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决定吃盖浇饭，因为食堂拥挤，韩征让程蔓先去找位置坐，自己在旁边等。他排队的时候目光一直追随她，看她七弯八绕地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就是不看他！
程蔓：“……”
“同学该你了。”后面的人提醒。
韩征停了，抿唇抬手用指关节轻轻地叩了下她的额头：“我那是黏人吗？我那明明是爱你！”
韩征这才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开始点餐。
程蔓皱眉：“……男神同学，你可不可以别这么黏人？”
打从跟何苑玩骰子的那天起，他就知道程蔓本身对恋爱这种事有心理上的抵触。一路走来他小心翼翼，却又甘之如饴。而他没有告诉程蔓的是，自己跟她在本质上其实是同一种人。爱情这东西在我的生命里原本可有可无，只因为对方是你，我才全力以赴。
又撒娇！
在一起这么久，韩征对程蔓的口味了如指掌。比如她不喜欢吃洋葱，她最喜欢的菜是二食堂的土豆烧鸡翅，炒三丁如果有则必点，等等。此时他坐下来，第一件事是用干净的筷子将自己盘子里蒜薹炒肉的肉一块块挑出来放在她的米饭上面。旁边的女生看见了他不着痕迹的殷勤，忍不住发出低呼。
“可是，”他十分无辜地说，“我只想跟你有关系啊……”
“你自己吃吧，你不是特别喜欢吃这菜吗？”程蔓耳根红红的，又给他夹回去几块。
程蔓笑死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韩征笑着“嗯”了一声，乖顺地夹了一块吃，吃完了看着她的耳朵问：“那对耳环是不是不喜欢？”
韩征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了一声道：“一个大男人天天被人拿脸皮说事儿丢不丢人。”说完又看着她抱怨，“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投票给别人？‘长得好看’也没见你多看我两眼。”
程蔓一怔，跟他对视一秒又别开：“没有啊，很喜欢啊。”
程蔓笑：“放心，我不生气。而且，你不该觉得很荣幸吗？说你好看哪……”
韩征笑了，用筷子的另一头轻轻戳她的脑门儿点评：“连说谎话都这么没诚意。”
他拇指微动，迅速浏览一番后关掉网页，给出两个字的评语：“无聊。”又问，“这种事你也关注？”
程蔓连忙否认：“我哪有？”
程蔓无语，打开手机找到网页塞给他看。
“一次都没戴过，”韩征说，“还敢说喜欢。”
那脸色倒像是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太忙了吧。
“……”
食堂到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环顾周围找吃的，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回应，于是回头看他。
好不容易吃完了，他们端着盘子站在回收处。程蔓发现韩征盘子里的蒜薹并没有减少多少。几秒钟之内，她恍然大悟，她记起自己曾经在一次吃饭时点过这个菜，却只吃了里面的肉，他当时问她为什么，她就说自己最喜欢吃蒜薹炒肉里的肉，却最讨厌蒜薹。
程蔓气急败坏地反驳：“我哪有？！”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便补充道，“我致力于维护你‘高冷’的形象还不好啊？不要告诉我，上个月全校公投校草你荣登榜首的事你不知道。好像那个投票还没结束？”
所以他每次都点这个，不过是为她加菜。
韩征立刻睨她一眼：“还说没有嫌弃我？”
“愣着干什么？走啊！”韩征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他，又返回来牵人。
程蔓微微舒了一口气。
他晚上要回去接着画图，先送她回宿舍。
还好他适可而止，放开她的腰身，重新牵起她的手。
临别的时候程蔓忽然开口：“下次戴给你看啊。”
他在对她好这个方面好像从来不知道矜持或者害羞，想到什么就做，从来不考虑别人的眼光。他凑得太近，程蔓耳朵微微发烫。
韩征愣怔：“嗯？”
“你也觉得我是男神啊？”韩征笑着调侃她，“那拜托你少嫌弃我一点好不好？”
“耳环，”程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下次戴给你看。”
程蔓气呼呼，她说：“拜托你也稍微费心注意一下你的男神形象好不好？！”
“哦，”韩征以为她想哄他开心，便堂而皇之地接受，“好啊。”又摸了摸她的头顶夸奖，“真乖。”
他听完就乐了：“那就让他们看啊！”
平时他这样，她总会抗争一下，这次却没有。
