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青溪镇的案子,秦冉反而多了更多问题,连之前沟通好他特别赞赏的设计都否定了,突然的改变,让梅晓莫名其妙。
再见面,梅晓感觉秦冉突然不理她了,说什么话总是回的很冷,故意在她面前出现,却陌生地对视或者冷漠。
秦冉反而和邱悦聊的很热闹,她一走近,他们声音便小了,不得不让梅晓觉得她是被谈的话题,但是能谈什么呢?如果是关于青溪镇的策划,会不会又要换策划人了,保不齐邱悦又给自己穿小鞋子,想到这里她有点担忧。
身边摆了一碗粥,是超市里买的盒装食品,倒在青花瓷碗里。没有人再一勺一勺喂他了,尚未恢复的手艰难地拿着勺子,却一口也吃不下。
接着,加班就多了,多数是秦冉留梅晓一个人加班,客户的要求就是一切,以前不是没有过,有些客户会在下暴雨的早晨叫你来办公室加班,却又没什么事。有时候半夜发邮件,还非手机通知你,半夜醒来不得不复习资料。但是秦冉的加班让她觉得反常,又找不到理由。
嫣儿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身下血红的颜色像天使挥动着彩色的翅膀。她宁静地躺着,不说话,不吵闹,不倔强了。天空还下着雨,雨丝无情地冲刷着地面,血流的到处都是,山谷里回荡着“救命”的声音,嫣儿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有一天,加班到很晚,准备下班的时候,整栋大厦忽然停电,灯火通明的大厦变得一片漆黑,外面没有月亮和星星,一切都看不清了。
想到这里,心脏突然停止跳动,无比的揪痛着,什么东西在一刀一刀地划着柔弱的心脏,一滴一滴的淌血,直到没有知觉,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黑暗恐怖地席卷而来,梅晓似乎跌进一个深渊,看不到人,害怕地胡乱走动,一下子闯进他怀里,呼吸急促,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瞳孔放大,瑟缩一团。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仿佛想起记忆里的某个地方,回忆已变黑白,却始终走不出来,掉进一个漩涡急转的大海里,让她没有岸可靠。
又想起了嫣儿,她笑起来的样子一直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很小的时候,他生病,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嫣儿会笨拙地一勺一勺喂他吃饭。
“别怕,有我在。”
夜来香开满了庭院,飘出奇异的香气,只有夜里才敢绽放的花朵,总是孤单的。没有月光的晚上,只有微弱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照不清夜来香的模样。秦冉坐在花园里,夜色昏暗,心情复杂。
他抱紧她,安慰她。
看着她毫不犹豫没有迟疑地拎着包就走了,着急的样子让他很难受,似乎心被偷走了,又扎了两针,很痛,痛的不是滋味,她怎么不解释,怎么不提醒他要吃完饭,怎么不叮嘱他不要太累了,看来真是男朋友了。
梅晓脑子里出现很多画面,一个一个的人,一张一张的脸,一幕一幕的场景,她恐惧害怕,不敢再想。抱着头挣扎着,在漆黑的小空间乱撞,想抓住岸周围却全是水。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医生说要注意不要太劳累,好好休息的。”
“你怎么了?”
秦冉一副大梦初醒的感觉,“哦,那个送花的吧,你看我给忘了,不好意思,耽误你和男朋友约会了。”
她全身颤抖,脑海像碟片快进,飞速闪过很多很多场景,只能用颤抖的手狠狠地抓住他的衣裳。
“秦总,我想向您请个假,我朋友刚回国。”
“不怕,不怕,有我在。”他把她搂在怀里,像哄被吓哭的婴儿一样哄她,梅晓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耳边是周鹏矢志不移的说:“没事,我等你。”虽然没有埋怨,梅晓却觉得语气里略带了点失望,看着秦冉胳膊上海缠着绑带,在走与不走间挣扎。
一束光,照进来,来回的晃。
挂了电话,秦冉说:“耽误你约会了,再辛苦一下,我们快点进行。”
“里面有人吗?高压电路损坏,正在抢修,走的时候把门窗关好。”
“哦,还在加班呢!要不你先吃吧,别等我了,下班联系你。”
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来电了,秦冉让梅晓坐在沙发椅上,靠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他去收拾东西下班。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梅晓拉着他,不让他离开。只要他一走,她心里对黑暗的恐惧就会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秦冉一刻不离地拉着她的手,梅晓靠在他身边。
滴滴答答……的铃声。
停电只能走楼梯了,因为没踩好,梅晓差点摔倒,秦冉紧紧地搂着她,慢慢地移动脚步,两个人尽量保持脚步一直,秦冉喊着口号“左、右,左、右……”梅晓拉着他的衣角,一点一点的移动,一直到从楼梯下来,打了一辆车送她到里,他和她的手还扣在一起,梅晓像温顺的小猫跟着他走。
“梅晓,这个‘下一站,幸福’是不是太普通了,你看看能不能再想一些其他的词。”
当秦冉把梅晓送进家里,发现这里和公司一样都停电了,问物业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来电,梅晓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
心不在焉地听着秦总耳提面命的教导,手机滴滴答答的未接来电不断提醒着她,心急如焚。
不让他走。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周鹏说订好位子等她下班吃饭,而秦总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我怕黑。”
