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牙？”程蔓更加狐疑了，“他牙齿怎么了？”
“去种牙了吧。”他看懂了她的问题，淡淡地道。
韩征迟疑了一下，才把她离开学校那天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口腔医院？程蔓迷茫地看着韩征。
原来他们考完英语那天是韩征和赵磊负责去谈生意的，一切很顺利，而之前那家整出幺蛾子的麻辣烫连锁店，也因为他们在微博放出的视频，在引起话题热议后，又引起食品卫生监管部门的注意，被勒令停业整顿。大仇得报，男生们当然很开心，决定晚上一起去庆祝，赵磊啤酒喝多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到宿舍就把全班男生都叫到他们寝室，说新学了个魔术，大变活人。
“去口腔医院接赵磊。”陈能武说。
程蔓忍不住插嘴：“What?!”
车子开出来好久程蔓才发现走的不是学校的方向，她有点奇怪：“不回学校啊？”
韩征看她一眼，懒洋洋地继续：“他还真变，打开衣橱，让小武跳进去，跟大家说‘看，人没了’，接着又打开衣橱让小武跳出来，说‘看，人又出来了’。表演完毕还逼大家都给他鼓掌，同学们没办法只好顺从他，他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结果一甩脸磕在爬床的金属梯子上，把门牙磕掉了。”
程蔓抿唇，这一声，还真是久违。
程蔓嘴角抽动。原谅她一生不羁、自由、学艺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站外不能停车，陈能武绕了好几圈才接到人。程蔓上车，陈能武就看着后视镜对她笑着招呼：“嫂子好！”
过了一会儿程蔓问：“陈能武，你也真配合？学校那半大的衣橱装得下你？”
韩征振振有词地说：“人太多，容易走散。”
陈能武支支吾吾半天才皱着眉抱怨：“老子也喝醉了啊！”
除了把行李从架子上拿下来之外，一路下车出站，韩征都没有放开程蔓的手。程蔓被他牵得手心都是汗，几次抗议都被他镇压。
程蔓反射弧也是长，这时候才开始笑，结果一笑便停不下来。韩征寥寥数语，却在她脑内形成生动的场景，最后笑得她捂着肚子不松手。
他前胸很硬，撞得她额角生疼。而她给他的感觉，却是完全相反的，很柔软。
陈能武有点埋怨韩征：“征哥不厚道啊！这种事还往外说。”
程蔓看了看那只手，抬手放上去。他的动作很温柔，拉她起来的劲却很大，她摇晃一下撞进他怀里。
韩征平淡地跟他在后视镜中对视，冠冕堂皇地反问：“你嫂子怎么能是外人？”
韩征低低“嗯”了一声，把她的行李拿下来，向她伸出手：“陈能武他们开车过来接。”
程蔓：“……”
车到站了程蔓才被韩征晃醒，她两手伸出来握住他给她盖的外套，有点发怔：“到了？”
“快看！”陈能武一手打着方向盘靠边，一手指着窗外道，“马路上站着好大一只单身狗哎！”
高铁的车身晃动，程蔓的脑袋不断地跟玻璃碰撞，韩征看不过去，伸手揽过她的脑袋，同一时间身体不断地往下缩，直到以她的身高可以无障碍地靠在自己的肩头为止。毛茸茸的发丝蹭在他的脖颈里，一下一下，一直痒到心尖上去。
程蔓转头看过去，赵磊挎着包，正站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对着他们的车大力挥手……
韩征跟别人换了位置，就坐在她身边，她睡着时脑袋仍是朝向车窗的。真是一个倔强到在无意识的时候都不想要依靠别人的女人啊！
车子停下来，赵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余光就瞧见坐在后座的两个人，动作顿了一下又关上车门，来到后面把门打开对程蔓道：“你去前面坐呗，我跟韩帅说个事儿。”
高铁开通后从程蔓的家乡到学校只需要一个小时。先是因为何苑，再加上韩征来了，心里忽然有了事，程蔓这两天都没有睡好，坐上车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进入梦乡了。
程蔓一听没犹豫就下去了，韩征伸手捞她都没捞到，赵磊兴冲冲坐上来靠着韩征。
所以您这么句句话都要压着我讲到底有什么意义？！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程蔓一直没听到赵磊开口，于是奇怪地回头问：“你不是说事儿吗？怎么不说话？嫌我在这儿碍事？”
韩征这才笑着刮她的鼻尖：“服就行。”
“不是，”赵磊指着自己的门牙贼兮兮地笑，“我单身狗又残疾，就看不得别人比我幸福，所以要拆散你们。”
