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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南墙永远有,撞了再回头

她走了会儿神,低头看了下时间,说:“算了,我走了。”

她竟然还想着跟他解释些什么。

她刚挪出一个步子,就被陆栖迟手掌按住后颈,一声不吭地拉进怀里,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预兆。

既然他都这样想,她还来找他做什么。

春宵下意识去摸被他压疼的后脑勺,刚仰头,他的唇便劈头盖脸地落下。

听他说完,春宵笑了。

深秋的室外,两个人的唇都是冰凉的,贴在一起,却瞬间发热。

路灯柔柔地亮在他头顶,衬得他发色漆黑。

她张口想让陆栖迟放开,却给了他长驱直入的机会,被他狠狠吮住,不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地。春宵只得用手肘抵着他的胸口,步步后退。

“别人那么容易,我怎么就这么难,沈春宵你玩我呢是吧?”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最后只能找准时机,朝那片压过来的唇咬去。

春宵想起几天前那一幕,猜到他误会了,很快答:“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栖迟吃痛地松开手,他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鬼使神差的动作是多么不堪,懊恼不已。他沉默了一瞬,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陆栖迟沉住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春宵的脸上还留着方才泛起的红晕,夜风拂过,两个人身上都是烫的。

春宵莫名其妙,她做什么了值得他这样质问。

尽管她神态里还是显露了一丝少女的慌乱,但她很快便强令自己要足够冷漠,才足以在跟这个男人的对峙中不落下风。

“谁?”他寒着声音问,未等春宵回答,又开口,“打算回去找他了?”

“你疼不疼?”陆栖迟伸手准备抚她的嘴角,却被避开。

这一眼落在陆栖迟眼里,却有种心虚的感觉。

空气在两人之间丝丝流动着。

“我马上过来。”掐断电话,她看了眼陆栖迟。

春宵不再停留,跟他擦肩而过。

不知道是谁打电话过来,春宵没打算接,想也不想就掐掉,可那头的人并没有放弃,铃声一直响着。春宵接起来喂了声,打电话过来的是沈清泽,她在心里默算了下时间,是他放假回家的日子,这些天忙得差点忘了。

陆栖迟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然,这说的是在春宵接到那个电话前的气氛。

他心不在焉地回到公寓,林嘉诚一看那张冰块脸,几米外都感觉到了寒意。

气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林嘉诚往他身后一看,张望着问,“人呢?”

他沉着眸,没接话。

陆栖迟沉默。

她瞄了眼陆栖迟。

“人家都过来找你了,怎么还一个人回来?”说完,林嘉诚又盯着他的脸瞧了下,大致明白了什么,“谈崩了?”

春宵被陆栖迟盯着,立刻有些不自在,想掩饰:“啊!我只是……出来散个步。”

陆大少爷幽幽一记白眼杀过去。

春宵蓦地回头,见陆栖迟就站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一边的林嘉诚识趣地接过陆栖迟手里的袋子,退出这个是非之地。

林嘉诚凑过去揽住他的肩:“说吧,什么事?哥们儿来替你参考参考,怎么说我也比你多吃几年饭,见过的女人比你多。”

直到身后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既然来了,怎么不上去?”

陆栖迟瞪了林嘉诚一眼:“再不闭嘴,我立马下药把你毒哑。”

春宵结束了训练,坐着公交车环城转了一圈,鬼使神差地竟然到了陆栖迟租住的公寓楼。在小区的中央花园站了一会儿,才一下惊醒过来,她想不出自己这样行动的目的。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人名,犹豫着要不要发个信息出去,就这样过了半个钟头。

林嘉诚自讨没趣,不敢再惹这个火药桶,起身去厨房开火,原本还以为今晚要给他俩腾地儿,不料人没领回来,还害得他要伺候起这位主子。他嘟嘟囔囔地说着哄妻的绝招,然后往客厅一看,人不见了。

接下来几天,如她所料,陆栖迟都没再出现。其实也没什么,但很奇怪,她心头一直压抑着,本来吧,他不来的日子也挺好过的,但他来了一阵又这么忽然消失,一时间整个世界变得空落落的。

视线再一转,陆栖迟去储物室取了把雨伞出来,林嘉诚端着碗面走到餐桌,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碗都差点掉了,皱着眉问:“干吗呢?”