梅晓只能让周鹏先回去,甜甜地给他一个微笑,送他上了电梯,才恋恋不舍地回来。两人在电梯拥抱告别。秦冉偷偷地看着,心里越来越气不过。强行把梅晓留下来讨论青溪镇策划,又故意找茬,无论梅晓提出什么方案,如何修改,都无法让他满意。
“不用怕,到家了。”
“是吗?那可真是好男人了,要珍惜。”她居然为了他请假,置自己于不顾,秦冉更加气愤,碍于同事,又不方便表示出来,只说:“不过初步的提案政府今天就要了解,哎……”
“这不是我家。”
边说边打趣,同事听出了一点端倪,平日里风传秦冉和梅晓暧昧,这次真正的男主角隆重登场,吊着胳膊的秦冉显得势单力薄,形单影只。
“这是别人的家。”她冷冷地说。家,家到底在哪里?家像无边无际的江河没有岸,在里面游啊游,累了,也不敢歇一下,不停地用脚用手划着跑。
邱悦说:“秦总,您不知道这位帅哥一连送了十天的花,每天一个品种,每种都是空运过来的。我都宁愿替她听您的建议,把时间留给护花使者。”
微弱的几只蜡烛照不清整个房间的轮廓,狭小的房间,局促的空间,一切显得简陋。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心疼地说:“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很辛苦。”
梅晓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沉重的神情,又这么对她说,更是心神不宁,又不能冷落周鹏,手足无措“秦总,策划能明天向您汇报吗?我朋友刚来。”
揪痛的感觉像讨厌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只是昏暗的夜里,微弱的蜡烛照不到她的表情。“一个人”,她从来就没有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只有这一刻,才仿佛觉得有了另一只翅膀支撑,不会倒下。
周鹏站在梅晓身边,身高、长相都那么相配,秦冉越看越心越烦乱,故意说:“没事,我的事不重要,你先忙,忙完了,我们再开始讨论。”看到她心花怒放的样子,竟然有一丝吃醋,却还要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领导模样。
两个人的肚子心照不宣地咕噜噜叫着,竟然因为害怕忘记吃晚饭了,梅晓透过微弱的烛光,看着秦冉捂着瘪瘪的肚子,自己的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地叫,不禁相视而笑,恐惧也一下子被忘在脑后了。
“秦总,您怎么出院了?”
“要不然下去吃饭?”秦冉建议。
“梅晓,你在正好,我想看一下策划进度。”
“我做饭也不错的,尤其是面食,肯定比上次的小面馆好吃,就当弥补你替了挨了很多拳头,今天又护送我回家,报答你吧。”梅晓站起来,就要去找面和菜,也忘记怕黑了,捣腾起面条。
听到秦冉的声音,梅晓立刻从周鹏的怀里出来,不好意思地整理一下头发,随意地把一绺发丝挂到耳朵后面。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端出来了,还有葱花的香气,有老干妈的豆豉味,还有鸡蛋和西红柿的味道。秦冉闻了一下,“看着还不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邱悦,策划做的怎么样了?”秦冉向邱悦询问,却好像故意说给梅晓。
“尝尝。”梅晓把筷子给他。
这时,秦冉吊着一只胳膊走过来,看到梅晓和一位陌生却帅气的男人抱在一眼,那一大束玫瑰花很惹眼。
还剩最后两个鸡蛋,一个打成汁和西红柿搅在一起炒了,另一个卧成荷包蛋,放在秦冉碗里。她只吃了一点。
隔着花,两人的拥抱显得很滑稽,却挡不住令人羡慕的诱惑。
“这是什么面?”
“是啊,梅晓,藏着一个大帅哥,也没告诉过我们,太不够意思了。”邱悦说。
“这叫龙须面,生日的时候吃的话就是长寿面了。做这个我拿手。”
“哎,羡慕嫉妒恨。”
听到生日几个字,秦冉才想自己的生日,恍然发现生日竟然是今天。来到国内,朋友也不多,日子过得不知今天明天,竟然连生日都忘了。
“为何别人遇到的都是海龟,而我身边一个海鳖都没有。”贾佳自怨自艾。
“谢谢,今天我生日。长寿面,很好吃。”
“玫瑰还是从美国空运的,羡慕啊!”林璐羡慕地说。
蜡烛的火苗在跳动,他抬起脸,诚恳地感谢她,因为有了她,这个孤单的地方不那么孤单了;因为有了她,这个被遗忘的生日有人庆祝了;因为有了她,漂泊的心觉得生根发芽了。
“帅死了,人帅花也帅。”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她凝望着他,唱起熟悉却许久没听到有人唱的生日歌,她说“生日快乐”,把一根蜡烛放在他面前,“许愿,然后吹灭”。
清秀的脸庞,俊逸的五官,高大帅气。银灰色的西服套装展现了完美的身材,迷惑着宏远的女员工。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她跟他一起把蜡烛吹灭了。
“周鹏哥,谢谢你。”
再吃长寿面,味道似乎更不一样了,似乎也更饿了,一直想吃,直到锅里一点都没有了。
梅晓接过花,又闻到了他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那么熟悉。
窗外,黑暗里站着一个人,站了很久,地上是狼藉的烟头。
玫瑰像盛开的烟花,爆满了整个天空,闪耀在天河星际,这是最灿烂的、最美丽的景色。
周鹏知道梅晓怕黑,特意请了假从城市的另一端赶过来,电话不通,找不到人,家门紧闭,办公楼熄灯之后便不再让没有工作牌的人随意进出,只得在梅晓家门口等,却等来了她牵着别的男人的手。
“我把美国最好的香气漂洋过海带过来,只为让你快乐,送给你。”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烟烫到手指仍没感觉,只是一直望着楼上,微弱的小火苗忽上忽下地飘,一直亮着。
她的呼吸静止了,天地静止了,仿佛只有他,只有玫瑰花,没有昨天和明天,只有此刻,只在此刻。
忽然,灯亮了。秦冉看到她眼里含着泪花伤感的看着他。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越来越近了。
