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的游戏却逗得她笑了,缺了一颗牙齿的嘴巴笑着,煞是可爱。
……
青溪镇的雨哗啦啦地下着,雨点砸醒了秦冉,腿上一阵火烧刺骨的痛。腿被刮伤了,流着血,身体周围的雨水是血被稀释了的红色,淡淡的。
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小孩写大字
他看到梅晓还昏迷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踉跄着过去,脱下衣服,拧干,遮在头顶,企图为梅晓挡着雨,而天并不领情,并不怜悯,无情地下着雨,氤氲着整个青溪镇。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搬砖块。
“梅晓,梅晓……”冰凉的手没有了温度,气息微弱。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丢手绢。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
这座山只有回音,没有回答。
周鹏的朝身后的球队挥一挥手,拉着她的小手,玩起拍手的游戏。
“你不能有事,不可以。”
“哥哥,没人陪我玩。”操场上有丢沙包的,有跳皮筋的,有踢球的,有玩老鹰捉小鸡的,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十二点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稚嫩的脸有着倔强的渴望。
梅晓宁静地躺着,手指冰凉,脸色惨败,刮伤的腿流着殷红殷红的血。深深埋葬在记忆里纠结着心脏的柔软回忆,又一次被勾起来,勾的疼痛难忍。
他想起了第一次梅晓出现在他面前,扎着两个小辫子,一脸的委屈和倔强,站在他面前睁大双眼望着他,充满了渴望。那一年梅晓八岁。
时间倒回到五年前,爸爸走了,要带走他。妹妹拉着他的衣角,眼泪挂满了脸颊,死死地拉住他不让他走。
周鹏的心沉到底了,他一直不敢正视和证实的东西来到眼前,还是经别人的口说出来。梅晓一定没有勇气告诉他,所以他们私奔了。
“呜呜……我要哥哥,我不让哥哥走。”妹妹比他小十岁,整日吵架的爸爸妈妈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他归爸爸,妹妹归妈妈。
“私奔?”惊讶一片,大家都看着周鹏,眼光中有同情、有疑问、有不安。
在跟爸爸去美国的前一晚,他和妹妹去了三生崖。小时候,妈妈常说三生崖上有一棵老树,挂满了心愿,只要把愿望挂在上面就能实现。
“不会是私奔了吧?”邱悦随口一说。
妹妹只是要求哥哥和她一起放愿望。
第二天,梅晓还没回来。林璐也没有梅晓的消息,包括秦冉的电话也没人接。
可是三生崖山太高,阴晴不定。妹妹为了捡被雨打湿被风吹走的愿望纸,失足掉下山崖。
这注定是个无眠的夜,周鹏听着窗外的雨声,心如雨下,摆在耳边的手机自始至终从未响起来过。
回忆急速飞转。
也许,他们回去了。一定是这样。他自我安慰。
嫣儿“啊”的一声尖叫,他从山上的台阶往后看,嫣儿像一朵轻飘飘的花朵从悬崖飘下去,他猛地伸出手,却没有抓住嫣儿滑落的身躯,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从他面前跌落山崖,像一朵被风雨打的枝残花败的樱花,花瓣东一片,西一片,妹妹的血流得到处都是。
他大声地喊梅晓的名字,不顾雨越下越大,找遍了青溪镇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看到梅晓。
只觉得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把他拉进残酷里,要他正视嫣儿就是从那个地方摔下去,红色的鲜血流的到处都是,雨水把嫣儿的鲜血冲走了,他救不回妹妹,也没有办法留住妹妹那流得到处都是的鲜血。他一把一把的拨回来,捧起来,血混在雨水里流走了,漏走了,怎么也留不住。
“梅晓,梅晓……”
浑身都是被凌迟的疼痛,红色的记忆,冲刷着他的神经。仿佛黑暗中,万籁寂静,只有妹妹的血在流动,一点一点地流着,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山谷里只有重复的回声,没有回答的声音。整个青溪镇每一寸土地都有妹妹的轻吻和抚摸,他满眼都是红色的雨水,涨满了整个河流,将他淹没,吞噬。
雨,无情的冲刷着地面。周鹏开着他的摩托车驶向青溪镇。
从此他再也不敢爬山。但是他要完成妹妹的愿望,把心愿挂在愿望树上。
上次下雨他载她回去,上次停电他送她回家。周鹏紧张地握紧拳头,不能这么干等下去,电话一直接不通,也许,也许……他担惊受怕,不顾阻拦一定要去青溪镇找梅晓。
凌乱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他抚摸着她的发丝,拨到耳朵后面,手却一直在颤抖。他喊着她的名字,这一刻他是那么后悔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保护不了妹妹,如今还要失去她,他宁愿躺在这里的是他,全身的血液迅速的凝固,雨水冲刷着他的脸,流到嘴里,流到脖子里。他抱起梅晓,踉跄蹒跚地行走,寻找避雨的地方。
周鹏失望地放开手,她和他在一起,这个消息像外面的雷雨声,突兀的,震耳的,让人惊恐的。
一处山洞,黑黢黢。
“不知道。”
“你不能有事,不可以。”他把她抱在怀里,搂的紧紧的,像要暖透她冰冷的身子。
“什么时候回来?”
