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诚正手里拿着病例夹,低着头看毒性检查结果,闻言礼貌上前一步,轻轻握了一下,随即正准备放手往后退说病情,易铃看他看呆了,手就没松。
“这位就是那个在大厅及时救我的大夫吧,您好您好,我是易铃。谢谢你。”
赵霁诚的目光终于从化验单上正式挪到了易铃的脸上,表情不多,动作也没变。
段青看她这跟川剧变脸一样精湛地换表情神功,愣了一秒,以为她说的是屋内几个人里比较有名气的颜玖,刚想介绍这是颜珞的妹妹,就看这位大小姐挣扎着靠着背后的枕头起来,娇滴滴地伸出了纤纤素手,朝赵霁诚,可谓千娇百媚地一笑,温柔道:
颜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在空气中闻到了“花儿”的气息,易铃那表情她再熟悉不过,在颜珞的粉丝脸上看到过好多次了。
“段大夫,嘻嘻,这位是……”
就是面上静止笑容,内心无数条“神仙下凡,妈妈我好像摸到神仙了!”的弹幕飞过。
前脚父母刚离开,易铃本以为那个讨人厌老跟她斗嘴的段大夫又要来念经了,脸上准备挂起不耐烦跟他斗上几回合解解闷时——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一声倒没惊醒还在做梦的易铃,倒是让赵霁诚的眸光微微朝她的方向一挪,嘴角不自知地出现了一个十分不显眼的弧度,随后将手不留痕迹地抽走,站定到原来的距离。
刚才易铃的父母来了,三人先是在病房内争执了起来,随后许是觉得坏了体面,才出来问了半天病因,段青仅凭化验单目前无法解答出明确答案,他们也不能浪费时间,安排了人来照顾之后,就先回去了。
易铃还维持刚才那个坐姿,痴痴地盯着赵霁诚的脸,没有挪动。
段青一手敲击着诊台的桌面,另一手撑着头,看了半天易铃的各项检查结果,没有发现明显的癫痫病因。
“妈呀,神仙刚才对我笑了对我笑了,笑了,笑了,笑了。”
……
事实证明,爱美之心,与身价没啥关系。
赵霁诚瞄了一眼表,十分钟后。
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还是段青。
……
连他个直男都看出来这女的在对他师父犯花痴,两幅面孔,实在不能忍。
“你等我两分钟,我马上,穿了衣服就走!”
于是一撇嘴,也不怕她投诉自己了,“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颜玖点了点头,干嘛不走,赵霁诚顺路带她去医院这事儿,当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一己之力付了房子首付,不靠她姐的话,根本没钱养车和买个好车位,停在路边儿倒是不要钱,且不说她那技术停不停地进去,就是动辄贴个条200块出去了,够她吃几十碗红糖豆花了。
“呦呵,这回不嫌我师父手脏了啊?易大小姐?”
“今早那位女患者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我去看一眼。走吗?”
没成想,不似刚才几个小时内的唇枪舌剑,易铃罕见地娇羞一笑,摆了摆手,道:
打开门时,赵霁诚着装规整,一点儿也不像熬了大夜也只睡了三个小时的人,神采奕奕,眼神清明。
“说什么呢呀~段医生,别开我玩笑了。”
她连忙环视了一圈自己的穿着和屋内的整洁程度,大喊了一声“等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睡裙套了个外套,把其他房间的门都关好,把室内的乱全部关起来避免被看到。
段青一个激灵,眼睛里充满了疑惑,随即还是赵霁诚开口,终止了易铃在帅哥面前束手束脚,他正好趁机嘲讽的心情:
赵霁诚?
“上周持续发作?刚才算严重的程度,还是说之前也有昏厥?”
嗯?
易铃立马严肃了起来,重新靠着枕头躺好,点了点头,说道:
还没多构思几个景,门就被敲响了。
“就从上周开始的。”
她回过神来,删除了自己打的一行里四五个错字,想想应该换个心情,把电脑从卧室抱到了客厅,泡上杯铁观音,噼里啪啦地码起字来。
赵霁诚的笔尖轻敲了下板子,继续问道:“之前有没有摔倒,或者进行过什么极限运动?”
……应该行吧。
易铃回忆了下,说道:“极限运动没有,上周也……好像也没有摔倒。”
她不想把生活过成矫情得不行的青春伤痛文学,不折磨内心,再努把力就行了。
“啪”地一声,病历本一合,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比如身体不舒服如何呼叫他们等等,便和段青先退出了病房,他们要去讨论一下可能造成癫痫的病因,颜玖突然觉得自己跟进来有点多余,正准备也离开,就被叫住了。
虽然拿到手机看到短信的第一秒就看到了名字,但比起以前伤怀半天,现在已经接受并习以为常了。
“稍等一下,这位小姐。”
颜玖盘算了下今晚轮到赵霁诚值班,估计自己走不开,简单回了下,放下手机,突然觉得自己进步了。
颜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嗯?怎么了?”