“怎么了?”他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记得八岁时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她记得他冒雨送来的音乐盒,她记得他总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她记得和他有关的一切一切。
“我只是想起小时候妈妈给我过生日,每次都吃长寿面,每次妈妈都为我唱生日歌,我每年都许同样的愿望,只是从来没有实现过。”越说越激动,直到要用力地把手握成拳头抵在喉咙处,才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他就站在她对面,手捧鲜花,深情地望着梅晓,仿佛看到了五月绯红的樱花,落满院径,一片一片,一层一层。
眼睛红的像樱桃,粉红色的樱花一片片落下来,落在他心上,捻起一朵,亲吻,轻抚,深葬。他捧起她泪垂不止的脸庞,嗓音低沉深切地说:“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一年了,他的皮肤真个晒成了古铜色,刚毅的脸庞更显得安全,青涩的胡子密密麻麻地扎在皮肤里,有刮过的痕迹。干净又成熟。
她摇摇头,拼命的摇头。这个愿望谁也实现不了,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了。只是从一出生就伴随着她,越来越强烈地想要实现。
他走了整整一年,封闭式的进修隔绝了他们的联系,一开始她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他,后来渐渐习惯了只有自己的日子,梦一点一点少了。
“我可以帮你实现的,相信我。”他眼神里的肯定像在菲特油漆的活动现场上,给梅晓肯定的目光一样,是一种力量,只是这种力量再强大也不可能实现她的愿望。
“什么护花使者,你花痴加白痴吧。”梅晓刚说完,一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捧着一束鲜花,和平日送的不一样,这次是娇艳的红色玫瑰,足足有99朵,罩住了捧花人的脸。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我不想去想,不要逼我说好不好,不要让我想起。”拼命摇头,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流的满脸都是泪痕,流的下巴都汇成了小河,流到心里滴血般的疼痛。
“护花使者?”林璐惊讶地叫起来,其他同事也顺着惊叫的目光看过去。
他心疼地看着她,轻吻上去,一点一点地吻干泪痕。
“可能终于发现送错地址了吧。”梅晓自嘲。
樱花瓣悄然飘扬,肃然飞落。
“我还想借过来送给女朋友呢?空运花,扔了真可惜。”陈高磊不无惋惜地说。
窗外寂静,暗夜凝固。
已经第九束了,今天却没在玻璃花瓶看到梅晓插任何花,也没见桌子上有放。雷打不动的送花时间,少了送花环节,还真有点不适应。
未吹灭的蜡烛拉长了火苗,微黄的烛光映照出两个人的影子,一上一下地跟着火苗飘舞。
“梅晓,今天的花瓶很单调很干净,你的护花使者今天没有送花啊。”
一切静的只有快速跳动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声。
空气忽然沉默了,周围静得很,连呼吸都听得到。梅晓低着头,脸颊发烫。秦冉自顾自地喝着粥,还有汤勺碰击碗的声音。
走了一年,真的人事已非了吗?
秦冉要喝粥,梅晓说眼泪掉进去了,再去买。秦冉非要喝这碗粥,他说“这是不一样的味道”。
周鹏在刚刚亮起的路灯背影里暗成一道落寞的风景线,直到口袋里的一包烟都化为了灰烬,一地的烟头堆在路边,他抬头,灯火已灭,只有一团影子在晃动。
“还好,你终于醒了。”
然看看着那个男人从她家出来,驱车离开。
“看你哭,我真想帮你擦泪,可惜我的手动弹不了了。哎,你也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那个医生八成吓唬你玩呢?”
一地的烟头横七竖八地躺着,一阵风刮过来烟灰魂飞魄散,心情没了三魂和气魄。
“医生说你能不能挺过去要看今天,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医生这样一说,让我很担心,就怕你万一…万一醒不过来,所以我一直守在这。”
梅晓醒来,已是清晨,天光照进屋内,亮了起来。想起昨晚,仿佛是梦里的故事。不自觉地想要温习一遍,那双拉着她的手是那么温暖,那么厚实,那么有安全感。她像黑暗中受到惊吓的小猫,瑟缩地躲在主人的怀抱里,身上的毛因为主人的怜惜更加温顺和光泽。
梅晓停了一会没说话,只见一滴泪滴在碗里,秦冉惊慌失措,忙问:“怎么了?”
自从停电事件,再见秦冉便不敢直视他,如果偶然对视,下意识的抽回目光看着别处,不自然的尴尬起来。
“哦,那个,那个医生有没有说我的伤怎么样啊?”秦冉回过神来,赶紧转移话题。
周鹏也怪起来,冷了梅晓几天又突然热起来,几乎每天都要接她下班,每次来都带一些零食和小礼物给林璐他们,贿赂的整个宏远都在夸周鹏怎么怎么好,梅晓有福。
“喂,喂……”梅晓唤了两句,才把他从神游中叫回来。
有时候被秦冉撞到,周鹏总是会找个借口离开,每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梅晓心里不自觉地涌出一股歉疚,不知何时起,这种孜孜牵绊的感觉在滋生。
她喂秦冉喝粥,时不时吹两下,怕烫着。秦就看着梅晓吹粥的时候撅起嘴巴,专注的样子,竟然忘记要喝粥了。
“真羡慕梅晓,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贴心的让人嫉妒。”
梅晓磨蹭了半天,找到了一把勺子,“终于找到了”,可是这勺子就桌子上,一眼就能看见的。
“我一直当他是我哥。”打趣多了,见周鹏反而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喜欢听着呢,故意解释。
梅晓突然站起来,装作找什么东西,秦冉也意识到话不对了,再负责的话就要以身相许了。于是话风一转:“当然,我身体很棒的!”
