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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戒糖法则

陆栖迟揉着额头,想着是不是他措辞有问题,她怎么不开心了?他的脸被外头的霓虹灯分割成不同的层次,声音像演奏的大提琴缓缓而来:“我是在向你交代我的过去。从此以后我的生命里只有‘沈春宵’三个字,我不想你因为任何外界不实传言而误会。”

所以呢,现在他也开始觉得她麻烦了吗?春宵忍着心头的钝痛,低声问:“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的目光像春日暖阳,直指人心。

“基本上都是在聚会上认识的,人家对我有好感,我那时候无聊,就答应了。女生喜欢惊喜,我又是个不太有耐心的人,后来谈着发现太过麻烦,就和平分手了。”他没有半点沉溺在回忆中的美好,只想快点说完,短短几句话春宵听着却很漫长。

“我没误会。”春宵想着怎么结束这场拉锯战,斟酌着词句想让他开心,“不过我今天发现,你还挺帅的。”

干吗?在这个环境中回忆前任,是想做什么,不会是想……分手?春宵一下有点坐立难安,声音也沉了下去:“我又没问你这个。”

“真的假的?”

某人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大学谈了两个女朋友,毕业后也交过一个。”

“真的。”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郭上,春宵瞬间警铃大作,司机还在呢。边上人没有半点止住的意思,侧拥上来,温暖彻底包裹了她。

陆栖迟高兴得飘起来,勾着半边唇:“那现在可以下车陪我去看电影了吗?”

陆栖迟心里竟滋生出落寞,自言自语:“就不能依靠下我吗?”他倾身,嘴唇近得快贴近她耳朵,“告诉我,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还真去看?”春宵以为刚刚是他随意编的,见他手里拿着两张票,瞄到片名,又问,“你不是不爱看这种腻腻乎乎的爱情片吗?”

“也没有。”她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难做,况且,女人之间的问题无非就那么几个,我能处理好。”

陆栖迟下车给她开门:“我只是想跟你做一些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

他齿间吸了口气,说:“你是不是怪我今天插手?”

……

一阵沉默。

刚走进影院大厅,手机突然响起。

下了一天的雨,地上积满了水洼,车轮轧过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半个小时后,终于在一家电影院的入口停了下来。

春宵接起来,阮清的声音突然响起:“宵宵,陆栖迟是不是在你旁边?”

车开着,春宵一路无话。

听春宵“嗯”了声,阮清又继续说:“麻烦让他过来,把他这个好哥们带回去。”

“去给我查,关于沈春宵这个人的一切我都要知道,我就不信她没有半分弱点,我要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好像没办法看电影了。”春宵摊手。

齐祯在同伴面前颜面丢尽,脸色煞白地盯着两人出门,觉得荒谬至极,若有所思片刻,问身边的蓝月:“你之前是不是提到有朋友是做侦探的?”

另一头的阮清挂断电话,对着门外边的男人喊:“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陆栖迟侧迈一步,牵住春宵的手低声说:“再耽搁电影要开场了,走吧。”

林嘉诚扶额,语气中充满着无奈:“我知道我不该冲你发火,但我没有别的意思。第一次带你见朋友,没想到场面会那么糟糕。”

更衣室的人纷纷低头,没人敢出声。

“在你心里普通朋友都比我重要,所以你连状况都没有了解,第一时间就质问我。你无视我,不过就是因为我喜欢你,现在我不喜欢你了林嘉诚,你在我这儿没有例外了。”

“不过,如果是你做的,就别怪我不念你的面子。”他已克制了火气,但凉透了的语气还是让齐祯怔住,“往后谁要是有意见可以直接来找我,她脾气不好,我怕你们会受伤。”

林嘉诚急了:“你出来,我们见一面——嗯?”

“明天我会安排保安室调所有的监控出来查,一定还你清白。”他天生很有涵养,语气里的安抚意味瞬间让齐祯生出一股得意,瞪了春宵一眼,但没维持一秒。

春宵跟陆栖迟赶回来的时候,林嘉诚正坐在门口。房门紧闭,她开门进去,家里一片漆黑,灯也没开,只隐约看见沙发上有个女生的轮廓。春宵还未走近,就听见阮清说:“别过来,让他走吧。”

齐祯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个不起眼的女人当众打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抬头:“不是我故意找她闹事,是她……她污蔑我丢了她的东西。”

春宵使了个眼色给陆栖迟,陆栖迟拉着林嘉诚出去了。

陆栖迟松开的手往口袋里一插,斜了斜眸子:“有病去医院治,找我干吗?”