说话间就要去摸她的脚尖，被她推了一下，小声提醒：“好多人看着呢！”
分别后韩征仍然按照老习惯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却不料她走远了几步，又忽然回头，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跑过来抱了抱他的腰。
程蔓整张脸都红成番茄，他却视而不见，去查看她的脚：“痛吗？”
突如其来的举动，如蜜糖一般渗入心间。只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松开他，转身跑开了。
他本来就够引人注目，如此一来，招来更多好奇的目光。
微风拂过，他腰部的位置，还存有她手臂的余温。
好久了，但仿佛还是不能适应他这种说来就来的情话技能。程蔓不理他，转头假装看周围的风景，结果没看到地上的石头，抬腿幅度稍微低了一些，整个人都往前栽，还好被他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
恋人间的一次轻触，胜过千言万语。
声音很低很慢，却足以令她心跳加速。
如果说之前，韩征在同程蔓接吻时，还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完完全全得到了这份爱；那么现在，他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拥有了她的心。
“嗯，”他扬起嘴角，又俯身到她耳边，语调变得极其不正经，“怎么办呢？这辈子只想听一个人唱歌，可她又不乐意唱给我听。”
为了能够不着痕迹地增加跟恋人沟通的机会，顺便做作业，韩征提议到本市近郊的青山走一走，看看是否能够想出一个好的生态建筑方案。因为教授的意思是，方案不要做那种假、大、空，只有效果图的，做“能用”的建筑，得的分数会比较高。
“戒了？”
春天的尾巴，青山的风景很好，韩征小组一行六个人从早上开始爬山，中午登顶，下山到一半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戒了。”他说。
太长时间不运动，两个女生都有点体力不支。何苑累得都走不动了，程蔓的腿也直打哆嗦。
韩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男生戴着拉风的耳机走过。
“你们这些女同志啊，”赵磊叉着腰老气横秋地说，“就是太缺乏锻炼！”
“好像从来没看到你听音乐？”她问。
何苑靠在刘琦的身侧很烦地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自己领错路，刚才我都看到坟堆了。我就记得下山没那么远，肯定不是这方向。”
“嗯？”
“在这儿休息一下吧。”韩征望了望四周，指着不远处说，“那边好像有人住，待会儿过去问问路。”
正是晚饭时间，所有人都在往食堂的方向汇聚，不断有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程蔓兀自神游了一番，又轻轻叩了叩他的手背。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一片的水域被围起来，纵横交错间一些平房散落其中，很多都已经空置没人住了，所以显得破旧不堪。
程蔓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M10，于是笑着点头：“也是哦。”
大家同意后各自找地方坐下。韩征把程蔓安置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他垂眸看她，发现她蔓脸通红，俯身问：“热？”
韩征用他们两个交错的那只手抬起来去轻叩她的额角：“不是已经提前预支你的薪酬了吗？”
程蔓清了清嗓子：“嗯，有点儿。”
见他好像总是很有谱的样子，因此她说：“这些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韩征听她声音不对，很快问：“渴了？”
但她不想说，他便不逼迫，而是答道：“大概到这学期期末，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到时候应该会有个颁奖仪式之类的吧，顺便配合楼盘的宣传。”
程蔓点头。
韩征扫她一眼就知道她言不由衷，她另怀心思的时候，眼神总是游离的，明显是一心二用。
他们上山的时候太开心了，谁都没有料到下山的时候会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是头一次来，准备不充分，吃的东西还有，可是水都喝光了。
“当然不是了，”程蔓说，“就随便问问啊。”