春宵目光转向那面反光玻璃,刚刚的人影已消失不见,唯有烈日落下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

怪脾气的那人急步出了玄关:“外面下雨了,她没带伞,我去一趟。”

春宵不想澄清,再多的话语不过白费唇舌,她无法向别人形容陆栖迟的好。她转身要走,却被面前的人揽入怀中,魏奇喃喃:“最后一次,我会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你走吧。”

林嘉诚才吃了半碗面,陆栖迟已经回来了。伞没送出去,自己却淋了个透。

春宵突然有些不悦,以前没发觉,从别人口中听见关于陆栖迟的此类描述竟是这样让人难过,他明明那样明媚,笑起来仿佛能净化世界。她僵着脖颈,却突然瞥见大厦的玻璃上,在距离他们几米开外处有个人,尽管身影斑驳,但她一眼就认出了是陆栖迟。

陆栖迟趿拉着拖鞋,坐在客厅里一语不发。林嘉诚也没什么胃口,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魏奇怔了一下:“没,我只是听人说。”

陆栖迟靠着藤椅,一只手半撑着头,腾出另一只手闷闷地接过白瓷水杯,就这么握着。他淋了雨,衣服也不换,指尖还有水滴下来。林嘉诚正想着怎么说服陆栖迟先去洗个澡再出来,就听到陆栖迟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觉得我挺差劲的。”

“你瞧见了?”春宵侧目盯着他。

“抽哪门子筋呢。”林嘉诚嘲笑,“不是一向自诩完美无缺吗?”

他声音有些嘶哑,说到底他没有资格去挽留,但又是那么不甘心:“陆栖迟他有精神病,他甚至自杀过。”

“可是在她面前,我总是表现得不好。”

魏奇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林嘉诚点头:“正常。”

“是好是坏,全凭我心里所愿。只有我能决定怎么活,爱怎么样的人,我要的是此时此刻,无所谓结果,无所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陆栖迟压低了下巴,视线也随之下移,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林嘉诚说:“我是认真的。”

“嗯?”

“我知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谁还敢质疑,林嘉诚暗自腹诽。

“那又怎样?”

“你既然担心就打个电话问一下。”

“有钱人家的把戏不是你我能玩得起的,那些富家公子不会对你花半分真心,对于他们来说,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人。”

陆栖迟蓦然抬眼,随后又垂了下去:“她不会接我电话的。”

春宵蹙眉。

林嘉诚忍住骂他的冲动,脑袋一转,打算曲线救国,掏出手机寻找通话记录:“那我替你打好了。”

春宵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认定了她是个一心往上爬的人。既然这样,再对话还有什么意思,她没有耐心再聊,魏奇却没有放弃,他盯着她:“别人都可以,唯独陆栖迟不行。”

陆栖迟终于有了动静,一把夺过手机:“你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

“怎么会不知道,况且鼎力跟陆栖迟都比原先好得多。”

林嘉诚差点吐血,这家伙简直是个醋王啊。

“不管是回到你身边,还是回去AJ我都不愿意。你知道的,我不是个不会走回头路的人。”

“她给我打过一次,就你夜宿人家闺房那天。”

魏奇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苦笑:“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陆栖迟“哦”了一声,将手机扔回去:“别打了,等她气消了再说吧。”

直觉告诉她魏奇要说的是什么,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不愿意。”

春宵从起床开始便不停地打喷嚏。她想着要是自己什么时候死了,那一定是被陆栖迟害的。想起那个人,她脑海里又浮现那个莫名的吻。

“宵宵,你愿不愿意……”

她捂着嘴出卧室,遇见刚起床的阮清,心虚一笑,却被叫住:“那天回来就见你不对劲,牙疼啊?”

半晌,她无话。

春宵刚想回话,一个喷嚏出来,把阮清逼退了几步。

“没有。”魏奇脸色憔悴了些,“我只是路过,想来看看你。”

“你这个样子了还打算去训练?”

春宵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同事,刻意保持了几分距离,问:“你怎么会来,是不是AJ出了什么事?”

春宵在屋里找了一圈,搜刮了几粒退烧药。一整天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连教练都看不下去,催促她回家休息。阮清提前完成画稿,闲来无事,两人在阳台上晒日光浴。

挂断电话后,她往魏奇站定的方向走。

落日西沉,余晖打在眼皮上使人昏昏欲睡。

大家都没事干吗,怎么所有人都在揣摩她跟陆栖迟的关系?她一抬眼,却见魏奇正在公司门口等着她。她深呼一口气,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跟他说吧。”

“最近跟林医生进展如何?”春宵半眯着眼睛,难得对八卦感兴趣。

“你们不都睡在一起了吗?”