山洞里干燥的柴火搭起一个火堆,烤着冰冷的身躯和湿透的衣服。
“和秦总一起去青溪镇看现场了。”
“绢丝死了,绢丝死了……”梅晓模糊地喊着绢丝的名字。
看到林璐走过来,抓住林璐的胳膊就问:“梅晓呢?”
“你不能不去看她……我不会原谅你……”糊涂地说着话,秦冉靠近些,仔细听,却听不真切,也不在说了。
电话不通,周鹏骑上摩托车赶往宏远公司,却发现梅晓并不在办公室,连电脑都没打开。
摸一下梅晓的额头,很烫,身躯发冷,不住的发抖。
轰隆的雷声,周鹏看着窗外如注倾盆的暴雨,担心起梅晓,她最怕打雷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人瑟缩着。
秦冉抱着她,她迷迷糊糊中伸出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腰就好像躺在妈妈的怀里,没有风雨侵袭。
一脚踩空,梅晓跌落山崖,那一刻秦冉惊恐地睁大眼睛,喊出一声“嫣儿”,顺着梅晓跌落的方向抓过去,又一次什么也没抓到,他也跌落山崖。
看她单薄的身子被雨水淋湿,凌乱的头发贴在额头前,安静地躺在怀里。面容憔悴,嘴唇苍白,他竟怜惜地吻上去,慰藉凉凉的薄薄的唇。
雨砸了下来,越下越大,梅晓没有办法,拉着秦冉下山。秦像没了魂,任由梅晓拉着。雨太大,秦的身体太沉,脚下太滑。
“周鹏哥,周鹏哥……”梅晓发出微弱的声音,说着胡话,说完又昏迷过去。
秦冉呆立,仿佛世界已经隔离,听不到梅晓的声音,前面是万丈悬崖,一片漆黑,没有尽头,没有光亮,一团黑越来越靠近他,直到把他包围在黑夜里。
原来她心里最牵挂的还是他。秦冉生出一股醋意,嫉妒周鹏那么早就认识梅晓,有青梅竹马的缘分。
“怎么了?”
“梅晓,梅晓,你醒醒,你不能睡过去,不能。”秦冉晃着她,生怕这一睡就再也醒不来。
秦冉没有动,介豆的冷汗像天空中滴落的雨滴。梅晓回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有些颤抖的手臂。
梅晓靠着他的肩膀,他搂着她,握紧她的手。
梅晓迅速往回跑,“要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咳咳”梅晓咳了两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篝火,似乎是八岁那年妈妈灵前的火盆。
云朵漂移,蓝色的天空慢慢换上了黑色的衣服,闪电一道道劈过来。
火很旺,映在绢丝的脸庞上,苍白的脸又红润起来。
秦冉没有抬头,没有回答,没有动,他怔怔地呆立着。面色苍白凝重,惊恐的面庞慢慢皱成一团,豆大的汗珠渗出额头。天地空悬,他呆立在山间,不敢挪动一步。
八岁的她跪在灵前,风灌过来,把火吹的很旺,火苗很高。
“你行不行啊?快点啊。”她得意地冲他挥挥手。
“如果我死了,告诉周鹏把我和妈妈葬在一起。”头昏昏沉沉,全身发烫,软绵绵的,她觉得自己冥冥中在走向另一个世界。
刚开始的兴奋和轻盈,不一会儿已经变得脚面酸痛,气喘吁吁。梅晓停下来,回头看看秦冉离她有多远。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
秦冉笑着,不紧不慢地踏着脚步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说的坚定,不允许上天和他抢梅晓的命。她看着他,隔着火苗映红了的脸,是痛苦的,这痛苦是怕失去她吧?
“快点,快点啊,你到底行不行啊?”梅晓站在前面回头挥手,挑衅的胜利感油然而生。
“谢谢你帮我那么多次,我死了,你就不会被我烦了。”
“好,不就是爬山吗?我们比赛看谁先爬到顶。”
“你确实很烦。”他回忆起凌晨机场、扔臭鸡蛋的现场、酒吧打架、会议室争吵、青溪镇坠崖,似乎只要牵扯到她,他的事总会不顺利。但他却说:“没有你,谁来点亮我的生活?没有你,谁让我心生牵挂?”
