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博终是倒地气绝。
阿博的致命伤在脖颈,那是陆夜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造成的。
白家与文兴帮的恩怨就在此刻结下,在陆夜明奄奄一息的时候,反而是秦书林出面救了他。目前的情形,无论哪一方再执于仇恨都无法存活,最好就此维持平衡。再者,阿博的存在对秦书林也没有好处,阿博和白老大一死,很多事情也就没人知道了。
在阿博挥刀的瞬间陆夜明奋力起身将他卷翻在地,陆夜明只想死得快一些,在他挥出手中刀时,也深受阿博一击。
阿文即使有多愤怒也无话可说,毕竟他能掌管文兴帮也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而陆夜明回到白家之后,他认为没有找到小恩的尸首就代表她一定还活着,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丽姨不见了。
他陆夜明再也不敢奢求了。
他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可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阿文看陆夜明掌管了白家,便将他与自己暗自往来的事情公布于众,告知世人他还是自家打手的儿子。
如果不是他,白家,一定还是那个白家。
一时之间,陆夜明是白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的消息在道上传开,本就因资历不够又被冠上了背主的头衔,他度日如年。
两人分离开,陆夜明瘫倒在地。他就快要失去意识,鲜血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目,他感觉很累。白家人不停地在喊着他,陆夜明侧头看了一眼,原本他们都会过得很好,即使不是一帆风顺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要横死街头。
也许是白老大在天之灵,陆夜明只能这么想。白家的人执意信任他,愿意跟随他,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刀尖上,同时在心上刻下一横。
陆夜明砍断了阿博的刀柄,刀身断裂飞出去扎在了地上。
谁都没有想到,他从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残酷无情的男人,落败的白家变成了行业巨头,陆家商会。
争斗中陆夜明失去了武器,阿博从身边人手中抽出长刀刺入他的腹中,白家的人在这危急时刻立刻从上方扔出一把刀。
他用了三年,重新夺回了一水码头,势头碾压文兴帮。
阿博很是自负,他制止了阿文和其余人的帮助,要和陆夜明对决。陆夜明并不是阿博的对手,他浑身负伤已经快耗尽力气。
又过了几年,陆夜明决定退出这个圈子,他想要做回正常人,收拾好一切,只要找到她,随时可以给她安稳的生活。
陆夜明的脑中不停地闪过小恩的笑脸,他已经痛到丧失理智,整个身心都是后悔与内疚带来的锥心之痛。他更想不起答应白老大的事情,复仇之心,哪怕就此死去也绝不泯灭。
这或许,才是白老大死前的遗愿。
“就凭你,还想杀我?”
后来他有了丽姨的消息,找到了小恩。
陆夜明松开阿文,已然心如死灰:“原来,是你啊。”
他想第一时间见到她,可当他站在镜子前的时候,这张陌生冰冷的面庞让他不敢轻易露面,她可能变得更好,可他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他。
“至于你妹妹,怎么家里没找到尸首吗?”阿博就那样笑着。
这就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尽是开遍鲜花的战场,而他只能站在黑暗的地方,似乎看一眼便是永生罪恶。
阿文这才想到,是自己的哥哥多添了一手。
清晨醒来的时候,陆夜明一睁眼便看到宋恩星恬静的脸庞。
阿博丝毫不把陆夜明放在眼里,在他的眼中,那不过是穷人陆跛子的儿子罢了。他阴险地笑道:“哪有人做生意不收成本的,白家跟你父亲一样,算他气运尽了。在这道上,优胜劣汰不是很正常吗?”
她安安静静的,没有伤痕的,熟睡在自己身边。
“放开他。”说话的人是阿博。
陆夜明触摸她的脸颊:“你在,真好。”
“把我妹妹还给我!”陆夜明的刀已经划破阿文的皮肤,只要再动一下就会割开他的喉咙。
此刻,他愿意相信这是上天给他的幸运。
阿文疑惑:“什么你妹妹?”
宋恩星感受到温意也醒了过来,她揉揉惺忪的眼睛说:“你昨晚一直在做梦。”
他一路厮杀宛如没有情感的魔鬼,身上伤痕累累,像是一个行走的血人,他将匕首驾到阿文的脖子上:“我妹妹呢?”
“嗯?”
