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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苏暮雪抱着双膝,心生羡慕。

终于翻到一张清晰的正面照,原来那是夏舟。

丽思卡尔顿的会议厅,灿烂千阳的融资发布会即将举行,柏千阳不出意外地拿到了K&T的一个亿。媒体悉数到场,柏千阳在贵宾休息室接待着邀请来的嘉宾,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一步一步实现了自己最渴望的样子,那个呼风唤雨的圣人,改变世界的救世主。

苏暮雪突然看见微博上有一个名叫“芷姜”的网友,她有十几万粉丝,微博上发的都是各地旅行的照片,一篇篇翻下来,有她冒着生命危险走过虎跳峡,赤脚走在墨脱县小镇,对抗着泥地里的蚂蟥,她还去了长白山的火山口,大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她在冰岛看到了极光,漫天都是绿色的充满希望的极光……

苏暮雪在休息室旁边的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着呆,她磨磨蹭蹭地洗手,擦手霜,想晚一点儿再去面对那些别扭的应酬。萧潇上完厕所出来,在她身边洗手,瞥了一眼苏暮雪,然后打了个招呼,假惺惺地笑着说:“你就是K&T的苏总啊?幸会幸会,我是萧潇,柏千阳的女朋友。”

下午3点多,金岳的朋友们陆续到来。苏暮雪第一次并未参与其中,她借口头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阳台上,拿着iPad刷着微博,打发时间。她今天任性地想躲起来,不去扮演一个礼貌得体的金太太,说着那些考究而有趣的话,博得大家的欢喜。

“你好。”苏暮雪从包里拿出口红补妆,她在镜中不小心与萧潇的目光对视。

苏暮雪抬起头,笃定而简洁地说:“对!”

“苏总是我的偶像啊,听说你和柏千阳大学是校友,那你们以前认识吗?”

金岳回头,又问道:“这才是你不肯跟我结婚的原因吧?”

“联大有一万两千人,要一个个认识,还挺花时间的。”

苏暮雪不再说话,继续把曲奇一个一个放进盘子里。

“我想你应该比我大吧,叫苏总有些见外了,要不,我叫你苏姐姐吧,希望以后有机会跟你多学习,早就听说K&T有位才貌双全的女将军,百闻不如一见啊,苏姐姐,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呀?”萧潇阴阳怪气地问着,眼睛里闪烁着嫉妒与憎恨,她在柏千阳家见过他们辩论队的合影,苏暮雪隐瞒他们是老相识的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他松开了手,走到落地窗边,打开窗,室外的空气有些冷。

“萧潇是吧?听说过你,萧天翔的女儿嘛,港大学金融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懂,找个好男人,什么都有了。我这样的野路子都可以,你这种高级货,肯定无师自通。”苏暮雪收好口红,笑了笑,从萧潇身后走过。

金岳:“说这么多,其实是因为你还惦记着他吧?至少,那个小孩儿还是惦记你的,看他今天的表现,骗不了人。”

萧潇看着她的背影,白了一眼,小声说:“切,装什么白莲花!”

苏暮雪想了想,说:“如果是董事会研究后的决定,我没有意见;如果只是你个人的想法,我希望你再思考一下,从投资的角度,木兰科技是有潜力的,尽管它不如灿烂千阳在业界的影响力深远,但我总觉得灿烂千阳在铤而走险,相反,木兰科技是一家更有态度、更有投资价值的公司,我愿意投那些走得更远的公司。”

发布会开始了,柏千阳介绍在座各位嘉宾,苏暮雪优雅地走上台,面露得体微笑,坐在金岳的身边。

金岳:“如果我不投他的公司,你介意吗?”

苏暮雪看见了台下媒体席中的应晓雨。

她心里一颤,但随即便淡然地回答:“对啊,你真是神通广大,这也瞒不过你,十年不见了,他也长大了,没想到用这样的方式重逢,还挺新鲜的。”

不近不远的距离,她们四目相对,这是她们重逢的方式,让彼此始料不及。那一年,她们在宿舍里睡隔壁床,只要换个位置,就能头对头,说一晚上悄悄话。

他摇摇头,紧紧贴着她的脸:“今天那个许愿,就是你当年的小男友吧?”

应晓雨起身离开了,蜗牛跟在她身后问:“怎么了?”

“要不要尝一个?”她问。

应晓雨急匆匆地边走边说:“今天这个新闻不报!”

金岳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从身后抱住她。

蜗牛:“为什么?”

