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车就停在梁水旁边,踏板跟别人的车缠在一起了,掰不开。梁水见状,伸手去帮忙。
苏起开着车锁,看都不看梁水一眼。
苏起侧身拿肩膀一挡,拒绝了他。
五人隔得并不远,各自跟各自的同学聊着天出了校门,挥手告别后,才在停车的地方相聚。
梁水愣了一下,不知她怎么了。
苏起忽然想,早知道我就跟刘维维一起走了。
她憋红了脸,用力将两辆车分开,可越是扯,越缠在一起。梁水没动,还站在一旁谨慎观察她的表情。
路子灏也跟他的同学一起走了。
路子灏见她简直要把车给撕了,赶紧上去帮忙把车分开。
路子灏和林声一边在三楼等他们,一边在和各自的同学讲话。梁水跟他们说了句什么,和同学继续往下,没等他们。
苏起把车推下台阶,一蹬踏板,骑走了。
苏起心不在焉地下楼,走过他走过的拐角。
路子灏叹为观止:“开学第一天欸,你们又吵架了?”
两人走到楼梯间,刚好梁水下了楼梯拐角往下一级走,楼道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唇角含着淡笑,眼睛又黑又亮。
梁水不说话,骑着车跟了上去。
但苏起也没有喊他,梁水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间。李枫然又看了苏起一眼,苏起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寻常神情。
第二天早上出门,路子灏说他想搭公交。他同桌住在坡下公交车起点处,正好一起上学。
隔着走廊上重重人影,李枫然没有喊他—这是苏起会做的事。
李枫然要去学校练琴,认为走路加公交浪费时间。梁水则更喜欢骑车。两人骑上车,等着苏起和林声。
还没走到楼梯口,就见梁水从他们教室后门出来,跟他的同学一起下楼。他们有说有笑的,并没注意这边。
没承想苏起跟林声说:“太阳好晒,我们也搭车吧。”
苏起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见的神情。
林声赞成:“好呀。”
李枫然见她没回应,看了她一眼。
陈燕听了,开玩笑道:“哟,你们这上学小分队要散伙了?”
苏起没吭声。
梁水看了苏起一眼,没说什么,和李枫然骑车走了。
李枫然走出教室,说:“去找水子吧。”
苏起没看他,听着车轮从巷子拐角滚过,很快消弭下去。
苏起是走读生,她背上书包去隔壁班找李枫然。
三人走上堤坝时,梁水和李枫然的身影已消失在堤坝通往城区的坡道下。
晚上九点四十分,下晚自习了。住校生还要上第三节晚自习。
路子灏说:“七七,你跟水子吵架了?”
至于跳舞嘛,她任何时候都可以跳,只要她愿意。
苏起:“没啊,我跟他吵什么架?”
苏起倒是认真想了会儿,她虽然喜欢唱歌跳舞,偶尔做梦当明星,但她并没有考舞蹈学院的想法。中考的好成绩让她发现,或许她是个聪明的人,考个好大学也是不错的选择。
路子灏:“那你们为什么不讲话?”
这是人类的通病—懂得道理的时候总是迟了。
苏起:“我跟他没话讲啊。”
高考还是太遥远的事。
路子灏:“……”
然而对于这番话,现在的高一新生并没有太深的体会。
不对,这逻辑不对。路子灏坚持:“嗯,你们吵架了。”
“你们再也不是以前玩玩闹闹的初中生了。很多人可能觉得时间还早,但你们可以开始想以后要上什么大学了。你们现在把每一天过成什么样子,你们的未来就是什么样子。”
苏起凶凶道:“我都说了跟他没话讲,没话讲能吵架吗?!”
