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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通往“光明”之门

我的心情起初还有些激动有些期待甚至有些惧怕,二十多分钟过后,剩下的只有枯燥。好像找到那道光暗示的门成了一个例行任务,完成了它我们就可以收工,我开始期待起家的温暖来。

沿着池台而行,我们走走停停。每次都是大约三五步后,宁晖便会停下,然后我们一起在黑暗中寻那乳白色的光明,从上到下,或仰头成九十度,或低到脚之侧缘。

又过了十多分钟后,我的眼珠子开始泛酸,大概是瞪视太用力的缘故。好在此时宁晖停了下来,轻轻的说了一句,“前面,你看……”

我将手朝前伸出,摸到了宁晖的左手,手掌被他一把握住。“跟近点。”他道,说完我便听见轻轻撞击声,想必是他正在探路。紧接着,宁晖朝他身前方向迈出一步,我随着他的动作亦提起了我的右脚。初时生涩,几步过后,我们的动作便协调起来。

我将头绕过他的身躯,不用指点,也能看见一圈白光忽闪在我们右侧前方。那光是如此的飘忽和迷蒙,时隐时现,像是有生命一般。这一刻,我心中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我们先用这个方式来试试,”宁晖续道,“来,我牵着你走。”

七步过后,我们停在这圈白光跟前。宁晖按亮了他的手电,突如而来的黄色的光源驱散了白光。我眨了眨眼,好几下后才重新适应。

噫,我记得的,通过那在黑暗中会发光的萤石的指导……

宁晖将探路棒递给我,左手举着手电右手在墙面上摸索。不知他摸到了什么,灭了手电然后吩咐我将探路棒递还给他。我双手递上棒子,顺便接过宁晖的手电。一阵,当我们的眼睛能够再度捕捉到那团白光时,宁晖以探路棒为工具在墙壁上凿动起来。只听扑簌簌声响不断,每响一下,就有一小团白光脱离墙面坠落。当最后一团光掉下后,宁晖停了手,道,“手电光!”

握着棒子宁晖没有立即行动,他偏头想了一会,再道,“将手电熄了。”我微觉奇怪,但也依言关上我的手电,于此同时宁晖也关掉了他的,黑暗中我听见他的声音响起,“还记得古蓓薇怎么教我们找到那三条通道入口的么?”

我按亮手电,光斑正照在一个圆形铁盖上,式样与乱葬坑中的机关一般模样,不过盖子上的字不一样,有‘通往’,有“门”,还有两个字,“光明”。

我等着宁晖的下一步指令,果然他便对我说,“给我探路棒。”我麻利将探路棒从包中抽出,一节一节的装好,然后递给宁晖。

通往光明之门。

宁晖却很胸有成竹,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踩着干尸而行,我只有追在他身后。没有了行动缓慢的古蓓薇的拖累,我们走得快了许多。‘噼里啪啦’声响络绎不绝,远远荡开,似是激起回音无数。很快我们就越过尸坑,来到池台。脚下是坚硬的石质地面,这种感觉比踩在干尸身上实在好了太多太多。

☆☆☆

我们的步伐轻快而迅捷,很快,便来到那头的机关底下。待我做好了准备,宁晖打开铁盖钻了出去,我随后跟上。站在干尸堆中我问宁晖,他打算从哪里着手来寻找那扇暗门。当时绕这半边乱葬坑一整圈足足花去我们一个多小时时间,现在还要边走边寻找那或许存在的门,时间消耗肯定更多。

宁晖的目光在这几个字上扫视了一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门’这个字,略微一按,收力回头对我说,“按钮在这里。”

我想,宁晖可能也是这么感觉的,所以他没有遵守他对他妈妈的承诺。

我点头说了个‘好’,然后等着宁晖将机关打开。但宁晖许久未动。我不由抬头看着了他一眼,却见宁晖正盯着我,表情很奇怪。

我弯腰,踏在机关下的台阶上。在踏出第二步时,我忍不住转身回望,看了我那已经化作枯骨两堆的父母最后一眼。“永别了……”我在心中默语,“亲爱的爸爸和妈妈……”我从没想过要带他们一起离开,我只是感觉,我的爸妈可能更愿意躺在这里,和他们的朋友们在一起。

“怎么了?”我问。

依旧宁晖领头,他先挪开我用来挡住机关的柜子,然后打开机关握着手电走了进去。起先我站在机关之侧,看着宁晖一步一矮,钻入机关消失不见,紧接着,他的声音便传了上来,他在呼唤我跟上他的步伐。

“我有东西忘了拿!”他懊恼着,“在石室里。”

我也挣扎过,我拦不住宁晖想去寻找那扇暗门的决心,我更加压抑不住自己想去亲自发掘出谜底的热切渴望,所以,我只挣扎了一下便宣告投降。拾起背包,我和宁晖准备离开这间石室。临行前,我看了下手表,时针指在三点半的位置,却不知是早上三点还是下午三点。

“什么东西?很重要么?”