“哪有什么兄妹之说,你没听过一句话,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吗?珍惜吧,姐姐。”林璐眼里闪过一丝恍惚,似乎想起了每个人或者某件事。
“当然,我是因为你受伤的,你要对我负责,如果落下个后半生残疾,那你要对我负,负……”
“晓晓,你就知足吧,今天家里还被盗了,把你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周鹏总是能说出让其他女孩子听着晕眩的甜言蜜语。
刚放进被窝里的手又挪动着要端粥,梅晓不忍,“要是,你不介意,我喂你吧?”不敢多看他一眼,低着头,等他说一句好或者不好。
“你家被盗?”林璐张大了嘴巴。
梅晓轻轻地把他的胳膊放在被子里,掖好被子。又从床头柜拿出准备好的粥,从保温杯里倒出来。
“是啊,电脑没了,可爱的单反相机没了,家电都被盗了,房东还要找我赔偿,幸好我平时不放现金不买首饰。”好像在说别家的蠢事,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帮一下啊,我是伤员。”秦冉故意逗她。
“你那里不安全,还是赶紧搬家吧。”周鹏说。
“我……”梅晓不知道该帮秦冉一把,还是看着他艰难地挪动胳膊。
其他人附和着,开玩笑说“搬到周哥哥家就有坚强的后盾了”,
“哎哟,你有意的啊?”
“去,去,去。你们这些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周鹏哥,我们走,下次别给他们带玩具。”梅晓拉着周鹏就要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梅晓惊慌失措,抓起他的手想看看有没有碰到伤口,忽然意识到男女授受不清,又突然放下,秦冉的手臂又一次碰到了铁床上。
“周鹏——哥”几个女孩子学着梅晓的语气,故意地把“哥”字拉长,咯咯的笑。
尽管动作已经很轻还是把梅晓弄醒了,看到秦冉倚靠在床上,盯着她看,慌张地把紧握的手放下,放的有些突兀,他的手臂摔在床边,磕疼了。
周鹏牵起她的手,梅晓甩了两下,他却握的更紧了。梅晓觉得很不自然,说要拿小镜子照照是不是妆花了,趁机把手抽出来,不敢再放下了。
浓密纤长的睫毛显得娇小的脸更俏丽,眼睛红肿还有泪痕,秦冉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周鹏的脸一下子拉下来,哄了两句仍不管用,梅晓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生气,也赌气不理他,气氛沉默。这顿饭吃的沉闷,总共没说几句话,吃晚饭周鹏还是坚持把她送到楼下才回去。
娇小的五官总是不能把她和“倔强”连在一起,但是她偏偏总装出“我可以”的样子,什么都自己扛,宁愿自己喝了油漆也不祈求大家的原谅,就是这样倔强的女子深深吸引了他,让他在和百思达签约的时候做出了另一番选择。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坚毅的大步子让人觉得心酸。周鹏是她最亲的人,也是她小时候的保护神,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现在,却生她的气,不理她,甚至她生气也不再哄她了。
秦冉醒来的时候,看到梅晓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轻抽了一下,被紧紧攥着,怕惊醒小憩的梅晓,便让护士把枕头垫背后,示意不要惊醒她,倚靠在床上,看她。
很强烈的一个念头冒出来。她自私地不希望他那么频繁地出现的办公室,不希望他把自己塑造成男朋友的形象,不希望同事都夸他,更不希望那个叫秦冉的人误会。
她握着他的手,碰触了脸颊,凉凉的,以前他的手是宽大的、温暖的、安全的,现在是冰凉的、僵硬的。空调风吹的窗帘轻轻摆动,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为他焐热。无端地想起一句话: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沉闷的天气,出去一圈,已经汗涔涔。在十八层的窗台,透着磨砂的玻璃,看不清外面的世界。稍微掀开一点玻璃窗,一股热气灌上来,灼了白皙的皮肤。
“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梅晓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希望秦冉不要出事,如果他能安然醒来,她宁愿躺在这里的是自己。
就像这层玻璃隔开了凉凉的空调屋和外界沉闷的热气,她和周鹏之间已经清晰到要考虑牵手的问题了。
医院白色的病房,梅晓守在病床边,秦冉仅露出的脸缠上了厚厚的纱布,雪白雪白的纱布上渗出淡淡的鲜红色的花,花瓣凌乱地铺满了梅晓的视线。看着他睡熟的脸,呼吸轻缓,她的泪滴了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渐渐多了,打在玻璃窗上,花了。刺眼的阳光没有了,办公室也暗了起来,听得见雨的声音,狂妄地敲打着玻璃窗,丝毫不疼惜。
梅晓哭着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下雨了,怎么回去?”