陆夜明带着仅存的白家人,直接去了文兴帮。
“你一直在呓语,我听不清。”
白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始至终都没有警察过来,直到有人来汇报一水码头被警方查封,除了逃回来的一部分白家人,其余人都在那儿丢了性命,包括白老大的心腹。
其实宋恩星听见了,她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陆夜明彻底崩溃了,他跪坐在院中痛到全身麻痹。
“吓着你了吗?”陆夜明将她抱在怀中。
陆夜明捂住发痛的胸口不停地点头,随后一声嘶喊他起身疯狂地在整个院中搜寻着小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宋恩星摇摇头,把脸深深埋在被子里。所有的怨气和不甘都在陆夜明的低喊中消失了,一声声的泣喊,让她震惊。
白老大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撒了手。
她想收回自己的话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小恩……”白老大用尽力气揪住他的衣领,“算我求你,别报仇了,立刻带她走……”
好久,宋恩星才说:“那只兔子,也不想离开你。”
“是文兴帮对不对?”陆夜明哽咽,任由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哭喊道,“我不会放过他们,我去杀了他们。”
环亚银行。
“你听我说……”白老大口中不停地溢血,他死死盯住陆夜明,“我拜托你,求你,带小恩走,谁都不要找了……”
午饭的时候珍珠看着面前这个跟老公腻歪完电话的人,“啧啧”两声,一脸的瞧不起。
陆夜明奔跑过去跪在地上,紧紧握住白老大的手:“义父,秦书林,他们……”
“宋恩星,谁前些日子哭爹喊娘来着?”珍珠学着她的样子,“哎呀,把这个那个还给他……”
“义父!”
宋恩星抬起重新戴上手镯的手腕:“哼。”
直到看到白老大,他倒在血泊之中,艰难地抬起手来。
玩闹一番过后,珍珠叹口气认真地说:“说句实话,当时我知道季风的身份时也这般哭闹过。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悔。”
秦书林的叛变无疑是白家没有预料到的。陆夜明的心极速跳动着,他不停地祈祷只是自己想太多了,直到回到白家,看着大片血渍和尸体的时候,他的心瞬间犹如掉入冰窖,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后悔什么?”
这个时候,警方与蒙面方开始与白家厮打,没有要留白家一人活口的意思。陆夜明只得带着一小众人往回赶去。
“后悔没立刻分手。”
不只是一小队警察,而是全副武装的几支队伍,带头的便是秦书林。身旁的心腹念道不好,转头对陆夜明说:“不对,你快回去!”
宋恩星疑惑:“立刻分手?”
陆夜明和心腹带着白家的主力,外加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前往一水码头。陆夜明在暗处观察,当白家交易的时候拥出了大拨蒙面的人,想必就是文兴帮的人,正当他寻找阿文的身影时候,警察出现了。
珍珠惆怅:“对啊,这样就不用担忧离别的苦楚了。”
小恩哭泣几声便没了意识。陆夜明看着病恹恹的小恩十分难受,他摸着她的小脑袋舍不得放手,最后无奈地起身离去。
“叔叔阿姨不同意你们吗?”
陆夜明哄她:“我不走的,哥哥买完东西就会回来,不骗你。”
珍珠“啧”一声:“我还没说呢,我爸要是问他干什么的,我能说我男朋友是黑道的吗?”
小恩突然就哭了起来:“哥哥不走……留在这儿。”
“他们又不是坏人。”宋恩星还替陆夜明辩解,“只是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一些手段而已,你看电视中,又不是所有反派角色都是坏人。”
“给小恩买糖吃,你在家乖乖听爸爸的话。”
珍珠叹口气,不语。
“你要去哪儿?”小恩发现陆夜明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戴着帽子,只要见到他这身装扮,总会几天见不上面。
恩星啊,你离开陆夜明可怎么办呀。
小恩在陆夜明进来的时候有点意识,她无力地喊着爸爸。陆夜明摸摸她滚烫的脑袋:“他在呢,待会儿就来看你。”
宋恩星梳理好心情后主动去找了林泽,刚开始林泽出巡不在署里,是周警官接待的她。两人闲聊的时候,宋恩星发现鱼缸里有几只小乌龟。她指着那些乌龟说:“林警官也给了我一只乌龟呢,他说是这里养的。”
白老大在给心腹交代事情的时候,陆夜明偷偷去看了小恩。
周警官一听此话便明白了:“啊,那臭小子,还骗我。”
那一晚下了整夜的雨,白家整顿出发的时候,小恩突然高烧昏迷,原本计划是白老大带着心腹前去,最后只能换成陆夜明。
“骗什么?”