室内阒寂。

齐祯秀眉一蹙,噘着嘴去搂陆栖迟的手臂,恰到好处地示弱:“陆栖迟,你看她,我的手都被抓红了,啊,好痛……”

春宵开了客厅的灯,阮清坐在一地废弃的纸巾里,双眼通红地看着她。

语气里的温柔,声音的缱绻,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怎么了?”她上前安抚。

原本隐忍的春宵站直了身体,抓住那只指着自己的手。齐祯气不过,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想也没想地挥过去。距离咫尺,手臂突然被拽住,齐祯回头,看见了陆栖迟的脸。他的目光一瞬也没落在她身上,话是对着沈春宵说的:“我在楼下等你这么久,怎么跟这些不相干的人吵架?”

半天阮清才启唇,低低地说:“他带我去聚餐,本来我想着不管怎样,都要忍着的,毕竟他们是他朋友,所以把我晾在一边跟其他人暧昧不清我忍了,趁他不在那群人对我冷嘲热讽我也忍了。但他们瞧不起我的漫画,我无法原谅。可是他从进门之后没为我说过一句话,我又何必为他委屈自己。”

齐祯一拳打在棉花上,最后恼羞成怒,带着恨意转向春宵:“贱人,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阮清声泪俱下,看样子是伤透了心。春宵为她擦了眼泪,轻声说:“那我们就再也不见他了,好不好?”

“不好意思,我食欲很好。”

春宵一直守着阮清睡着,才离开。她在地上蹲久了,腿脚冰凉,进了被窝才稍微缓和过来,腾出只手给陆栖迟发信息:“他怎么样?”

“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我打一场,不要使这些小把戏。”春宵话里有警告意味,但齐祯并没有理会的意思,侧身挡住出门的路,抱着手臂打量她:“你胃口这么大,就不考虑自己吃不吃得下?”

陆栖迟瞅了眼几乎把他家的酒快喝光的林嘉诚,撇嘴:“他还好,我有点不舒服。”

“所以,前几天往我手套里放刀片的也是你。”春宵听小婉说过齐祯是股东的女儿,有背景,实力也不错,自小被人捧上了天。她以为齐祯顶多是任性,不曾想过齐祯还有这样害人的心思。

春宵紧张起来:“怎么?”

“就算我承认,你能拿我怎么样?”

“两万块的红酒被他像喝水一样喝了。”

春宵本来忍着一口气,终是憋不住,走过去质问:“是你丢的?”

“有错认错,别扭个什么劲呢?”

她抬眼看过去,齐祯眼里闪过一抹恨色,嘲弄地笑了一声,凉幽幽的声音响起:“攀上陆栖迟这个大金矿,东西都不愿捡了?”

陆栖迟同意:“就是。”他低声笑着,手却一下空了。

最后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她的衣服、鞋子,还有丢在地上的背包。包里的东西明显被翻过,里面装的沈兰的病例也被扯了出来。其他东西都可以不要,但这个不行,她捡起来回到更衣室,那几个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还没走。

林嘉诚红着眼,戳戳他的胸口,又对着电话那头叹气:“你俩都幸灾乐祸是吧?”

春宵思考了会儿,转身出去。

春宵点头:“凭什么让我家清儿成天围着你转,也是时候让你吃点苦头了。”

被问话的蓝月左瞟右瞟,故意大惊失色:“你东西不见了,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刚进来。”

“她怎么样?”

房间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春宵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东西?”

“哭了一顿,这会儿睡了。”春宵咳嗽一声,“看在你是我男人好友的份上,稍微跟你透露点,听说阮清妈明天给她安排了相亲,她答应了。”

她打开衣柜门,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林嘉诚沉默了会儿,才说:“谢谢你。”

春宵不愿在这个节骨眼惹事,随她们去。

陆栖迟用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抢回手机:“你什么你,先叫嫂子。”

春宵大概知道她们愤然的源头,不过是觉得她一个新人,若不是因为陆栖迟的缘故,根本不会有资格参加今年的大赛。她一进鼎力就占尽了风头,摆明了就是对她们那帮老人的侮辱。至于齐祯,她挑衅的理由应该不止这个。

林嘉诚白了他一眼。

话是朝着春宵说的,找碴儿的意思昭然若揭。

看林嘉诚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有点于心不忍:“说清楚就好了,没事的。”完了又补了一句,“这不还有你嫂子吗?”