秦冉抬起带着血迹的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你哭的很难看”,然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跌在梅晓怀里,晕了过去。
“我的被子还晒在阳台。”
“你吓死我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她真的害怕没有他,从此再也见不到他。
“我得接我家宝贝去了。”
秦冉用力张开了双眼,沉重地抬起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对她一笑“还有一顿饭呢”。
……
“你不能有事,我还欠你住院费呢?”
还没下班,办公室已经开始讨论下班的问题了,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周鹏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接她回去?
心被谁刺痛了一样,心痛地看着秦冉,“你不要有事,如果你有事,我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切被清空了,只有秦冉,只要救他。
一点一点捱到下班,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反而更加狂妄了。办公室内清楚的听到打雷的声音,雨滴的声音,狂妄的敲打着不安的心。梅晓时不时看看手机有没有来电,周鹏不会真生气了吧?
秦冉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嘴角流出腥红的血。梅晓抱着他,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裳,夜静的可怕,她哆嗦着掏出手机,拨打120,恐惧和慌乱使她说不清话:“这里有人受伤了,你们快来人啊,流了很多血,快点派车来啊,呜呜……”
周鹏一直没来,电话也不通。骤冷的天气梅晓瑟缩着,双臂抱在胸前,密密麻麻的雨布里始终没有熟悉的人影。
这时巡警路过,那群人散了。
“梅晓,我们一起回去,我带伞了。”林璐冲她摆手,小花伞挥舞到身前,淡粉色的小伞,和她一身淡绿色的衣服像是一体的,池塘里的荷花,顶在头上一束偷偷露出的荷花骨朵。
砖头没砸到,她被一个男人一脚踢到一边,那些人还在拼了命的打秦冉,梅晓爬过去,抱着秦冉,挡在那些拳头下。
“我等人,要不你跟我一起等?”梅晓狡黠地笑了一下。
轮着拳头朝秦冉砸过来,刚开始秦冉以一敌三前两下还能挥到对方,后来渐渐寡不敌众,被按倒在地上,密集的雨点似的拳头狠狠地砸过来。梅晓哭喊着“救命”,惊慌中捡起一块砖头,疯了一样朝那群人砸过去。
林璐叹了口气,羡慕又自怜地说“哎,苦命的人,没人接,你等你的周鹏哥吧,我一个人快马加鞭起驾回宫用膳去了。”心里却很期待能看到聂风,只是这个时候他应该和太太在一起,有些感情只能埋起来,慢慢淡化成友情,她劝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只见昭哥摔碎了啤酒瓶,还冒着白沫,朝秦冉他们砸过来。秦冉挡在梅晓前面,幸好躲过去了。但是昭哥几个却一步步地逼近,梅晓紧紧握着秦冉的手,手心全是汗,他们退到灯光昏暗的巷子里。
这场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瓢泼淅沥,闷热的天气慢慢变凉了,空调关了还有一股冷气在。梅晓收拾一下东西走出办公室,站在大厦的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
“哎哟,啧啧……好让人羡慕啊。”昭哥嬉皮笑脸一副流氓样儿,转而啐了一口吐沫,“敢我高跟鞋踩我,我会让你们尝尝被啤酒瓶砸的感觉。”
嘟嘟的喇叭声响起来。
梅晓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几匹红眼狼,秦冉以一敌众怎么能行,万一受伤……梅晓不敢想下去,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一起被打的头破血流。
视线里出现一辆白色的车子,她摆摆手不肯过去。
“我不走。”
那人只得下车,打了一把黑色的伞,拉着她进了车子。
秦冉也紧紧地握着梅晓的手,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先走。”
梅晓挣扎着要下车,却打不开车门。
“哥们儿,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教训”。
“雨这么大,我送你。”
梅晓一看,是秦冉。这一幅画面多么像从天而降的夜礼服假面,每次都出现在水冰月危险的时候。她站起来躲在秦冉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手,看着那些人狰狞的面孔。
外面的雨好大,必须不断地刷新前窗才能看得清前面的路,梅晓担心周鹏因为太急会摔倒,被雨淋病,只好坐在秦冉车里,给周鹏发了短信通知。还不忘透过已被雨水打湿的车窗模糊地看看窗外有没有那个他来。
奇怪,没有拳头砸在头上,慢慢地睁开眼,发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前面,浩气凌然一身霸气地对着昭哥几个人。
没有看到,有点失望,又有些庆幸。
男人像饿狼般追过来,狰狞地笑着,可怕的神情,她只觉得这下子要完蛋了。抱着头,“啊……”尖叫着。
周鹏骑着摩托车冒雨赶过来,听到梅晓电话铃声,因为开的太快,从口袋掏出手机时,不小心滑到了地上,沾满水的手机已无法开机。当他把车停在梅晓公司楼下,看见她坐上了别人的豪华车,而他手里还还拎着因为担心梅晓没吃晚饭而准备的煎饺和豆浆。煎饺还有热气,可是肩膀早被雨水打湿。一辆车开过来,溅了他一身水,为了避开车辆,躲的时候煎饺掉进了雨水里,被污水冲刷着,豆浆被车轮碾过,乳白色的液体混合在灰色的雨水里,混成一片,已看不出豆浆的痕迹。
梅晓赶紧往外跑,几个男人追过来。眼看就要追上了,梅晓下意识地喊着“秦冉”的名字,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车里放着黎瑞恩的《一人有一个梦想》。
昭哥忽然锥心般刺痛,甩开梅晓的手,抱着被高跟鞋踩痛的脚痛苦地呻吟。
“听说你家被盗了。”
梅晓一脸着急地望着门口,秦冉怎么还不来?叫昭哥的男人顺着梅晓的手往上摸,“啧啧啧,这妞儿的皮肤……呀啊……”
“嗯。”
“放开。”
“有什么打算?”