陆夜明将阿文的意图告知白老大。白老大前一晚便见了一个重要的人,那个人就是秦书林。白老大与秦书林关系斐然,他将阿文的计划告知,嘱咐那个时间不予出警,他要亲自解决阿文兄弟。
“哈哈,没什么。”
陆夜明将线报传递给阿文,阿文召集了几乎所有文兴帮的人,还告知埋在警署的人,那日准时出警并要暗中协助他们截下货物,只要白老大出现在现场,警方便可将他抓获。文兴帮表示人与货可以不要,但一水码头必须交给他们。
“那个。”宋恩星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林警官,还好吧?”
白家自建立起跟其他帮派一样,身家并不清白,白老大跟国外多个机构有生意往来,他计划导演和国外的一起枪械交易案,将文兴帮诱上钩。
“除了一副要死不活的脸,其他还好。”
文兴帮胃口逐渐被撑大,想要一水码头的念头迫在眉睫,他们需要占领这个重要货物往来的枢纽。白老大在不动荡整个道上的前提下,决定将文兴帮立刻瓦解。
宋恩星还想问周警官是否知道案子的事情的时候,林泽回来了。周警官抬眸看了眼:“要死不活的人回来了。”
自那之后,白老大就暗中协助陆夜明,多次将重要交易线报交给文兴帮,让陆夜明获得了信任。
林泽一看宋恩星在,很是开心:“恩星,你来了。”
陆夜明不语。
“嗯,再不来,你可能就把我拉入黑名单了。”
继而白老大看着他叹气:“你也是可怜孩子,要不是势态不平,你怎会落得现在的孤身一人。”
林泽抓抓头:“怎么会。”
“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白老大心有怒气,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要下毒手,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再反抗。“你可以继续佯装答应阿文,卧底白家给他线报,后面我自有办法。”
“对不起啊林警官,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些事情,我不是故意不来见你。”
陆夜明在正式成为白家义子之前,白老大提出必须换此身份他才可以留在白家,他也坚定不移地告诉白老大他愿意,并且,说出了自己当初进入白家动机不纯是因为受了文兴帮的迷惑。关于小恩被追杀的整个始末,陆夜明也交代了。
林泽知道她在说陆夜明。关于陆家,林泽知道了所有事情,并和陆夜明达成了一些契约。
他想做一个梦,永久的美梦,不会有人将她带走,他要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他要那照进罅隙的光,温柔而强大。
“那日在工厂你听到的陆家,是真的。”林泽突然说。
“别从我身边离开,别跟我说那样的话。什么都不准拿走,包括兔子。”
“但是,现在守护你的陆夜明,也是真的。”
“小恩。”他轻轻呢喃。
宋恩星静静地看着他,林泽低眉浅笑:“所以,你不要害怕或是担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伤害你的。”
陆夜明突然伸手抓住,把宋恩星吓了一跳,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将抓住的手放至在胸口处。
“那个案子,会不会因为我牵扯到陆家?”宋恩星问。
直到陆夜明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宋恩星这才敢正眼瞧他。真是的,这样子是要睡到天亮吗?她悄悄伸出手,再次查看他眉角的伤口。确定无大碍后,她指尖顺着他的眉间从鼻翼划过,最后到嘴唇。
“不会。”
“你得把兔子还给我。”宋恩星小声说,还不忘自己的东西。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陆夜明哪是她心中所想的那般脆弱,即使她没有心软,动手去伤了自己也没有关系,只管大剌剌地闭着眼睛躺下。
“放心。”林泽帅气昂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站在你身后,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解决。”
“喂,你……你起来……”宋恩星虽嘴上说着但是不敢动腿,生怕再伤着他的脑袋。
宋恩星被逗笑了:“真的吗?”
