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梅晓收到一条短信:晚上见面。
邱悦有些许的失落,但是作为主管她还是主要的策划,梅晓只是一个助理。
捧着短信像捧着一块滚烫的烙铁,不想看,那热度却让你不容忽视,已在心里烙下烙印,疼的发慌。
胡总说:“既然秦总认可,就这么定了。”
下班后,又收到一条短信:我在停车场等你。
秦冉同意了梅晓的提案。
梅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停车场,秦冉和胡雪莹的关系,胡雪莹是自己的老板,她和秦冉的关系……
和秦冉讨论青溪镇策划,梅晓坚持一定从“情感”上突破,邱悦为了说服胡总打造特色景区“青溪镇”模拟了青溪镇的蓝图。
慢吞吞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直到人都走完了,想见秦冉的心越来越强烈,终于决定不顾一切了,却又接到一条短信:晚会儿再见,我现在有点事。
梅晓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要清醒,手臂上也是一个个血红的指甲印。
梅晓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看到秦冉那辆熟悉的车子载着胡总,心在滴血,仿佛那夜只是幻觉,只是梦。
胡雪莹坐在秦冉旁边,像一对在教堂做礼拜的夫妻,虔诚地忏悔和恩爱。
很晚的时候秦冉打电话给她,梅晓冷淡地说:“今天很累,我想休息了,改天再见吧。”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天雪莹挽着秦冉的胳膊出现,她叫他“小冉哥”。梅晓捂着耳朵,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
梅晓用指甲狠狠地掐着手面,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整个手面掐的血红血红,指甲印一道道很深,她咬紧下嘴唇,告诉自己什么都不想。
第二天胡总把她叫到办公室,拿出一份资料,是华美公司的传真。传真上列出了所有要赔偿的细节,一共达一百万。看到这个数目梅晓几乎晕过去了,这是个她无法支付的天文数字。
仿佛已不存在第三、第四个人了,只有他们两个。
“我咨询了律师,从礼仪小姐的医药费手术费到开业典礼的物品损失、名誉损失,以及延长开业时间的耽误无法估计,就算打官司我们也会输的很惨。”雪莹真诚地对梅晓说。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着她。那目光像要把她烧着了,她全身血液停止流动,整个人怔怔地站在会议室门口,不进不退,不喜不悲。只是站着,看着。
“我知道是我的错,但,但是钢丝我检查过,不知道……怎么会发生……发生事故。”梅晓看着雪莹,特别真诚地说“我检查过”,但随后她垂丧着低下了头,事情已经发生,已成定局,最后那句短短的话说的磕磕巴巴,抽噎了,快要说不出话来。
直到邱悦连叫了她三声,她才回过神来一起去会议室讨论青溪镇的事情。一步一步沉重地走进会议室,看到他,仿佛一直是陌生的,从没熟悉过,就算有荒唐的一晚也只不过是“荒唐”而已。
“你也知道公司的规矩,公司只能替你付百分之五,剩下的钱你要自己想办法。”雪莹无奈地说出结果。
胡雪莹目送秦冉走开,开始和大家开会。梅晓已听不清会议的内容是什么,这两个人像从天而降一样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不知所措。
“我知道。”沉重的三个字,说完眼里已经闪烁着泪花。
这出戏还在继续,她就那样看着。秦冉灼热的目光变得嘲弄和冷淡,所有的目光像万箭齐发的冷箭瞬间刺痛了她,万般的嘲笑像红色的烙印烙在皮肤上,再也洗不掉,痊愈不了。
“这件事对公司不利,对你个人也不好,所以我会让员工封锁消息,希望你也不要和太多人谈起。”
一个胳膊上挽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对她眨眼睛,似乎是羞辱,梅晓恨透了他。他骗了她。
“是。”梅晓已说不出什么。
她醒了。
“还有,不要告诉秦总。”雪莹看了梅晓一眼,梅晓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眼神,又解释一句:“你知道秦总是我们的工作伙伴,我不想公司的声誉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小冉哥,你先去会议室等我。”胡总亲昵地叫他“小冉哥”,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秦冉,两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
“是。”提到秦冉,梅晓仿佛觉得对面站着的那个女人,不是她的老板。地位悬殊,只能艰难地说出一个“是”字,狼狈地走出办公室。
梅晓只是痴痴地望着,短短的分离似乎是几个春夏几个秋冬,直到一阵阴冷的目光射向她。
秦冉正巧走过来,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拉着她问“怎么了?”梅晓把眼睛睁得很大,让眼泪倒流,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和倔强,只说“没事”。
秦冉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直到看到梅晓的那一刻,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是热烈的、欢欣的、炙热的光,灼烧了她。秦冉对她笑了,偷偷地对她眨了一下眼。
“出什么事了?”秦冉追着问,有同事朝这边看着,梅晓努力让自己平静,尽量让自己微笑,挤出笑脸再转过去面对他,说“真的没事”。
谁用胳膊碰了她几下,梅晓看清了,她必须拿起彩带一起挥舞,做着滑稽的动作,更加卖力地喊着“欢迎胡总,欢迎秦总”的口号,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有嘴巴一张一合。