可第二节晚自习一上,鲁老师就收起了玩闹的姿态,交代大家自习看书,提前适应高中生活。
路子灏:“我错了。”
新生们经过一节课的了解,迅速打成一片,走廊上教室里全是热情的讲话声笑闹声。
开学第一天军训,云西一中场地不够,1到8班留在本校操场,9到15班步行去两条街外的和诚初中。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走廊里沸腾了。
高一新生们按班级排好队,每班排四列,行进时两列两列地走,首尾相接,浩浩荡荡像一条长蛇往和诚中学方向走。
她想,他站在讲台上时,估计是平时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低头抠一下额头,眼神漫不经心的,而全班同学尤其是女生的目光都会聚焦在他脸上。
道路蜿蜒,队伍也随之蜿蜒。
苏起忽而好奇,梁水在他们班会是什么样子呢。
苏起一抬眼就能看见几十米开外梁水的背影。他站在他们班最后,身后跟着11班矮小的女生,断层太明显。
走廊上,远处几个班的笑声接连传来。整栋楼的高一新生都在做类似的热场游戏。
少年头发漆黑,高高瘦瘦的,很挺拔,像棵小白杨。
游戏继续。
某一刻,他忽然不经意回头看。苏起立刻移开眼神,又觉自己心虚,他只是随意一瞥,哪里能一眼看得见她呢。
苏起也激动又开心地红着脸下了台。
到了和诚初中,各班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练习站军姿。
四个女孩合唱了一首S.H.E的《波斯猫》。苏起一点不害羞,唱得很自然;其他女孩对班级还不熟,比较腼腆放不开,声音很小,像是苏起的伴唱。合在一起却也十分好听。一曲唱完,掌声雷动。
虽说烈日炎炎,但苏起并不觉得苦。她不是娇气的人,站站军姿而已。
但苏起还是点了下头:“哦。好的。”
太阳火辣辣的,照得她眯上了眼。
最神奇的是,高中课表上明明没有音乐课,要什么文艺课代表呢。
她一动不动笔直站着,和操场上所有的高中新生一样。
小学和初中叫学习委员,高中叫课代表。真神奇。
偌大的操场鸦雀无声。
鲁老师说:“你就当我们班的文艺课代表吧。”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每个人都像兵马俑一般死寂。
可苏起看看自己,看看身边的同学,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
苏起忽然很喜欢这种状态,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觉得她的确有哪儿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样。加之她皮肤白皙,细眉大眼,高鼻梁小嘴唇,越看越清丽耐看,很舒服,叫人一时不想移开目光。
她立正在原地,忽然想起梁水。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并不喜欢她。当然,他喜欢她,但,不是那种喜欢。
鲁老师笑:“看着像啊。”
怎么办呢?
苏起抬头:“鲁老师怎么知道的?”
她在想,我要怎么办?
他忽然问:“苏起是学跳舞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她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的呢?
鲁老师在一旁看—苏起是几个女生里个子最高的。她扎了高马尾,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脊挺直,肩膀舒展,腿又长又直,哪怕低着头跟同学商量,身形也很舒展。
她忽然很难过,很想回到过去无忧无虑打打闹闹的单纯日子。如果是过去的自己,他开的玩笑说的话,她一定不会伤心难过。可见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四个女生一起站上讲台,小声商量合唱什么歌。
可见,喜欢不是一件好事,它让人的心情阴云密布,伤感又悲哀。
苏起也被揪了出来。
怎么办呢?
全班起哄:“哦!!!”
要是不喜欢他就好了。
轮到苏起,她好不容易把一组所有人的名字说对了,却忘了自己前排的男生名字。
为什么人的感情不能像水龙头那样,用力紧紧拧住,就可以关了呢?
接龙传到第二组,卡壳的人越来越多,到了苏起前排,已经第三个人卡壳。
夏日的正午,那样热的天,她心里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冰凉冰凉的。
鲁老师叫她上来表演节目。可那女生太害羞,低头红脸就是唱不出歌来。鲁老师也不为难她,说先记着,每四个人一起唱首歌。
“向后转—”他们班的教官发令了。
一组的人比较幸运,即使如此,玩到第六排时,一个女生记不住前边所有人的名字,卡了壳。
苏起集中精神向后一转。隔着一瞬移动的人影,她忽然又看见了梁水。
二三四组的人一片哀号。
他们班的方阵在她们班后方,正好也转了过来。
游戏叫名字接龙:“我是坐在A后边的B后边的C后边的D—”
他在第四排倒数第二的位置上,站着军姿,身板挺直,表情肃穆。眉心极轻微地皱着,看上去竟有种陌生的坚毅的味道,不像平时散漫跩跩的样子。
作为高中生的第一节晚自习,并没有课上。鲁老师带大家做游戏,快速熟悉班上的同学。
他目光始终正视着前方,没有偏移。
很快,晚自习铃声响起。
苏起却偷偷看了他好久,直到斜对面的人晃了一下,将他们挡住了。
“嗯。”
也好。
苏起准备走了,说:“风风,放学一起哦。”
练了一个小时后,教官让学生们放松休息二十分钟。
聊了没一会儿,教室人多了。
一帮笔直的小白杨立刻化身蔫韭菜瘫在地上。
“我猜也是。”
苏起口渴了,去操场边的小卖部买水。
李枫然说:“电视应该不经常用。”
正值中学下课,军训的高中生和和诚的初中生挤在一起买东西。
苏起早已转移注意力,观察教室:“高中真好,还有电视和空调。”
苏起意外地撞见刚上初一的苏落,皱了眉:“下课铃都没响完,你就跑这儿来,你有没有好好上课!”
李枫然笑:“那倒是。”
苏落抠抠脑袋,没搭话,看一眼她身后,眼睛一亮:“水哥,请我喝冰红茶!”
苏起耸肩:“我又没说我。你肯定喜欢我啦,我那么讨人喜欢。嘿嘿。”
苏起一怔,却没回头,赶忙扭头看货架上的零食。
李枫然看她片刻,忽然问:“你以为我不喜欢你?”