阮清哀叹一声:“毫无进展。我现在跟陆少爷是一个处境啊,面对的铜墙铁壁,油盐不进。”

春宵哭笑不得:“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还有,跟陆栖迟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昨天半夜,魏奇像是喝醉了,打电话到我这里问你的情况。我听他语气里有跟你复合的打算,一下说漏了嘴,告诉他你跟陆栖迟在一起了。”

“哎,陆栖迟这几天怎么没来找你?”

春宵站定,等着她说完。

春宵仰在长椅上,闭目养神。自从那晚之后两人的联系似乎切断了,他似乎都没出现在公司,一副人间蒸发的模样。

阮清“唔”了一声,语气里尽是崩溃:“宵宵,原谅我。”

“人家一片真心你就真的不管不顾,就这么算了?”阮清忽而坐直身体,语气里尽是讨伐,“我身边怎么都是一些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啊,你真不喜欢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春宵边走边问。

春宵的双眼依旧合着,语气却柔软了些:“我没有。”那么单纯的人怎么能不喜欢呢。

午休时间她遵守约定,没有在训练室多做停留,换好衣服出门,接到了阮清的电话。阮清吞吐半天,闪烁其词。

“那就是喜欢了。”阮清来了劲儿,像捕食者盯上了梦寐以求的猎物,“我就说嘛,那你怎么还折磨人家?”

春宵觉得自己现在怎么回答都是错的,索性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解释,一转身发现齐祯也正看着她。她对上那双眼睛,读出了里面的警告意味,黑白分明的眸跟之前廖青青的并无二致。同样的眼神,连嫉恨都如此相似。

“我没想好,小清,我的喜欢是交付全部的,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承担我的所有,所以我宁愿孤独,也不要在患得患失中被辜负。”春宵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况且我的生活四分五裂,喜欢一个人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托他的福,入职第一天就跟老板打了一架,预示着她的职业生涯不可能如她所愿的那样安稳。刚送走了这尊大佛,苏小婉一下围了上来,贼兮兮地问:“学姐,你跟大老板什么关系啊?”

以往无数个困顿的日子,告诉她亲情和爱情都无法倚靠,导致她对一切美好的幻想破灭,比起拥有,她首先想到的是失去。

看来是下手轻了……春宵一记眼刀,陆栖迟悻悻地松开手。

两人一时无言,不速之客忽然出现。

春宵错愕,抬眸便看见他锋利的嘴角被清凉的白炽灯衬着,柔柔地汇入日光。

林嘉诚晃动着手掌,一脸灿烂地出现在门口,冲春宵打招呼:“下午好。”

眼角眉梢全是数不尽的温柔,他指尖触上她的额头,语气里全是引诱:“原来你想跟我去酒店啊。”

春宵狐疑,林嘉诚赔笑道:“我没办法才来找你,那家伙不听劝,开车出了市区,你知道,他得了那病,压根开不了车……”

陆栖迟笑了下。

“我去也没办法。”

春宵点头,想了会儿,说:“那就约公司附近的酒店餐厅吧。”

“我是真怕他有危险,又拦不下他,只能派人一路在后面跟着,你的话他肯定会听的,生气归生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有危险。”

“中午一起吃饭吧。”不是商量的语气,似是笃定了她会答应。

林嘉诚头一回感觉自己的游说能力一流,果然,春宵已经软了下来,点头:“稍等,我换件衣服。”

春宵闻言,扭头看围观的人,都在猜测他俩的关系。一时间拿他没办法,她只得道:“你想要什么?”

阮清对于春宵生病还被叫出去这件事颇有微词,摆着脸色走到门口,还未开口便对上来人的脸,立马噤了声。林嘉诚也有些错愕,但考虑到她与沈春宵本就是至交好友的关系,也就坦然了许多,那夜他真的是喝醉了才……本以为是你情我愿的事,结果她扮成患者,日日纠缠,在精神科闹得尽人皆知,此时私下碰面,除了尴尬再无其他。

陆栖迟附耳,低笑:“你再不起来,就要成为话题的中心了。”

春宵很快从房内出来,阮清挡在她面前,脸色不太好看:“她还在病中呢。”

春宵没搭理他。

春宵摇头说了声没事,推门往外走。阮清还要说什么,视线却被林嘉诚覆盖。

赢个毛。跟这个佛系拳击手他还能计较什么,但又不甘心,只得厚着脸皮问:“那有没有奖励?”

