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我陪您先进去。”李秘书扶着顾烟，慢慢地向办公楼走去。
保安们排成一堵墙，将顾烟护在身后。县长正竭力控制着局面，对着坐着不动的许怀先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许老，您让大伙先回去……”
不料，刚走两步，斜对面老石的弟弟凶神恶煞地朝着顾烟冲了过来。保安都在前面，此刻就剩顾烟和李秘书两个人。
李秘书：这顾总果然是女中豪杰……
“顾总，快走！”李秘书脸色苍白，但还是抢先一步挡在顾烟身前。
县长一头汗：不过，挨了几下……
回办公楼太远，保安都在的大门口反而是最安全的。顾烟当机立断，向几步开外的保安大哥们跑去。但刚跑两步，顾烟的鞋跟居然卡在了石缝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顾烟惊恐地回头，只见老石的弟弟已经越过李秘书，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狞笑道：“陪我哥哥的命来！”
顾烟摸了摸脖子，笑道：“不过挨了几下，没事。”
说着，他抬起脚，狠狠地朝顾烟卡住的右脚踝踩去。
县长和李秘书也冲了过来，扶起顾烟道：“顾总？顾总你没事吧？”
阳光很刺眼，顾烟却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要暗了下来。
保安终于来了，强行将打人的两个人拉开了。中年妇女眼神狠毒地看着顾烟，嘴里犹自骂骂咧咧的。
右脚脚踝刚刚好，如果被这么用力地踩下去，她会不会以后……再也无法跑高端定制路线，再也做不了旅游？再也无法……走路了？
“住手，你们这样打人是犯法的，知道吗？”县长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住手，住手！”
顾烟绝望地闭上眼睛。
小杰疼得一下子松开了手，顾烟立刻往旁边一躲。“啪”的一声，女人那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顾烟的脖子上。顿时，脖项处一阵火辣辣地疼。还未等顾烟反应过来，紧接又是两拳落在了她的肩上、背上。顾烟立刻用双手抱住了头。
但是，预期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一个熟悉的臂膀拥住她，随后一股让她安心的味道包裹住了她。顾烟睁开眼，正好看到林漠棱角分明的下巴。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右脚正临空挡住了老石弟弟的脚。老石弟弟的脸憋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下踩压。
来不及细想，顾烟微微往后退了一点，然后死命地往地上一踩。幸好，尖细的鞋跟扎扎实实地踩在了一只柔软的脚上。
“对不起了。”林漠对着顾烟轻轻一笑，然后脚下一松，突然换了个方向，踢向顾烟的鞋跟，“咔嚓”一声，鞋跟立刻就断了。老石的弟弟由于收不住力道，往前一栽，眼看着三个人就要撞上了。林漠抱着顾烟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避开了老石的弟弟。只听“扑通”一声，老石的弟弟跌倒在地上，满脸通红。
小杰的这句话，一下刺激到了女人，她凄厉地尖叫一声，立刻朝顾烟扑了过来。顾烟本能地往旁边一躲，不想却正好撞上了小杰。他的目光中写满了愤怒，紧紧地控制住顾烟，让她动弹不得。接着，女人一个耳光狠狠地朝着顾烟的脸打了过来。这一巴掌下去，她的脸估计几天都不能见人了。
在站定的瞬间，林漠便第一时间放开了顾烟。顾烟脸色苍白，犹自觉得右脚踝隐隐作痛。
“那我爸爸不是白死了吗？”
“你没事吧？”林漠的眼里写着隐隐的担心。
“……是”顾烟点头，又接着摇头道，“可是……”
“我没事。”顾烟弯腰解开鞋带，然后甩掉断掉的那只高跟鞋，一只白玉般的小脚踩在地面上，“林队，看来，得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听说你是来重启星海屋项目的？”那个名叫小杰的小伙子目光似刀。
林漠看了一眼李秘书：“李秘书，我们先走了，后面的事得麻烦县长了。”
顾烟一边好言相劝，避免激怒她，一边双脚挪动着，试图甩掉碍事的高跟鞋。谁知，她今天穿的是一双系带子的鞋，越挣扎，它反而系得越紧。
李秘书连忙道：“好的好的，您慢走。”
“你根本就不知道！”女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激动，情况不妙。
车速很快，后怕则来得微迟。
“我知道，我知道。”顾烟一面附和着她，一面看了一眼县长，他那边也正被一堆人包围着，根本无暇顾及她。
车窗外，马路两旁的树木、房屋正急速地往后退，顾烟愣愣地看着窗外，右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发抖。她闯过人烟稀少的野外，爬过白雪皑皑的雪山，但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危险离自己这么近。
