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转身想走,周乐萌拉住他:“郑义,别走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说不定找你有事呢,你过去看看吧。”
郑义和周乐萌正打算溜出学校去吃个晚饭,就看见郑飞涛站在校门口探头探脑。
此时郑飞涛终于还是看见了郑义,隔着校门朝郑义使劲招手:“小义,小义,爸爸在这。”
星顿,放学时间。
郑义只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汤勺眼圈都红了,也想冲过去抱康晓弦,可是又不太敢,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爸……这不是来接你放学嘛。”郑飞涛搓着手说。
康晓弦笑着揉了揉娜娜的头,又对汤勺说:“虽然没有我天天催着你写稿了,但你也不能懈怠,毕竟书写得好,是你自己得利,我不在大泽,你也是大泽的王牌作者,该有的资源都不会少的,有不满意的也要懂得自己去争取。”
郑义白他一眼:“你不知道我住校吗?况且我走读的时候也没见你接过我。无事献殷勤。”
“好的,晓弦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娜娜有点感动,康晓弦在这样的时刻还如此为她着想,帮她找好出路,“等你决定好要做什么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
周乐萌捅了捅郑义,小声说:“别这么说,他说不定良心发现了呢。”
康晓弦还不想对娜娜与汤勺说这些,于是换了话题:“娜娜,我有个朋友在阅灵文化,她最近正在做一个网文出版丛书的项目,你最近要是没事,去她那帮帮忙吧,待遇应该还不错,对你而言也是个不错的锻炼。”
郑飞涛:“小义啊,以前是爸爸不好,不够关心你,你能不能给爸爸一个补偿你的机会?我定了五星级酒店和非常好的餐厅,今晚咱爷俩不醉不休。”
康晓弦没有接话。其实她心里想的,已经不是挑东家这种层面的事情了。关山越的事情让她受了很大打击,但同时关山越对于写作的态度也带给她很多思考。她开始思考她究竟为什么而工作,究竟想要拥有怎样的事业。在顶英的经历对她的影响也很大,但她究竟在这两个月的高中生活中获得了什么,她还要仔细想一想。
郑义:“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娜娜:“嗯,这么说倒也没错,挑东家还是谨慎些好。”
郑飞涛:“嗐,我这张嘴,我这不是说习惯了嘛。我们喝果汁,喝果汁!跟爸爸走吧?我跟老师打好招呼了。”
康晓弦摇了摇头:“我暂时不准备接受任何一家的offer,我想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就这样盲目地进入下一个职场,恐怕也不过是重复在大泽的经历,以后究竟要怎么做,我得好好想想。”
郑义有些犹豫地看看周乐萌,周乐萌赶紧说:“去吧,去吧,和你爸爸好好聊聊。”
汤勺:“所以晓弦姐,你决定好要去哪家公司了吗?”
郑义这次勉勉强强点了头,坐上了郑飞涛的车。
“去去去,别肉麻,多大人了。”康晓弦把娜娜拍开。
郑飞涛带着郑义一路疾驰,果然到了一家高档酒店,取了房卡,直接进了一间豪华套房,套房里摆了一桌子精致的西餐,沙发上还有一把郑义一直想要的新吉他。
“好姐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娜娜说着就撒娇地扑上去抱住了康晓弦。
“来,儿子,饿了吧?我们先吃饭。”郑飞涛说,“我点的都是你爱吃的,有芝士虾,鹅肝,还有法式焗蜗牛。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康晓弦:“好了好了,别贫嘴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怕我难过逗我开心呢。其实离开大泽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个机会。”
郑义的目光却被沙发上的吉他吸引了,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汤勺可说不过娜娜,委委屈屈地在角落坐着,偷偷看康晓弦,盼着康晓弦主持公道。
“哦,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把吉他吗?我就买下来了,这个可不便宜,你要珍惜着用啊。”
娜娜怼汤勺:“我瞎担心?你不担心?你不担心你大早清儿的巴巴儿跑这来干吗呀?啊?”
郑义拿起吉他,轻轻拨了两下,温柔的和旋扩散开来。
汤勺也坐在旁边,说:“晓弦姐这么厉害,当然不愁下家啦,还用你瞎担心。反正姐去哪家公司,我就跟去哪家公司!跟大泽的合同眼看到期了,我才不和那帮忘恩负义的家伙续约!”