梅晓像一个战士,身穿铠甲,勇敢地站在敌人面前,毫不畏惧眼前庞大的对手。她都可以,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多年来的噩梦也该有个了解了。
梅晓只觉得很累了,眼睛没有力气睁开,慢慢地合上了。躺在他怀里,旁边火红的篝火,仿佛是葬身的火海。
“比起说服你改变主意,我更愿意挑战这座山峰。”
“你不能睡,你要是睡着了我就把青溪镇给邱悦做,提她做主管,你就会彻底被打败。”
“山这么高,你有信心爬上去吗?”秦冉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崖,它陡峭高耸。
梅晓有气无力地说:“可是我太困了,睁不开眼睛。”
“三生崖是你给我讲的故事,你不觉得这么凄美感人的故事是整个青溪镇的灵魂吗?”
秦冉心生难过,“不行,就算强迫自己也不能闭上眼睛。”
再次来到三生崖下,崖前有一棵古树,也许有几百年的历史,经历风霜雨雪斑驳婆娑的树皮显得老而坚,茂密的枝叶撑起了一片阴凉的天空。厚重的历史承载了一只佛堂前的蜘蛛跪拜祈求爱情的凄楚故事。
她的眼睛完全闭上了,轻飘飘地说:“我真的累了。”
崎岖的山路笼罩在大朵大朵的白云下,蓝色的天空洁白如瓷,青溪镇仿佛一座世外桃源。
触电般,他吻了上去,轻盈却有力。昏昏欲睡的眼睛抬起了眼皮,看着他,用几近微薄的力量反抗。他吻的更紧,覆盖在薄薄的嘴唇上。他的睫毛在她脸上闪动着,痒痒的;皮肤上温暖的热贴着她的脸,幸福在肌肤紧贴中传递。
许久,他对她说:“你不是要说服我吗?那就和我一起去青溪镇。”
樱花一霎那间开满庭院,时间仿佛不存在了,山洞也不存在了,一切都静止了。他和她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彼此,只有他和她。
梅晓任由他抱着,像一个受到过度惊吓的孩子,任性的躲进妈妈的怀抱。
赵子娟紧张了,几天联系不上秦冉,梅晓也消失了。投入偌大的策划还没拿到第一笔款子,后期庞大的工程要怎么进行?
秦冉抱的更紧了,仿佛被天空抛弃的小星星,用尽平生积攒的光化作流星,终于降落,找到了归宿。
一开始周鹏担心梅晓和秦冉私奔了,他回去之后一遍遍的做噩梦,梦到梅晓对他哭,哭声颤抖。他开始担心梅晓出事了,一定要只身青溪镇,不顾父母的劝阻和公司难请假的制度。
“怎么了?”极其低沉温柔的声音,像妈妈的安慰。
“梅晓,梅晓”
梅晓被秦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她能感受得到他颤动的身体,他的害怕。
“秦总,秦总”
开门,一个人几乎是扑在她怀里,颤抖着,瑟缩着,害怕着,像被吓坏的婴儿祈求着轻拍肩膀哼唱儿歌的安慰。
……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刚睡下的梅晓。
所有的人开始了寻找秦冉和梅晓的行动,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一声、两声……只是一直没有回音。
懦弱、胆小的斥责不断充斥着他的耳朵,飘在高速路的两端跟随着他,无论车子开的多快,那些声音都像幽灵一样无法摆脱。他把车窗关的死死的,生怕有一点缝隙,幽灵趁隙而入。
周鹏很着急,几次差点滑倒,手上都有被刮伤的淤青。他不敢想下去,如果梅晓出事——不,梅晓肯定没事,他不放过每一个地方,到处搜搜索着梅晓在的地方。
……
当周鹏来到山洞,在密叶遮蔽后面的山东里,他看到梅晓躺在秦冉怀里,睡着了一样安静。周鹏三两步跑过去,什么也没说,从秦冉的怀里将梅晓抱起,走出山洞。
懦弱、胆小。
周鹏默默地照顾着梅晓,沉默地让她觉得歉疚和害怕。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来看梅晓,带来了排骨汤和梅晓爱吃的樱桃,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等到梅晓吃完,静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懦弱、胆小。
“公司准备调我去北京,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当然你也可以留下。”
越过一片蛙叫,越过氤氲了雾气的稻田,越过飘满夜来香的花圃,越过潮湿的茶园,来到三生崖下面。脚步开始迟疑,身体开始发抖,浑身的血液迅速的凝固冰冷。快速掉转头,几乎是跑了出去。迅速发动车子,离开这个鬼地方。
梅晓正拿着樱桃的手哆嗦了一下,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如果说原来的表白都是选择,这次含有命令和祈求的口气。如果在没遇到秦冉之前,她一定会抛弃了热爱的事业跟他远走,只是现在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离开这里,要不要接受原本以为的“幸福”?