程蔓：“算了算了我服了你了……这么多人咱赶紧把手放下行不？”
程蔓问：“你哪里残了？”
“绝对新手，驾校肄业，交女朋友什么的，全靠一片真心。”韩征一手举天发誓，一本正经地回答。
赵磊说：“我牙残。”他说着又看向韩征，“对了，我还真有事要问你，刘琦晚上是不是回来？我谈了个单子，他要能回来我们就约甲方明天见面。”
“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怎么表现得这么像个老司机。”等车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问。
韩征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机淡定地说：“他明天早上的飞机。”
程蔓觉得自己口才太差了，韩征只要想堵上她的嘴，真是分分钟的事。
赵磊：“啥？老刘这个铁公鸡居然要坐飞机了？他是终于发财了？还是在他们村挖出古董了？”
“……”又来！
这一次韩征没看他，而是直接看向程蔓道：“刚刚给我发微信，说要飞回来。”
韩征简直是从她手里把拉杆箱夺过来的，接着才俯身反问她：“是我气场太弱，还是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程蔓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刘琦是要跟何苑一起飞了。出现了什么重大转折是她不知道的吗？她怔了怔，翻看手机没发现信息，也就没再说话了。
程蔓一惊，第一反应是往后面看妈妈还在不在，末了才皱眉说：“没事我可以，哎，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车子快要到学校了，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缓缓停车。
她安检时才发现身后的人就是韩征，他伸手把她的行李箱拉了过去。
“小武，开锁。”韩征在后面说。
程蔓答应了，又磨蹭了一下，想提父亲的事，又觉得没必要，便提着行李箱进站。
陈能武下意识地打开锁门键：“怎么了？”
程妈妈摸摸她的头还不忘交代：“到学校发信息给我，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听见没有？”
韩征没说话，而是越过赵磊直接把车门打开。赵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韩征提着衣领扔了出去。
翌日，程妈妈把程蔓送到车站，此时正值学生返校的高峰期，站台票也停卖了。程蔓进检票口前转身抱住妈妈，那个瞬间心里竟然生出不舍和依恋来，她说：“妈，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其他人包括赵磊都蒙了。
所幸接下来一切顺利，他们第二日早晨约好在车站外碰面。
赵磊用手死命抓住快要关上的车门：“圣上有话好说！您这是干吗呀？！”
程蔓计划变了，韩征当然要跟着改。他们吃了饭又忙着改签车票，这个时段不好改，只能退了再用抢票神器抢，天气大好的一天，两人只能坐在KFC里当钉子户，用韩征的电脑抢了一天的票，傍晚才搞定。
韩征：“给朕赶紧回去。”
现在她脑袋上要有个高压锅阀门，指定得被震碎了。谁有需要了？！韩征你个大流氓！！
赵磊无奈了：“哎呀，不就把你跟你老婆分开了十分钟吗？记恨人也不能这么无情啊？！老子都残疾了你还欺负我？！”
“不客气，”他的脸贴着她的手掌像个邀宠的大狗一般蹭了一下，奸计得逞，整个人坐在阳光里笑得像一只得意忘形的老狐狸，“宝贝这方面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我二十四小时恭候。”
韩征冷笑：“身残志坚，我看好你。”
说话间他的脑袋已经要凑过来了，程蔓直接抬手推开他的脸，撇了撇嘴巴稳重地说：“不用了！谢谢！”
说时迟那时快，韩征又猛地开门作势要撞赵磊，吓得赵磊赶紧撒手，韩征立刻“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开车！”
试试？程蔓愣住。试什么？深吻吗？大白天的你是要干什么？！
大家在渐行渐远中，集体“哀悼”在后视镜里原地跳脚、身残志坚的赵磊同志三秒钟。
“试试呗。”