“不是你，也是你们的人，你们是一伙的！我男人当时还不到四十岁，他死得有多惨，你们知道吗！”
余光中，林漠看了一眼顾烟，她的衣服皱巴巴的，大约是被吓着了，此刻眉眼低垂，头发也被人抓散了，发间……林漠突然伸出手，拨开她肩上的头发。顾烟往后一躲，拉过头发盖住颈项上的伤痕：“你干什么？”
“大姐，你冷静一点，我当时还没有负责这个项目呢。”
林漠脸色铁青，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微微用力：“谁打的？”
见她一脸云淡风轻，那两个人脸上反倒有些惧意，但那惧意也只是一闪而过。中年妇女一只手指着顾烟，满脸恨意地嚷道：“咱们家男人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她纤细的脖子上竟赫然有着几道指印。大约是因为白，那几道印记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无比后悔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顾烟飞快地估量了一下大门口到办公楼的距离，然后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等着那两个人朝自己冲过来。
“一个中年女人，我不认识。”
“顾总，快回去！”县长急得大喊。
林漠薄唇紧抿，不再说话，只是笔直地看向前方的路。顾烟知道，他生气了，心中窃喜之余，不由得有些不安。
人群一阵骚动，还未等顾烟反应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已经满脸凶相地朝着顾烟冲了过来。
“哦，刚刚谢谢你。”
“就是她！”人群中，一个黑瘦的年轻人突然指向顾烟，“她就是LPT星海屋项目的负责人。小杰，你爸爸的死，就是他们公司造成的！”
没有回答。
他口中所说的，应该就是几年前，星海屋停工的真正原因了。
几分钟后。
“是啊，我大哥死得那么惨，大伙儿可都忘不了！”一个体型彪悍的中年人瓮声瓮气地嚷道。他是老石的亲弟弟，“我大哥可是代替大家去死的！如果星海屋项目重启，他的死有什么意义？”
“你来得真及时。”
“许老，您这都是封建……”
依旧没有回答，可是车速似乎越来越快，顾烟不由得抓紧安全带。
“我不管什么机会不机会。沙漠上动工，会破了风水，坏了规矩。几年前老石死在那里，接着又连续两年天降大雪，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又几分钟后。
“许老，这对咱们南雍来说，是个很好的发展机会……”县长苦口婆心。
“你又救了我一次，”顾烟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脚，苦笑道，“幸好，如果不是你，我这只脚大约是要废了……”
大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顾烟隐隐地听到“星海”两个字，犹豫了片刻，提着裙子向大门口走去。还未走近，便听到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声音：“星海屋想要重新启动，有我在，想都别想！”
“吱——”的一声，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顾烟猛然向前方摔去，随后又被安全带给拉回了座位上。
林漠拐个弯就不见了。哼，看他的样子，明明就知道，顾烟气得踢了一脚墙，下一秒，却疼得脸挤到了一起。
“你疯了，干嘛突然……”顾烟刚刚转过脸，却突然触上了一个温热的唇，顿时愣住了。
“你……”
林漠似乎带着一股气，重重地吻着她，用力地咬着她的唇。
林漠回答得异常迅速：“不知道。”
他是在发飙吗？顾烟皱眉，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疼……”
顾烟飞快地找了一个理由：“那个老爷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疼？她还知道什么叫疼。她差点出事，她知不知道？她脖子上的伤，她的腿差点连路都走不了。她还知道什么叫疼。
林漠回头，眼里波澜不惊。
他的气息就在自己的呼吸间，自己的手正抵住他的胸口，能听到他如鼓的心跳。顾烟安抚地拍了拍林漠的背。也许是因为顾烟的配合，林漠倾身向前，狠狠地在顾烟的嘴上吮吸，似是想吸尽她肺部所有的空气。空气越来越稀薄，顾烟不耐地想要掉头，却被林漠狠狠地按住后脑勺。就在她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喉间一轻，竟是林漠一口一口地将自己口中的空气吐给她。
“哎。”顾烟叫住他。
几秒钟，也许是十几秒钟之后，两个人的额头轻轻抵住，均是气喘吁吁。
“哦。”林漠并未多说，转身欲走。
顾烟的脸绯红绯红，但眼里的笑意却怎么藏都藏不住。林漠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想要掉开头，岂料刚一动，便被顾烟按住了后颈。