“让她去吧。”

春宵这下却很淡定,不想跟他纠缠,说:“你赢了。”

阮清瞪了林嘉诚一眼,转身欲合上门,却被林嘉诚一把抓住,深邃的俊眸从门外探进来,忽然笑了:“我请你吃晚饭行不行?”

春宵心里一紧,她下手一向没有轻重,不会晕过去了吧。她俯身探看,却见他猛地睁开眼,将她按倒在地。

……

半晌过去,他依旧趴在地上,没有动静。

春宵走得很快,路上她拨打了好几次陆栖迟的电话,都没人接,内心的焦急更多了几分。她脚下一个不注意,被台阶绊了一踉跄,上半身倾斜,向地面扑去。这个动作没有超过半秒便被终结,她的下巴磕在前面冲过来的人的肩膀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扶住了她的手臂。

春宵傲气地吹了下拳头,狠狠睇了眼地上的男人,飘然道:“没人告诉你调戏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小朋友?”

春宵支起身子,看清他的脸。

或是疏忽了,手上力气松了些,陆栖迟没料到她下一步的动作。只见春宵抽动了下嘴角,抬眸对上他错愕的眼神,神情里全是挑衅,侧身一记勾拳。陆栖迟来不及闪躲,受到重力的冲击,摔倒在地。

她气不打一处来,嘴唇快速张合:“你不是已经出了市区了吗?为了骗我出来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

他笑着欣赏了会儿那张微愠的脸,心里一瞬间开怀不已。那双眼睛在天光里发着奇魅的光亮,像颗千年难遇的宝石,通透得惑人心魄。

陆栖迟知道她真生气了,但又忍不住皮一下:“你旧爱不在,怕你寂寞,我这个新欢只好来找你了。”

春宵被他紧扣在怀里,使不上半点力气,窘着脸轻呼:“陆栖迟,你给我放开。”

春宵蹙眉,不耐烦地将人推走,目光骤冷:“陆栖迟,你有完没完?”

他话锋一转,忽地靠近她的左耳,轻呵一口气,嗓音邪魅:“特别是,对方是个男人。”

陆栖迟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轻轻撞了下她,低头凑近:“生气了?”

春宵谨遵教练的嘱咐,动作轻缓,一招一式都透着疏离,似乎并不想让人看出他俩有任何关系。陆栖迟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这女人明显想跟他划清界限,但他偏不。趁她放松时,他扣上她的手腕,往内一转,面上有了笑意:“刚刚教练没告诉你,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吗?”

她低着头,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春宵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见陆栖迟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率先走到了八角笼内。

“我错了。”他去拉她的手,一根根揉搓那纤长的手指,语气里尽是讨好,“下次再也不犯了,行不行?”

旁边的教练咳嗽了声,笑道:“既然陆总感兴趣,你就跟他对一场吧。”而后又俯身小声道,“点到为止,注意别把人打伤了。”

春宵没动,陆栖迟继续诱敌:“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春宵抱着手臂看他,一副“你是来捣乱的吧”的表情。

他像个手里拿着棒棒糖哄孩子的大人,看得春宵有点想笑,但面色还是没有缓和,转身要回家。

“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栖迟一甩手,嘀咕道“还蹬鼻子上脸了”,二话不说便脱了外套,连抱带拖地将春宵弄到车内,自己则从后座跳到驾驶位上,锁上了车门。

春宵回身:“你知道肱二头肌怎么发力?”

手机里,林嘉诚发来信息:“兄弟,我可是牺牲了美色来帮你,别误了正事。”

陆栖迟双手插兜,闲闲地走到春宵的身后,挑刺道:“这样学能悟出什么,我教你好了。”

“保证完成任务。”他邪恶一笑,扭动方向盘往市区外开去。

他正考虑着换人的事,齐祯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见陆栖迟没答,终于忍不住,又开口,“要不咱们对练一场?”