程蔓到底没有去接何苑，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跟韩征之间也算蛮神奇的。她说不出口的话他能懂，而他偶尔含蓄表达的意思她也能理解。就像他前一天在车上只说刘琦要跟何苑一起回来，他看她的那个目光仿佛是在提醒她置身事外。
程蔓一怔：“啊？等什么？！”
不过，置身事外，谈何容易。
程蔓开始垂下头一口一口地喝粥，等吃得差不多了，抬头发现他还托腮对着她笑。发现她看自己，他才用手叩了叩桌面，慢条斯理地开口：“心理建设做好了吗？这儿等着呢。”
她还在睡，何苑已经站在她床下，满脸幽怨：“蔓蔓！你怎么没去机场接我？！”
“……”所以你还有理了是怎么着？！这到底是什么鬼答案啊？！
程蔓睡眼惺忪，蓬着头发从被窝里探出头：“你不是有人陪着回来吗？”
“没有啊，”他勾起嘴角无辜地说，“其实回答这个话题我内心是拒绝的，但宝贝你问的话我怎么能隐瞒呢？毕竟情侣之间要诚实以待，不是吗？”
何苑脸一红：“那不一样嘛！”
韩征从说完就一直注意着程蔓的反应，看着预期的红云从程蔓的耳根处慢慢升腾，继而蔓延到全脸，装作无所谓地去看窗外，发现她仍然心绪不宁，最后她还转过头来火冒三丈地瞪着他：“想什么呢？！”
程蔓半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面若桃花、眼波如水，撇嘴道：“最后这两天跟刘琦进展得不错吧？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都怪那个死韩征，明明是很正常的话题好吗？！偏偏用不正经的语调说出来，表情竟然还能装得人模人样的。
何苑被她看破，愣了一下声音放软：“蔓蔓……”
程蔓一怔，再怔，三怔……今天的太阳有点晒啊，她机械式地慢慢别开眼去看外面，啊，外面的风景……一点也不美！！看了半天，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并不足以纾解她此时感受到的莫名压力，面部感觉火烧火燎的烫，莫名想起回家前某日宿舍楼下那件羞涩的事！
程蔓淡眉一耸：“有事说事，不许撒娇！”
“比如……”最终，韩征皱起眉毛仿佛很为难地开口，“跟喜欢的女孩长时间深吻，是什么感觉。”
“我们和好了又怎么样，但刘琦他妈妈还是嫌弃我呀……”
不知怎么，程蔓看着他，总有种错觉，对面是一只晒太阳的大猫，眯起眼睛瞳孔收缩，停顿时尾巴要懒洋洋地摇两下才说话。所以您这种亦犬亦猫的诡异气质到底是从何而来啊？！
又来了……程蔓起床的时候不喜欢多说话，说多了容易头疼，但是现在没办法：“何苑。”她默默坐起来穿衣服。
比如？韩征的眉尖微动，手放在唇上轻咳一声，并没有立即说话。
“啥？”
程蔓讶然：“什么话题深入程度？比如？”
“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钱……”程蔓穿好衣服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吧，她嫌弃你什么？换句话说，你有什么好被她嫌弃的？”
“会聊。”估计是怕韩征再抢，这会儿她吃得很快，韩征又好气又好笑，怕她噎着，又将一份豆浆推到她眼前，“话题深入程度不一样。”
要说门不当户不对，也该是何苑家嫌弃刘琦家不是吗？
程蔓挺好奇的：“你们男生都不聊女生的事吗？”
“她没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你只要看她瞧我的眼神就知道了，就是那种……特别看不上我的目光，我就听她跟刘琦的大姨说过一句，说我太瘦了，看上去一点也不好生养。”
韩征摇头，从“撩妹模式”切换到“解惑模式”。他倒是跟刘琦通过几次电话，不过都是下学期开学接活儿的事，以及大二申请创业基金的筹备工作。
程蔓：“……不好生养？”
“不要了。”那阵心疼过去，程蔓很快回到“正题”，“刚刚那事，刘琦跟你说过吗？”
何苑摸摸自己的臀部：“我就说我喜欢沙漏身材吧……”
“待会儿赔你两个。”他用手指比了一下。
程蔓冷笑：“你怎么不问问刘琦，他们家是不是有皇位要继承，需要你生个十几二十个，最后弄个九子夺嫡才算是好生养啊？”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女朋友更不解风情的人吗？他明明是跟她互动，结果她表现得完全像一只护食的小狗。
何苑汗颜：“蔓蔓你嘴巴好毒……”
韩征吃完了，嘴角弯起弧度，拿纸巾擦拭时不由得叹了一声。
“所以说这个时代有些事永远都没有进步。不但长辈们的思想没有进步，连年轻人也一样。刘琦就算了，那好歹是他妈。但你是怎么回事？都什么时代了，你受的是什么教育，别人说的话有理没理听不出来啊？也是大学生了，有点‘存疑’精神好不好，她嫌弃你你就不好吗？再说，嫌弃你的人太多了，她也排不上号呀！”