顾烟向旁边走了两步，小心拉开和林漠的距离：“我来找县长有事。”
她吐气如兰：“该我了。”
林漠看着她，眼神微亮：“监察大队有一个案子需要找县里要一份资料。你怎么会在这儿？”
顿时，林漠的耳朵升起了可疑的红色。
顾烟不由得后退一步，腰抵在了窗棂上，心跳得有些快：“你怎么会在这里？”
“羞羞！羞羞！羞羞！”
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嘴唇，是林漠。
车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声音，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站在旁边的高地上，朝着他们做鬼脸。面对着小孩子，顾烟还是有些害羞。可还未等她退开，林漠便已猛地往后一仰，不知怎么的，头竟将门撞开了。随后，他头朝地，大半个身子都栽了下去——幸好有安全带扯住。
一股男性的气味靠近她，然后一只大手适时地扶住她的右肩，用力往回一带，顾烟便站稳了。她拍了拍胸口，转过身：“谢……”
“林漠！”顾烟慌忙解开安全带，爬到了驾驶座上向下看去，“你没事吧？”
顾烟吓了一跳，右脚往后一迈，但高跟鞋太高，整个人堪堪地往右边歪过去。完了，她的右脚脚伤可是刚好……
天空很蓝，阳光很亮，她探出头，极美的双目里像是沙漠夏夜中那漫天的繁星。
“不会。”背后一个声音突然道。
“顾烟。”
“不会打起来了吧？”顾烟紧张地自言自语。
“嗯？”顾烟用力地向上拉林漠的手，想要将他拉上来，但他却赖在地上，一点力气都不出。顾烟好不容易将他的肩膀抬了一点起来，却怎么都拉不动了。她不由得皱眉，“喂，你出点力气啊。”
县长办公室外是一个长廊，站在长廊的窗口边上，正好可以看见县政府门口。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花白胡子老头坐在大门口，他的旁边站着十来个人。不一会儿，县长带着几个人下去了，那十几个人一拥而上……
林漠却只是傻笑：“顾烟。”
顾烟不再坚持。县长和李秘书匆匆离去。
“干什么？”
县长摆了摆手：“顾总，你有所不知道，这许老爷子是我们当地的一个人物，德高望重，但是又固执己见，改天时机合适了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没事。”
顾烟站起身：“既然涉及星海屋项目，我和您一起去。”
顾烟没好气地松手回身。哪知手上的劲道微松，林漠却用力回拉住她，然后猛地欠起身子向上，双腿在驾驶座上，半个身子却悬空地坐了起来。
“这个老爷子！”县长一脸哭笑不得，“走，看看去！”他又转向顾烟，“顾总，你在这儿坐一会儿。”
顾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你，你……”
“声称您要是同意重启星海屋项目，他就让大伙砸了县政府……”
他的眼就在她的眼前，两个人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声称什么？”
阳光明媚，从他们的眼睑之间笔直穿过，明亮而又美好。
李秘书有些犹豫。
“我什么？”
突然，门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李秘书推门出去了。过了几分钟，李秘书进来了：“县长，许大爷带来同宗同族的十几个人堵在了大门口，声称……”
“你身体素质真好。”
顾烟低头喝茶浅笑，看来县长非常希望促成星海屋项目，这就好办多了。
“是吗？谢谢。”林漠嘴角挑了挑，眼中别有深意。顾烟看得清清楚楚。
李秘书看了县长一眼，立刻笑着对顾烟道：“是，只不过是普通的自然灾害而已。至于其他的，都是我们不懂，随意乱说的，顾总不要在意。”
“谁要你谢了。”顾烟狠狠地推了林漠一把。
“不过只是普通的自然灾害而已。”县长看似温和地打断了李秘书的话。
林漠在向下摔去的同时，双腿勾住方向盘，手向前一勾。顾烟不由自主地拥住他，也向下摔去。好在，接住她的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林漠的胸膛——不过也够呛，她的下巴磕在他坚硬的胸腔上，牙齿不小心碰到了舌头，她的眼泪立刻流出来了。
县长还未开口，正在倒水的李秘书道：“是的，顾总。老石死后的那两年的冬天，那雪大的。这前后十来年，我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咱们当地人都说，这是老石……”
这个时候的乡村马路上，并没有多少人。
一阵寒暄之后，顾烟一针见血地说道：“县长，听说几年前，星海屋的这个项目中，有一个工人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他死之后，南雍连续两年降大雪？”
顾烟气鼓鼓地，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前面，地面沙石滚烫，烙得她脚底一阵阵地疼。林漠开着车，也不作声，只是隔着大约五米的距离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一看到顾烟，便紧紧握住顾烟的手，语气有些激动：“顾总，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个项目等了好多年了。”