无法集中注意力,在一张废旧纸张上,算了算所有的存款,所有能借到的钱,简直杯水车薪。
两个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要跨进公司大门了,俨然一场婚礼,而公司里的布置俨然是他们的婚礼殿堂,只需要走上前去,走进里面,听神父的祝词,说一句“我愿意”便可以相拥亲吻。梅晓只觉得神情有些恍惚,周围的人欢呼着,挥舞五彩丝带,似乎还喊着“恭喜恭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夸张的笑容,笑容仿佛一颗毒药投进她心里,心脉停止跳动,然而笑声越来越大,刺痛了她的耳朵。
回到绿光森林的“家”,梅晓赫然发现门锁是开的,难道家里进小偷了?顾不上脱鞋直接冲进屋里,结果看到秦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冲着她笑。
下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挽着他的胳膊,他却没有丝毫的介意,梅晓的一颗心凝固不动了,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小偷、小偷、小偷”梅晓气急败坏地冲着他喊,喊到眼泪掉下来。
梅晓机械地挥舞,直到看到一个人从宾利车里出来,熟悉的轮廓,熟悉的脸。他下来后,打开另一侧的车门,手扶车顶,为将要下车的人做了最绅士的动作。梅晓再也喊不出一句口号,傻了一样呆着。
“你才是小偷,偷走我的魂,怪不得最近我魂不守舍。”他还在冲着她笑,洁白的牙齿,阳光的笑脸。
一辆红色的宾利停在大楼门口,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宾利车,迎接队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彩带,欢呼着“欢迎胡总,欢迎胡总。”
“你是,你是,你是……”眼泪更加汹涌地涌出来,那么多委屈,那么多思念都化作眼泪掉落。
原来胡总是一位喜欢排场的有钱老女人。原本应该有的好奇心,荡然无存了。梅晓像傻瓜一样站在迎接队里机械地挥舞彩带。
“我错了。”秦冉搂着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胡总马上就到了,你们都机灵点,到时候别出错,小心被裁员。”邱悦两手叉腰,指挥来指挥去。
梅晓抱着他,趴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彼此。
公司一直神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要来了,邱悦指挥全部员工举行欢迎仪式,梅晓被安排在列队迎接中,手拿彩带,像傻瓜相机一样,一声令下,就要执行预演好的命令,挥舞着双手,喊着“胡总好”。
许久。
曾经,梅晓很喜欢听到周鹏说这句话,而此刻她却希望电话那边是另一个人,这句话是另一个人对她说的。
“你怎么进来的?”
梅晓一哭,周鹏更着急,也不再问怎么了,便说:“我这就买机票回去,不要哭,有我在。”
“如果不是你最近躲着我,我何必启用备用钥匙。”他狡黠地笑着拿着钥匙在她眼前晃。
听到周鹏声音的那一刻她哭了,如果他带她走了,就不会有这些事;如果他带她走了,她不会遭人白眼;如果他带她走了,她不会哭了。
秦冉的笑,让她沦陷了。心里无数次提醒自己要清醒,不要相信男人,而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想要原谅他。对雪莹的嫉妒也好,对他的怨恨也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就在她面前,这个人是她日思夜想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实实在在地来到她面前的那个人。
“我看到新闻了,怎么回事?”
“你还要回来吗?”一瞬间眼泪又决堤,她的倔强只能用力地咬着嘴唇,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第一个打给她的电话,居然是消失了好久的周鹏。
“我说过,你是我的人了,别想逃跑。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秦冉紧紧地抱着她,再次熟悉着她脖颈间迷人的味道。
梅晓欲哭无泪。
梅晓也紧紧地抱着他,贴在他的胸口,恨不得嵌进彼此的身体,再也不要分开。
摔伤的礼仪被送往医院了,现场一些记者拍摄的照片用尽各种办法还是流传出去了,开幕式无法进行了,贵宾全部回去了,华美的陈总大发雷霆要和宏远索赔打官司。
时间荒芜、过去荒芜、未来荒芜,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模糊的荒芜,荒芜的忘乎所以,忘乎所以的只有相拥和亲吻,只有他和她。
“你怎么在这,都乱成一锅粥了。”陈高磊看到梅晓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梅晓推开他,往后推,仓惶惊恐地撞倒了凳子,她说:“忘了那天吧,我们……不合适。”
梅晓面如纸色,全身冰冷,没了重心,几乎瘫倒,扶住身旁的座椅。现场的秩序一片混乱,仿佛回到了菲特活动现场,外面人山人海的声音刺激着她的神经,一个个臭鸡蛋,冷馒头砸在她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一位天使摔了下来,其他两位还吊在空中的天使惊吓地大叫起来,不顾现场摄像和媒体记者的现场报道,花容失色,徽章从手中掉落下来,摔在地上。天使张牙舞爪地想找到靠岸的地方,几乎被吓哭似地高喊“放我下来,放我们下来”。
“不是说了我们不合适,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而你身边远远不止我。”梅晓咆哮似地喊起来,没有理智地用几近绝情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嘉宾、观众惊叫起来,期待着天使降临。看着所有人脸上的期待和惊喜,梅晓两只手交叉握紧,一颗心紧张地期待整个开幕式高潮的一幕。
“为什么?是因为雪莹吗?”