眼角的余光却见梁水过来她身边,他的校服系在腰上,腿杆子又长又直。
苏起诧异:“原来你喜欢话痨。我以为你喜欢安静的人。”
他从架子上拿了两瓶冰红茶,给苏落一瓶,问:“还想吃什么?”
李枫然:“没有。他蛮有意思的。”
苏落这家伙毫不客气:“辣筋、苏打饼。”
苏起看看四周,小声:“你不喜欢他吗?是不是想换座位?”
梁水给他拿了,转头看苏起:“你喝什么?”
李枫然:“男的。”
苏起已经拿了瓶水,一块钱递给老板,转身要出去。
苏起好奇:“女生吗?”
梁水横移一步,挡她面前,低头瞅她半刻,有些好笑:“啧啧啧,你怎么这么大脾气啊?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李枫然笑了下,说:“我同桌是个话痨。跟你一样。”
他拿着一瓶鲜橙多,戳戳她的手:“哎—苏七七—”
苏起还不走,打听他情况:“风风,新班级怎么样呀?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苏起本来要软了,一听他这么叫她,突然气道:“苏起!”说着打开他的手跑了出去。
他摇头:“够啦。”
“姐姐!”苏落喊她,她头都不回。
苏起:“再来一杯?”
梁水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收了回去。他手指抠了抠鼻尖,把鲜橙多放回货架上。
李枫然有些好笑,接过那小小的瓶盖,微一仰头把果汁喝完了,盖子还给她。
苏落奇怪:“你们又吵架了?”
苏起抱着瓶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明明就更好喝。于是她小心翼翼往瓶盖里倒上一小盖子,颤颤地举到他面前:“给你一口。”
梁水皱眉,说:“回去上你的课。”
李枫然微笑:“我觉得都一样。”
苏起气鼓鼓回到自己班的队伍里,盘腿坐在地上,拧开瓶子咕噜咕噜喝水。
苏起劝说:“鲜橙多比较好喝哦。”
结果一口气喝完半瓶,她又懊丧起来,觉得自己变小气了。刚才开个玩笑就好了,大家就又跟以前一样了,她干什么发脾气呢。
李枫然拿了汇源果汁,又拿纸巾把鲜橙多的坑擦了一下,拧开给她。
她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矫情又敏感,一点儿都不爽朗。
她笑眯眯跑进去,把两个饮料放在桌上给他挑:“鲜橙多贵点儿,好喝,但掉地上了,这里砸了个坑。汇源果汁便宜,没有鲜橙多好喝。但没有掉地上。你选吧。”
一点儿小事,就让它过去呗。她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
经过12班教室,苏起忽然看见了李枫然,坐在三组倒数第五排的位置。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倒在草地上望天,她朝天空伸手,仿佛空中有个曾经的苏起,她用力抓“她”,念咒语:“你给我回来……”
她抿抿嘴角,调整了下面部肌肉,抱着两瓶饮料朝自己班级走去。
刘维维的脸出现在蓝天上:“苏起你在干吗?”
这么一想,又好些了。
“……”苏起立刻起身,尴尬地拍拍头上的草,“没干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对自己说,唉哟,你怎么这么娇气,又不是什么大事。
喂喂!你是高中生了,正经点儿啊!
她一转过身,嘴角就垮了下去,几乎是一秒间鼻酸到了极致,差点儿没酸了眼。
教官吹响集合口哨,苏起放下水瓶,站军姿吧,最好站上一整天,累死算了。
“没事跟你讲。”苏起一吐舌头,笑着转身走了。
军训到下午四点半结束,学生们重新排好队列往回走。虽然累了一天,但有教官在,大家走路的姿势反而比上午更挺直。
梁水放松一笑:“嗯,有事回去说。”
过马路时,车辆停下来为他们让路,大人们笑看着经过的高中生们,眼中一副羡慕青春的样子。苏起不知道他们在羡慕什么。
“嘁,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苏起笑道,“我巴不得。”
至少,此刻的她觉得,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她很疲乏。
梁水挠挠耳朵,挺为难的:“我刚去帮林声的桌子安锁,结果被人盯了半天,回来又被问了半天,烦死了都。没什么大事就……”
回到一中操场,队伍就地解散。学生们饿了一天,蚂蚁似的往食堂里涌。
苏起脑子空白,都有点儿结巴了:“什么什么关系啊?”
刘维维哀叹:“完了,肯定要排很久的队。”
梁水挑了下眉,开玩笑的语气:“别跟初中一样,没事总跑来找我。别人还以为我们什么关系呢。”
苏起说:“那我们过会儿再去吧。”
她嘴巴都是僵的:“干吗?”