刚坐下,陆夜明突然在床边躺下,将头枕在宋恩星的腿上。
“不信,约定。”林泽竖起小拇指。
“这样应该可以了。”宋恩星贴上药贴。
宋恩星同样伸出手,两人拉钩,林泽目光触及她手腕的镯子,那晚陆夜明跟他说了里面置放了定位器,所以在那次任务中才被探测器检测到。林泽现在庆幸任务的失败,因为这才能有今后重要的反击。
感受到舒适的凉意,陆夜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宋恩星洁白的下颌,红润的唇瓣似乎因为内心的情绪,时而嘟起时而抿起。
林泽坚定地说:“盖章,绝不反悔。”
每涂一下就轻轻吹一口。
周警官远远地看着林泽忍不住喟叹,明知没有他的位置也硬要挤得头破血流,这就是爱情的傻子吧。
陆夜明听话地坐在床边,宋恩星仔细地阅读药水瓶上的内容,确保自己没有看错,这才给他擦拭起伤口。因为坐在床上够不着,她只能站起身弯下腰。
宋恩星开始整日苦恼如何跟陆夜明开口说孩子的事情,珍珠倒是兴奋得不行,隔三岔五拉着她逛商场看婴儿用品。
陆夜明在房间换好衣服,宋恩星走进来说:“坐下吧,我给你涂点药。”
“你这个孕期反应还挺大的,跟我大表姐当时一样。”珍珠还特地弯腰用耳朵听她的肚子,“嗯,可能在睡觉。”
回到房子中,宋恩星就去找医药箱。医药箱的药品应有尽有,显然受伤是家常便饭,所以才备得这么齐全。
“才多久啊,你能听见什么。”宋恩星除了身体不适,心里也突然多了好多事,因为没有做妈妈的准备,感受到的不是开心而是不安。
宋恩星皱眉,这傻傻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没有安全感的不安。
陆夜明看着她,咧嘴笑了,突然低头对着她的手心亲吻了下。
“你到底跟陆夜明说了没有?”
宋恩星简直郁闷坏了,举着手说:“这是血,怎么会没事?”
“还没想好。”
“没事。”
“什么叫还没想好,等你想好了孩子都出来了。”珍珠瞪她,“你再不说我可控制不住自己了。”
陆夜明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拉向自己。
两人谈话期间,有人喊了一声宋恩星的名字,不远处的女装店门口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你的脸怎么了?”宋恩星担忧地伸手,指尖触碰到了伤口。
“啊,那不是汉周吗?”珍珠先认了出来。
“我说……”宋恩星鼓起勇气抬头,刚想重复要兔子,发现陆夜明受伤的眉角。
汉周小跑了过来,满面春风:“好久不见。”
宋恩星低头想,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一只竹编兔子也要要回来?就算要了又怎么样,反正已经把他的东西都还回去了。对,就要硬气一些。
“你好。”宋恩星打招呼。
陆夜明不作声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过得好吗?”
“请把我的兔子还给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珍珠哈哈:“当然过得好啦,这不某人……”
“什么?”陆夜明问。
宋恩星立即捂住她的嘴。
宋恩星真的是脱口而出,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说这句话。
“你们还是那么有趣。”汉周说完,表情有些犹豫,“那个,我能邀请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正当她想还是回公寓的时候,陆夜明开车回来了,这下连跑的余地都没有了。陆夜明刚走近她,宋恩星便说:“我是来拿东西的。”
“你的婚礼?”宋恩星问。
说是勇气,还是说自尊心比较贴切。
“对啊,就在这个周末。我之前还想着一定要邀请你们,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
在门口已经徘徊许久,她从外面看着灯光没有亮应该是房子没人。眼前的路已经来回走了几十遍,脚下的石子也已经踢光了,宋恩星还是没有勇气自己开门进去。
珍珠拍手:“好好好。”这个厉害了。
宋恩星回到别墅区。
“我给小A递了请帖,他会给你们的,到时候一定要来。恩星,一定要来哦。”
“你会相信的。”
“嗯,好。”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汉周回头看了一眼:“我先过去了,我未婚妻在挑衣服。”
陆夜明也扭过头:“你发誓,我便告诉你那些事情的答案。”
与汉周打完招呼过后,珍珠终于憋不住了,毫无形象地大笑:“宋恩星,你这是要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呀。”
那是林泽从未见过的陆夜明,他的话语变得有温度,他的神情也有了忧愁的色彩。
宋恩星冷脸:“懒得理你。”
“你发誓,你会一直保护她。”
“你说这边参加婚礼是送礼物,还是包红包?”
“什么?”林泽不解,扭头看他。
“不知道。”
陆夜明看着屋顶突然说:“你敢发誓吗?”