只见烟雾弥漫,音乐响起,三位身穿白色纱衣的天使从天而降,挥舞着手中缠彩带的徽章,舞动成层层波浪。
雪莹?叫的多好听。就像她叫她“小冉哥”,一个青年才俊,一个美貌如花,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下面我们有请礼仪小姐送上徽章,大家鼓掌欢迎。”
“我跟她从小就认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层关系。”
梅晓站在一边,紧张到嗓子眼了,就差每一步都替别人做了才能放心。看到一切按照她设想的程序走,没有出错,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青梅竹马吗?”
为了这一天,梅晓已经好几天没睡一个好觉了,她不能让这次出哪怕一丁点的意外。终于准备就绪,看看时间一点一点滑倒十二点了,主持人开始讲话,领导致辞。
“我只把她当妹妹。”
……
“妹妹?有多少兄妹情深到最后都成了爱情。”
“华美的领导来了吗?等下再把流程跟他们合一遍。”
秦冉伸出双手,拉起梅晓的手,用力地握紧,看着她,“看着我的眼,此时此刻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雪莹只是我的妹妹,而你才是我爱的人。”
“金陵十二钗的人员到齐了没有,待会儿的表演一定不能出错。”
梅晓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抽泣。
“一会儿你们飞出来的时候记得按照顺序把徽章放在机关上。”
他擦掉她的眼泪,越擦越多。搂在怀里,任眼泪打湿了衣襟。
活动在即,有了欧莱化妆品和菲特油漆的教训,梅晓早早地亲自检查好一切,和各方面事先沟通好,材料上也多了备份和应急方案。
爱情如那一不小心沾染的毒品,折磨的人消瘦,却又不能自拔地吸食,想要戒掉,却挡不住它的诱惑。
“梅晓,你跟我来一下。”梅晓已习惯邱悦对她下命令,不就是显摆给人看吗?让你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梅晓陷进爱情里,不能自己。有一秒就爱一秒,有一分就爱一分。她对自己说。
“陈总,您客气了,我们需要继续努力。”邱悦送华美老板和公关经理出门,恭敬地做出请的姿势,态度谦虚地令人作呕。
“陈总,请您宽限一段时间,我一定筹到钱。”
如她所料,华美对她的方案非常认可,给与了高度赞许。
“找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这些都是他负责的,你天天跟着我也没用啊。”陈老板不耐烦。
“这次摒弃了一般酒店开业的流程模式,而采用了新颖独特的开幕典礼。贵公司徽章、酒店标志和我们公司的徽章会同时由三位礼仪小姐,从空中献过来,然后放在预先设计好的关卡上,启动按钮,揭开酒店匾额……”菲特油漆策划发生事故之后,梅晓本该不再奢望能有一鸣惊人的举动,但她不甘心守着“华美开业典礼”,却一心望着“青溪镇”,她必须而且一定要求自己要在华美开业典礼中,在新老板来后的第一个项目中崭露头角。
“陈总,我知道由于我的失误给华美带来了巨大损失,是我不对,请你原谅,宽限一段时间。”
陈老板和华美的公关经理一起来听策划宣讲。
“哎,我的戒指。”陈老板惊呼着,戒指顺着台阶掉下去。
“梅晓,你快点,华美酒店的陈老板来了,你都准备好了吗?”邱悦催促着。
梅晓赶紧顺着台阶去捡,谁知道戒指掉进了下水道里,里面脏兮兮的。梅晓伸手进去摸,手上是腐臭难闻的味道,掩住鼻子继续掏,摸到一个坚硬的圆圈类的东西,一定是戒指,梅晓兴奋地把手伸向更远的地方。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糕。梅晓远离了“青溪镇”,又接手了公司新谈好的项目,华美酒店的开业典礼。
“不要找了,这么脏,找到我也不要了。”
“或许我们想多了,新老板只是人在国外,没办法回来,只能听什么是什么,怪你回来太晚,肉都被抢走了。”林璐为梅晓抱不平。
“戒指是婚姻和爱情的见证,一定要找到。”
说完这句话大家松了一口气,寒暄一阵之后,各回岗位,赵子娟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为翻搅,下水道里难闻的恶臭味一遍遍袭来,梅晓差点呕吐,但她不肯放弃,终于够到了。拿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不顾手被铁盖刮伤,在衣服上擦干净,递给陈老板。
“大家安静一下。”平日里说话都带着女王范的赵子娟,今天显得异常平易近人,她继续说“放心,我和新老板说好了,不会裁员”。
陈老板脸色难堪地拿着纸巾保住戒指,捂住鼻子示意梅晓离远一点。
一时间下面嘈杂万分,都在讨论公司是不是要倒闭,工作怎么办?