苏暮雪从厨房里把刚烤好的蔓越莓曲奇拿出来,摆在盘子里。今天金岳约了几位朋友来家喝茶相聚。她已熟悉这样的场合,十年了,她成了金岳最好的搭档与伴侣,陪在金岳周围,心思细腻,时而露出得体微笑,时而给出一些让人赞叹的建议。

应晓雨:“脏!”

金驰回到家,把包一扔,便上楼去了。他已经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大学刚毕业,正准备开始自己的毕业旅行,金岳要求他尽快来K&T实习,但他迟迟不肯答复。

在她身后,发布会依然热闹地进行着,柏千阳“手舞足蹈”地讲述着拿到A轮融资之后灿烂千阳将如何继续震惊世人。苏暮雪则坐在一旁,时而礼貌鼓掌,时而面对台下记者的镜头保持美丽的微笑。大家为柏千阳的幽默而鼓掌,镁光灯闪耀,见证着他成功的这一刻。没有人觉察到,刚才在那两个女人的对视中,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海啸。

许愿:“喝西北风去,全让我搞砸了,想想怎么跟夏经年解释吧。”

2003年3月6日。

刘科科:“干吗去?”

苏暮雪因为被取消了留校资格,不得不去招聘会找工作。第一天去了,毫无收获,晚上她回到宿舍,钻进被子,应晓雨问:“你今天去招聘会,感觉怎么样?”

许愿:“走吧。”

苏暮雪摇了摇头:“糟透了!”

刘科科:“刚才那女的,原来就是联大辩论赛的苏暮雪……”

应晓雨:“第一次去都会这样想,没事,你多跑几趟,就适应了。”

许愿和刘科科站在原地。

苏暮雪笑了笑:“睡吧。”

他拍了拍许愿的脸,笑着上车,扬长而去。

那是她第一次去招聘会,也是最后一次。

柏千阳:“很好,你做得很对。不过那个输赢对我来说,远远没有现在更让我开心,许愿,你知道嘛,所有美好的东西,它能让你乐不思蜀,那么它也能让你万劫不复。这个女人当年就是为了钱离开你的,她不属于我,也不会属于你,这就是现实,可你依然活在梦里。不过,让你亲眼见到她和别的男人相濡以沫,也是我所期待的结局,很痛吧?记住这种滋味,十年前我也有过!”

现在她是K&T的执行董事,她的男朋友是K&T的总裁金岳,手里掌管着数亿资金。但在那一年,她曾为无法留校而懊恼,她琢磨着要去找一个薪水高的工作,尽可能给墨墨最好的治疗。她痛苦地向当年的男友隐瞒了自己家庭的秘密,也是在那一年,她开始感受到生活的重压,原来真是可以让人透不过气。

许愿:“其实你不用这么处心积虑,我已经放弃了,如果早让我知道金岳就是当年海报上的那个男人,一开始我就不会跟你争!”

她并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但绝对没想到是现在这个样子。

柏千阳:“我本来想,如果你退出竞争,我再告诉你这个消息,可你还是来了,但你不会赢的。许愿,这个你找了十年的女人,现在是K&T总裁金岳的女朋友,我这个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已经提前让金先生知道了你们的关系,所以他绝对不会投木兰网,今天他见你,无非是想见见这个让他的女人朝思暮想十年的男朋友到底是谁,有没有觉得很有趣啊?”

回家的路上,车堵在三环上,柏千阳把音乐开很大声,导致萧潇听不清朋友发来的微信语音。

许愿:“你早就知道K&T的执行董事是苏暮雪。”

萧潇伸手关掉音乐:“吵死了!”

柏千阳笑嘻嘻地说:“重逢的感觉如何?”

柏千阳没出声,随即又把音乐打开。

许愿走到他面前,不吭一声。

萧潇:“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说完,她又把音乐关掉。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别墅区门口,一辆跑车停在那儿,旁边站着柏千阳。

柏千阳看了一眼她,没再打开音乐。

刘科科:“为什么?你疯啦!一个亿,它能让木兰文学网迅速崛起,我们未来所有的计划都能得以开展,全公司都等着这笔钱,这不是你的梦想吗?让木兰文学网发扬光大,更多新作者有公平的机会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华,这都是你之前亲口说的啊!你没事吧你!”

萧潇阴阳怪气地说:“那个苏暮雪,长得可真好看呢。”

许愿停下脚步,看着刘科科说:“我不会跟K&T合作的。”

柏千阳:“好看吗?”