刘维维:“也行,我们先去小花园里转转。”
只是上了高中而已,怎么就忽然变生疏了呢?
两人往小花园里走,刚转到一丛竹子后,就见一个男生跟猴子爬树似的一下子蹿到院墙栏杆上,翻了过去。紧接着,苏起看到了梁水。
苏起一愣,记忆中,他从没叫过她全名。
他后退了一两步,忽然朝栏杆冲过去,起跳,手抓栏杆一跃而起,嗖地翻过顶上的尖刺,轻盈地落到校外,拍了拍手。一回头,看见了苏起。
梁水叫她:“苏……”一个男生从后门出来,梁水侧身给他让位置,说,“起。”
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冲她勾唇一笑,迅速和他同学跑走了。
说着,转身要走。
刘维维哇了一声,杵苏起的手臂:“就我上次说的那个很帅的,你看见没看见没,笑起来好好看。”
苏起快一步把瓶子抓起来,迅速站起,梁水伸手去拿瓶子,但苏起躲过他的手,将它抱在怀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送你不要,算了。我还舍不得给你喝呢。”
苏起:“丑死了。”
梁水见瓶子砸地上,也有些意外,准备捡起。
刘维维:“你是斗鸡眼吗?”
但这不是她的性格。
苏起没绷住,哈哈大笑。
班上更多的人回头看过来了,一副“哇刚开学就有人来追梁水”的看热闹表情。苏起心里有鬼,脸霎时血红。突然之间,她想捡起那个瓶子转身逃走。
两人爬到小花园的双杠上坐着望天,吹晚风。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去食堂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教室,两人才去食堂,但只有剩菜剩饭了。
她稍用力一推,梁水没接住,瓶子“砰”地砸在地上,凹下去一块。
回到教室,刚坐下,程勇在后边唤了声:“苏起,刚才梁水来找你了。”
苏起见大家都在笑,本来就心头一紧,现在他这么一说,她更是心里又一凉,感觉自己冒失了。脸上却还挂着无所谓的笑,大咧咧推道:“送给你的干吗不要?你不是总说我吃你东西,不请你吗?”
苏起心中微讶,又微喜,表情却很平淡纳闷的样子:“他找我干什么?”
梁水不太爽地回头看了眼同学,将那瓶子推回来,说:“你自己喝吧。”
“问哪张是你桌子。但不好意思,我没记住。”
梁水虚握着瓶子,还没接,班上就有人起哄,议论纷纷,笑嘻嘻的。
既然他又主动了,那还是和好吧。她才不想扭扭捏捏阴阳怪气的。
苏起尽量让表情看上去平静而寻常,把鲜橙多塞到他手里,说:“喏。请你喝果汁,祝你变成高中生了。”
苏起藏住开心,脚步轻快往10班走。她凑在后门口瞄了眼,教室里没什么人,也没见梁水,应该是去吃饭了。
梁水回头见是她,起身走来。那个男生笑着说了句什么,梁水没搭理他,眉心却细微地皱了一下。
没关系,过会儿她去找他吧。
苏起走到10班后门朝里面瞄,一眼就看见了梁水。他前边坐的那个男生见了她,笑了一笑,轻车熟路地拍了下梁水,示意有人找。
她回到教室,把厚厚的语文课外读本翻出来看。汪曾祺写的《受戒》,讲了一个小和尚和小女孩的故事,真可爱。
刘维维先走了。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脑袋上传来一道声音:“这么爱学习?”
回到四楼,苏起说:“维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苏起抬头,梁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坐在她前排的椅子上,手指在她书上敲了一下。
刘维维买了一包干脆面和饼干,看着她的鲜橙多,说:“哇,真有钱。喝这个。”
那表情,仿佛两人完全没闹过矛盾一样。
苏起花三块买了瓶鲜橙多,又花一块钱买了纸盒包装的汇源橙汁。
全班女生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移过来。
小卖部店面不大,吃的喝的应有尽有,里头挤满了学生。还有人买泡面呢,但泡面三块一碗,好贵。
“你来干吗?”苏起语气还有点儿硬邦邦,但眼神软了。
走过11班前门,转弯下楼。苏起只瞥见了10班的后门和窗户。可即使如此,她心情也忽然就不错了起来,仿佛那是一扇特别漂亮的后门和窗户。
梁水抬起另一只手,一把金色的小锁在他小指上晃,他站起身:“起来。”
经过12班,她瞄了眼,李枫然不在。
苏起知道他是来给她安锁的,这下更不想较劲了,立刻起身,把书抱起来。
一出教室,她的心便怦怦直跳,仿佛要完成什么特殊的秘密任务。
梁水在她位置上坐下,扭头看了眼一旁直瞪眼的刘维维,随口打招呼:“你好。”
苏起立刻起身:“走吧。”
刘维维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好!”