“陈总,您知道我没有那么多钱,您看能不能分期付款?”
“从创业到现在对这家公司我也有感情了,但是因为生意和个人的一些原因,公司要转让了。”
“看你这么诚心道歉,我考虑一下。”
每个人噤若寒蝉,生怕是自己触犯了什么规章制度,不然赵总不会这个时候在大厅里讲话。
梅晓赶紧弯腰点头说谢谢。匆匆赶回家赴约,在秦冉面前表现的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任何不安和压力。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一样,赵子娟忽然站在外面的办公厅里,让大家把手里的工作停一下,她宣布一些事情。
忽然有一天接到雪莹的邀请,请她到楼下咖啡店喝茶。
“只是赵子娟走的时候跟大家交代了一下,但是新老板是谁也没说。”林璐回忆着赵子娟走的那天。
梅晓早早地到了,要了一壶茉莉茶,忐忑地猜想胡总找她来到底是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
“是啊,最要命的是老板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连姓什么、叫什么都没人知道,你说奇怪不奇怪?”自从宏远公司转手之后,公司仿佛进入了地下工作,一切都秘密行事,老板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一向盯青溪镇策划盯的很紧的秦冉,出国后一点消息都没有,联系不上,有几次梅晓想问他身体有没有康复,也无从问起。
雪莹来了,坐在她对面,两人沉默了许久,小口抿着茶。
“邱悦爬到你头上,现在威武起来了,你怎么办?”林璐虽然离开了宏远,却依然担心孤军奋战的梅晓。
梅晓在等雪莹开口。
梅晓态度坚决:远离聂风,打掉孩子,重新来过。林璐却相信聂风。关于孩子的问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话题自然地转向了梅晓目前的工作。
“秦冉怕黑,你知道吗?”
“那孩子呢?以后怎么办?没有完整的家会给孩子带来多大伤害?”
这么突兀的问题,仿佛天空中忽然落下来一颗小石头,莫名其妙的被砸到了。
一直让梅晓觉得单纯的林璐,心里单纯地追求着“爱”,却不在乎这份“爱”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样的单纯让梅晓担忧。她既从心底里反对甚至鄙视这种拆散别人家庭的“爱”,又讨厌自己的畏畏缩缩。她不想再在周鹏和秦冉之间徘徊,其实她早已有了选择,只是害怕和不敢。
“他有个妹妹,死于一场事故。他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妹妹,一直自责,到现在睡觉还开着灯,只要一个人在黑夜里就会恐惧,想起死去的妹妹。”雪莹开始讲关于秦冉的故事。
“你以为人人都心如明镜吗?只有他肯这样为你。我觉得如果真的爱,就不计较其他,否则会后悔的。”
梅晓想起她和秦冉晚上加班,突遇电路故障,突然停电。她瑟缩着,原来他并不是不害怕,而是要佯装坚强保护自己。
原来都是他。
“你爱他吗?”天空又凭空投来一颗小石头。
“你说什么?”
“胡总,我不懂您的意思。”梅晓谨慎地对答。
“菲特是秦冉善后,青溪镇策划是秦冉给你的,抄袭事件是秦冉摆平的,房子是他怕你不安全借公司名义给你的,连手臂受伤也是为你打架……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又懂多少?”
“这里没有胡总,只是两个女人。我问你爱他吗?”
林璐的反问让梅晓陷入了沉思,她不想想起这些事情,她没有答案。
梅晓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这种问题对一个熟悉的人尚难启齿,何况对一个自己不熟悉的老板。
“你又懂吗?在周鹏和秦冉之间你又怎么选择?”
“你一定以为他很爱你吧?!”雪莹冷笑了一下,看梅晓睁大眼惊讶地看着她,顾不上她是不是在意,继续说:“小冉哥就是这样,在国外也是,总给女孩子一种错觉,以为他爱上了她们,其实他只是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妹妹,仅此而已”。
“林璐,你不懂,总有一天他会抛弃你的。”梅晓记忆里出现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梳着旧上海流行的分头,女人扎着两个麻花辫,大眼睛很漂亮。只是照片中间被剪断又用胶粘起来的,破裂痕迹清晰可见。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也只是他的妹妹”,然后轻笑,喝茶。
“我爱他,就算这辈子不结婚也会跟着他。”林璐悲壮的言语落在丝丝绵绵的雨里,誓言翩飞在迷离的都市。
妹妹?难道只是妹妹吗?秦冉不敢去青溪镇是因为妹妹死于三生崖,他在三生崖的半坡上突然呆立脸色发白也是因为妹妹。梅晓不相信,她拼命地让自己表现的很坚强很平静,假装冷静地说:“胡总这么了解秦总,不亏是他的好妹妹。”
说出恶毒的话,狠狠刺着林璐的心。恋爱的甜蜜变成一点点残酷的伤,窗外的雨和心情一样魂飞魄散四下乱溅地砸在窗子上,被冷飕飕的风吹凉了,吹僵了。
雪莹冷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也是世交,感情怎么能和偶尔调剂一下的女孩子比。”
“对爱不忠诚的人不会得到美好的爱情,更不会有美好婚姻和家庭,你这样只会作茧自缚。”
梅晓的心再次皱紧,咬紧嘴唇,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像妈妈一样等待幸福就会来,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的。她同样冷笑一下,“青梅竹马吧,真配。”
“你会结婚吗?