韩征握住程蔓手的时候她心跳得很厉害，但等他松口后她的心瞬间就碎成一地玻璃碴儿。程蔓皱眉，撇嘴瞪他，因为他咬下去好大一口！
何苑被她说得脖子上冷飕飕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嫌弃我的人太多了？”
韩征手伸过来，没有拿走红豆派而是直接握住她的手，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下去。
程蔓被她恍惚的表情逗乐了，坐在床上“嘿嘿”笑：“才反应过来啊？”
程蔓犹豫，怪舍不得的，她最喜欢吃红豆派。纠结到最后还是拿纸巾把红豆派换了个头儿，递给他。
“这笑话好冷……”何苑着看程蔓爬下来才说，“蔓蔓，听说征哥也去接你啦？你们是不是进展神速啊？真幸福，我啥时候能享受到这种待遇，我跟刘琦在一起，好像总是我主动比较多。发信息啊，打电话啦，还有去找他……啊！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我现在有一点点后悔了，当初就该听你的，嘤嘤嘤，好想死一死啊！”
韩征嘴角微动，下巴微抬跟她商量：“一小口。”
程蔓没料到她忽然又提这茬，过了几秒才蹙眉说：“追个男人整天要死要活的，他不是都陪着你回来了吗？你怎么还这样，到底你跟刘琦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程蔓拿着红豆派的手本能地往回缩了缩，一脸嫌弃，“刚让你买两个你自己又说不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垂头打开手机，等了好久，何苑也不说话，抬头去看，何苑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韩征乐了，哄她：“我尝一口。”
程蔓：“干吗？”
“你干吗？！”她警觉地看他。
“一提征哥你就换话题，”何苑说，“我觉得我们俩的感情真是两个极端，喜欢刘琦逼得我得解决我自己以外的所有问题，但你跟征哥，貌似最难解决的问题是你自己。我说蔓蔓，谈个恋爱而已，有那么难吗？”
韩征自知理亏，不再提这茬，看红豆派都快因她的咳嗽的动作从包装纸里掉出来了，便去拿她的红豆派想给她整理一下，结果拽了一下，竟然没脱手，程蔓握得相当紧。
“倒不是难不难的问题，”程蔓抿唇，“我只是不喜欢情绪起伏太大的自己。”
程蔓眼泪都咳出来了，大口喝了好几口咖啡才止住。她心说：提这种问题，你干啥！你要干啥！！
也许是因为父母之间的感情问题持续了太久，导致她很早就意识到，太过浓烈的感情并不能带来想象中的浪漫，如果双方的付出一旦不再对等，反而会将事情推向一个难以解决的死结。
没想到他忽然提这个，程蔓差点被一口红豆派噎死，碎渣进入气管，她开始剧烈咳嗽。韩征本就是逗她，见状赶紧起身把自己的咖啡递给她。
“谈恋爱本来不就是这样吗？情绪大起大落，才能证明感情的存在啊。蔓蔓，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怪。像是征哥这样的恋爱对象，又帅又会撩，根本就是完美啊，你只要让他主导一切就好了不是吗？”
韩征：“我的情敌到底是何苑还是刘琦，还是两个人都是？”
程蔓输入开机密码，又看了她一眼。
程蔓抬头看他：“嗯？”
“看我也没用，”何苑说，“哎，我问你啊，你修炼了一个寒假，对征哥的招架能力上个档次没有？”
窗外那么亮，韩征的目光却忽然变暗了，他往椅子上一靠，双手抱住手臂：“老实交代。”
“没有。”程蔓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可能还那样。”
程蔓接过去：“我要早点回去，后天好去机场接何苑。她去G省找刘琦了，明天从那边飞回去，你知道吗？”她说着，咬了一口红豆派。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果然还是我们征哥比较厉害！”何苑幸灾乐祸，“那他都去找你了，你们两个人到什么程度了？说实话我看到的时候你都对他爱搭不理的，你老实交代这么久了你们到底亲没亲啊？”
“嗯？”韩征慢条斯理地剥开红豆派的包装递给她。
居然会这么问，看来何苑和刘琦是亲了。
程蔓垂头搅动那碗粥：“改签吧。今天晚上有一班。”
程蔓一转念莫名想到韩征在KFC一本正经的“二十四小时深吻邀请”。