他掐掉手里的香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脚,最后一点星火被踩灭。他迈着极其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进去,慢慢地靠近这座村庄。
“你知道你们不合适。”周鹏又说。
不是去回忆,而是去面对。
是的,他们不合适,她没有选择。
“懦弱,胆小。”她说的没错,自己始终在逃避。抱着头,不让自己去想,可是思绪翻江倒海汹涌。
梅晓努力让自己把手里的樱桃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才对着周鹏说了一个字“好”。
眉头紧锁,呼吸沉重。
高档小区就是安全,要搬家还得和业主核实,梅晓说:“这是公司提供的房子,她也不知道谁是业主。”
他就站在这座古老的、静谧的、淳朴的村庄前面,天空布满了闪烁的星星,远处几个大红灯笼挂在门前照明。黑夜里,只看得到香烟的零星的火光,手指上夹着抽了大半的香烟,脚下是落了一地的烟灰,还有扔掉的烟头。
管理室的工作人员说:“对不起,我们是按章办事。”
直到看到“青溪镇”的界碑,秦冉才发现自己的目的地竟是青溪镇,在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意识指导下来到这里。
他们的电话打到了秦冉那儿,这房子原来是他的,不是什么公司提供,方便写策划都是骗人的。
白色的车子,黑夜里像一匹驰骋的骏马,快速行驶在高速上,没有目的。高架桥两边密集地闪着发光的彩灯,照长了前方无尽的路。
更坚定了要离开的想法。秦冉已像罂粟种进她的身体,不能全身而退。不知秦冉对物业的人说了什么,那些人不放她走。
这晚,秦冉不断回忆梅晓的每一句话,他是胆小,是懦弱,他不敢看照片,他不敢直视青溪镇,甚至不敢靠近。
直到白色的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秦冉走了出来,那款白色的衬衣,束进裤子里,修长的身材令人着迷。领口随意开着的扣子,熏染着诱惑。她不能再让自己陷进去,拉了箱子就往外走。
不欢而散。
秦冉拉着她的手,她拼命地甩,一直要躲开他。秦冉不放她,拉进车里。
秦冉的话像一把锯齿再次将她的樱花树枝割的支离破碎,望着他,满眼是怨怒和不解,非要狠狠说一句“懦弱、胆小”伤他的心,也伤了自己。
周鹏刚赶到绿光森林,看到秦冉拉着她上了车子,不知开往哪里?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秦冉狠狠地一字一句说出来,仿佛要把这些字定在梅晓脑子里。
路边的电线杆迅速往后倒,仿佛进入一个迷宫,没有尽头,没有方向。
“你没看对不对?”那个信封连打开的痕迹都没有,梅晓在医院的垃圾桶里看到,捡了出来。“难道你就这么不敢面对?青溪镇有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谁也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我已经讲过很多次的话,至于怎么突出‘景色’就要靠梅大策划了,如果你没有好的点子,就不要怪景色不突出,我可以协调其他人来做。”
八月份的尾巴,八月的油菜花在道路两边金黄金黄地散发着香气。宽阔的道路,她的头发被风吹的飘起来,那是海里浮沉的海藻。
“我在照片里已经拍的很清楚了,论景色它的独特之处并不明显,但是民风淳朴、感情真挚却是让人感动的……”
她从车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怒不可遏,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复。”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是,景色并不是青溪镇的特色啊?”面对秦冉的独断专行,梅晓怎么也无法接受。
只是车速真的太快了,地面应该被摩擦出火了。
“上次大家讨论的够多了,这次策划就以景色来作为主题特色,所以这次关于青溪镇主题的议案就到此为止,下面我们讨论细节。”
很远很远,停在青溪镇的河边,梧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偶尔掉落一片。整个天空慢慢地骤集密云。
这次是最终议案了,一进会议室梅晓顿时觉得压抑,忐忑不安,不知道秦冉会不会继续坚持俗气的论调,非要把青溪镇往原始自然景色上靠?