“哟,昭哥,小妞生气了,我就说对美女不能这么粗鲁嘛?”
“周鹏在帮我找房子。”
“放开。”
“我朋友有一套房子,他们出国了,你可以住进去,那里很安全。”
“不要走嘛?难得出来放松。”一个男人拉住她的手,胖乎乎的肉令梅晓有些作呕,却怎么也甩不掉。
“谢谢,不用了。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能住像青溪镇一样的地方,那里像世外桃源,路不拾遗,落英缤纷。”梅晓陷入憧憬里,仿佛走进一个人间仙境,朴实善良的村民,自然缤纷的景色,落霞孤鹜齐飞。
“美女,一起喝杯酒。”几个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浓重的酒气熏出来,令人作呕,梅晓没理会,站起来就要走。
后视镜里看到一脸沉醉的梅晓,秦冉不忍打破这样的沉醉,讲了一个关于青溪镇的美丽传说:
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点了一杯柠檬汁,慢悠悠地喝着,看着舞池里蹦来跳去的男男女女。这里太嘈杂了,她有点想走了,这时几个男人走过来,端着酒,穿的一身的职业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推销保险或者拉业务的。
青溪镇有个三生崖。三生崖上有个凄美的传说。
闹腾腾的蹦迪声,嘶吼的声音。梅晓以为走错了地方,回头看看,是这里。半年没来,已经变样了。
第一世,她是佛堂里的蜘蛛,爱上了拂尘。于是跪求佛祖五百年,来生与拂尘相遇。而来生她是一棵树,拂尘是策马奔跑的王子,只是路过,也仅仅是路过。她哭了,王子连头都没有回,她哭的枝叶全落,枯败颓废,奄奄一息。
秦冉来电临时有事,要忙完再联系。梅晓一个人去了酒吧,这间酒吧周鹏带她来过,没有寻常酒吧的热闹,却自有一股安逸在里面。有点像咖啡馆的感觉,活脱脱有点挂酒卖咖啡的嫌疑。
第二世,她成了异族王妃,他是皇帝。战勇无敌的皇帝横扫了她的部落,将她掳回宫。他说:“我等得你好苦”,她终于等到这句话,含笑自刎,因为最爱的人杀了她的父兄和她的族人。
疲惫已经没有了,脸色也慢慢恢复了血色。梅晓到了约好的地方,秦冉还没来。她靠着小巷子斑驳的墙壁站着,这个巷子有老家的味道。风徐徐地吹来,打在海藻般的长发上,偶尔有一两根在脖颈处飘来飘去。
第三世,相遇,王子却不记得她,上辈子自刎留下的血红胎记还在发烫,只是他终于无视。蛛儿已幸福的死去,即使漠视,即使爱怜,缘尽于此,能生生世世与他结缘已足以。
聂风开车送林璐回家。在情人、恋人和朋友的角色中不断转换,始终暧昧着,朦胧着。林璐却不能抗拒这样的暧昧。
秦冉讲完了,窗外的雨没有丝毫停歇,更加拼命地敲打着车窗,滴滴答答的声音,似乎是蛛儿扣响王子的心门,一遍遍诉说:你是认识我的,你一定认识我,一定认识我的,你看我一眼。
林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好吧!”心里却在盘算着以后送什么样的礼物回馈一次又一次的赠与。
梅晓落泪了。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以后跟我在一起,不能抢着付钱,这本该就是男人的事。”聂风很不满意,一直怪林璐抢先付了帐,绅士风度没了。
“所以我总希望青溪镇能不一样一点,它不止是一处自然风景,更是盛放一段凄美绝伦爱情的归宿。”
她偷偷地买了单,不想欠他人情,更不想让他以为收他的礼物是图什么。一个女人收了一个男人的礼物,要么是贪,要么是爱。就连张爱玲收到胡兰成的钱都那么兴奋,尽管那钱只是她给他的几分之一。林璐明知道这些礼物不应该属于自己,还是忍不住贪恋着。
“可是她那样祈求神灵,每一世与他相遇结缘,结果他还是无视,蛛儿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绝望?几世轮回的祈求,换来的是伤心。”梅晓还沉浸在故事里,记忆里有个人,为了自己爱的人放弃了一切,可是王子啊,总是不会眷顾灰姑娘。童话的王国在现实里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她把这些写进日记里,合上日记本,捧在胸前,祈祷一样闭上眼睛冥思。这个日记本跟了她很多年,从2005年,不,从更久以前。
“她却没有后悔。”
一起进入店里,挑选衣裳,他细心的告诉店员:“她喜欢粉红色的裙子”,旁人羡慕的眼光,我享受这片刻的宠爱,明知道是短暂的、易逝的。
“如果是我,我会恨王子,不懂什么叫一往情深,不懂什么叫用心良苦,是我的话,我不会再爱这个人。”
他带着我去商场,买了几件平时看也不敢看的衣服。虽然心里惶恐不敢奢侈这样的关心,却满心欢喜。
刚才还为故事泪垂不止的她,一瞬间变得仇恨陌生,爱情是最美好的东西,哪怕失去都是一种美丽,而她却恨王子的无情。秦冉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伤心的时候眼泪是真的,怨怒的时候愤恨也是真的。而眼泪和愤恨为的是同一件事。
2011年6月10日
雨很大,就算打了伞,也有雨撒到身上来,林璐尽量把身子缩进雨伞里。一股风刮过来,雨滴密集地打在腿上,伞哗啦一下被掀翻了,整个人摇摇欲坠,头上、上衣、裤子全被雨水浸透了。