高二教学楼,可以走10班那边的楼梯。
梁水早不等她回答了,他低头看苏起的桌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透明塑料袋,里边有安锁的上下搭扣,和几根小钉子。
刘维维说:“我打听清楚了!在高二教学楼前边。”
他拿出一根很小的螺丝刀,先把底座固定在桌壁,孔上装好螺丝,螺丝刀对准钉子。
苏起说:“小卖部在哪里呀?”
苏起脑袋凑过来,质疑:“不用锤子能弄进去?”
徐景扶额头。
话音未落,梁水拧着螺丝刀,把那颗螺丝钉拧进去了一半。
刘维维说:“你看我的体形。”
他抬眸,无声地看了苏起一眼。
徐景说:“四个包子你还没吃饱啊。”
苏起:“……”
刘维维说:“苏起,我们去小卖部买吃的吧,我晚饭没吃饱。”
她小声嘀咕:“力气大了不起哦。”
忽然到来的高中新环境,明明在一栋楼却见不到的熟悉伙伴们—这都叫她坐立不安。
“哦,了不起。”他说。
离晚自习还有段时间,苏起没事干,渐渐坐不住。她一会儿去厕所,一会儿站在栏杆边看风景,怎么都不自在。
苏起:“……”
她啃着包子往回走,和林声分了手。回到教室,包子也吃完了。
她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
苏起赞同,她可不想站在墙边吃晚饭。
他很快把四个螺丝钉都拧进,安好底扣,又把桌盖掀起来,人也倾身到前边来安搭扣。
林声说:“我们还是回教室吃吧。”
苏起坐回椅子上,板凳还是热乎的。
好不容易买了东西挤出来,座位也极其稀缺。很多男生或站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吃面。
她偷偷看他,他弯腰站在桌边,认真拧着螺丝钉,侧脸十分专注。
苏起和林声没见过这阵仗,愣愣地跟着同学在卖包子、麻团的窗口排队—米饭那边人实在太多了。
这人无论平时多么散漫松垮样儿,做事总是极其专注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食堂。食堂占地面积不大,每个窗口都挤满了学生。包子、馒头、面条、油条、烤饼、米饭、炒菜糅合成一股奇怪的味道,飘在空中。
正看着,梁水换钉子时,无意瞥过来,目光和她的对上。浅茶色的眼瞳,苏起心里一突,压住心中一丝紊乱,赶忙说:“你从哪里弄来的锁?小卖部都卖光了。”
刘维维小声:“哇,你朋友长得真好看。”
梁水眼眸垂下去,拧钉子,说:“外头买的。”
林声冲她笑,拉着她的新同桌过来加入她们。林声班级在苏起正楼下,挨着楼梯间,近极了。
苏起心头一暖,原来他刚才翻墙去买锁了。
下到三楼,林声跟一个女生站在栏杆边等人,她知道她在等自己,立刻招手:“声声!”
唉,算啦,你这个臭屁孩,我不跟你计较了。
苏起说:“好啊。”
梁水弄着最后一颗钉子,估计是两天没损她,他嘴痒了:“你看你,人际关系不行,你们班同学都不知道你坐哪儿。”
他们都有各自的伙伴了。
苏起说:“声声那么好看,当然引人注目了。我就是棵不起眼的小草。”
下课了,徐景她们约上苏起一起去食堂吃饭。苏起有一瞬的犹豫,她还准备叫上李枫然、梁水他们呢。可这想法一闪而过,不现实。
梁水听了这话,嘴唇弯起一抹笑,抬眸看她:“不错,有点儿自知之明。”
这……这就高中了?
苏起卷起草稿本,敲在他肩膀上:“你吵架吗?”
苏起跟梦游似的,一时还切换不了身份。
梁水:“这你自己起的头!”他把搭扣安好了,“啧,上门服务,水没喝一口,还挨了一顿揍。苏七七也就是你。”
老师又说食堂在高三教学楼后边,吃完晚饭回来上晚自习。明天军训,下周开课,课表贴在黑板旁。
苏七七也就是你。
高中的桌子和初中不一样,侧面没有开口,但桌面可以掀开,像个大口袋。老师说可以在课桌上装锁。苏起掀开桌面,把书按大小摆好。
一句玩笑话,苏起的心忽然一个扑通,掉进了糖水罐。漂漂荡荡,晃晃悠悠。
没过多久,书搬回来。每个人都发了书,比初中的课本大很多厚很多,一摞摞特别重。每天背着得累死,只能放在课桌里。
他把桌子盖翻过来:“试一下,能不能扣上?”
梁水他们肯定也去搬书了,但他们教室旁就有楼梯间。
苏起一试,搭扣扣在底扣上,正好,那金色的小弹簧锁一推,锁好了。
男孩子们闹腾的声音消失在楼梯间里,走廊安静下去。
苏起开心道:“钥匙呢?”