下车。
林璐的爱情里只要有爱情,其他的都能融进来,这比爱屋及乌还要伟大,你爱一个人可能会喜欢上跟他有关的一切,但多少人能爱一个人,容得了别人跟你争抢,连后宫佳丽三千一人执掌的皇后都看不开。
滴答滴答落下的雨点,包围了整个世界。
“我不苦,不委屈,真的。”
他抱着她疯狂吻起来,唇上有雨的味道,湿嗒嗒的雨砸下来,淹没了最后一丝抵抗。
“你会生活的很苦很委屈的,傻丫头。”
“你知不知道自己像毒,沾了就戒不掉。为什么你非要逃走,连解药都不给我。你不知道,我会疯掉吗?我已经在尽力的克制自己,保持我们之间的距离,为什么你还能像蛇一样缠绕在我心里,吐着芯子,骄傲地让我看你来看你去。”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经过青溪镇坠崖他再也不能失去她,不能第二次失去最亲最爱的人,那种感觉再也不要经历。
“我不在乎,只要有他就足够了。”林璐哭着说。
八月的池塘里,开满了荷花,莲叶一层叠一层,雨滴落在荷叶上,也滴在他们心里,氤氲的雾气腾满了整个江面。
“可是你做了别人的小三,你成了别人的第三者,你不会被理解的。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你离开她,时间会治愈一切,你会被一个真正属于你的男人来爱的,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能爱上这样的男人,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懂不懂,懂不懂?”梅晓晃着林璐,看到林璐眼里刻着泪花,一晃硕大晶莹的一滴掉下来,心疼地抱着她,两个人哭泣。
“你才是毒,你是罂粟,蛊惑了我。”梅晓眼里满是泪水,她难过的要死,还要装作无所谓,装作很平静地离开。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只有我懂他,也只有他懂我、关心我,我想过把这段感情放在心里,可是我做不到,你知道我爱了他十几年,没有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身体在颤抖,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像掉进冰窟。
当周鹏要她一起离开的时候,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每嚼一口樱桃都像嚼烂自己的心,她不能选择,必须舍得,跟着周鹏过平凡却肯定会幸福的生活。
“我支持你恋爱啊,但是我不支持你跟这种人恋爱,这叫什么?一脚踏两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你醒醒吧,我是为你好。”梅晓很气愤,很激动,她最好的朋友成了别人的小三。
秦冉又吻过来,抱着她。从唇,眼,脸到脖颈。
“可是,我喜欢,我不能没有他。”林璐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忧伤,她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支持我。”
雨,也砸下来,顺着吻的痕迹,一下下洗刷干净。他再吻上去。
“什么?你跟聂风?不行,绝对不行,林璐,你知道他是有家庭的,我不管之间你们怎么认识的,谁先接触的聂风,总之你就不行。马上断了。”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她第一反应就是要林璐马上断了,没有一点商量的语气。
“不要走,好不好?”
林璐来看她,买了她最爱吃的樱桃,还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梅晓闭着眼睛,拒绝看这个世界。
周鹏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家好好养病,不要乱走动,梅晓呆不住,总是习惯性地到阳台看看那几盆长的有些萎靡的兰花,像生病的她一样没有精神,在闷热的天气里一切都没了生机。
“让我走,你我才能解毒。”
梅晓回过神来,看着浓浓油油的鸡汤,竟没有了胃口。
爱上一个男人,就再也醒不来吗?不,她告诉自己:一切都可以抛弃,一切都可以牺牲。找个爱她的男人嫁了,过平凡的生活,只要幸福不要爱情。这才是她应该拥有的生活。
“快,把鸡汤喝了。”
“不要,毒已经深入骨髓,没有办法戒掉。就让毒液在深一些,流遍我身躯的每个角落。就让毒液流遍你全身的每个角落,那么也让罂粟在我身躯里疯狂地猛长吧。”
周鹏端着鸡汤的碗更加的沉重,像要把他压塌了似得,手轻微的颤动,心却剧烈的起伏。他说服自己不在意,可是心里还是在痛,无法捱过去。
罂粟疯长。毒液浸遍全身。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离去,迟迟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端着鸡汤的周鹏,她只觉得自己像一株柔弱的樱花树,就算开的灿烂,也被人生生折断了,花的心思没有人懂得。花开只开给心中的人,只是无端地被漠视了,片片洁白如雪的花瓣纷纷坠落,沾了泥土灰尘。原来樱花上那一点红色的花蕊,竟是心里滴的一滴血。
两片唇撬开牙齿缠绕着。
“照片拿走。”梅晓提醒他。
身后是江上雾气蒙蒙,梧桐叶被雨水打的滴滴答答响,荷叶伸开了怀抱铺展在江面。
“我有事,先走了。”
痴缠的两个身躯,在一夜疯狂之后紧紧依偎。
梅晓看着他,眉头皱成一团,眼神里全是惊恐,仿佛在深潭里拼命的游,却怎么也找不到岸。
周鹏转过身去,发现泪已潸然,心一点一点地死去。
不,他拒绝回忆,拒绝去看。
“我不会背叛,也不允许背叛。我恨爸爸。”梅晓的话仿佛还在耳边,面对面对他说,笑着对他说:“我不会背叛,我不会背叛。”
他怎么能够去看那些东西,犹如刀剑又一次刺伤自己。
泪流了出来,把头埋在膝盖上,手上全是泪水。爱一个人,爱到要给她未来,爱到可以忍受长达一年的分别,不是为了什么破事业,只是为了让她过得好一点。
为了这几张照片她冒着那么大的雨还发烧了,他竟然丝毫不领情。梅晓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理解,越来越怨怒,越来越愤恨。
错了吗?