时隔六年,终于又见到他,他已经结婚了。心里的思念却还在孤单地煎熬着。今天,我激动地过去跟他打招呼,他请我吃饭。坐在车里,心扑通扑通地跳。
要是聂风在就好了。把伞又拗回来,继续缩在伞里,小心谨慎地走路。又是一股风,伞又被掀翻了。林璐更想聂风,一个人的路好难走。
2011年5月25日
雨无情,风也无情,谁也不怜惜她,几次被掀翻。她看了一下四周,前面可以避雨,加快脚步跑到前面避雨。
到了他家,看他从城市里的学校出来,时髦了很多,更帅更有魅力了。我却穿的像个粽子,恨不得在他面前消失。
刚走到房檐下,转了个身,就看到雨里站了一个人,冲她微笑,像七月的紫丁香飘满了奇异的芬芳。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里,抱得紧紧的,脚下趟湿的裤管还在滴水,头顶丝毫没有减小的雨滴,都不曾妨碍她全部不留地把一颗心思交出去。这个下雨的傍晚,这个难忘的偶遇,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终于爆发了。
我考上了他所在的学校,吵着让妈妈跟我一起去他家里问新学校的情况,其实只是想见他一面。
她知道,她不能没有他。想深深掩藏在心里的那份感情不知不觉地潜滋暗长,长满了枝枝桠桠,茂盛的不可阻挡。
2005年6月19日
林璐上了聂风的车,她被雨水打湿的脸映射在车前镜上,聂风总要不自觉的看一下,镜子里的她更有几分楚楚动人的美。她的手一直握着他手里,她没有挣脱,他也没有放开,手与手传递着身体的温暖。他们沉默者,不提这感情到底是婚外情还是单纯的初恋。
自从再次遇到聂风,林璐沉潜的感情又被勾起来。他们不是第一次遇见,更不是第二次,每一句话,都深深印在她心里,而每一次见面她都记录在日记本里,拿出来翻看,一个少女的情怀。
梅晓回去之后,胡乱煮了点东西吃。看看手机,周鹏并没有回短信,电话也拨不通,她生气了。周鹏从来不这样的,居然不把她放心里了,带着一肚子怨气睡着了。半夜肚子发痛,胸中好像燃烧了一团火。呕吐了几次,不知是不是吃泡面吃的。
“你还是介意,不是说好了等以后你赚大钱了再还给我。”他刚吃了一口牛排,刀叉还在手上,放下,两手搭在林璐的肩膀上,看着她说:“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
摸到抽屉里止痛药,这是周鹏以前专门为她备用的,吃了又昏昏然睡过去,过了半小时又开始疼起来,睡不着。
“这些东西,我……”林璐看看身边纸袋子里装着的衣服,他非要送给她的,说上班了就要穿漂亮一点。
痛到神智有些迷糊,一会儿是秦冉被歹徒暴打,一会儿是周鹏细软温存的耳语,画面交叉,快速地旋转。
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眼波流转地看的她心里发颤,脸一直发烫,低着头端起茶杯一直喝水,仿佛很渴。
她无力地找到手机,拨给周鹏,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梅晓已经确定周鹏把她拉入黑名单了。
“还需要什么?”
随意拨了个号码,“我胃疼。”说完握着手机的手便无力地垂下,手机掉在地板上,在寂静的午夜砸出一个清脆的声音。
“我没事。”一直有许多话要说,这几次见面不是陪她吃饭,就是带她去打高尔夫玩保龄球,今天又带她买衣服。仿佛自己的小秘密被上帝知道了派小天使转达给他,所以这几次她像活在梦里一样,虚飘飘的。
月光照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如樱花般干净。
林璐的心怦怦地跳,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聂风,每次都会脸红心跳,担心自己应该说什么?衣服穿的够不够漂亮,又不能漂亮地让他以为自己心思太多。
“梅晓,梅晓……”急切的敲着门,喊着她的名字。
幽静的西餐馆里,聂风坐在林璐对面,灯光微暗,钢琴和玻璃墙流水的声音混合着安宁地流淌,他说:“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独自在外不容易,不要什么都自己扛,跟个金刚战士一样。”
“快开门,开门”。
“死丫头,学会取笑我了。”
梅晓已经说不出话来,头昏昏沉沉地要睡过去了,意识里想睁开眼站起来开门,却怎么也用不上一点力气。胃里闷沉沉的,没有办法呼吸。
“他是我老乡,也一直是我的学长,好不容易遇见,就多聊了两句,看你思想多不健康。晚上还是陪你的秦公子吧。”林璐又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心里却在不自觉想起聂风,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竟是极其珍贵的兰花。聂风依然让人崇拜地给她讲着兰花的知识,仿佛小时候听他讲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
秦冉开始撞门。
林璐迟迟没发过来消息,梅晓担心是不是自己问多了,触动这妮子的伤心事了。她知道聂风是有家室的人。赶紧解释一下:“我是怕你受骗,才多嘴问一句,不想说就算了,但是爱情这回事,千万要慎重,尤其是已婚男人绝对不能碰。”