“原来……”
娜娜坐在康晓弦家沙发上,看着康晓弦挂掉又一个猎头电话:“真是看得我都酸了,晓弦姐你也太抢手了吧,业内知名企业排着队来求你,早知道你这么抢手,我当初何必瞎担心你,还上赶着跑你家来安慰你,啊啊啊啊啊,感觉需要安慰的是我!晓弦姐,你可千万别抛弃我呀!我跟着你辞了职,现在一穷二白,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原来你都记得。
康晓弦励志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出版界,猎头电话蜂拥而至,不少公司高层甚至上门拜访,希望能够邀请康晓弦加入团队。
记得我喜欢吃的食物,记得我想要的礼物。
李飒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如今看来却像个笑话。
“……爸。”郑义鼻子有点发酸,闷闷地叫了一声。
闫丁站起来拍了拍李飒的肩:“你不说,我不说,郑飞涛和关山越也不会说,又有谁会知道呢?你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就放手宣传吧,别忘了你的位子是怎么来的。”
“唉,你都好久没叫过我一声‘爸’了。是我平时关心你太少了。”
李飒:“闫总,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毕竟郑飞涛——”
郑义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她,李飒,就用这样的方式挤走康晓弦,证明自己吗?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来吧,不说这些了,先吃饭!”郑飞涛说着拉郑义在桌前坐下。
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郑飞涛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骗子,而康晓弦认定了的关山越,却实打实是个天才,若是换做自己,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签到关山越。
“好吃吗?来,再吃点这个,多吃点。”郑飞涛不住地给郑义夹菜。
康晓弦辞职,李飒接替了她的职位,总算是不再被康晓弦压着一头,李飒着实开心了一阵。每天听到公司员工叫她“李总”就觉得有点飘飘然。李飒非常重视郑飞涛,毕竟这是她升职后负责的第一个作者,她想努力干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不比康晓弦差,证明大泽集团离了康晓弦一样能活得很好。
郑义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
李飒愣住了。
“对了,小义,这间套房你满意吗?”郑飞涛突然问。
闫丁一点都不着急,淡淡道:“如果不是这样,你觉得你凭什么能挤走康晓弦?”
郑义不知道郑飞涛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于是疑惑地点了点头:“挺好的。”
李飒:“巧合?情节、人物完全一样的巧合?郑飞涛根本就不会写东西,他所谓的‘创作’就是抄袭关山越。”
郑飞涛:“那这些天你就别去学校了,安心在这里写稿吧。爸爸已经正式和大泽签约了,公司催得急,不能按时交稿是要算违约的。”
闫丁:“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巧合?”
郑义停了筷子:“还是要用……关山越的稿子吗?”
闫丁气定神闲拿起来看了看,是郑飞涛发表的小说,以及关山越的原作。
“对对对,还是按上次的方法来。”郑飞涛说,“爸爸是不太懂,不过大泽的人都说特别满意,肯定能大火。”
然而很快,李飒便再次走进了闫丁的办公室,有些生气地将一打文件扔在闫丁桌上:“闫总,这是怎么回事?”
郑义有些为难:“但是……抄袭别是不对的呀。我自己也写了一些作品,要不您拿给大泽的人看看能不能用?”
在闫丁的叮嘱下,李飒全权负责与郑飞涛的对接,原本为关山越准备的预算全部用来为郑飞涛造势,在不明真相的读者看来,郑飞涛转型成功,一枚文学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郑飞涛想都没想,就说:“没必要,现成的捷径不走白不走,自己写万一失败了呢?”
不过眼光独到又有什么用呢?闫丁得意地笑了笑,心想,这个死活不露面的关山越可真是帮了大忙,不仅帮忙赶走了强势的康晓弦,现在还能帮郑飞涛出道,让自己好好地大赚一笔。
郑义还是有些犹豫。
看着桌上那篇署名“郑飞涛”的小说,闫丁不由暗自感慨:康晓弦眼光确实独到,这个关山越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郑飞涛接着说:“小义呀,我知道这次辛苦你了,委屈你了,但是爸爸这些年也不容易,你能不能体谅体谅爸爸,就算爸爸求你了,好不好?”
闫丁也不耐烦和郑飞涛多说,于是叫了李飒上来,带着郑飞涛讨论签约合同去了。
郑义终究还是点了头,或许是为了久违的温情,或许是父亲的哀求让他觉得过于尴尬,只想赶快摆脱这窘境。
郑飞涛立刻反应过来,关山越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还是少说为妙,以免祸从口出,于是改口道:“哪里哪里,闫总过奖,那您看合同的事情,我们是不是……”
郑飞涛大喜,满脸笑容:“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些天你就留在这写,想吃什么随便点!”
闫丁:“郑先生这篇小说确实不俗,读者反映也很好。”
郑义:“我还是想去上学,就别请假了,我每天晚上写,肯定能按时交稿的!”
“闫总”,郑飞涛说,“您看,我就说嘛,关山越绝对不会说什么的,我已经让我儿子郑义和关山越联系过了,关山越亲口说的,让我们随便用,他无所谓的。”郑飞涛微微哈着腰,脸上有些讨好的神色。
郑飞涛考虑了两秒便妥协了:“好,那我们可说好了,千万要按时交稿。”
为保万无一失,闫丁让郑飞涛以个人名义在杂志上发表了一篇短篇小说——当然也是拿关山越的作品洗稿洗出来的东西。如今杂志已经发刊了,反响不错,关山越也并未发声指责,一切都进行的无比顺利。
郑义还想再说什么,郑飞涛的手机突然响了,郑飞涛走到一旁接电话,留郑义一个人坐着发呆。
大泽集团,闫丁的办公室。
“儿子啊,爸爸有点急事,我先走了,你今晚就住这儿吧,好好写稿!”郑飞涛说完就急匆匆走了,屋子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刚才一脸笑容送自己礼物、给自己夹菜的父亲仿佛是一场幻梦。
Part1 冒名顶替的出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