“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别人给了根竿子,就顺着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会不会被摔死。”

三秒后,林嘉诚暴起揍人。

最后一组力量练习做完,春宵便回了更衣室。齐祯跟她要好的蓝月也在,按理说她们应该早就走了。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更衣室的宁静:“齐祯姐——”

第二天清晨阮清肿着眼睛打开房门,就看见林嘉诚坐在客厅里,标准的低头认错姿势。她选择无视,但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她实在按捺不住,近乎哀求:“你到底想怎样?不是跟你朋友说我像鼻涕虫一样黏着你的样子很讨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阵雨不知何时停的。

林嘉诚着急得挠头:“我说的?我怎么可能这么说你!”随后心急火燎地解释,“我承认,一开始你缠着我,是让我困扰。但不知道怎么,我渐渐习惯你跟在我身边,开始好奇,再后来好奇变成了了解,了解变成了喜欢。”

还好。

阮清不想再跟他秋后算账,昨晚她想了一夜,对于这份感情心里已有了答案:“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抱歉我现在才看清,我有我所热爱的东西,你无法了解;而你有你的圈子,我不想也不愿插足。”

因为你曾经说过,爱情不是你生命的全部。我以前觉得你太过心狠,现在却无比庆幸,还好你不够爱我。

林嘉诚黑亮的眼睛看过来,她先前准备的一万句台词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这样的话,即便我离开了你,你也不会觉得失去什么吧。

她心情正沉重着,见林嘉诚低头翻找手机联系人,忍不住问:“你干吗?”

接收了一丝光线,又重新陷入黑暗,车内的人低垂着眼,抿了下唇。

“绝交,本来是他们让我带女朋友过去看看,结果趁我不在都说了什么?”

春宵合上车门,笑着说:“那就拭目以待啊。”

阮清眼睛里的光噌地亮起,等等,女朋友?她伸手拽住他,声音含糊:“那倒不用……”

“我一定会如你所愿,把你送去所有人无法企及的位置。宵宵。”

她低着头,底气都有些不足。再抬眼,见林嘉诚似笑非笑,语气温和:“那你不生气了?你不喜欢的话,那些朋友我以后都不见了。以后再也不给别人碰,都是你一个人的好不好?”

陆栖迟点头:“那恭喜她成功了。”他凑过来摸她的脸颊,“你开心,我就开心。”

他直勾勾瞅着她,像瞅着自己的猎物。阮清只觉得冷汗都要飙出来了,她默默地摸了摸鼻子,摇头:“不行,我已经答应我妈去相亲了。”

“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讨好你,毕竟她有把柄在我手上。”

“我已经跟伯母发过信息了。”

“要谢就谢苏小婉,她给你报的名。”

阮清扶额,不太敢相信:“你说啥了?”

陆栖迟一副“怕了你”的模样,她忍不住笑:“比赛的事谢谢你帮我。”

“我只是告诉她,今天你没办法见相亲对象了,因为你要跟我约会。”林嘉诚看了她的反应接着说,“她让你周末带我回家吃饭。”

春宵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表情略微严肃了些:“还有,你等我先上去了再下车。”

阮清简直听得瞠目结舌,最后忍无可忍地脱口而出:“你无耻。”

春宵突然有些生气,把脚撤回,她阴沉着脸去拉门把,还没碰到,就被拽回。他的脸扑在她浓密乌黑的长发里,声音软下去:“回来啊,不说了行不行。”

林嘉诚想起昨天那番场景,只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这小家伙肯定是气极了,包都扔在地上。而他,只觉得在朋友面前扫了面子,开口就是质问,确实有够无耻的。

陆栖迟忽然沉默,暗光中他睫毛微颤:“万一我不在了呢?”

他去抱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语气里带着讨好的意味:“阮清女王,阮清殿下,不生气了行不行,中午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她笑了:“不是有你在吗?”

林嘉诚哄着小媳妇儿,没注意身后的两人已经跳出来:“我们也想吃。”

“往后能不能多对自己上点心?”

林嘉诚还没反应过来,两枚十万瓦的大灯泡已经选了A市最贵的一家餐厅,此时正对着菜单跃跃欲试,丝毫没顾忌对面那对刚和好的小情侣。

春宵摇头。

片刻之后,服务员过来确认菜式,陆栖迟扭头叮嘱:“麻烦口味清淡点,我女朋友最近因为比赛在控制体重。”

她扭头,见陆栖迟一只手从口袋里拿了块创可贴,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脚踝,轻轻吹气,眉头微皱:“还疼不疼?”

一向对食物不关心的人突然的一通叮嘱,林嘉诚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啧啧啧,你俩能不这么腻味吗?合着你媳妇减肥,我们一桌人都得跟着受罪是吧。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护短呢?”

车门刚推开,却又被他拉上。

春宵笑盈盈地说:“这怎么好意思?”