韩征想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那种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金主的语气，简直欺人太甚……
程蔓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角，仰头问他：“你干吗去？”
韩征的脑回路竟然是：“又看上什么东西想买了吗？”
“弄点水喝，那边那么多房子，说不定还有人住。”他说。
“咱们那个竞赛怎么样了？要是拿奖了主办方怎么把钱给我们啊？”程蔓很实际地问。
“征哥不厚道啊，就知道给媳妇儿弄水，把我们当死人。”陈能武抗议。
韩征牵着她从座位中走出来，十分随意地“嗯”了一声。
“要不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刘琦看了一眼何苑，说。
这对活宝配合默契，让程蔓哭笑不得又尴尬万分，赶紧转移话题：“话说……”
“也行。”程蔓想站起来，被韩征按了一下肩膀。
这一刻程蔓同他对视，有短暂的失神，忽然听到赵磊夸张地喊“好酸”然后做捧心状倒在陈能武肩头。而陈能武则十分配合地拢着赵磊的肩膀拍一拍道：“哥哥疼你……”
刘琦看到了，一副很无语的表情，很快道：“没多远，累不死。”
春季的尾巴，夏季刚刚探出脑袋，落日的余晖尚在，打在他的脸上，平日里墨黑的眼球，因为迎着阳光竟然呈现出琥珀的颜色，里面蔓延的爱意，如最上等的蜜糖，一直甜到人的心里头去。
那语气，让陈能武跟赵磊在旁边偷笑半天。
“那我们就拿第一啰？”韩征打断陈能武的话，只对程蔓笑。
“我背你？”韩征只看着程蔓。
这种上进心，陈能武简直服气：“那个……我说嫂子……”
“哪有那么娇弱。”程蔓挥挥手拒绝，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程蔓扬眉：“第一名怎么了，第一名有什么不好？”
真的不太远。他们还算幸运，房子虽然破败，走近了才发现收拾得挺好。一对老夫妻正坐在外面晒太阳聊天，看到一群学生走过来，惊讶地望着他们。
韩征没搭理他们，只是看着程蔓问：“怎么，选修课也想拿第一名啊？”
“阿姨，我们在下山的丁字路口选错路了，现在又渴又累，想借点水喝可以吗？”韩征问。
大家都没说话，只有陈能武点头：“就是，就是。”
“当然，当然。”这老两口都姓李，非常客气地将他们让进屋，一时间忙碌起来，拿凳子给他们坐，又烧水、泡茶给他们喝。
赵磊在后面怪叫一声道：“蔓姐不要这么积极好不好，课是结束了，作业期末交上去不就好了？别看教授说得严肃，选修课，最后肯定还是助教批分，不需要太认真啦……”
“李叔，你们里面收拾得很好啊，就是外面有点破，我们在外面看还以为没人住呢。”赵磊说。
此时有同学从他们身边经过，讨论着作业的内容。程蔓也立刻问韩征：“怎么样，这作业有什么好想法吗？”
“住十几年了，房子不如以前了，下雨天总漏水。”李叔叔答。
韩征反手握住她的手，并不介意：“你说幼稚就幼稚呗。”
“不能修修吗？”陈能武问。
程蔓正看着这一对，眼前忽然就被一只手罩住，她立刻扒下那只手，回头看着韩征十分好笑地说：“幼稚不幼稚啊你？”
“老了，爬不上房顶了。反正下雨天拿盆接着也一样，不耽误生活。”
何苑也不生气，只是捞起他的胳膊抱着，翘着嘴角白他一眼：“矫情。”
李叔叔轻快地回答完，几个年轻人相互看了看，一时之间都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她贴上去的时候刘琦抖了一下胳膊，“啧”了一声，说：“你没骨头还是怎么着？”
“让你们的孩子搞啊。”何苑挂在刘琦的背上，理所当然地说。
他一开口，那低音炮似的嗓音就令何苑忍不住想往他身上靠。
仿佛被触到了痛处，两位老人忽然安静下来。
韩征笑而不语，倒是刘琦先说话：“瞧你那点出息！”
这沉默很短暂，却似乎能够说明一切。这老两口如果不是没生孩子，就是失独的老人，总之找不到青壮年能够为他们做这些事，家里的条件看上去，自然也请不起工人。
“那必须的啊，我就是个混子嘛。”生态建筑课结束后的那个下午，何苑大言不惭地解释完又对韩征道，“征哥你懂的哦？”
“其实这个我们可以做啊李叔。”刘琦说着很诚恳地望着老人家说，“你告诉我们哪边有问题，让我们来干，我们都是学建筑设计的，搞这个很方便的。”
刘琦第一个发现，十分嫌弃地说：“活儿都没干，改名儿倒是一马当先。”
刘琦难得对陌生人热情，程蔓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有了之前的合作过程，韩征、程蔓、刘琦、陈能武、赵磊和何苑，很自然地组成小组，一起完成这个作业，于是微信的组群也被何苑从D5变成了D6。
“是啊，很方便。”陈能武附和，“不是什么大工程，我们几个完全可以搞起来。”