“谢谢玖玖,在医院怎么样,累坏了吧,晚上请我吃饭,要不要一起来?”
“看你有点儿眼熟,想问一下,你是不是……”
几个景写完后,那边儿信息回来了:
唉,看她对赵霁诚有印象,估计她想起来白天是撞到自己身上的了?
写着写着,想起来今儿颜珞戏份杀青,发了条信息过去祝贺。
刚想说声没事儿,也是自己没看到她倒过来,就听易铃继续念叨:
本来说是回来睡一觉,颜玖只补了三小时,看赵霁诚还没发信息过来,想他估计还在休息,于是起码码字,磨剧本。
“是不是赵大夫的实习医生啊?你们赵大夫有没有女朋友啊?结婚了吗?他今年多大啊?家是本地的吗?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知道吗?”
……
……
但这里是医院,他们唯一的身份只有病人和医生之间的关系,管你有钱没钱,想好好活着,就得听要听的话。
一连串问题,前半句还吞吞吐吐,后半句跟机关枪儿似的哒哒哒哒哒,不知道还以为继承了哪位京城名嘴的衣钵,实在令人目瞪口呆。
段青不瞎,看得出这女的家境应该相当可以,迅速找关系单开了间病房不说,性格这般任性,举手投足都能闻出金钱的味道。
“啊?那个,问我?我不知道啊,我也,什么?”
在她们那个圈子里,大家家境都差不多,比钱没意思,都是富二代,要么比,谁比谁更努力更低调不让家里操心,能早日挣脱父辈的光环,自己闯出一片天地。要么就是看看谁能加入以美元为单位的百万豪车俱乐部,或是在海外低税还能提前订到爱马仕1:N配货的限量款包,然后看看谁嫁得好,以上兼两者的也有,并不冲突。
颜玖实在是被这一串问题冲昏了头,门被自己打开了一半,自己出去也不是,关门也不是,嘴上也不知胡乱扯些什么,正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问题时,走出几米的赵霁诚和段青同时回过头来看她怎么还没跟上,颜玖顿时像抓住解围的稻草一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易铃觉得虽然这个大夫看起来贱贱的,但医嘱方面她不敢胡来,包……再贵确实也比不过她命金贵,但那是她上次和她那几位姐妹去法国的时候,入手的ClassicFlap特别配色款。
“赵大夫的私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问段青,最了解的就是他了,好了,他们叫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段青这次含蓄了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不懂女人这些包啊、化妆品啥涂涂抹抹背背挂挂叮铃咣当的玩意儿,于是将她重新摁平在病床上,道:“怎么啦,我们手都是消过毒的,摸完外物还得再多消一遍,你有什么意见啊?有意见也给我躺好先,命重要包重要?”
匆匆离开病房,赵霁诚已经先去找人会诊,想赶紧确定病情,段青还在原地,迎面就问:
What?!
“她又跟你说什么了?别往心里去啊,有的患者就是脾气比较奇怪……”
“你……你手干净吗?”
颜玖笑了笑,看着赵霁诚消失在前方拐角处的背影,回复道:“嗨,没说啥,就是问我赵大夫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
她一看她这个拿法,连撑带挣扎地从病床上半起,惊得段青连忙上前以为她癫痫又犯了准备摁住,下一秒,她虚弱地指了指那位女护士,嗓子似乎有些痒,轻易说不出来话,颤抖了半天,道:
段青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一猜就是。”
小李去旁边的白色袋子里翻了翻,单手拎起一个包,说道:“这个?”
刚走出没两步,颜玖觉得自己袖子被人一拽,回头看段青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说道:
“我的……包,包在哪里?”
“你既然分配给师父带了,那我这个事儿要交代给你,这种问题我有模板回答,你记住了,以后无论哪个患者或者患者家属问,直接背出来就好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颜玖哑然失笑,还有回答模板?这得被问过多少次?!心下觉得好笑,认真地朝段青这边侧了侧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小李看她之前那样跟段青说话,心里也不太舒服,扫了她一眼,但还是好声好气道:
“咳咳,你就说,谢谢您的关心,我们赵大夫虽然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长得确实一表人才,但心思投入伟大医学事业,暂时不在情情爱爱,祝您和您的家人身体健康,患者早日康复,比心,我先忙去了——懂了吧?”
“喂,”她伸手,扯了扯床边的护士。
颜玖眨巴眨巴了眼睛,仿佛看到了艺人的经纪团队汇总于段青一人之口,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下头。
说到这儿,她的包去哪里了?
随后拱手作揖道:
易铃一听,要不是浑身没了力气,敢这么跟她说话,一定非跳起来撕他的嘴不可。自己上周持续发作,但没有刚才那么严重,本想着自己来医院瞧瞧,谁知刚才在大厅,刚交完单子,撞到了个人,就昏倒了。
“好的,段大经纪,颜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