策得当，包装适宜，两份合同加起来的总价甚至可以比一份大合同高出一点点。
李嘉玉拿出来一看，还是段伟祺。
先不论这份方案盛熹会不会买账，反正他们只是陪标的，方案怎么样都行。最重要的是华美公司内部，老板会不会批这个方案，批了她才能拿这个去投标练手。她这个刚入职不久的初级咨询师没有说服力，甚至她的提案都报不到老板那里。
收了手机刚走没几步，微信的声音又响。
再进一步，万一中彩票一般地中标了，是要签约的。谁来执行？她一个人当然不行，她的职位连代表公司签约的权力都没有。到时这项目很可能又被陈博明和杜利抢走。
李嘉玉答应了。
必须有人为她撑腰。
段伟祺最后道：“行了，快去吃饭吧。要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给我。”
最起码，得有人保障她的劳动成果。
两人一起笑。
她想试试，这个思路对她而言太有启发，她想挑战一下。
李嘉玉哈哈大笑：“别戏多，不然我叫蓝公子给你唱歌了。”
“我给贺姐打个电话。”李嘉玉道。
段伟祺捏了捏眉心，道：“你真是太渣了。我一片真心错付。”
段伟祺摆摆手随她。李嘉玉走到窗边拨电话。段伟祺听到她说：“贺姐，我是李嘉玉。刚才有位很厉害的大佬给了我一个建议，特别棒。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为什么是我主动啊？我工作很忙的。”
段伟祺听得直笑。想让她当面夸夸他，她小气巴拉的，转身对着别人却把他捧上天。
过了一会儿段伟祺又笑，道：“哎，我给你机会主动点你也不接着。”
他看着她的脸发着光，非常专注且兴奋地描述着方案和政策，她的手指在落地窗玻璃上点着，像是一边说一边在描绘着重点。
他没往后说，李嘉玉等着。
段伟祺也不想做别的，就是看着她。
段伟祺笑了一会儿，道：“那……”
这晚的约会是段伟祺长这么大约过的最特别的一次。约的地点是办公室就算了，还吃的外卖，且一边吃一边谈别人的工作。眼前的女人还算不上自己的女朋友，但他还是挺开心，像毛头小子一样满满的表现欲。
李嘉玉也笑。
李嘉玉告诉他，贺亦春对她说的这个投标策略还挺有兴趣，只是仍理性地泼了她冷水，觉得能把项目抢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会支持她的工作。等李嘉玉把新方案做出来，她会去找老板谈，让李嘉玉可以拿这个新方案去参加招标会。如果真的天上掉馅饼，盛熹的老板被这个方案打动，愿意签约，那么华美也要表彰李嘉玉的创新精神和积极努力的工作态度，并确保无论这个项目的执行被分到了哪个小组，李嘉玉都能参与，获得该有的经济收入。
段伟祺在电话那头笑了：“是，是，我都差点忘了你是骑士。”
“贺姐真的是一个很体恤他人的人。她虽然对公司失望，对老板的不公平有怨言，但她还是很鼓励我的。一个对事业充满热情的女人。”李嘉玉对段伟祺说，“段总，她就是你说的把工作当成事业的那种人。我能感觉出来，就算被不公平的待遇打击过，她也不想把工作当成糊口。她现在休假，是给自己调整和充电的时间，她还报了个法语班。我相信当她重返职场的那一天，肯定还是光芒四射的。我公司里的同事都很崇拜她，对她赞誉有加。她说让我明天去她那里一趟，她仔细跟我说说新方案的细节，教我怎么核算成本，怎么圈定服务范围。要从大蛋糕里面切一小块出来，手不能抖，不然会把整个蛋糕弄糊了。”
“暂时不考虑。现在还没到绝境呢，我还是再了解下，而且遇到点挫折就逃跑不是我的风格。”
李嘉玉特别高兴：“啊，我要感谢那个饭局上不礼貌的油腻腻的公子哥，要不是他这么没品讨人厌，杜利也不会摆我一道，我也不会认识贺姐，也不会有这种一对一、手把手专业教学的机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考虑换个工作吗？”
她吃了一口段伟祺分给她的炒饭，很惊喜：“哇，这炒饭也太好吃了吧。”
“没什么想法，既然发生了，我得先弄明白形势，然后再看看能怎么做。”
“我点外卖的保留菜单，就它了。”
李嘉玉正好下楼吃饭，就找了个清静地方给他回电话，简单说了说情况。段伟祺没多说，只问她什么想法。
“可惜你这边离我那儿有点远，外卖肯定不送。”
“你改名字了。”
“不会。豪庭西餐厅的外卖，给钱就送。”
李嘉玉回复了两个问号给他。
李嘉玉不说话了。
“你受委屈了？”
行吧，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不设外卖，果然给钱就送。
邮件发出去，如预期那般，直到中午吃饭之前都没有收到回复。李嘉玉查看手机，发现微信收到一些消息，其中有段伟祺的。
段伟祺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抿着嘴偷笑起来。
李嘉玉在公司通讯录里找到了贺亦春的联系方式，把她的手机号码和公司邮箱存好了，并用公司邮箱给她发了一封邮件，说明自己是新调入她小组的员工，做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询问她是否在本市，是否方便联络。
李嘉玉忍不住瞪他了，然后也笑起来：“你是不是一天不炫一下就心痒痒？”
这是个厉害角色，李嘉玉想。
段伟祺哈哈笑出声：“我谢谢你哈，真的只想低调地吃个炒饭，你偏偏给我机会。”
到午休之前，她脑子里差不多有了个人物形象——微胖、能干、有原则、个性强悍，从业五年，经验丰富，专业过硬，人脉很好，在业界有些名气。所以她才很硬气地说休假就休假，敢摆脸色给老板看。
“太烦人了。”李嘉玉嫌弃他，但是笑容显露了她的开心。
然后她开始跟秦西还有其他同事做工作上的交接，一边交接一边打听，贺亦春经理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炒饭也叫炫？你对炫富的标准定得太低了。真的。”
她回到工位，把微信名字改了：女骑士枕戈坐甲。
“可以了，别再说了。我有预感接下来要花式炫了。”
回来后她到洗手间洗了脸，补了妆，换了个明艳的妆容，重色眼影让眼睛分外明亮，正红的唇色显得人很有精神。看着镜中自己干练犀利的模样，李嘉玉觉得很有斗志。
段伟祺哈哈大笑。
李嘉玉到楼下花园走了一圈，平复了心情。
真开心。
李嘉玉很愤怒，但她知道她跑去找杜利和陈博明理论是不会有结果的。对安排不满意可以辞职，或许他们等的就是这个。
这么没情调的约会，开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