☆☆☆

“是的!”宁晖道,“很重要!”

我们曾经很主动,也非常努力的挣扎着,想从某种命运的安排中逃脱。一部分人会无功而返,另有一部分人却会有所收效。可悲之处在于,这些人自以为改变了命运,却不知道在命运眼里,只不过是只青蛙麻醉没到位,刀划破肚皮的时候四肢稍微有些抽搐。

“那,”于是我提议,“我们一起回去拿吧。”未料遭到宁晖的否决,他摇头说,“不行,我不能进离开这里。妞儿,你帮我跑一趟吧。”

在命运面前,我们都是青蛙,每个人都是。

我点了点头,说,“好的。”然后问他是什么样子的东西。

它让我想起上解剖课时那只躺在铝盘里被麻醉了的、翻着白肚皮的青蛙。我曾用解剖刀背轻触着它的大肚皮,青蛙一动不动,只有肚子随着呼吸而有节律的起伏。我想,这个可怜的青蛙从来也没想到此时的它是多么的无助和可怜吧。它不是不会挣扎,在我用刀轻轻划开它那粘湿的肌肤时,青蛙的四肢开始划动起来,好似它仍然以为自己在水中,以协调的姿态矫健的畅游着,亦或者,它正在努力逃避被剖开肚皮的命运……

“我把它放在我舅舅身边了,”宁晖却道,“你去看了就知道。”

命运是什么?在参加特护任务前,我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以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真有命运一说。但是现在一想到这个名词,我内心深处就会涌出深深的无力感。命运像是一个强大的、不可能被击败的巨人,在它面前,你只能臣服。

那会是什么?我怀揣疑窦准备离开,转身走了两步后又被宁晖叫住,“妞儿,”他道,“小心点!”我冲他扬手示意我会小心,但心中不免奇怪。

☆☆☆

“妞儿,”他又叫了我一声。我再度停步转身,以为他会向我描述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但宁晖只是朝我挥了挥手,道了一句,“快去快回……”

【这是一个分界点——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决定了悲还是不悲。所以,请你们告诉我吧,他们应该去找那扇门么?】

我回到我们刚才从石坑来到池台的登陆点,从这里可以依着我们踩踏的痕迹返回机关。偌大的尸池,若无痕迹可寻,要找到那小小机关所在地还真需要费些时间。钻入机关后,我等了一下,一直等到铁盖在我头顶轻轻关上,发出一声‘嗑哒’轻响。

很想……很想……

空气静谧极了,静极了……

“可是……”我哑口无言,这样轻而易举这样毫无反抗的就被宁晖说动了,因为,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很不适应。然后我找到了不适应的根源,根源就是宁晖。

但是宁晖坚决的摇了摇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妞儿,你不想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么?当年的日本人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况且,我舅舅,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一平、蒙古、朱投,很有可能他们都是为了这个秘密而丧失了生命!你不想解开其中的谜团么?”

一路而来,宁晖一直在我身边。虽然之前不是没分头行动过,但这一次很不一样。我形容不出不一样的地方在哪,我只是一阵一阵的心慌,慌到发麻,慌到我很想立刻回头,奔回到他身边。我大口呼吸,调整我的情绪,然后放开步伐奔跑起来,朝甬道的那一头。

我真希望宁晖能听我的劝告,真希望……

重新进入石室,先用手电扫视四周,一切照旧。我径直来到考察队群卧之地。虽然不知道宁晖的舅舅究竟是哪一个,但我相信宁晖一定做了什么标记,所以认出它来不是难事。我果然猜对了,但我没猜中的是宁晖用来做标记的只是一团纸。

一连串的问号过后,我立时警醒,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们不能去找那扇门!我们不能再顺着古蓓薇的安排继续往下走了!她一直都在别有用心的想害我们不是么!”我急切的抓住宁晖的手,紧紧握住,双目盯着他的眼睛,恳求道,“我们还是去乱葬坑的那一头吧,去那个衣冠冢,过了通道就能出去了!我们回去吧,宁晖!”