两人对视一下,他眼神略有缓和,走过去了。
梁水狡黠一笑,说:“十块钱。”
苏起朝窗户外看,隔壁半个班的男生从他们班经过,也下楼搬书。一群快步走过的男孩子里边,李枫然格外显眼,他很高挑,很安静,朝教室里瞥了眼,目光很淡,水一样滑过,直到看见苏起。
苏起变脸。
老师给班长分配了任务,组织男生去楼下搬书搬校服。明天开始有五天的军训。三十多个男生浩浩荡荡下楼去了。
梁水转了下手里的钥匙,起身:“不给我走了。”
老师问有谁想当班长,后排的男生们起哄说“程勇”。结果他就成了班长。不过他在初中就是个个性爽朗大方真诚的男生,当班长很合适。
苏起去抢:“拿来!”
没过一会儿,班主任来了,姓鲁,是个个子不高模样周正的年轻男老师。
梁水本就没躲她,手被苏起挠了一下,钥匙抢走了。
进教室的学生越来越多,苏起这才发现后边坐了两个熟人。一个是张余果,她体育特招进来的。另一个是程勇,是初中隔壁班的班长,苏起记得他和梁水很熟。
“你这狗爪子。”梁水看了眼手心的红痕,扬手做了个要揍她的手势。苏起挑眉,都懒得假装去躲—她怡然自得得很。
“嗯,好啊。”苏起开心地跑回了教室。
正要走,张余果在教室后边叫了下:“梁水,帮我安下锁吧。谢谢啦。”
梁水不太自在地站直了身子,说:“老师应该来了,你先回去吧。”
梁水闲着没事,大方地过去帮忙了:“你也在这个班?”
苏起想想也是,还要说什么,一大拨学生进教室了,纷纷向他俩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一走,徐景和刘维维立刻拉苏起:“他是你谁啊?”
“肯定不好吃。”梁水哂笑一声,又说,“我跟我同学一起去。我们俩班可能下课时间不一样。”
苏起说:“我邻居啊,从小就认识。”
她也走到栏杆边:“过会儿要不要一起吃饭啊?不知道食堂饭好不好吃。”
“那你之前不说。”
“过会儿你们老师应该会讲。”
“我又不知道你们说的帅哥是他。”苏起心虚。
苏起也不知为什么,不太好意思直视他:“啊?我不知道欸。”
“你是不是没有审美观?”徐景说。
“明天要军训你知不知道?”梁水伸完懒腰了,眼神松松的,人也斜靠在栏杆上,悠悠地看她。
刘维维道:“她是斗鸡眼。”
“啊?”
苏起扑哧一笑,推她:“你没完没了了。”
“还没有。听说我们班主任是个女的。”
张可欣问:“哇,天天见面,你不会喜欢上他吗?”
苏起眨巴眼睛:“我同学都很好。你们老师来了吗?”
苏起一愣,跟踩了尾巴似的,立刻道:“喜欢个头。他只是长得还行,脾气特别差。真的,我太了解他了。一点都不值得喜欢。”
“还行,你呢?”梁水走到栏杆边,伸了个懒腰,T恤被扯起来,露出一角瘦瘦的平坦的腰腹。
三个女生无语看她。
苏起望了眼教室里,他的同学们都在看她。她心虚地别过眼神去,说:“你跟周围同学都熟了吗?”
刘维维:“脾气差会帮你安锁?”
梁水好笑:“多谢领导。”
张可欣:“脾气差让你拿书打他?”
“我来巡视一下,考察你们班情况怎么样。”
苏起:“……”
他懒懒散散的,问:“干吗?”
徐景:“哎,我也想跟脾气差长得好看的人做朋友。”
苏起点头,梁水已回过头来,看见她了,起身走出来。
刘维维:“苏起同学,我觉得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苏起赶紧指了下梁水,那男生也跟着指了下梁水,眼神在问:他?
找什么问题?找我为什么看不惯他不喜欢他?
苏起还没开口,梁水前边的男生反坐在椅子上,看见她了,好奇地打量。
我喜欢呀。
梁水坐在二组倒数第四排的位置,手里拿着个苹果在抛啊抛,他在跟周围的同学讲话。男生们都在笑。
“受不了你们了。”苏起摇摇头,起身去厕所。回来刚好撞见梁水从她教室里出来,他手里抛着个苹果,见了她,把苹果给了她。
她跑到12班窗户边看,李枫然不在。她又跑去10班。
苏起也不跟他客气,拿水冲一下就啃了起来。
可转眼一想,就在同一层,她可以去找他们呀。
吃到一半,张余果进来,盯着她的苹果看了几眼。
以后,他上课打瞌睡、看漫画、罚站、讲笑话,她都不会知道。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她以前也没多在意。可意识到她无法再知道,又不免有些惆怅。
苏起奇怪:“怎么啦?”