教生态建筑的王教授是院士，在学校出了名的严厉，虽然是选修课，也不许学生蒙混过关。这个作业不只是创意概念设计，因为是以小组合作形式完成作业的，王教授要求学生将项目内容细化到每一个建筑构件的细节图。
说话间阿姨给他们几个人的杯子里续水，一边又不好意思地讲：“不用麻烦，我们都习惯了，老了老了，凑合凑合就行了。”
大学的课程分很多种，有些很快结课，有些要到期末。有些交一篇论文就能蒙混过关，有些则需要闭卷考试。而程蔓、韩征他们集体选修的生态建筑课，因为讲课的王教授下半学期要出国做联合项目，课程偏要挤在上半学期完结，所有同学最后以一个生态建筑项目设计作为大作业，由教授打分，然后结课。
“没关系的阿姨，你别怕累着他们，他们真的可以，你看这体格。”趴在刘琦背上的何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刘琦顺着她的手劲背部往前倾，带着她荡了一下又放回原地，显得默契十足。
夜深了，窗外星辰入梦。
“我在工地干活，防水材料也是现成的，工地剩下来的，收拾一下倒在一起，一分钱也不用费。”刘琦又补充。
“不啊，”何苑说，“对刘琦同学来说，我的体内住着一颗霸道总裁的灵魂。可惜暂时只有灵魂，没有钱，不然就可以包养他了啊……”
陈能武很快看了刘琦一眼，刚要开口就被韩征打断。
程蔓一愣，接着笑出声，立刻调侃回去：“那你是什么？女超模的身体内住着一颗女壮士的心吗？”
“是啊，可以的。”韩征说，“叔叔，主要是哪里漏水啊？要不你先带我看看？”
许久，何苑终于又幽幽开口：“蔓蔓，你真是美少女的身体内住着一个老男人的灵魂。”
李叔叔看他们一而再的邀请，也不好意思拒绝：“那……我带你看看，”他说着站起来带着韩征出门往另一间砖房走，“主要是卧室……”
荷尔蒙和多巴胺，这些东西实在是虚无缥缈，缺乏持久的力度。因此比起恋人，我更希望你是我的战友，我信任你，在生活的这场战役中，甚至可以将生命都交付，那么爱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还有厨房……”毕竟是个大好事，阿姨怕李叔叔说不到位似的，放下水壶，很快也跟了过去。
许久程蔓说：“我和他就是这样开始的啊。”
看着三人离开陈能武才呆头呆脑地问：“大琦，你不是早不在那个工地干了又回咖啡馆了吗？怎么又找新工作了？”
“不是，征哥怎么就成你战友了呢？我就不懂了。”
“你是不是傻？”赵磊恨铁不成钢地道，“大琦，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没看出来啊！怕老人家不好意思。”
“你小声点，”程蔓说她，“这音量，隔壁宿舍楼正在睡觉的人都被你吵醒了……”
陈能武怔了怔，看着赵磊这才醒悟了：“哦……”
“What？”何苑对于自己收获的答案很是吃惊。
他恍然大悟的样子特别傻，程蔓在边上看得乐不可支。
“战友吧。”她最后缓缓地说。
陈能武这会儿脑子转过来了，又看着程蔓抱怨：“嫂子，你跟征哥学什么不好？非学他的不厚道。嘲笑别人是不对的，知道不？”
“嗯——”程蔓拉长声音忽然想到了上学期，自己对韩征的心意一直想要躲避，直到她同他闲聊，说起小时候跟人打架的事，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说“有架一起打”，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戳中她的心。
赵磊听了就在旁边幸灾乐祸：“我瞧你也是活该……”
“不啊，”何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跟征哥之间是什么感觉，你给我形容看看，滋润一下我贫瘠的想象力。”
陈能武摩拳擦掌，又看了看门外快回来的三个人低声道：“老赵，我看我是太久没有跟你好好‘聊聊’了，你等着啊，想挨揍的话也不要太着急。”
程蔓说：“你这叫什么理论？！我看你还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没治！”
何苑在一边瞅了两人半天，最后才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俩要不要这么配……”
“但是身不由己啊，”何苑躺下去说，“蔓蔓，难道你不觉得爱一个人很像是陷入了沼泽吗？挣扎只会越陷越深，不如干脆在里面泡个澡得了。”
韩征做事一向让人放心，他很快弄清楚了状况。因为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学校，因此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他们就从老两口的家中出来。
程蔓吐槽她：“那你还追！”