这团纸,要是我没看错,是宁晖之前画的草图。我记得他画了许多,在我们问题讨论结束之后他还画了几张。宁晖的舅舅双手交叉,枯枝一般的指骨捧着这团纸,像是小心的托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看上去非常醒目。

“所以你的第六感告诉你,这里有一扇门?古蓓薇就是要用暗示的方式来告诉我们,这里有一扇门?她的目的不只是告诉我们这里有门这么简单吧?她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应该去找到那扇门然后进去?”我用疑问表达着我的惊讶。

这个标记做得很童趣,我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是个基于第六感上的猜想,我承认,”宁晖语气难得透出轻松来,“但是,值得一试。”

宁晖有时候会有某些让我完全想不到出自他之手的行为。比如,他喜欢在我的枕头边放东西,一个苹果或是橙子,最过分一次是一个西红柿,西红柿新鲜得似乎连露珠也没干透,一看就是从学员菜园里摘的,最浪漫的是一朵月季,但显然也是大院花坛里的生长物……

“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惊讶了,宁晖为什么会觉得那里有暗门呢?

一叹,现在真不是回忆的时候。

我探头一望,看见他手指所点位置是乱葬坑那个太极图外缘某处。我初以为他弄错了,他应该点着石室布局图才对。可是宁晖随即转头看着我,沉声缓道,“这里、就在这里,应该有一扇门、一扇暗门!”

我将手电端正的照着,但是,目力所及内,看不见任何可能是宁晖忘记拿的东西。我不死心的蹲下,照着宁晖舅舅的身后。怕有冒犯,我没有翻动骸骨,而是尽量伏低身子趴在地上,用视线来搜查。

“门里会有什么?”他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我一愣,门里能有什么?有两具都姓长藤的尸体和一堆破旧的柜子……“我是在问,这扇门里有什么?”宁晖追了一个解释,说着,将手点在其中一张草图上。

五分钟后,我放弃了。没有找到宁晖所说的那样他无意落下的东西,我很颓丧。是我观察力不够细致还是他记错了?或许我应该回去问一下他,但愿他不会觉得我太过没用,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是呀!”宁晖将笔一丢,很大一声道,“我怎么把暗门给忘了!”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只见宁晖面露喜色的正我们的右前方。我跟着调转视线,目光掠过古蓓薇的尸体亦落在那张半开的暗门上。

我转身准备离开,手按在机关上时,忽而心念一动,回身,呆呆看着宁晖舅舅手里的那团纸。

我边听边想边点头,脑中灵光一现,不待他的话说完便插嘴道,“我知道了……”宁晖立时抬头看着我,于是我试探着将我的观点说出,“它们的不同之处在于,石室布局图中的右侧还有一张通往内室的暗门,若是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石室布局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对称。”

难道,宁晖说的是这个?

“首先,这两张图的相似之处想必你已经明白,”宁晖没有浪费他的时间来等我的答案,自顾自的表述起来。其实我不太明白,好在他跟着就解释了一句,“那就是,它们的任意一半都可以依着中心点做顺时针或逆时针转动,转过180度后,就可以得到另一半图案。那么……”

我几乎是扑过去将纸团抓起,展开来,一看,一声惊呼从我喉咙中溢出来……

我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两个图一个方一个圆,一个直线一个曲线,在我眼里看来,除了都能跟‘对角线镜像’这玩意儿沾点边之外它们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这是一封信……

我不明白为什么宁晖这么笃定的认为它们必须要有联系,但是他的态度非常认真。重新铺开两张纸,宁晖以很快的速度在一张上面画了石室布局,另一张上画了个太极乱葬坑图,然后问我,“妞儿,你来看看,你觉得这两张图有什么不一样?”

一封,宁晖留给我的诀别信……

“乱葬坑和石室不会没有联系,”宁晖很肯定的说,“它们两个应该有联系!”

“妞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现在不在你的身边,而且,很有可能将来我也无法继续在你身边……”这是开头,我慢慢读着每一个字,心如坠悬崖,越来越快越来越深,越来越失控。

宁晖对我的疑问和建议都置若罔闻,一遍一遍的用笔描着那个象征乱葬坑的太极图案和石室布局简图。至少描了三遍后,他说了两个字,“不对……”我早已等得不耐烦,一听他开口便立刻接了下去,连声追问他,觉得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