怪不得之前他问她的车票信息，当时以为他只是要去车站接她。还有，这么腹黑非要在微信跟她“共享位置”，说什么是“情侣间的情趣，人家都这么做”，现在想想分明是在探听她的虚实。在假期见到他，她的警觉性都变差了哎。
不行，脸烫。她没回答，站起身去洗漱间。
韩征喝了一口咖啡：“买了，跟你同一趟高铁。”
何苑一看她神色不对，立刻来劲了，追过去靠在洗漱间跟寝室的隔断墙上调侃：“蔓蔓，我看你这样再修炼五百年也还得原地踏步，你看我就好奇问问，你脸红什么啊？”
程蔓撇嘴，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瞪着他问：“你回程票买了吗？”
程蔓朝脸上泼水：“姐那是气色好。”
韩征屈指敲她的脑袋：“又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
“被我征哥滋润的？”
“没事儿。”程蔓低头喝粥，心里腹诽：就觉得你晃眼。
她还真是完全不注意措辞啊！程蔓心里感慨，下一秒掬起一捧清水在手里，嘴角上翘。
“怎么？”他把托盘拿掉，将香菇鸡肉粥推到她的眼前问。
何苑看她这动作就心上一凛：“喂喂……”
韩征本来就白，被阳光这么一照更耀眼，程蔓眯起眼。
她说着还没来得及后退，那捧水已经直接招呼到她的脸上。
冬日的清晨并没有很多人，他们取餐之后在窗口的位置坐下，冬日的阳光投射进来打在人身上，暖暖的。
两个人刚刚开始打闹，程蔓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毛巾擦脸，跑过去接起来，是韩征。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已经很满足了。一辈子很长，韩征想，宝贝，我们慢慢来。
“起床了？”他的声音听上去神清气爽。
程蔓发现他的意图，越走越快，最后他的嘴角只擦过她的侧脸。
程蔓“嗯”了一声：“干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时擦了唇彩。只要一想到这个，韩征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翘，好几次她走到他前面，他都忍不住走上去俯身在她的脸侧。
韩征叹：“你能不能温柔一点，”说着又笑起来，“算了，温柔就不是你了。”
好了，整个假期里空落落的心，在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被填满。韩征摩挲她手背的肌肤，侧脸看她的唇，粉红的色泽，果冻一般的质感。
他停了一会儿，又问：“怎么不说话？”
程蔓说着要走，却被韩征一把拉住手腕往反方向行进：“街口有家KFC。”
程蔓无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
程蔓看他：“不用我陪你，那我可就上去了啊。”
韩征更乐了：“好好好，我的错，那什么，”他说，“我待会儿出去谈事情，中午晚上都不能跟你吃饭了。”
这倒是让他惊讶了：“你没有吃饭就下来了？”
程蔓“哦”了一声，想到韩征嫌弃她不说话，又道：“是赵磊说的那个单子？”
程蔓眼神里起了波澜，但很快又压住情绪，别开眼睛，问出一件民生大事：“吃什么呢？”
“嗯，刚好刘琦来了，就一起去。”他说完又很奇怪地问，“你不生气？”
韩征含糊地“嗯”了一声，墨黑的眼睛锁着她的目光：“睡不着。”
程蔓说：“我应该生气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为什么这么问？”
程蔓大概是下楼前三分钟给他发的信息，她奇怪地问：“你怎么这么快？没去酒店休息？”
韩征沉默了好久，才说：“没什么，总之我一回来就找你，你不要太早上床。”
程蔓看看镜中的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将唇彩拿过来，拧开，对着镜子涂了一些……下楼的时候韩征已经在等她。
跟她在一起差不多大半个学期了，因为知道她喜欢在熄灯前提前上床坐着看会儿书，所以他才特别交代。
她洗漱完毕，余光中忽然发现不远处放着的唇彩。是表哥夏未从国外回来带给大家的礼物，外婆家的女同胞一人一支。春节的时候她在妈妈的强烈要求下，使用了一次。