顾烟回过头，明亮的眼里，连愤怒都显得生机勃勃：“你不准说话。”
县长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眉眼和蔼，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下身穿着一件黑西裤，和电视新闻里的那些领导很像。
林漠无奈：“我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上午，南雍县政府，县长办公室。
顾烟偏过头，站在原地。
5000万元，顾烟的眉头皱得死紧，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江远扬是LPT的财务总监，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负责的星海屋项目拿到一分钱。
车子随即停在距离她大约五米的地方。
小美看着平板上的分析数据道：“还有，顾总，当年专门为星海屋所建设的机场，没有通过环保监察部门验收。现在如果要整改，重新启动的话，需要另外追加5000万元投资。”
太阳很大，地面很烫，顾烟将光着的右脚踩在左脚脚面上，然后理智地算了一下此地距离办公楼的距离，随后向林漠招了招手，然后愤愤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顾烟“啊”了一声，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南雍县地处沙漠，高温天气居多，本来就少雨少雪，而老石死后，连续两年连降暴雪，确实很容易产生谣言。
顾烟以为他们会直接回酒店，但是没想到，车子在县城七弯八拐，最后竟在一家鞋店门前停住了。
“如果是这样，这个项目还没有那么难办。”陈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听说老石死后的两年里，南雍县连续两年连降暴雪。”
老板在门口热情地朝林漠打招呼：“林队，来买鞋？”
顾烟挑了挑眉，一语抓到重点：“你的意思是，星海屋项目只是这个老石一家反对，人数再放宽一点的话，是老石这一族人反对？”
“嗯，带个朋友来买鞋。”
“是，LPT出于人道主义，给死者家属赔偿了二十万元，但却又被当地人认为是LPT理亏，想要花点钱息事宁人。”
林漠打开后座的车门，想要扶顾烟下来。顾烟直接无视他伸过来的手，一个人向店内走去。
“像这种情况，于情于理，都得做出相应的赔偿。”
“这双，这双，这双，还有这双，麻烦都拿给我试一下。”
陈光点头：“是，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公司坚持要求验尸，但是老石的家人坚决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双方又达成了一致。但法医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死者死于心脏病突发。可是老石之前并没有过心脏病史，所以他的家人都不相信这个死因，坚称LPT收买了法医，认为老石致死的真正原因是建造机场劳累而死。”
老板喜不自胜：“不知道您穿多大的码？”
“心脏病。这么巧？”
“37码。”
小美快人快语地道：“他是南雍县的居民，一个叫老石的。五年前，LPT为了星海屋项目，花了很大的力气建设星海机场。当时，LPT在南雍当地外包了一个建筑队，老石是其中的一个建筑工人。在某天夜间工作时，他因心脏病突发，死在了施工现场。”
“好的，这一双鞋有您的码子，您先试一下，其他的我去库房拿。”
“死的那个人是谁？”
顾烟看了一眼四周，林漠不见了。
这就对了，如果只是一个机场建设违规，按照环保监察部门的要求整改就是了，LPT不可能舍大放小，但是如果再出过人命，而且事态还闹得比较大，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管他了，她还在生气呢。顾烟伸出右脚，径直向鞋子里伸进去，不料，“哧——”的一声，脚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起了两个小泡泡，难怪刚刚进店的时候有些疼。
人命？顾烟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
“老板，你们店里有没有拖……”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才打听到，”陈光看了顾烟一眼，“星海机场在建设过程中，出过人命。”
话未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单膝跪在她面前，随后一双柔软的拖鞋放在了她的脚边。
顾烟摇了摇头：“如果只是这个原因，这个项目不可能停摆这么久。”