仿佛从此刻起,他的生活她无法参与了。不只如此,朋友们的生活她都无法参与了。
张余果摇头,笑笑:“没什么。”
苏起好奇,水砸跟他的同学们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呢,她不知道。
下了晚自习,苏起跟李枫然打了声招呼,就跟路子灏、林声去赶公交了。
“是啊,感觉好酷。”她们咯咯笑着从苏起身后经过,仿佛刚经历了格外开心的事。
云西的公交车又小又破,夜里九点就停运。但因为一中的晚自习九点四十下课,所以各个线路都会留最后一班车接学生。
“这回校草肯定是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嬉笑道,“你刚听见没?他说话好有意思啊。”
晚间的公交车非常挤,林声、苏起和路子灏没抢到位置,跟夹心饼干似的夹在一起在昏暗的车厢里随车晃荡。
两人手挽着手,互相说着悄悄话,笑得面颊绯红。
夜间车少,公交车在路上横冲直撞,行驶很快。这条到北门街的线路不长,只有三站地。第一站停的时候,就下了一半。
不过有两个女生过来了,应该是来上厕所的。
有了两个空位,路子灏让林声和苏起坐下。车开动时,苏起忽然看见窗外梁水和李枫然骑车的背影。
她百无聊赖地抠着栏杆上的油漆,眼角的余光看见10班教室后门有人出来,她立刻看过去,是别的男生,转进楼道一下子不见了。
苏起拉开车窗,欢快道:“水砸!风风!”
班上同学才到了一半,苏起走出教室,在栏杆边趴了会儿,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望。这层楼尽头的教室是10班,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话音未落,公交车超过去了,两个少年齐齐投来默然的一瞥,很快就被夜色罩住。
她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自己和路子灏一把。
车在终点停下,三人下了车。离家还有一道坡和一条大堤坝。
苏起大概知道她们说的是谁。
三人爬坡到半路,梁水和李枫然骑车来了,两人没有要下车的意思,骑着车冲坡。
“那个啊?我刚在下面也看到了,他身边还有个朋友,也很帅。不知道会不会是我们班的。”徐景说,“哦,还有个超级大美女跟他们一起,应该是他们哪个的女朋友。”
那坡虽长,却并不陡。
在那个穿衣不讲牌子的年代,阿迪达斯是家境宽裕的小孩才会穿的。一套衣服好几百块呢,太贵了。
苏起偷偷猫上去,跟到梁水身后,拿手钩住他的自行车座板。梁水的上坡路越走越慢,他费力地踩着踏板,苏起用力地拖着后腿,憋着笑。
刘维维一来就分享八卦:“我在10班后门口看到一个男生超级帅,个子特别高,瘦瘦的。穿了套阿迪达斯的运动服,很有型。”
路子灏和林声看着,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大家笑成一团自我介绍,新来的这位叫刘维维。
李枫然骑到前边去了。
女生一屁股坐她旁边,兴奋道:“你们在讲什么?我能加入吗?班上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要赶紧跟你们搞好关系。”
梁水还在用力踩车,越踩越难,踩到半路,他头也不回,说:“苏七七你就没点儿自觉?我不说你就不松手是不是?”
苏起摇头:“没有。”
苏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松开手,梁水的车轻松上行。
正说着,过来一个女生,笑眯眯的:“这里有人吗?”
苏起眼见他要走了,赶紧把书包取下来扔给他:“你把我书包驮回去。”
苏起心想这个同学心地真善良。高中真好啊,大家都爱夸人,还友善。
梁水嫌弃:“懒成这样,你怎么不把你骨头甩了?”
我好看?
苏起站在原地,扭着小腰抖肩膀:“我想甩呀,甩不出来。”
“我刚也在楼下看见你了。你长得真好看。个子又高。”徐景说。
“你别把腰扭断了。”梁水把她的书包挂在把手上,居然有点儿重,再度嫌弃,“你把学校的砖偷回来了?”