刘科科见他依然快步走着,气得怒吼:“许愿!你给我停下来,跟我回去!我去求金总再安排一次会议。”

萧潇:“对啊,跟妖精似的,难怪能傍上K&T的金岳,不是一般人呢!”

许愿不说话,继续往外走。

柏千阳:“这种事别瞎说。”

刘科科:“你今天怎么回事?刚才还是你说的,成败与否就在今天了,现在好了,一言不发就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萧潇:“圈子里谁不知道K&T的苏暮雪是靠男人上位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柏千阳,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在联大的时候有一腿啊!”

他们俩走出了别墅,许愿走得很急,惊得两只蓝孔雀扑扇着翅膀,朝另一边飞去。

柏千阳:“跟她有一腿?别开玩笑了,我哪儿配得上她啊。”

会议室里的众人,看着这意外的一幕,面面相觑。

萧潇:“什么意思?”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刘科科慌张地追了出去,大声喊着:“许愿!许愿!你发什么疯?”

柏千阳:“她可是我们联大的女神,我这种三流本科生,根本不入她的眼。”

许愿微微闭上眼睛,过了很久,说了句:“抱歉!”

萧潇自觉受辱:“你是说,你这种三流本科生,跟我就很般配是吗?”

苏暮雪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笑了笑:“许总真会说笑,我在K&T很多年了,听您这么说,咱们似乎在联大见过?也难怪,木兰路就那么长,来来回回四年,一定也打过照面,改天再跟您叙旧,咱们还是谈谈木兰网的融资计划吧?”

柏千阳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愿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苏暮雪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潇:“我要你道歉!”

刘科科急得如掉入沸水的泥鳅,瞪了许愿一眼。

柏千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前面路通了,他一脚油门朝前飞驰而去。

许愿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暮雪,却始终找不到她的目光,一直没有办法对视。

萧潇伸出手,一把拽住方向盘:“道不道歉?!”

金岳点点头:“好,你们公司的财报我们都研究过,是一家很规范、很有秩序的创业公司,商业计划书也打动了我们,今天请二位来是想听听创始人的想法。”

车在三环上歪歪斜斜,柏千阳抓紧方向盘:“松手!危险!”

刘科科:“呵呵,各位领导,我……我是他的合伙人,我也是联大毕业的。我们俩,一个做内容,一个做技术,已经搭建了很完善的运营团队,要不,咱们别客气了,就……就直截了当地介绍一下我们的公司,如……如何?”刘科科见其他人都已经落座,便拉了拉许愿的衣角,叫他也坐了下来。

萧潇:“道歉!”

苏暮雪非常克制地笑了笑,挑不出任何毛病,看不穿她的心事,她说:“许总,你好,认识你很高兴,说我是联大的校友,有些惭愧了,我连联大的毕业证都没拿到呢,许总才是我们联大的光荣,希望有机会合作!”

柏千阳:“行行行,对不起!苏暮雪是丑八怪,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能跟你一个仙女谈恋爱!”

金岳礼貌地笑了笑,指着苏暮雪说:“听说你是联大毕业的,这是我们公司的执行董事苏小姐,她是你的校友呢。”

萧潇松开手,得意扬扬地说:“这还差不多。”

刘科科碰了碰许愿的手臂,许愿机械地伸出手:“金总,您好!”

夜色如同一桶迎面泼来的浓墨,深邃而不见底。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苏暮雪。可她却镇定自若,像是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可这明明是她,最后一次相见,他们在大雪的长沙,在宿舍楼下的电话亭深深拥抱,然后在堕落街的旅馆里度过他们最后的一个夜晚。她留下那张纸条,“但愿人长久”,难道是她早已知道,未来无论多久,他们的结局只能是千里共婵娟?

许愿坐在电脑前发呆。

金岳伸出手:“许先生,你好,很荣幸有机会跟你碰面。”

阿西达卡:我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机会。

而她,在消失十几年之后,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幽灵公主:你后悔吗?

许愿永远不会忘记十多年前在联大食堂,他从窗口望过去,就像看见了整个世界。那时的苏暮雪像一只鹤一样优雅美丽,她的身上仿佛有光晕,那绝对不是许愿杜撰与想象的,那一层淡淡的、橘色的光晕,真的在闪烁着。

阿西达卡:不后悔,再来一次,也是这样的结果。

金岳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苏暮雪!