是林漠。穿过额前的碎发，他低垂的眉眼似淡墨山水，鼻梁高挺光洁。
林漠昨天还提到一个环境监测不达标的原因。不过，这两个原因都是可以修正的。
他拿起顾烟的右脚，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随后，一股冰凉轻轻按在了起泡的地方。原来他刚刚是去买创可贴了。
南雍县地处偏僻，当年LPT为了星海沙漠里的这个项目，不仅仅是花重金修建了星海屋，更是想要建设一个私人机场，以此打通外界和星海的联系，但是没想到，星海屋和星海机场都烂尾了。
“这个时候，地面温度很高。”
“来之前，我找过几位同事，他们几年前参与过星海屋项目。但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更多的内情，只说是因为当时古城直升机停机场建设违规，未批先建，才导致这个项目停工。”
所以她的脚就烫起了泡泡？也不看看是谁害得她光脚走路的。
“嗯。”顾烟点了点头，拿着桌上的钢笔轻敲着，“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细心地脱下她另外一只鞋，林漠将拖鞋小心翼翼地套了进去。
“我已经和南雍县的县长约好了时间，明天上午顾总会正式前去拜访。”
“不好意思，这双鞋没有……”老板拿着几双鞋子走了出来，却又瞬间噤声了。阳光打在那两个人的身上，真是金童玉女一般。
陈光说得对，这个项目与顾烟的职业生涯生死攸关，她急需信得过的人帮忙。
林漠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拖鞋：“老板，不好意思，我们只要这双。”
至于小美，是死皮赖脸跟着陈光过来的。
“谁说的，那几双高跟鞋我都要了。”
是陈光坚持要来，他在电话里慎重地道：“姐，南雍县的这个项目对你来说至关重要，你总需要人帮忙吧？”
林漠皱眉：“高跟鞋很危险。”
星海屋重启，顾烟原本不同意陈光过来，因为这个项目，她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如果项目成功，她有可能重返LPT。可是如果这个项目失败了，她大约就要离开这个行业了——被LPT变相赶出的人，同行业内哪个公司敢要？
“你管我。”顾烟“哼”了一声，“都给我包上。”随后指了指林漠，“他买单。”
顾烟没有问他们项目组在江远扬的带领下，做得怎么样。从陈光的身上，她已经清晰地看到了整个项目组的状况。她必须加快星海屋重启的速度。
老板看向林漠：“这……”
才几个月不见，陈光由一个大男孩已赫然地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脸上的青涩和稚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破茧而生的冷静和成熟。
林漠一脸无奈的样子笑道：“没办法。”
“啊？哦。”顾烟回过神来，走到办公桌前，看向陈光，“怎么样？”
于是老板一脸了然，原来林队的女朋友这么凶。
“顾总？顾总！”
顾烟知道老板误会了，气道：“林漠！”
这个县城太小了，小到随便一个地方都盛满了和另外一个人的回忆。
南雍县林业局监察大队的同事们发现，他们的林队越来越反常了。
项目组在南雍租了一栋楼房作为办公地点。顾烟的办公室在三楼，站在三楼的走廊上，远远地可以看见大漠中的南雍古城，同时也能看见林业局监察大队那栋破旧的二层小楼。
首先，是有事没事就傻笑。有一天他对着食堂的大姐傻笑，笑得大姐春心萌动，一勺子青椒炒肉，硬是给她抖掉了大部分的青椒。当然，几天后大姐便发现，林漠的傻笑不只对她，还包括食堂扫地的大婶，于是自家盘子里青椒炒肉的青椒便成几何倍数增加。
小美惊喜地看向陈光，随后又眼泪汪汪地看向顾烟：“顾总，我一定会努力的！咱们好早日杀回LPT，回到江都。”
其次，以前声称手机只是用来打电话的人，最近时不时地拿着手机狂按，但是只要一有人靠近，便马上一副什么都没有的表情。
顾总变了！
最后便是，工作狂林漠居然准时下班了。以前的他，要么在办公室，要么在出外勤，可是最近居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准时准点的下班了。
小美正欲推开顾烟，顾烟却虚虚地拉住她，拍了拍她的背：“谢谢。”
太可怕了！
“顾总。”小美一看到顾烟，便眼泪汪汪的。她上下打量了顾烟一眼，“顾总你瘦了，也黑了……顾总你好可怜！”说着“哇”的一嗓子，抱住顾烟哭了。顾烟的身体瞬间一僵，小美这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她的这位上司，一向都不喜欢别人的接近，“那个，顾总，对不起……”
小万看着林漠的背影，一脸迷茫地担忧：“林队怎么了？”
说是项目组，其实也就过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是陈光，另外一个是顾烟之前的秘书小美。
二胖一副知晓万事的表情：“看样子，是有进展啊。”
第二天，LPT南雍项目团队到达南雍县城的时候，天气正好。
宋重在背后突然出现：“真是怀念年轻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