车七拐八拐地开到郊外,突然停下。春宵朝前方看过去,方才还精神百倍的人,此刻正伏在方向盘上,后颈豆大的汗珠滑下,烟灰色的衬衣领口已经汗湿,陆栖迟脸色涨红,重重地喘息,艰难道:“你能不能来开车?”说完便推开车门冲出去,俯在马路边大口呕吐。

陆栖迟莫名有些不爽,哪个智障请男教练来教的。

积聚在高空的乌云终于将最后一丝阳光掩盖,透过挡风玻璃,她盯着前面那个痛苦的身影出神,心里隐隐泛疼,半点责怪也无。

但凡是运动,教起姿势来总避免不了身体接触。教练很有经验,懂得保持距离,说话的语气也颇正直,春宵一边跟着教练的节奏走,一边跟他交流一些专业问题。

等陆栖迟平复下来回到车内,春宵已换了位置,低声问了他地址,驶入郊外的一处别墅区时,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看得陆栖迟心头一热,再挪眼过去时,方才的人已经走到教练边上。两人似在讨论什么,春宵听得很认真,丝毫没发现对面异样的目光。

陆栖迟已经下车绕过半个车身在驾驶位边站立,脱下西装外套,为她撑起一小块避雨之所,喊她:“到了,下来吧。”

她穿着拳击服,眉眼不施任何粉黛,仰头时,脖颈的线条十分好看,有汗珠顺着耳根流下,性感又魅惑。

她看着他两肩的衬衣已被淋湿,没有多犹豫,钻到西装下,随他走过一排石阶。郊外的空气清新,连同植物也生长得极好,尤其是门口的一大排荷塘里,硕大的荷叶郁郁葱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屋檐下,木质漆花大门紧掩,还未进去,便嗅到从花圃传来的清香。

陆栖迟阴着脸看去,她正扭开瓶盖,仰头大口喝水。

陆栖迟按了两下门铃,里面有人快步走来,拉开了门。探头的是个小女孩,只瞅了一眼,就往屋内喊:“是小舅舅回来了。”

陆栖迟回神过来,对擂已经结束。他装作没看见春宵,低头玩弄手里的打火机,余光中她从对面走过来,心里竟有几分紧张,正想着怎么自然才好,她的脚往右边一拐,到窗边去了。

“栖迟来了。”一位身穿深绿色旗袍的老人已经出来,先是看了眼陆栖迟,随后瞧着春宵,愣了一瞬,笑容却未减分毫,“快进来吧。”

风拂桐花,乱人心扉。

春宵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陆栖迟已走进去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正犹豫开口问些什么。

这个女人站在擂台上的模样,堪称惊艳。在嘈杂的训练室,其他的运动员似乎都成了虚景,唯有她闪现在他的瞳孔中,像株屹立不倒的古桐树。

陆栖迟怕她临阵脱逃,主动交代:“网上有人爆帖,鼎力的少东家金屋藏娇,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给我外婆看了,她急了,非要我带回来看看。”

春宵的出拳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刺拳,上勾拳,一二连击,上身左右闪,下潜闪身,格挡。

她气结,手握紧成拳,恨不得马上挥过去打坏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日光倾落,陆栖迟就坐在墙边的休息木椅上,扭头看八角笼内跟人对擂的春宵。

陆栖迟收起逗贫,立马做乖巧状:“你要是不想,咱们现在就走。”

齐祯敏锐地感觉到,陆栖迟心情不错。她顾不得考虑他开心的源头,便带着他往训练场内走。

都到门口了现在走,他家人要怎么想,陆栖迟明明就是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春宵满脸黑线,自从跟这个人认识以来,生活朝着她始料未及的方向一路狂奔,简直乱了套了。她此刻以他绯闻女友的身份出现在老人家面前,往后要怎么收拾这摊子。

或许是这一眼看见的景色太过美好,他忽然来了兴致,慢条斯理道:“随意。”

来不及容她多想,隔着一扇门,房内的人在催促:“小迟,怎么还愣着?快把客人请进来。”

陆栖迟朝走廊看了一眼,晨光熹微,那女人的笑颜依稀可见。

方莲之虽年迈,但眼力极好,看着进门的年轻女人,心头大喜,低声跟老头子私语:“一起来的。”

男人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但考虑到这个一向对自己没耐心的邻家哥哥此时却难得地没避开她,她轻声道:“既然来了,等下就看我训练好不好?”

灯光下的两人被众人围观,显然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站着。

陆栖迟看着那个走向走廊的身影呵地笑出声,眼底泛着光亮,把身旁的齐祯看得怔住,以为他是冲着自己笑,便上前揽住他的手臂:“陆叔叔让你多顾着我,你可好,一个月都不见人影。”

客厅里的饭桌刚刚摆上,又添置了两套碗筷。桌上菜色丰盛,鸡鸭鱼一应俱全,一向挑食的陆栖迟难得地安分,捧着碗白米饭一声不吭地吃着。方莲之为她这个外孙操碎了心,一个劲地使眼色,但都没被陆栖迟接收到,随后语气有些无奈:“别光顾着自己,也给她夹夹菜。”