梅晓看着雪莹得意的样子,她一定以为自己赢了。冷笑一声,“可是秦冉好像不承认”。
“他会离婚吗?
“你——”,雪莹气急败坏哑口无言,“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
窗外的雨绵密地落下,打在玻璃窗上,一滴滴的敲着,仿佛在提醒她。
“开除我吗?”
“他爱我,也爱这个孩子。”林璐眼泪泛着泪花,快要哭出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心生怜惜。
“别以为我不敢。”
“所以他把在林家不能说的话都发泄到你头上,林璐,跟我去医院,这个孩子你不能要。”越听越恼火,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姐妹跳进火坑。
“在爱情面前没有老板和员工,只有爱与不爱。胡总,公司好像没有不准员工谈恋爱这条。”早料到今天的谈话与秦冉有关,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年轻的女老板会用这种方式威胁她。
幸福不是看着他能夹起一颗西兰花喂给她吃,梅晓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只是幸福的补充,是内疚,是补偿,唯独不能是幸福。
此后,梅晓和秦冉更亲密,几乎形影不离。
“你知道他老婆比较强势,他的公司也是靠老丈人的扶持和支援才有今天的成就,其实在林家,他是没有发言权的。”
雪莹气的跺脚。
“那他呢?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吗?”梅晓打断了林璐的故事。
一天,雪莹特意买了两张VIP歌剧票,黏着秦冉,要他一块去看意大利歌剧。秦冉说自己有约了。
菲特油漆的活动现场,她又一次看到了他,先是朋友般的嘘寒问暖,兄妹般自然的感情,可她却不能遏制心中汹涌的情感。一次又一次的见面,一次又一次的交谈,一次又一次帮她解决生活中的难题,直到对他的爱再也无法割舍,无法放下。
雪莹挡在秦冉前面,不让他走,嘟着嘴,质问:“你是不是要去见梅晓?”
他很大方地交谈,已然忘了操场上踢飞的那一球,也忘了被撞倒的小女孩。他只当她是隔壁的小女孩。
“乖,让开。”秦冉像大哥哥一样哄着她。
再见面,是冬天。她裹的像个粽子,跟着母亲去他家串门,忐忑紧张,手心钻出了汗。一直想着见了面说什么?
“刚来那几天你没心情吃饭,天天吊着一张脸,这两天跟喝了蜜汁一样,见谁都笑,你说,你们是不是又好上了,小冉哥,我不允许。”雪莹蛮不讲理地挡在秦冉面前,不让他过去。每次回到公司,看到梅晓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的心在一阵一阵的难受,小冉哥来了只顾和梅晓眉目传情,再不关心她。
高中考进同一个学校,他已毕业上了大学,等她也考进同一所大学,他已经工作,娶了上司的女儿,混的风生水起。
她是这样义无反顾地为她从美国来到内地,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他还把她晾在一边,不管不问。她就要蛮不讲理,挡在他面前,就是不让他过去,不让他找别的女人。
六岁的年纪不明白什么叫记起,便从此不能忘记。简陋灯光打在他身上,彩色的光照晕了视线,她看见屋顶那一排排横着的木梁,穿过去,就是天空。
“雪莹,你又蛮不讲理了。”秦冉拨开雪莹的手臂不理她的任性,自顾自地走了。
梦的全是你
雪莹留在原地眼里氤氲着泪,她的小冉哥从来不会对她这样,自从有了梅晓,一切都变了,他一点都不把她在心上了,甚至这次回美国根本没打算告诉她,若不是……
不眠不休的夜里
一连几天,秦冉都没和她一起进餐。当她在工作中刁难梅晓的时候,秦冉总是过来解围,恨的雪莹想把梅晓开掉。
怪我过分在意
秦冉带梅晓去了一家乡土味很浓的小店,店不是很大,装修也并不富丽堂皇,只是很精致,很有特色。门口摆了两株兰花,是墨兰,让人来到门前就感到一股水墨书香味,仿佛隔离了纷繁嘈杂的红尘,很静。进去之后,看到墙壁上挂着她最喜欢的明代才子徐文长的字画。
看你看到忘记动作
“你知道我最喜欢他的字画,但是很少有人挂在店里的。他的草书外观上看不觉得美,反而觉得又乱又糟糕,一般做生意的店都喜欢挂米芾的、王羲之的字画,很规整很漂亮。”梅晓想起小时候,妈妈一笔一划的教她练毛笔字,拿着王羲之的帖子给她临摹,她却非在旧报纸上乱涂鸦,横不是横,竖不是竖,却觉得写起来很解气,在小朋友那里受到的侮辱一股脑全画在报纸上了。后来她看到徐文长的草书,才觉得这样舒展性情的书法实在是好。
怪我过分执迷
“可是,终究太乱,你看那些墨一团一团,一点也不好看。”
我为你舞动的长发痴迷