挂了电话，程蔓还觉得奇怪，她对着电话屏幕好久才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程蔓再次躺倒在床上到现在，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眠。她不想妈妈知道韩征的存在，所以一直在床上侧耳细听，等到妈妈九点钟关门出去才穿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她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叹了口气，他这样怎么让人睡得着啊！
“情人节呀。”何苑也洗了脸出来，从柜子里拿出一片面膜，“怎么了？”
你是大海里迷失的航船，而她是唯一亮起灯塔的港湾。
何苑看她那样子就知道：“你不会给忘了吧蔓蔓？没给征哥买礼物？”
韩征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摸了摸脖子轻笑一声，原来不见她的时候还算是好的，真的见到本人还真有点……刚刚看到自己的身影清晰映在她眼中的样子，那一刻他极想吻她，一秒钟都忍不了。原来诱惑是这样的。
程蔓说：“女的也要送礼物？”
程蔓一怔，又白他一眼，转头抱着狗狗上楼。
何苑说：“不然呢？！过节的意义不就在于礼物交换吗？”
愣怔的瞬间，就见韩征抬手抓了一下额前的短发警告：“再看我后果自负哦。”
程蔓汗颜：“那我不收他礼物行吗……”
太阳逐渐升起，有阳光从他的身后投射过来，程蔓眯起眼睛看着他，莫名觉得这一大早过山车般的情绪体验忽然有点值了。
“我晕死，”何苑贴上面膜的同时顺便仰天长啸，“征哥啊，你谈了个假女朋友你知道吗！”
韩征一秒变脸，笑问：“担心我啊？”在她没回话之前又解释，“我刚下火车，看到你家小区外有个连锁酒店，你回去休息，我也去休息一下。”
所以说为什么要过情人节啊！好好活着不行吗？买礼物简直可以要人命好吗？程蔓一边逛超市一边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她对韩征的了解不及韩征对她的了解的十分之一！
程蔓奇怪地问：“那你怎么办？”
“怎么样，巧克力挑好了吗？”何苑推着车子过来问。
韩征颔首：“你上去休息够了再打我手机。”
“没见过他吃巧克力，倒是见他吃过棒棒糖。”程蔓站在整架整架的巧克力前面有种迷失方向的感觉。
程蔓家的狗狗年龄大了，眼睛看不到，她处理好一切走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老狗抱在怀里对韩征道：“我先把它送上去。”
“蔓蔓，不是我说你，天下没有你这种女朋友的，连男朋友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我们征哥有受虐倾向，不然你会很快失去他的。”
韩征：“……”
程蔓：“……说点有建设性的意见。”
没想象中暴跳如雷的场景，程蔓十分镇定地说：“我去扔个狗屎……”
“有建设性的？”何苑脑子里灵光一闪，“要不你把自己绑上蝴蝶结送他好了，征哥肯定很喜欢，哈哈哈哈！啊！干吗掐我！”
韩征弯起嘴角，直接抬手替她压了一下头顶翘起的一撮顽皮的发，俯身笑叹：“我家宝贝这种矫情的小样儿，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你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吧，什么都敢往外说。”程蔓恨恨的。
程蔓被他那贼兮兮的笑电得“嘶嘶”牙疼，皱着眉毛说：“敢问您哪只眼看见我在意了？！”
何苑撇嘴：“霸道总裁怎么了，你就是缺少霸道总裁们的熏陶，才会连个正经礼物都选不好。”
哪知韩大少爷用他标志性的极其不正经的姿态走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居高临下地调侃她：“大家都老夫老妻了，不用太在意见面的细节。”
程蔓不理她，随手从货架上拿了最贵的巧克力，刚放推车里就收到陈能武的微信，挑眉打开。第一条微信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寝室的桌子，上面各种各样的零食和包装精致的礼物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第二条是文字信息：嫂子，你的礼物是哪个啊？征哥让我挑出来，然后其他的都扔了。
程蔓眼角抽动，想她现在如此这般睡眼惺忪，蓬头垢面，羽绒服裹睡衣，一手还抓着狗屎的形象，简直不要太有利于情侣之间美好感觉的幻灭，这次应该不用她提分手了。
程蔓：“……”
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