幽灵公主:不后悔就行了,你是一个成年人,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在前台的带领下走进了K&T的会议室,等待董事会成员的到来。听见会议室外脚步声,他们立刻站起来,领头的那位想必是K&T的总裁金岳先生。

阿西达卡:但公司需要发展,不进则退,我现在如履薄冰,创业走到这一步,公司承载的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

许愿:“喂喂喂,严肃点儿,成败与否就在眼前了!”

幽灵公主:那就勇敢地走下去。你是谁?你可是拯救了幽灵公主的阿西达卡啊,加油!

刘科科:“哇,不知道孔雀好不好吃啊!”

阿西达卡:谢谢你,十几年了,真心谢谢你!

许愿和刘科科并肩走进K&T所在的别墅区,看见院子里的蓝孔雀自由自在地走着,时不时还挥动翅膀飞上一小段,满脸惊讶。

幽灵公主:你拿什么报答我?

园丁修剪着道路两侧的灌木丛,自动洒水机向草坪喷着水。

阿西达卡:你需要什么?

柏千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抽了口雪茄,并未挽留她,自言自语说了声:“疯子!”

幽灵公主:我希望等你成功了,我能目睹你最光荣的那一刻。

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阿西达卡:一定的!

谁知她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支票,然后放进烟灰缸,那跳跃的火苗不一会儿便变成一堆灰烬,死气沉沉地躺在烟灰缸底。

国际俱乐部静谧的总统套房里,有种淡淡的暗香,让人闻了觉得安宁温和。南燕资本的总裁燕旭宁接受了他从香港搬来北京后的第一个专访,他对眼前这位气质脱俗的女记者应晓雨很有好感,于是比约定的时间又多了半个小时。他在之后并没有安排更重要的事,只是约了女朋友在酒店的西餐厅吃饭,当然,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燕旭宁很爱这个女友,她也是他来北京的原因之一。

柏千阳轻轻拍着手:“很好,很好!”

他在采访的最后聊到了对中国文化行业的期待与向往,并表示,如果有机会很愿意接触这个行业的创业者,投资有时候是为了让自己的眼界变得更开阔,他自己也很喜欢文学,虽然在美国长大,在香港发家,但他最爱看的书竟然是《了凡四训》。

苏暮雪缓缓伸出手,拿起那张支票,看着上面的数字发呆。

临近尾声,应晓雨带来的摄像人员开始收拾器材。燕旭宁看了看表,跟秘书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琐事,然后起身与应晓雨握手。

“我只是告诉你,在我们两人中间做选择,一点儿都不难,你是个聪明人,多年前就是,我希望现在的你,没有退步!”

“谢谢你,应小姐,这次的交流很舒服,国内的记者素质很高。”燕旭宁的普通话在这种ABC里算很标准的,可能因为在香港待很多年的缘故,有一些港腔。

“你在提醒我什么,对吗?”

“燕总,我……我还有点事想跟您聊聊。”应晓雨犹豫着,但还是开了口。

“我昨天约了他,告诉他我找到了你,他很惊讶,也很兴奋,因为这些年他都在找你。我让他退出这个比赛,然后我会告诉他你在哪儿,但他拒绝我了。我觉得很有意思,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他对你情比金坚,现在看来,一个亿可以买所有的过去。”

“是刚才的采访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意思?”

“不是,是私事。”

“但许愿已经做了选择。”

“您说吧,但麻烦请尽快,很抱歉,我女朋友等我很久了。”

“功课做得很好,难怪你这么年轻就在出版圈呼风唤雨!”苏暮雪面带礼节性的微笑,“老实说,当我看到你们两家的商业计划书时,的确很惊讶,过了十几年,又要在你们两人中间做出选择,这次比上次难很多。”

“是这样,”应晓雨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一份商业计划书,全然没有刚才采访时那样利索,“这是我朋友创业的公司,叫作木兰科技,旗下有一家木兰文学网,现在在业界很受欢迎,他们启动了A轮融资计划,想跟您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柏千阳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酒杯,摆动了一下脖子,舒展双手,想必是坐得有些累了,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你和金先生的儿子金驰关系很不融洽,你们一直没有结婚,你在K&T担任要职,但并不代表你离开这家公司后可以分到一分一厘,没有任何关系是长久而绝对稳固的,只有真金白银才最踏实。五百万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而我们公司的股份,足以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两个候选人之一,原本就有50%的机会,我只是让你协助我,让我拥有百分之百的赢面,因为我的对手是许愿,我不能输!”