她倔强地要他现在就看,这么强行的要求连她自己都觉得无理,无理的心有揪痛的感觉。可是他不看,他异常冷漠地说“我不需要看”。
也许男人不应该流泪,尤其不该为爱情流泪。但是周鹏控制不住,想要宣泄。从梅晓八岁那年,站在他面前睁大双眼望着他,充满了渴望。
梅晓脸色阴沉,因为发烧显得倦怠的容颜,像病怏怏的白色樱花,软绵绵地提不起精神,为春天盛开自己的美丽慵懒。她从枕头下拿出几张照片要秦冉看。秦冉看也没看放在了一边。
“哥哥,没人陪我玩。”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十二点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稚嫩的脸有着倔强的渴望。
“听说你病了,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
忽然梅晓不笑了,周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秦冉拿着一束粉红色的马蹄莲,站在病房门口。那束马蹄莲叶片翠绿,花苞洁白硕大,开的正好,衬着白色的世界,不娇娆,不艳俗,正有白茫茫里一点红的意境,淡的正好,浓的恰如其分。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丢手绢。
“我这不是为了我们未来更美好的生活吗?”周鹏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未来,逗得梅晓发笑。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来搬砖。
“不乖的是你,一跑就是一年。”梅晓埋怨着,这口气她现在也消不了,当初也不说一声,出国名额都定了,机票也买好了,才突然通知她。一分开就是一年,什么培训,连个电话也不让打。
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小孩写大字
“以后要乖,听到没有。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以前是出国不在你身边,现在就在跟前不使唤白不使唤。”周鹏看她把冰糖水喝完,目不转睛。
……
看到她醒了,温柔地嘘寒问暖,嗔怒地责备她为何下雨了也不打电话给他,责怪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游戏仿佛还在昨天,手掌相抵的温度,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忘掉。他后来才知道,那一年她妈妈去世,舅舅第二天就要把她送到福利院。
回去之后,梅晓发烧了,躺在病床上,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说着听不清楚的胡话。醒来的时候看到周鹏坐在身边,细心的照顾,为她准备好了冰糖,放在水里慢慢化掉,一口气喝了,这是小时候妈妈哄她的方式。
她渴望的眼睛望着他说:“周鹏哥哥,我不想去福利院,我想要爸爸要妈妈,我想要回自己家。”
山色空蒙,烟雨朦胧,渐行渐远的小朋友渐渐模糊在视线里。她想起了小时候,周鹏哥哥抱着发烧的她,跪求父母医治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那一年她才八岁。八岁的小女孩满眼泪花无比渴望的向他求助,小小的他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回家求妈妈收养她,宁愿被妈妈打,为了她一整天不吃饭,不和最爱他的妈妈讲话,直到妈妈妥协了。
梅晓把雨衣给了小女孩,她躲在一个破旧的屋檐下避雨,拍下了这感人的一幕。
从八岁的第一眼一直到现在,也有二十年了。为何你可以轻易违背誓言?为何你可以轻易转身?
他们是留守儿童,不是一个家庭的孩子,是要好的小伙伴。带着小哥哥去村里的神医家看病,谁知没走多远,就下起雨来,唯一的雨衣只好盖在小哥哥身上。
周鹏没有答案。
因为下雨,小女孩的衣服被淋湿了,冻得哆嗦。唯一的雨衣盖在躺在车上的男孩身上,拉车的男孩只戴了一顶大毡帽。不顾雨滴打在身上,小女孩使出了吃奶的劲,眼看就要越过水坑里,却还是倒回来了,两个孩子的力气始终有限。
婆娑的树影晃来晃去,刮过来的不是凉风,吹不开他紧皱的眉头,清凉不了他皱皱巴巴伤痕累累的心。
“好。”
因为她心中的害怕,害怕感情不稳定,害怕背叛,害怕没有安全感,所以周鹏去追求她的安全感了,他要武装自己,武装的强大了,就足以保护她了。
“小妹,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推。”大哥哥发话了。
可是物是人非了。
“小哥哥,忍一下,我们就快推过去了。”稚嫩的声音因为推陷进水坑里的车而喘着粗气。
早晨的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脸上,她看到身边熟睡的秦冉,那么陌生,这一切似乎不该是她的。蹑手蹑脚拎着鞋子准备逃跑,却怎么也打不开门,又不敢动作太大,紧张出一身汗,恨不得拿把斧头敲烂。忽然背后伸出一双手将她环住。
稚嫩甜美的声音把梅晓的视线从远处转移过来,她看到一个穿着碎花布衣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在一辆小推车后面使劲的推着,车子陷进水坑里。拉车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车上躺着的是被叫做“哥哥”的男孩,因为车子陷入水坑颠簸而发出的呻吟,看来是个生病的孩子。