看到梅晓一半身体已经伸出床,手臂无力地耷拉着,将她抱在怀里,她的手轻扯着他的衣角,像水中的浮萍挂在了稻草上,终于停住漂泊的脚步。
“别瞒师傅了,我看到你跟菲特的老板在一起。说,怎么回事?你怎么认识他的?你们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电梯故障中,只能抱着梅晓走楼梯,她痛苦的呻吟着,秦冉不得不走的更快,差点被台阶绊倒,出了一身冷汗。
“别胡说,我多单纯一小姑娘,除了从家到公司别的路都不熟悉,我约会还不怕把自己弄丢了。”
车在高速路上飞驰,像流星划过夜空,白色的车划过了黑夜。
“臭丫头,是你晚上有约吧?”最近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问林璐关于聂风的事。
梅晓因疼痛忍不住呻吟着,胃烧的厉害,似乎要涨裂。火盆里的光越来越旺,一阵风将火带到老高,然后火苗到处乱窜,整个灵堂着火了。她着急地用小扫帚扑火,喊着妈妈。她在火里,火越来越大。没有人来救她。
“你自己去吧,我有事,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林璐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
“妈妈,妈妈……”
“晚上我请秦总吃饭,陪我一起去。”梅晓发QQ消息给林璐。
梅晓一直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那种叫声更多的是惶恐,是永远不能再拥有的惶恐,他不知道梅晓心里有怎样的伤痛,让她生病都这么不安。
“别瞎猜!”梅晓瞪了林璐一眼,心里却暖暖的。
医生说:“食物不洁引发的急性肠胃炎,需要立即输液。”
“会不会是秦总?”林璐坏坏的笑容提醒着梅晓,上次在医院可是紧张的要死啊!
白炽灯光打在白色的床单上,像一层洁白的花瓣,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她躺在那里,安静的像一只疲惫的小猫,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整个五官精致的如放在橱窗里的洋娃娃,让人想拥有。
每天一束,这已经是第六束了,每天换一个品种,每一种都是稀有。令所有女孩子羡慕,都吵着要一睹这位神秘男嘉宾的芳容。
只是,脸色依然苍白,眉头紧皱,疼痛还没有褪去。秦冉紧张的问医生要不要紧,什么时候才能好?
“羡慕嫉妒恨!”其他几位女同事齐声说。
守着她很久,凌晨的夜里,路上行人很少了,透过窗看到微弱的路灯,还有雾气。秦冉打了个哈欠,掏出烟想抽一根提神,还没有从烟盒里拿出来,看到梅晓还闭着眼睛,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又塞了回去。
“你还不信,你自己看。”林璐从网上调出来资料,图片上的兰花和这束花色泽和形状都十分相似,这是兰花中的稀有品种,只有特殊的土壤才能种植出来。
坐着,两手支着下巴,看她。
“骗谁啊,运过来早成干草了。”贾佳不信。
竟然这样睡了一晚。第二天梅晓醒来,阳光打在秦冉身上,白色的衬衣上有阳光的味道,他趴在病床上睡着了,衣服单薄,不知道有没有冻着,医院的空调还是很低。她拿出放在枕边的外套,给他披上,这个轻轻的动作,却把秦冉弄醒了。
“这是兰花中的寒兰,虽然没有玫瑰娇艳,但是好在它洁净无瑕。”梅晓捧着花,放在花瓶里,素淡的寒兰,叶片又细又长,幽雅潇洒,碧绿清秀。
秦冉揉揉眼睛,看到天亮了,梅晓在对他笑,孩子般澄净天真的笑镶嵌在嘴角。看着身上披着的衣服,他记得嫣儿也会趁他写作业写的睡着时,偷偷拿着爸爸宽大的外套给他披上。
“哇塞,这可不是一般的花,这是兰花的稀有品种,一定是从云南空运过来的,这边根本没有,就是温室大棚也培养不出来。大手笔,看来是个钻石王老五。”林璐认得这花,前些日子她才收过一回。
“谢谢你。”梅晓对他微笑,那澄净如深蓝海水的微笑让人忍不住跳进去徜徉。
梅晓从不喜欢玫瑰,只爱生长在幽谷中的兰花,清新脱俗,高雅秀丽。兰花才是花种极品,不娇艳,不平淡,只是一抹淡淡的颜色就足以震慑人心。
他又想起昨晚的一幕幕,如果不是自己刚好赶到,不知道多危险,脸色变的冷酷,对她说;“你不能继续住那了,怪不得失窃,保安的安全意识不够,看看楼梯里贴满了小广告。而且你住那儿生病了都没人管,你搬到我朋友那里。”竟不顾梅晓愿不愿意,秦冉执意说出自己的决定。
“送花也不送玫瑰,这些兰花多俗气,长的跟草一样。”每次见林璐跟着得意的样子,贾佳就气不过,又不是自己收到的,有那么兴奋吗?
“谢谢,我不用。”她真想搬过去,好让周鹏找不到自己,让他生气地不管自己,可是已经欠秦冉太多债,怎能担当起这么重的馈赠。
脱俗的兰花还有露水在上面,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清香。最近经常有人给梅晓送花,没有名字,没有地址,连一句话都没有。无论用什么方式逼问送花的小伙子,从来没有问出只言片语。
谁知她回到公司,赵子娟直接给了她一把钥匙,绿光森林的房子,说是给为了更专心地做青溪镇的策划,暂时给她住的。
“梅晓,又是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