“你不懂,袁宏道你知道吗?我们语文课本上还有他的《石钟山记》呢?你肯定不知道,你去国外读书了,怎么知道什么叫语文课本。不过他说过徐文长的字‘苍劲中自有一股姿媚越出’,你过来看看,看这幅字,写的多好啊。”梅晓把秦冉拉到一幅字画面前,非要一点一点地指给秦冉看哪里好。秦冉还是觉得不好看,宁愿看看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你的长发吹到我的心里
“真是不会欣赏。你看看嘛,整体看这幅字就像一个人的心情,一辈子仕途不顺,心情抑郁,所以写出来的东西越乱越不清楚越是好啊。哎,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梅晓着急地想给秦冉解释清楚这幅字画到底怎么好了,秦冉就是觉得不好,她气的跺脚。转念一想,自己这二十多年常在屋檐下看尽了别人的脸色,他呢?就是个公子少爷从来没什么不顺,怎么能讲的懂呢?于是叹一口气,不愿意再说了。
你慌乱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秦冉看梅晓脸色拉下来,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很失落,装出好学的样子让梅晓再讲一遍,梅晓已经没有心思了。
看着球一不小心踢到你的怀里
两人随意点了几道菜,正吃着梅晓手机响了,看到一条短信,华美的陈老板说:晚上九点,华庭酒店306房间。
嗅着阳光自然的香气
脸色瞬间苍白,她没想到陈老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工作中不是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只是那时候她有资格拒绝,而现在,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筹码。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跟秦冉说,紧张中站起来去洗手间,撞了服务生,盘子打碎了,牛排意大利面散了一地。
草地上你仰望天际
梅晓依靠着洗手间的墙,外面的天一点一点的黑暗,手机上提示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洗了把脸,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你想让我怎样?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要拿走什么?
操场上我挥汗如雨
镜子里的人跟着她的口型一张一合的说话,却不回答。她恨不得打碎镜子,这个妖魔化的世界,生活太累了。
后来他在学校毕业晚会文艺演出时,弹着吉他唱了一首歌。林璐清楚的记得唱的是《阳光下的你》
“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大家都活的不幸福,为什么不干脆掐死我。”
二十年前,林璐六岁,聂风十岁,她一年级,他五年级。那个夏天他一脚球踢出了界限,球砸在林璐小小的怀里,她跌倒了。他跑过来,汗珠在阳光下挥洒,没有去捡球而是停在她面前,伸出手把她拉起来,低哑的嗓音说“你没事吧”,那时在变声阶段,浑厚的音质和稚气未脱的同学不一样,那么迷人。
回忆不断。
林璐讲述了藏在她心中很多年的一个故事。
绢丝坐在躺椅上,吱吱嘎嘎地摇着,她拿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翻过来调过去的看,百看不厌。已被磨出茧的手指轻轻碰触着照片上男人的脸,仿佛他就站在眼前。
梅晓看到林璐刚刚还欢畅地吃着点心的脸抑郁起来,她知道林璐不想回答,一直逃避着,只是她不忍心看林璐做个单亲妈妈。
“不跟你玩,你没爸爸。”小伙伴拿一把土撒了她一脸,他们还开心地笑她大花脸。
聂风走后,梅晓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你知道他有老婆的,现在还怀他的孩子?多久的事了?”
如果就是要我来这个世界受罪,如果就是让我替你们还债,好吧,我接受这一切烦透了的肮脏生活。
寒暄了几句话,聂风就结账告辞了。
她狠命地洗着脸,凉凉的水冲刷着肌肤,抬起头来,脸庞滴着水,悲惨又悲壮地走出去,回到座位,脸色平静。
原来是他。惊讶,欢喜,温暖。
喝水的时候拿错了杯子,喝了秦冉的茶水。
“他答应青溪镇用到油漆的地方都会选择我们菲特油漆的,他为你牺牲很大,这块面包谁都想啃一口,其实我们是借了你的光。”聂风补充解释。
“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不听你讲,生气了?”
“你这个人就是永远理不清自己的生活,根本不是我,也不是聂风。是秦冉,你的秦大公子。”林璐说。
“不是。”
“我知道,谢谢你林璐。”
又看了一下时间,又十分钟了,梅晓慌张地对秦冉说:“林璐找我有点事,要我现在过去。”
“你应该感谢一个人。”聂风说。
“什么事这么急?”