“想逃跑吗?”他的下巴蹭着她的头发,撒娇般身体晃来晃去。
“小哥哥,这个给你吃,吃了就不疼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加使劲地抠着那把锁,急着想逃出去,手指敲的锁把叮当叮当响,还是弄不开。
雨中的一对小情侣,女子躲在男子的怀里,两人穿着一件蓑衣,步伐一致地向前走,左脚、右脚、左脚、右脚……口号和雨水一起撒在地上,淌出一连串银铃般的滴答声。
“什么破锁?”她骂了一句。
几个调皮的小孩子在雨中踩着落地的雨珠,咯咯地笑着,展露着孩子的天性。
他在背后笑弯了腰。
刚到青溪镇便下雨了,无处可藏。一对采茶的夫妻把雨衣给了梅晓,两人撑着一把伞回家。为了保护DV不被淋湿,梅晓用雨衣在DV机上方撑起一小片天空,雨水淋到她的发丝上,淋到脸上,淋到衣服上。她举起DV拍下了这对夫妇相互搀扶着离去的背影。
她转过身,怒视他,他笑的更厉害了。
对,把青溪镇摆在他面前,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从秦冉的房子里出来,她拒绝了送她回去的请求。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只要一想到周鹏,头疼欲裂。
东方的白昼渐渐明晰,梅晓等不及天亮,她要自己行动,一个人去青溪镇,就算讲不通,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她一定要让秦冉也能看到她能看到的景色。
梅晓没搭车,一个人先走了一段路,漫无目的的,却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儿?拿出手机,想拨给周鹏,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翻着电话记录,从昨天到现在,周鹏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可是昨天明明说好周鹏接她搬家,两个人一起去北京的。
“我请你仔细看清楚再做策划”,说的这么坚决,拒绝的那么干脆。
他看到秦冉了?还是他后悔带她一起走了?
连梅晓邀他一起去青溪镇现场观看,都被拒绝了。只要是梅晓坚持的,他就反对;只要是梅晓认定的,他一定要推翻。
梅晓害怕起来,心里极度矛盾,害怕周鹏不要她了,又害怕周鹏把她带走。
他那么偏执地推翻了原来的设想,一心只想朝着最初曾被他称为“没有创意”的路子上走。
“我不跟你玩。”
会议不欢而散。
路边,一个小男孩对身后的小女孩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小女孩哭了。
“我对清溪镇的策划拥有绝对的决定权,我说用景就用景,没有必要再争论。”秦冉的声音不容置疑,语气不容改变。
“我想跟你们玩?”小女孩咬着手指甲,稚嫩的声音祈求着欢快的小伙伴。
邱悦似乎总结性发言似地说了一句:“我同意秦总的看法,虽然乡下很多淳朴的地方,但是毕竟被开发的很少,而且各有各的民风,怎么能说没有特色呢?”
“不跟她玩,她没有爸爸。”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对同伴说。
两人互不退让,都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容许被说服。
“她没有爸爸,梅晓没有爸爸。”所有在玩跳方格的小朋友发出稚嫩的嘲笑。
“如果这样的话,干脆去乡下好了,有许多地方的乡下未被开启,都有淳朴的民风,自然的味道,小家情调。这不是特色,也不是特殊。”梅晓不能同意秦冉的看法。
瘦弱的她捡了一块石头,朝小胖子的头扔过去,偏了。胖子过来把她推到,很轻而易举。她的头起了包,她没哭,抓住胖子的手撕咬起来,小胖子哭了。
“故事我讲过,但是并没有要你一定从这个故事入手,何况三生崖你见过吗?没有见过怎么知道我不是杜撰的,怎么知道三生崖能代表青溪镇呢?自然风光是很多,但是青溪镇也有它独特的地方,民风淳朴,乡间味道。”非要这么恶毒地针锋相对吗?只是因为看到她和周鹏搂在一起,那种甘愿沉溺的眼神刺伤了他吗?只觉得胸中郁结着一口闷气,五脏六腑都难受着。
“你没种,男子汉还哭。”她留下一句话。
“三生崖的故事本来就是你讲给我的,而且比景色,青溪镇的优势并不强,就算说天然,也比不上云南和西藏的景色天然。只有利用情感去打动别人,才能出奇制胜。”梅晓不知道何以出去一趟一切就变了,他讲了三生崖的故事感动了她,今天又愤怒地挑剔以‘三生崖爱情’为主题的策划。
其他小伙伴过来围着她打,小小的拳头砸在身上,还是痛。她不哭,那些小朋友嘴里说着“看你哭不哭,看你哭不哭……”
白天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地播放,没有暂停,没有终结。原来他不过是他的秦总,每次这样想,这间蓝白如天的房间就变得特别的大,特别的空,自己缩小到一点,孤独的可怜。
一个大哥哥来了,才撵走了那群坏孩子。
只要一闭上眼睛,秦冉冷漠的脸,嘲弄的、不屑的语气立刻冒出来,久久不能入睡。
梅晓想到一次遇见周鹏的时候,那时也没有小伙伴跟她玩。她的记忆里只有周鹏,也唯有周鹏。
“青溪镇我比你清楚,你是在那里长大的吗?我请你仔细看清楚再做策划,这个决定一旦下来是会影响全部计划的。”秦冉冷眼相对,态度反常。
妈妈走了,她要被送进福利院,不能再读书了。最后一次徘徊在学校的操场,她又一次看到了救她的大哥哥,阳光下奔跑的速度像一匹骏马,充满了力量和安全。