“我对你名字有印象!是不是我们班考第五名的那个,你是女生第一名欸,前面都是男生。”张可欣大咧咧地说。
苏起白他一眼,她带了厚厚的语文课外读物。
“我叫苏起。”
梁水扭头看林声:“声声,把你书包也给我吧。”林声每天要背厚重的速写本和笔。
苏起进教室找了个空位,坐在第二组第四排。她身后坐了两个女生,一个叫徐景,一个叫张可欣。
林声也不跟他客气,把书包挂他把手上,说:“还能平衡两边。”
10班的人上下楼或许会走那边的楼梯,但上厕所一定要经过她的教室。
梁水笑:“那是。”
苏起有些开心。
他骑着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这边的楼梯间半层处有条外置的走廊,是厕所。
苏起和林声没了书包,一身轻松地在大堤坝上吹着江风,蹦蹦跳跳回了家。
苏起经过13班,考察了一下地形。她们班后边还有一道楼梯间。过去是教师办公室,再过去有个小走廊,可以看见足球场、篮球场和校园外的江水。
梁水去洗澡了,客厅沙发上放着三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单肩包。
上到四楼,梁水往左一转,进了10班教室。苏起和李枫然往右走。李枫然在12班。
苏起和林声拎上各自的书包回了家。
几人闲聊着上楼去,路子灏和林声在三楼和他们道别。
等梁水洗完澡出来,拿上书包准备上楼,发现不太对劲。他书包的拉链破了口的。拉开一看,是林声的东西。
路子灏叫:“我更远。”
他拎着书包去敲林家的门:“声声,书包拿错了。”
林声叹:“我离你们好远呀。”
很快传来脚步声,林声拎着他的书包开了门,两人交换。
李枫然说:“七七,我们是隔壁班。”
梁水回到阁楼,把书包扔一旁,却忽然发现书包侧面装水瓶的网袋里多了颗彩色的星星。
苏起瞪了他一眼。
上初中的时候他见过班上女生折这些东西,似乎是当装饰品的。
梁水笑:“我们总算从你的魔爪里逃出来了。”
他把星星抠出来,可能因为撞击,星星瘪了一半,字条散了。
五个人挤到一起,苏起丧气道:“我们都不在一起。”
梁水有些好奇那折纸的机关,拿手指一钩,星星彻底散了。
林声:“路造我看到你了。6班。”
梁水:“……”
路子灏:“声声,你在9班。我还没看到我。”
他索性把星星拆成长字条,准备扔垃圾桶,却发现上面写了一行字。
梁水:“我在10班。李凡,你在12班!”
“我喜欢你。LS。”
“我在13班!”苏起说,“你们找到了吗?”
南江夜话
她往下扫,希望看到熟人……但李枫然、梁水、路子灏、林声都不和她同班。
冯秀英:“哎呀,真可惜。我们班陈潇这孩子,以前成绩不错的,就是早恋给害的。上学心不在焉,只晓得恋爱。早就跟他爸妈说过,结果他爸妈说管不住。这都什么家长啊。哎,我说半天话你听见没?”
学号:041305
李援平:“听着呢,我不是忙呢嘛。”
成绩:501
冯秀英:“是是是,我错了,你就没有一天不忙的。枫然。”
性别:女
李枫然:“嗯?”
姓名:苏起
冯秀英:“追求你的女孩子应该不少吧,妈妈都知道。”
班级排名:5
李枫然:“……”
苏起不继续看了,看13班。她一眼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冯秀英:“要是哪个女孩缠着你,骚扰你,你跟我说,我去学校给你解决。”
再看14班,第一名是509,依次往下,501是第四名。
李枫然:“没有。”
15班是重点班,第一名竟有601分,班上49个人,最低分是510。
冯秀英:“那就好,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伙伴们分头行动。苏起负责看13、14、15。
李枫然:“……”
“行。”
冯秀英:“枫然,你现在还小,早恋只会影响学习,要是荒废了专业,以后什么爱情都不会牢靠,一捅就散了。等你长大了,成功了,会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等着你。知道吗?”
梁水说:“我们一人看三个。”
李枫然:“……”
路子灏道:“居然有十五个班!”
冯秀英:“怎么不说话?你这是学你爸爸呢?”
主干道旁的公告栏上一字排开,贴满了名单纸。
李枫然:“知道了。”
教学楼再往左,是巨大的足球场、篮球场和大看台,以及住读生宿舍。
冯秀英:“你可别搞出早恋的事儿,让学校叫家长啊。那我可得跟那女孩子的家长好好谈谈。”
主干道左边也是两栋楼,靠前的是高一教学楼,靠后的是图书馆。
李枫然:“嗯。”
一中和实验中学一样也是渐高的山坡。主干道右侧有前后两栋大楼,为高二、高三教学楼。每栋楼前都有活动操场。
李援平:“哎呀,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枫然成天都在弹钢琴,哪有空闲去早恋啊。”
校门口挤挤攘攘,全是新学生和家长。五人把车停好,进了学校。
冯秀英:“我知道,我不是叮嘱一下,怕他犯错嘛。专业发力,就这几年最关键。要是早恋影响了,可就废了。枫然啊……”
骑行约十分钟,老远看见一中校园,比实验中学更大,街道也更繁华。
李枫然:“我去练琴了。”
第一天去学校报到,南江巷的五个少年骑了自行车。
冯秀英:“哎,我话都没讲完呢。”
云西市一中坐落在长江边的东依小山上,位于北门街与和诚中学的延长线上。走路需二十多分钟,也可以搭公交—需步行走过一段四五百米的大堤,下一个入城的坡道,才到公交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