“哎呀,一见面就谈工作。”林璐抱怨。
“是啊。”
“总之,是无话不谈的姐们儿。”一直以为油漆风波是公司出面调停,现在看来是因为林璐的关系,聂风才不追究了。向聂风伸出手,“我一直对油漆策划耿耿于怀,谢谢聂总您不计较。”
“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秦冉注意到梅晓一直不对劲,刚和服务生撞上,又拿错喝水的杯子,魂不守舍。
对聂风的介绍戛然而止,转来介绍梅晓:“梅晓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亲爱的姐姐,是我师傅,总之……”
“没有啊。”
铺垫了那么多关系,唯独没有介绍到他们之间亲昵的那层关系。梅晓从林璐闪烁的措辞里听出了她的顾虑和介意。
“还说没有,你看看不到半个小你看时间看了五、六次。”
“梅晓,你来啦。我要再郑重地给你介绍一下。”林璐看到她来,冲她招招手,走近了,便直接拉着梅晓的手,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为她介绍本已经认识的菲特油漆的老板聂风,“这是我小学的学长,初中的学长,高中的学长,大学的学长,是我的……还是学长。”
“我……我想去看林璐。”
一家西餐馆,梅晓进去的时候,看到聂风正夹了一口西兰花喂林璐吃,比起平时只能吃碗青菜面,这样温馨的画面又何尝不让女人动心。
“我送你。”
短短的几分钟,梅晓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是走还是留。留下务必要看邱悦的脸色,或者像林璐一样潇洒地走掉。不,她不能认输,不能认输。
“我自己去。”
会议比较短,只有三句话,梅晓还没来得及跟老板理论青溪镇策划的问题,已被挂断。
没等秦冉说话,梅晓拿了包就走,很着急。秦冉付过帐一回头她已消失。
“第一,我希望公司尽快正常运转,各个部门,各个岗位的人各司其职;第二,该交接的工作做好交接,不要给以后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第三,因为我目前还在美国,一切交由公司主管邱悦负责,有什么事直接向她请示。”
整个路上,梅晓的心跳的厉害,出租车里开着空调,她却觉得十分的闷热,摇下车窗,外面扑过来的是一阵闷热的热风,吹的人更难受,心里更闷,摇上车窗似乎又要窒息了。
未曾谋面的胡总,在电话里交代任务。
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手机猛地一响吓了她一跳,秦冉的名字一直闪现,大拇指坚硬的指甲抠着其短秃秃的指甲,一声、两声……伴随着手机铃声,像催命的魂符一样,还有心跳的声音。
邱悦被众星捧月般供着,因为林璐生了小小的气,却被其他人低三下四地哄着。
“小姐,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司机提醒她。
“邱主管,胡总让您召集大家开电话会议。”
“哦。”
“报告主管,华美酒家传来的资料。”
恍惚地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十分着急地问怎么了?
陈高磊端了一杯茶,沏的居然是公司为贵客准备的上好大红袍,“主管,你消消气。”
梅晓发木地说:“没事,挺好的,就是太担心林璐了。”
林璐踏过散落一地的文件,只说了句“师傅,改天请你喝茶。还有邱…邱…邱主管是吧,别忘了,把工资打我卡上,谢…谢。”
终于到了酒店门口,两边的迎宾小姐齐声喊“欢迎光临”,仿佛进入了恐怖迷宫,吓出一身冷汗。
邱悦惊呆了,贾佳惊呆了,梅晓惊呆了。
正当她朝着酒店电梯走的时候,前台小姐叫住她,要登记来访者个人信息。
林璐把堆在自己桌上的一叠文件推到,一个个地倒在地上,没夹好的文件散开来,纸张白花花地散落一地。
梅晓拿着笔的手似乎在抖,如果填了,会不会被人知道,秦冉知道了肯定永远不会理她了,似乎眼前的登记本慢慢地扩大,梅晓的名字被放到很大很大,挂在酒店的大门前,门前车水马龙东来西往的人都在看,秦冉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别人对她指指点点……
“姑奶奶不高兴,不做了。”林璐挑衅地看着邱悦和贾佳,指着那群端茶倒水,谄媚讨好的墙头草,“你们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谁占上风就倒向谁,没原则。只会鞍前马后的讨好,用一张自己都讨厌的嘴脸谄媚,就为了保住这个工资还不到三千的小工作。送你们两个字‘丢人’。”
她受不了了。随手写了些假信息,连身份证号都编的不对,出生年月的地方写的明显有毛病,上了电梯又怕别人找上来,让她重新填,幸好一直没人跟来。
“林璐把该做的做完,梅晓你来交接。”邱悦像下命令一样说出这句话。
306房间门前,梅晓忐忑不安,举起手要敲门,却发现手在斗。
“是,邱主管。”
敲门?不敲门?
“人家到底也曾经和师傅平起平坐过,你就给三分面子先闭嘴吧。”
进去?不进去?