周鹏这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么突如其来赤裸裸的表白,让她手足无措。是的,也许她不应该再彷徨游弋,她只能爱周鹏,她只能嫁给周鹏,这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哥哥,没有人陪我玩。”
因为没有办法失去,只能让自己狠狠地拥有,周鹏把梅晓搂在怀里,她就这样僵硬地贴近他温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听自己的心跳。
所有的小伙伴都排斥她,她已经害怕了邀请,害怕拒绝。周鹏朝身后的球队挥了挥手,拉着她玩起了拍手游戏。
周鹏看着她,是有期待的看着,渴望从她嘴里能说出等待了十几年的承诺,可是她没有。
她进了福利院,是周鹏吵着父母一定要把她领出来,禁不住软磨硬泡,周鹏父母去了福利院,见到了梅晓。
他沧桑了,胡子没刮干净,还有一层长短参差的胡渣。更瘦了,瘦的眼窝下沉,瘦的衣带渐宽,瘦的让人怜惜。梅晓哽咽了,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小的模样出落的如锦城的芙蓉,娇羞可人。
周鹏继续说:“因为接你我的手机掉进水里,因为接你我整个人淋湿了,因为担心你饿了用身体捂着煎饺,你却坐了别人的车。你不知道因为淋雨发烧了,你不知道连发烧的胡话都是喊着你的名字,你不知道我对你怎样吗?”
但是他们没有领养她,而是把她送到一家寄宿学校,长期寄宿,不需要回家,也无家可归。
梅晓呆了,本来想对着周鹏破口大骂,你神经病,搞什么失踪,就你会生气吗?当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些话,她惊呆了,时间停止,世界停止,她僵了。
周鹏每个月都去看她,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为了她考学,他可以陪她复习功课,放弃期末考试,不惜挂科,帮她读过高考前那段艰苦岁月。
搬过来已经一周,周鹏也一周没出现了,没一点消息。忽然有一天周鹏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我以为我可以适应着忘了你,可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就是不停的想你,想到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要告诉你。这些天我的思想一直没办法集中,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到你,想到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我被你填的满满的。”
梅晓唯一的亲人,除了周鹏大抵没有人了。
换了窗帘,整个房间收拾了一下,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一觉。
亲人。直到遇到秦冉她才知道对周鹏一直是哥哥般的亲情,她不能伤害她唯一的亲人,想到这里,梅晓拿出电话,拨出一连串号码,听到的却是:“你拨打的用户不存在。”她以为拨错号码了,再拨仍然不存在,冷冰冰的机器声似乎把她和他隔开了。
只是窗帘,太鲜艳了,大黄色不适合她,她喜欢重金属的颜色,越厚实越深沉越有安全感。整个房间明亮如雪,窗帘再这么娇艳,她害怕心踏实不下来。
当她跑到周鹏公司,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周鹏已调职走了。
站在二十五层的阳台,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既然是公司的福利,就好好享受吧。她跳上床,好软啊,直接可以练瑜伽了,还有宽敞的客厅,她能尽情的蹦啊蹦的,还有厨房,一整套的厨具做什么饭都可以了。
他切断了一切和她有关的联系,他第一次真正地放弃了她。梅晓害怕了,她拉着行李就往车站跑,他不能一个人走,不能。
对了,是秦冉家。梅晓记得第一次去秦冉家是为了“赔罪”,打着捉奸的幌子才混进去的,地中海式的风格,白色、蓝色的色调。
他走了,这个地方就真的不是家了。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哥哥了。
但是,怎么看都有一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装修风格,天空蓝的背景,白色的底色,蓝天白云般幽静的地方。
排了很长的队,售票员问她:“到哪?”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茫茫人海,诺大城市,她又去哪里寻一个有意躲避她的人呢?
这是绿光森林,她的新家。拖着行李走进传说的天堂,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被惊呆了,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的房子就陈在她面前,一切仿佛如梦如幻。
又一次无家可归。八岁的时候她没哭,只是这一次她哭了,坚强不起来了。
乳白色的欧式建筑,像进入一座豪华的宫殿,每栋楼前都有一个小花圃,整个花圃被青藤缠绕着,自成一个小世界,隔离了外界的喧哗和浮躁。里面种着令她心醉的兰花,那些开在山间的幽兰种在这种仙境般的地方别有一番滋味。她爱极了这个地方,伸开胳膊闻着夏天的味道,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