陆栖迟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春宵轻拍了他一下,说:“起来吧,我要出去了。”

传说中的夫唱妇随吗?

直到听到有车进来,他才慢慢松开她。

春宵把陆栖迟厚脸皮的本事学了七分,在对面的激光扫射下,泰然自若地吃完午餐。去个洗手间的工夫,阮清跟林嘉诚已经撤了,餐桌上只剩下陆栖迟一人。

暗沉的地下车库,她借着外面照进的天光看清他的样子,想记住这一刻。是的,她深爱着这个男人,此生无二。

“人呢?”

春宵的嘴唇已经麻木,合着眼,听见他在耳边呢喃,我爱你。

陆栖迟随手指了指桌上的钥匙,打开手机的微信,给她看。

他开始吻她。这次的亲吻不同于以往的,更加温柔而绵长。她感受到他发自心底的疼惜,耐心地回应他,这种熟悉的气息让她觉得安稳踏实。他就在这里,陪她受着,对她来说便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

“为答谢你俩的神助攻,我特意选了间最好的房间,今宵一夜值千金,莫负好时光。”

春宵醒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勉力起身,伸手去钩他的脖子,凑过去的时候额头蹭到他的鼻尖,留下几丝呼吸的热度。

什么跟什么,她没拿稳,手机都差点摔到地上。

上天怎么对他都没关系,只要不对她残忍就好。

他看着她的囧样,低低地笑着,春宵脸颊绯红一片:“你还笑得出来?”

这段时间她太累太辛苦,他能做的,除了陪在身边,再无其他。这让他觉得很无力,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代替她来受苦。

陆栖迟如往常一样慢条斯理:“既来之,则安之。”

陆栖迟见她睡得正熟,不忍心叫醒她,小声让秘书离开。

她怎么觉得是他跟林嘉诚设的圈套呢……偏偏这家餐厅旁边就是一个温泉度假村,里面一应俱全,连卖泳衣的商场都有?怎么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车在鼎力门口停了半个小时。

春宵头皮一阵发麻。

她靠在后座,强撑着意识:“不严重,我伤惯了。”她合上眼睛前,听见他还在说什么,但听不太清了。

她站在房间门口一个劲地做心理建设,硬着头皮进去。房间的布局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古色古风,空气里还有檀木的香气。她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要说些什么,陆栖迟枕着她的腿横躺下来,揉了揉眉心:“好困,昨天被那家伙折腾得只睡了三个小时。”

“宵宵……”

他好像真的疲惫感来了啊。

“回公司吧。”

但春宵还是有些不自在,想到床上的包里那件分体式泳衣她更是觉得快无法呼吸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挑了件那么暴露的?

陆栖迟点头,扶她上车。

膝上的人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眼,问她时间。

她目光呆滞,半点生气也无,胸口仿佛被碎冰堵住,凉得倒吸一口气。她跟着陆栖迟出门,下台阶时一个踉跄,脚踝刮蹭到石阶上,破了皮,血翻涌而出。她自己全然不在意,却把陆栖迟吓得够呛,他准备返回医院,却被她拽住。她空茫茫地盯着他,轻声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还早,太阳还没下山,你再睡会儿吧。”

两个人就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站了片刻,她才慢慢回神,摇头说没事。

陆栖迟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移向别处:“你这样我睡不着。”

“是不是你妈妈出什么事了?”他蹲下身,跟她对视,“你不要害怕,一切事情都有我在。”

春宵“啊”了一声,没听懂他的意思。

她“唔”了声,没说话。

陆栖迟坐起来,修长的双腿叠放在一起,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生出捉弄她的心思:“那个……”

春宵脑子里炸作一团,连自己置身何处都忘了,甚至都没注意到陆栖迟在叫她。快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抓住她的手臂,俯身轻揉着她的鬓发,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凑过去,小声说:“你肩带滑下来了。”

医生说病人情绪过激,春宵怕再度刺激她,未等她醒来便离开了。陆栖迟手里握着一瓶水走进来,他怕她口渴,去了趟便利店,没想到正遇到她出来。

……

沈兰有气无力,吐词不清,嘴里还在喃喃说着。春宵没听懂她的话,凑近去听,却发现她双眼失焦,没了意识。

春宵扭头,果然,她放在沙发上的手僵硬了一下,但随后镇定自若地点头,快步走向了浴室。

“宵宵,当年是我错了。我这些年已经得到报应,陆家人恩将仇报,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能跟他儿子在一起。”