天色已晚，好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路，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山下的公交站台。
“你这种人就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何苑一边爬床一边碎碎念着，“别管男生女生，追人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这是终点站，又是周末，人不多。上车后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座位。公交车上韩征一直望着窗外，异常沉默。程蔓觉得奇怪，用腿碰了他一下。
程蔓：“……你赶紧上床睡你的觉吧！”
韩征回头看她：“怎么了？累？”
“麻烦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给我们韩大帅哥听听。真的是蔓蔓！”何苑感慨，“历经艰辛，修成正果啊。别说是他，现在连我这旁观者都想哭了，嘤嘤嘤。”
“在想怎么修那个房子？”她问。
程蔓看到了，皱眉嫌弃：“你又干什么？！”
韩征一愣，又忽然笑了，直接歪头用脸碰了碰她头顶的软发：“你怎么知道？”
“哎呀妈呀我真是失策！”何苑大叫，下一秒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伸过来。
程蔓弯起眼睛：“我也在想啊。”
也许是因为夜的力量太强大，有着令回忆蔓延的力量。她想到自己等待上大学的那个暑假，一个女人找上门来，跪在地上请求妈妈给她的爱情一个机会。在那个时间点，父母此前所有的冷战似乎都有了一个切实的理由。原来爱情是那么不可靠，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到头来留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原来亲情那么飘忽，遇到新的情感父亲可以连自己的女儿也不顾。
韩征点头：“我是在想，既然要修补，不如就把这个当成一个项目来完成……”
程蔓双手握住被子的边缘，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才慢慢地说：“其实我现在还是不喜欢恋爱，我只是比较喜欢他罢了。”
程蔓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不排斥爱情和婚姻了呗？”何苑不愧是双子座，真的很有当八卦记者的潜质，兴致来了恨不得把韩征、程蔓之间那些边边角角的小料都挖得一干二净。
两人对视一秒，又同时指着对方开口：“生态建筑！”
她不是傻子，现在回想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布下的局，他是如此聪明，一点点悉心经营，令她陷下去并甘之如饴。
声音之大，惊动了公交车上其他的人。
十一点一到，宿舍马上熄灯，何苑爬下床去关灯，程蔓也渐渐躺下来。其实她刚刚说的是真话，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贪图设计竞赛那点钱，她也不会加入他们的设计小组，更不要说去了解韩征这个人了。
“说什么呢？”在后面跟陈能武互相奚落的赵磊好奇，倾身过来问。
何苑：“……”
“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我们可以做一个实验性的项目，可以推广的那种。”韩征回头看着赵磊说。
“钱的部分。”程蔓十分庄重地回答。
隔着一个过道的刘琦想了一下蹙眉说：“你是说旧房改造？”
“问题是有的人连脸都没有，我看脸又有什么错。”何苑大言不惭，说完还摊摊手，之后又扒住栏杆凑近问她，“要不是因为脸，就是因为灵魂啦？就是想采访一下，咱们韩征大帅哥的哪一部分灵魂把你牢牢吸引啦？”
“也不一定要修修补补吧，”陈能武想到那三间破砖房，就是一阵心酸，“要是可以弄个新的就好了，这种又不是什么古建筑，没有保护价值的。”
程蔓却不以为意：“谁像你只看脸那么浅薄。”
“对啊，”何苑说，“你们听到老师说了吗？让我们不要野心太大，做小而精致的东西，因为如果设计方案可行，可以当他的科研项目，拨款建造出来。”
对于韩征的样貌，何苑向来不吝赞美。
何苑的话提醒了大家。
何苑“嘿嘿嘿”地坏笑：“明明是你自己表情控制不够好。这韩征还真是有毒，连天天嚷嚷着不要恋爱的你都被收服了。当初言之凿凿，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是！要是这事儿能成，那岂不是一分钱不要，就可以让叔叔阿姨住上新房子了？简直不能更棒！”陈能武附和。