“我……”
一百万……
“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梅晓眉一横,直视贾佳,脸色阴沉严肃。
这些东西在她脑子里窜来跳去,仿佛一万只蚊子嗡嗡嗡地在耳边乱叫,几乎要把她折磨疯了。
“师傅说要你交接,您就不用恋恋不舍了。”贾佳插了一句嘴。
笃笃笃……
“想不到我不在的这几天,竟然改朝换代了。”梅晓冷冷回了一句。
“梅晓,进来啊。”陈老板只穿了一件浴袍,拉着梅晓就进去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梅晓,你来的正好,电话里我已经把公司的情况向你说清楚了,关于青溪镇的事请你过来交接一下,我还要向老总她老人家报告。”这时邱悦走过来,胸前的工作牌岗位一栏赫然写着“主管”二字。
梅晓僵硬地被陈老板拉进去,木讷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脸色煞白。
“哦,梅姐,您在啊,不好意思刚才我只想着工作了,没注意到您。”贾佳瞥了一下嘴。
“别紧张,比起一百万,这件事容易的多。”陈老板给她倒了一杯红酒,端到她面前。
“这么多工作都给一个人做,是你你做的完吗?”梅晓看不过去,贾佳拿着文件夹在她面前忽闪忽闪地展现,好像要对她说她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陈总,我只想跟您申请分期付款,我一定会还的。”
“林璐,你又没做完,你还想不想干了?早跟你说这个文件必须今天完成,你现在只顾聊天,什么工作态度?”贾佳过来,从那叠文案里抽出一个翻给林璐看。
“一点一点的还,你累,我们也累。”陈老板又把酒往前送了一下,几乎要碰到梅晓的脸了。
林璐点点头。
梅晓身子往后倾,接过酒杯,想站到一边,无奈陈老板发福的身体挡在沙发前面,她动不了。
“什么?”梅晓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不自觉地大叫起来。林璐推了她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小声问:“聂风的?”
“陈总,这次策划是我失职,请您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补上。”
“我有了。”林璐小声地伏在梅晓耳边说。
“这么安静的夜晚,说工作太累了,不如你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陈老板拍拍梅晓的肩膀,肉呼呼的手掌隔着一层薄纱似的衣服摩擦着。
“辞职?为什么?”
梅晓手一抖,差点把高脚杯中的红酒洒出来,结巴地说:“陈总,我,我刚想起来公司还有点事。”边说边想逃出去,陈老板却又往前侧了侧身子,直抵住梅晓的两条腿。
“我在哪都一样,反正我也快辞职了。”林璐从刚才的着急中轻松下来。
梅晓使劲往外推,眼里快急出泪来了,哭诉着祈求“我还钱,我会还钱,你让我走吧。”
“是我连累你了。”
“一百万,一晚上,你想清楚了。”
“姐,你怎么这些天也不接电话,公司出事了。”听到梅晓的声音,林璐从高高的文案中抬起头来,满脸焦急。
陈老板摆出一副臭脸,把烟灰缸摆在自己跟前,掏出一根烟,抽起烟来。
“林璐。”梅晓看到林璐和她一样被挪到另一个角落办公,桌上放了很多文案,看来是堆积了很多工作。
梅晓闭上眼睛,只希望自己不要有那么多在乎,眼泪却无声地流下来了,她咬着嘴唇,咸咸的眼泪流进了嘴里。
公司变了,邱悦翻身了,周鹏消失了,秦冉走了。这一切措手不及的变化,让梅晓不得不又返回了宏远公司。公司的招牌换新的了,摆设也变了,甚至她的办公桌也变了,被挪进一个角落里。
头脑一片空白,一个镜头都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回忆,没有未来,没有仇恨,没有爱,空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她惊讶自己居然还能冷静地说出“好”来。
哆嗦着手微微颤颤地解开颈下第一颗纽扣,泪如瀑布纵身跳跃绝望、汹涌地流淌。
“好。”
第二颗。
“我要回一趟美国,你要乖乖地等我回来,还有你还住在绿光森林吧。记住,你是我的人了,别想逃跑。”
第三颗。
当她准备返回公司的时候,又接到秦冉的电话。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看,我都忘了,你和秦总消失了很多天,要知道天上一日人间千年啊。秦总能让你做策划,我当然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梅晓慌张地系上纽扣,是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发现登记信息写错了,又找上来了。仿佛看到酒店的保安驾着她要她坦白从宽,将自己的真实信息说出来。梅晓睁大眼盯着门外,扣着纽扣的手哆嗦着系错了。
“易主?为什么?公司虽然盈利不多,也不至于卖掉啊?”
“谁?”陈老板问。
“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赵子娟已经不是宏远的老总了,公司易主了,目前的情势有些变化,一两句也讲不清楚,总之,青溪镇现在归我负责。”公司易主邱悦说的轻描淡写,青溪镇的策划权却坚决肯定不容怀疑。
外面却没有应声,只有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每一声都让梅晓心惊胆战,陈老板过去开门,梅晓不敢看,更害怕别人看到她,即便敲门的人认识她的几率很小。
“你负责?”
没人。
梅晓正犹豫着不知要逃亡到哪里的时候,电话来了,邱悦趾高气昂地“要”回了青溪镇。
慌张紧张地扣上扣子,趁着陈老板开门看谁敲门的当仓皇而逃。
“不管你是否在乎这份工作,请回来交接一下,青溪镇以后由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