身后恶作剧的某人,低头,弯了弯嘴角。

春宵站定,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女人脸上的苦楚让她心软了几分,春宵俯身,语气缓和了几分:“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客厅外的汤池边上,种着一树桂花,看得出年份很小,但花香四溢。按理说秋天泡温泉应该是一种享受,但对春宵来说简直是场煎熬,从陆栖迟解开浴袍踏进来那刻起,她怎么觉得这池水越来越烫了。

沈兰像个垂死之人,苦苦哀求:“哪怕你到现在还在恨我,也不要作践自己。”

但越是这样,她越忍不住瞧他。健硕的腹肌,精窄的腰身,再加上湿身诱惑,禁欲得不能再禁欲了,这人平时不务正业,健身倒没耽误。

春宵以为她是理亏了,却见到她眼角的湿润。春宵微微惊愕,可越是这样,越是厌烦她惺惺作态的模样:“我以为你会开心,阿迟有很多钱,你不是喜欢钱吗?”

陆栖迟忽然看过来,她立刻抖了下。这边僻静幽深,两个人就这么对着,她只觉得热气从脚下一直往上涌。算了,这温泉她是泡不下去了。她站起来想爬上去,可脚下一滑,被他猝不及防地搂住。他抱得很紧,让她根本没有任何移动的可能。

沈兰垂眸,不再说了。

陆栖迟只觉得想笑,这样近距离相处,怀里的人没有半点娇羞的模样,像是来要债索命的。他用手捋她的长发:“要不要回房间?”

“那你当初嫁给我爸的时候,考虑清楚了吗?”春宵反问。

“嗯。”春宵的手都是麻的,急于想结束这个动作。

很奇怪。春宵不知道沈兰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起身为她顺气,却被一把抓住。沈兰的声音很轻,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断气:“感情是一辈子的事,你要好好考虑。”

“会不会太早了?”陆栖迟在她耳边说。

沈兰气息不匀,剧烈地咳嗽起来。

春宵沉默了一会儿,命令道:“先放开我。”

春宵耐着性子解释:“我跟他已经分手了。知道你喜欢魏奇,但我跟他不合适。”

她顺着他的视线下移,明明是自己的手紧攥着他的手掌。一个脸是越来越红,一个笑是越来越深。她抬眼,刚刚还打趣她的人已经吻上来,缓慢地用舌尖扫过她的唇齿。

沈兰别过头:“不用。”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下次你让魏奇来。”

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尖,动情地叫她:“宵宵。”

“想吃什么吗?”春宵知道她要问什么,但并不想被人插手感情生活,于是截住话,“阿迟来了,我让他去给你买。”

温热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浑身发颤。

“宵宵……”沈兰明明知道春宵能带他过来,显然两人关系不同寻常,但还不死心,偏要确认。

他顺着她的脖间一直吻到锁骨:“比赛回来,陪我回家吃顿饭吧。”他不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手指抚弄她的眉眼,忽然静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有话要跟你说。”

春宵回神,见沈兰正盯着她。

春宵试着保持镇定,点头说好。

那怎么……她疑惑着,却瞄见陆栖迟的身影。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眼神看向路过的病人。他原先是个何其傲慢的人,此时也能敛住锋芒,等她几个小时。

闹钟响起,清晨六点。

苏小婉发来拳力联盟国际赛参赛者名单,春宵看见自己的名字在倒数第二行,赫然醒目。她这段时间倒把这茬事给忘了,连报名表都没交上去。

春宵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听到客厅的电视还在继续放着,沙发上的人似乎一夜没睡,春宵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不来床上睡?”

她百无聊赖,低头看苏小婉发过来的信息。

陆栖迟青黑着眼眶,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冷飕飕地留下一句话,开门出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面条还没吃到三分之一。

“我怕忍不住。”

沈兰一直食欲不佳,春宵递过去一碗面,这是陆栖迟从城西一家有名的面馆买来的。她坐在床边等沈兰吃完。

春宵瞬间清醒,翻来覆去思量这话,脸腾地彻底变番茄了。

陆栖迟也会来,但不进门,只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春宵出来,然后送她回公司。

阮清的八卦之心已经通过手机燃烧起来:“昨晚是不是超级劲爆,有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还是窗咚腿咚壁咚来了个全套?”

好在沈兰的病情有了好转,但她还是不爱说话。大多时间春宵在的时候,她都是睡着的,她猜到沈兰是故意的,只为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罢了。春宵也不点破,到点就来,时间结束就走,像是完成某个任务。

春宵一口水没吞下去,被呛了个半死。

这个秋天比想象中的难熬,好像一直过不去似的。

——一大早大家能不能说点温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