程蔓心底总是有点羞涩的，直接拿了床上的毛绒玩具掷去何苑的怀里：“你不要想象力太丰富！”
“嗯，要小，要精致，要符合生态主题，可持续……”程蔓觉得有一个想法就在嘴边了，可就是抓不到，她求助地看向韩征。
“哎哟喂不得了啦，”何苑抱着被子在床上指着她调笑，“蔓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整个人都像是罩了一层粉红色。”
“用模块化设计，最好是能够在厂房造好，然后直接在原地现场拼装。”韩征的思路逐渐清晰继续头脑风暴。
彼时程蔓正坐在床上同何苑聊天，眼睛瞟了一眼手机，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
“啊！”程蔓忽然抓住韩征的手臂晃了晃说，“用集装箱啊！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那个集装箱的报道吗？我们可以做类似的模块，但要用不同的材质，集装箱的铁皮太闷人了。除了主要的用材，每一个模块中间用特殊的材料，比如，橡胶什么的？要方便现场拼接，同时又不能够留出缝隙，不然还是没办法解决漏雨的问题。”
最后一场淘汰赛，主场作战的D大篮球队不负众望地挺进决赛。比赛结果出来之后韩征第一时间在微信上告诉她决赛的消息，时间定在学期的末尾，地点就是本校。
“把整个项目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能源都可以循环再利用。像学校宿舍添加的那种生活用水循环再利用系统，还有沼气池啊什么的，李叔叔家房子的外部环境很合适做这个。”刘琦说。
嘴唇以光速擦过脸颊，还没有感觉到温度人已经抽离怀抱，脚步轻盈如小鹿般跑开。然而即便如此却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味道，如同在夏日午后的篮球场被人塞了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清凉缠绕烈日，把一切疲乏都弱化到最低点。
何苑很快跟上他的思路：“对啊对啊，我看阿姨在外面种了好多花，如果可以我们的设计里还可以有花园，利用生活废水浇花之类的，一举多得。”
有的人真是了不得，一句话不用讲，只用眼神都可以撒娇。程蔓被他看得受不了，除了走上去抱了抱他的腰之外，还踮起脚附赠一个贴面吻。
“或者直接种菜，可以少了跑远路去菜市场的烦恼，设置在屋顶上，效果图画出来简直不能更无敌。”赵磊说着又感慨，“妈呀，咱们怎么这么有才呢！”
韩征应是应着，身形却始终不动。
“模块化设计，组合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住户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生活习惯排列组合自己的房子。哇，这个设计要真的可行，那就可以向全国推广不是吗？也算是另一种‘经济适用房’吧？”何苑说。
竟然敢讽刺她，她恼羞成怒挑眉抽回手直接赶人：“现在您可以走啦。”
“这不知道，反正，绝对是生态建筑！”陈能武开心地说，“有了主题，作业就分分钟搞定不用愁。”
韩征用手指挠她的下巴颏：“跟谁混就学谁啰……”
“对啊。”
程蔓抬起下巴：“什么意思？”
“是呀。”
谁知道被人一把握住小手放在唇下亲一亲：“比较要看参照物的，同学。”说完还看着她的眼。
“没错。”
分别时程蔓站在台阶上忍不住一下下戳着他的肩膀调侃：“没想到你也矫情嘛……”
大家纷纷点头。
程蔓本来想跟他吃了饭一起去篮球馆的，无奈韩征心疼她跑步太累，死活不同意，执行铁腕政策直接将她送到了宿舍门口。
……
而埋在他心底深处的秘密，就是希望这场梦永远不会醒。
短短的时间，一个设计方案逐渐成形。何苑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设计讨论，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最后激动道：“咱们这趟山真的没白爬，”说着又看向程蔓，“蔓蔓，咱俩这四条腿也真的没有白废掉。我估计我明天楼都下不去了。”
有多喜欢呢，有时候明明牵着她的手，瞥眼看过去，都像是在凝望一个招摇过市的梦。
程蔓也苦笑：“是啊。”
陈能武也曾好奇地问：“你到底是多喜欢这女生？”
“刘琦，你记得吃饭的时候来背我下楼啊！”何苑对刘琦撒娇。
赵磊曾经奚落他：“看人调个酒就能想到余生，你真醉生梦死。”
刘琦侧身看了她一眼。