燕旭宁简单地翻了翻商业计划书,显然他担心着女朋友生气,着急要出去,他把计划书递给秘书,说:“我认真看看再跟你联系吧。”

她吐出一口烟,并没有看这张支票,笑了笑,问:“你猜,我会不会要这五百万?”

应晓雨只好点点头,她知道,像燕旭宁这样的投资界大鳄,错过了就错过了,他每天可能得收到几十份这样的案子。

“我喜欢你的爽快,就像当年拒绝我一样,直接、锋利、不留余地。”柏千阳拿出一张支票,摆在她面前,“造化弄人,没想到K&T的执行董事居然是你,这是五百万,我要你帮我把许愿踢出局,K&T的一个亿到位之后,还希望跟你深度合作,灿烂千阳给你股份。”

他们再次道别,燕旭宁正要离开,却听见门外闹腾起来。房间的门打开,他漂亮的女朋友横冲直撞地闯进来,边走边大声念叨着:“什么大事儿把你耽搁了呀,让我等这么久,我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了!”

苏暮雪从包里掏出一包烟,点着。

燕旭宁见状,牵起女友的手说:“这位是《整点新闻》的记者应晓雨小姐,采访结束后她给了我一份商业计划书,是她朋友的公司,所以多聊了一会儿。应小姐,这位是我的女朋友Kelly,也是我未来的合伙人,她很熟悉国内的投资行业,帮了我许多。”

“我没有时间跟你讨论人生哲学,更没有时间跟你叙旧,说吧,找我什么事?”

应晓雨不停鞠躬:“抱歉抱歉,耽误二位了,我先走了!”

“十年了,你变得很彻底。”

Kelly有些惊讶,随即从秘书手里拿来商业计划书,翻了翻,说:“你等等!”

“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一掷千金,在这样的地方花钱不眨眼,就像现在的你一样,这不就是大家眼中的成功吗?”

应晓雨停下脚步,不知所措。

“什么是成功?”柏千阳收起笑,身子往前倾了一下。

“木兰科技?这是一家值得投资的公司。”Kelly对燕旭宁笃定地说,“创始人叫许愿,听说这哥们儿前段时间拒绝了K&T的金岳,原本他有机会从K&T拿到一个亿,有个性。”

“很高兴看到你如此成功,这是我离开十年之后的第一个惊喜。”苏暮雪想起圣诞晚会上那个张扬的男孩儿,那时他虽狂妄而不自知,但比现在可爱许多。

说完Kelly向应晓雨伸出手:“应小姐你好,我叫郑小苔,很荣幸!”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只是想找你叙叙旧,老同学!”

燕旭宁见女友如此有兴趣,也有了好奇心:“他为什么拒绝K&T呢?”

“见金先生之前约我,不太合规矩。”她的语气微冷,像蒙了一层霜。

郑小苔哈哈大笑,说:“剧情特狗血,K&T的金岳和他大学时的女朋友在一起了,所以第一次跟董事会见面时,他扭头就走,太可爱了!我要是他就硬着头皮坐下来,女人也让给你了,要你一个亿,赚了!”

“好久不见,这不是客套话,真是好久了啊……”柏千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十年前她悄无声息地失踪,那一年她风华正茂,美得像横在联大上空的一道彩虹。

燕旭宁被她逗得大笑,郑小苔继续说:“这家公司我非常看好,我们可以认真研究一下。”

苏暮雪在他的面前坐下,看了看眼前的红酒杯,并未端起。

燕旭宁点点头,对应晓雨说:“应小姐,明天上午9点,我在公司,麻烦你通知木兰科技的创始人来见我,谢谢你引荐。”

柏千阳起身相迎,他叼着一根雪茄,脸上有微微冒出的胡楂儿。

说罢,这才真正地道别。

车停在会所门口,苏暮雪下了车。天略微有些冷,她穿了件长款的棕色风衣、黑色的靴子,踩在煤渣与砂石铺就的小路上,走进会所。

郑小苔挽着燕旭宁的手朝电梯口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对着应晓雨眨了眨眼睛。

萧天翔的红酒会所开在顺义,在一个意大利庄园中。从市区沿机场高速行驶,两边是一排排整齐而清高的白桦林,出高速口后也要经过一段林荫路,天空被伸展开来的繁茂的树枝遮挡,零星的阳光从中间穿梭而来,落在挡风玻璃上。《格调》里说,真正优雅的地方,是需要走一段曲折的小路的。这家会所自然不会在显眼的路边,找到它得花些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