春宵没反应。

陆栖迟停下来筷子,含了丝笑,答:“是。”应承后夹了一个大鸡腿到春宵碗里。

春宵只觉得冷风阵阵,旁边的人脸色忽地一变,朝大厅走去。她回头,见陆栖迟已走了进来。方才摩拳擦掌的女生已换了笑颜,看起来两人相熟,此刻不知道在说什么。恍惚中,陆栖迟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他甚至刻意地冲她眨了两下眼睛。

春宵盯着它半天,不知道如何下口,手伸到饭桌下在陆栖迟身上拧了一圈算作警告,正欲收回,却被陆栖迟反手扣住。

春宵正欲点头,却听见里面一声巨响。两人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身穿灰色运动衣的女生从里面走出来,马尾高高束起,她的眉目算得上清淡,眼神却十分凌厉。那张脸似曾相识,春宵想起之前在医院里见到那个插花的女生,似乎就是她。苏小婉恭敬地叫了声“祯姐”,被叫的人侧目,却睨着眼打量了春宵片刻。

陆栖迟在饭桌下牵着春宵的手,面上跟外公外婆插科打诨。

春宵并没想起来,面露尴尬。苏小婉拂了下齐耳短发,面容依旧灿烂:“没事啦,现在就算认识了,我是拳击部的经理人,以后咱们就算是同事了。”

陆家老宅四处透露着股书香气息,两位老人比想象中更为和善开明,虽鬓发斑白,目光却是慈和的,这让春宵也自在了许多。旁边的小女孩探出个头,拉了拉春宵的衣摆,童声清亮:“小舅妈,告诉你个秘密,这是小舅舅第一回带女孩子回家。”

“春宵学姐?”女生笑起来,脸上的梨窝很深,“我们在A大的校庆上见过,经管院的苏小婉,还记得吗?”

分贝不高不低,正巧桌上的人都听见,面面相觑一瞬,随即哄笑。

好在他秘书的车技远比他这个人要靠谱得多,春宵裹着运动服进鼎力一楼的训练室,手臂却被人拉住,她回头,一张年轻的脸映入眼帘。

陆栖迟暖洋洋地笑道:“小家伙,不枉我疼你一场。”

春宵红着眼睛,恨不得立马抓起他的手腕质问他,你就是这样对待收留你的恩人的,你过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屋内一下和乐融融,欢笑声落在春宵的心尖上,她颤了颤,自己有多久没感受过家人的温暖了。她心里虽责怪陆栖迟不交代一句就把她带回来,此时又隐隐泛起几分感动。

半个钟头后再出来,一抬头,陆栖迟正坐在离她半米之外的位置,眼角染着三分笑,好整以暇地转着车钥匙:“如果搭我的车,走二环的高速你或许不会迟到。”

晚饭吃完已经九点,安排好两人休息的房间,下来时陆栖迟正在跟老爷子下棋,春宵被小豆丁缠着在院子里溜达去了。方莲之瞅了眼屋外的背影,悄无声息地坐到陆栖迟身边,问:“女朋友啊?”

石化的春宵没再看他一眼,转身溜回卧室。

陆栖迟有点心虚:“暂时还不是。”

客厅的灯亮着,陆栖迟站在饮水机旁大口喝水,听到响声回过身。春宵一夜噩梦,睡得也不太好,顶着蓬乱的头发站在卧室门口。陆栖迟见她出来,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早啊,女鬼小姐。”

方莲之恨铁不成钢:“在外面别说你是我外孙。”

春宵长出一口气,下床穿上拖鞋。

陆栖迟轻咳两声,追上拄着拐杖离开的人:“所以啊,外婆你要做好助攻,不然到手的外孙媳妇儿飞了。”

她猛地惊醒,红着眼呆坐在床上,头痛欲裂。整整十分钟后,才稍微缓和,她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地上的被子早就被叠好放在沙发上,全然没有来人的痕迹。

“哦。”方莲之恍然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走去煮茶,“难怪你这次回来这么听话。”

梦里回到那年的小镇,她还是个爱穿白裙子的小女孩,裙摆处缝了几个补丁,远远看去,突兀得像触目惊心的伤痕。一扇斑驳的木门推开,老远就看见那张黑白相片,照片里的男人似乎在冲着她微笑,没过许久,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旁人尖厉绝望的哭声传来,像一阵惊雷划破了整个梦境。

……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有外人在的关系,春宵睡得不太安稳,做了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