其实开学没多久，赵磊第一次看到韩征手机上程蔓那张模糊的照片时，就开始想尽办法对她的事情刨根问底。当时韩征已经在校门口看到了她，心中的那种欣喜若狂，无法用言语形容。后来在他们男寝的卧谈中，大家无聊开始排本院的美女排行榜，每个人都说过了，便叫醒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征，那是他第一次跟同寝室的人说出她的名字，只因为她是他眼里唯一的女孩。
何苑马上说：“干吗？不乐意啊？”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照在脸上暖暖的，程蔓的眼神里有似水的柔情浮动，是他无法忽略的。他的动作忽然就慢下来，微微俯身捧起她的脸，手从脸颊滑动到耳后，亲吻她的唇。
刘琦没出声。
此时有人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经过，可程蔓被他揉得心底软软的，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抗。
何苑戳他肩膀：“干吗不说话？”
手放开才发现她的脸颊被自己拧出了红印，居然于心不忍，又抬手去替她揉。
刘琦很烦地“啧”了一声：“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征抬手掐住她的脸蛋，又不忍心下手太重，最终只是象征性地拧了一下作罢：“你这小姑娘太磨人了！”
“哎，你……”何苑扬眉。
韩征微微挑眉，只见她的眼中闪过某种神色，最终忍不住撇起嘴角笑着对韩征说：“好好加油？”
“知道了知道了……”相处这么久，刘琦也找到了一些跟何苑相处的技巧，眼看着她要爆发摆摆手离开，避开冲突。
程蔓忽然就停住脚步，看向他。
何苑开心地笑起来：“这才对嘛！”
他说完了，见她半晌也不开口，于是忍不住逗她：“没话跟我说吗？除了加油？”
“我明天也来背你啊。”分别的时候韩征拉着程蔓道。
他真没把这当回事，因此说得很随意。可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最戳人。
程蔓大窘：“人家打情骂俏的话你也当真，我看何苑也就是过嘴瘾，刘琦明天肯定不会来。况且我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她说着又看到韩征的表情变化，有点好笑地问，“怎么你看起来好像还很失望似的。你真的一点都不累吗？”
韩征“嗯”了一声才道：“待会儿晚上是篮球联赛的四分之一淘汰赛，刚刚陪你跑，我也算是热身了。”
“不累啊，你的累分我一半好啦。”他笑着说。
程蔓蹙起眉问他：“你还有项目？八百米不是最后一个了吗？”
“这么好？”程蔓故意说，“那我的快乐是不是也分你一半啊？”
韩征见她呼吸差不多平缓了，再次把水递过去，她接过去，大口地喝了两口，这才看到他的外套内还穿着运动服。
“是啊！”韩征捏了捏她的脸，“我总不能只要你的苦你的累，不要你的快乐，对不？”
情话张口就来。程蔓怀疑他是不是跟何苑一样，言情小说看太多了。
多么幼稚的对话，又多么有趣，就这样两两相看，便能够体会到人世间最真挚的快乐。
“这点路程怎么可能累到。”韩征笑了，接着表情又有微妙的变化，凑近她的耳边说，“本来打算公主抱抱着你离开体育场，无奈我家宝贝太厉害，害得我都没有机会表现一下。”
最后韩征拍拍她的肩膀：“回去休息吧，真的不要我背？我可以跟宿管阿姨说的……”
八百米项目同别的项目不同，拼的是耐力，队伍从起跑线出发不久就开始分层，从横排变成纵队。韩征在半圈的时候就开始在内圈陪跑，怕她寂寞忍不下来似的，一直带着她跑完全程。
程蔓立刻受不了地推开他：“谢谢谢谢……不用了……”
韩征递过水来，她摇摇头，双手按住肋骨的下方慢慢地在操场上走动。过了一会儿又偏头看着陪她慢慢散步的他：“你都不累的吗？”
他们面对面站着，他一直是用手臂揽着程蔓的，她要走的时候，她反手抱了抱他，哪里料到招致他更用力拥抱，那种依依不舍，像是在守护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第二日的下午，程蔓一次性跑完八百米比赛，长久不锻炼，忽然这么剧烈的运动还真是有点不能适应。她第三个过了冲刺线，不算是好成绩，也不算差。
亲爱的宝贝，我想说的，你能明白吗？
运动会是背景，如幕布徐徐拉开，韩征第一次在人前极尽招摇，并不是拿自己优秀的成绩出来炫耀，而是单纯因为身边有这个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的身边有他，赤裸裸地宣誓主权，好令生人勿近。
这世间的爱情千万种模样，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将你的喜怒哀乐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