“那你准备给你前任包多少,还是送两条河豚?”
陆夜明用胳膊擦了一下,受伤的模样更加英气逼人。他不理会林泽的揶揄,继续交手较量。不知两人打了多久,直到双双躺倒在地板上。
“嘶,信不信我咬你?”
“我要给你叫救护车吗?”林泽大汗淋漓不忘取笑。
宋恩星和珍珠果真很快就收到了请帖,新的苦恼又来了,是该送礼还是包红包,最后她和珍珠协商共同包一个红包。
林泽拳拳用力,丝毫没有客气,陆夜明不甘示弱也没有落在下风,他们厮打在一块难分高低。直到击碎训练的一些木板,陆夜明的眉角被木板的边缘划破,鲜血顺着侧脸往下滑落。
珍珠放话,一定要将成本吃回来。
宽阔的训练室,两人的打斗惊天动地。
周末那天临出门,宋恩星才发现陆夜明竟然跟自己要去同一个地方。陆夜明也没有想到,一听说是汉周抬眸便问:“你跟那个人,还有联系?”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宋恩星装傻:“哪个人?”
林泽气恼,攥拳上前一步:“你敢伤害她,我就不会放过你。”
陆夜明坏笑,他渐渐逼近宋恩星,宋恩星下意识地护住腹部。
“那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你力气大我就怕你哦。”
“你想瞒天过海,别做梦了。如果恩星知道你的真面目,你还以为她会留在你身边吗?”
“过来。”他停住。
“想必,你也知道她是谁了。”陆夜明淡淡地说。
宋恩星轻挪脚步:“那你保证不那样。”
林泽没有直面回答,反倒问他:“我知道你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
“嗯。”
林泽收敛了笑容,事后他也十分后悔。
宋恩星这才靠近,谁知陆夜明一下子将她抱起压倒在沙发上:“是这样吗?”
陆夜明问:“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这个人真是太不要脸了!宋恩星被他的言语惹到脸通红,陆夜明刚捧住她的脸要亲下去,有人突然进了客厅。
“你是想先说,还是想先打?”
“老大我们走吗?”季风拿着车钥匙僵在那儿。
警署的训练室很大,是进行特殊技能训练的场所,里面有很多训练的器材。林泽开了灯,整个场所瞬间明亮得一览无遗。
内心一万句“完蛋了”。
“你要是不怕,就跟我来吧。”林泽说完转身进入警署。
季风咳嗽两声:“那个……这个房子密码我记得换了,哎,我是怎么进来的?”他“嗖”的一下溜出去,飞驰而来的抱枕砸在了身后。
“何止打架?”陆夜明面无表情,开始解开两侧衣袖。他孤身前来,浑身带着戾气。林泽心想今晚是别想安稳睡觉了。
宋恩星就这样被解救了。
林泽换好衣服准备下班,刚出大门就看到陆夜明,他似乎是在等着自己。林泽手插口袋笑着走过去:“怎么,过来想打架?”
出门,宋恩星并没有和陆夜明同坐一辆车,而是安排了另一辆车。到了婚宴的酒店,宋恩星看着陆夜明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贵宾间,远远地,陆夜明转头看了她一眼。
宋恩星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答应:“好。”
宋恩星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可以答应你不告诉他,你自己去说,可以吗?”
他消失后,宋恩星漠然地叹口气。
“珍珠……”
陆夜明在与她保持距离。即使知道是因为陆家的身份不一般,但是宋恩星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就是因为是朋友,我才不想看到你难过。”珍珠十分无奈,她看着宋恩星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夜明他,绝对不会允许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从入席那一秒开始,珍珠就狂吃海鲜。中途新娘扔捧花的时候珍珠还嗔宋恩星:“你一个已婚妇女还上来抢什么?”
“珍珠,你还是不是朋友了?”宋恩星急了。
宋恩星哼:“要你管。”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件事情他也有权知道。哎呀,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了,你赶紧回去吧。”珍珠进屋就收拾她的东西。
谁知捧花真的被宋恩星抢到了,珍珠快郁闷炸了。
看着珍珠自顾盘算着,宋恩星淡淡地说了句:“我不想告诉他。”
“恭喜你啊。”身边有人过来祝贺。
珍珠一下子慌乱起来,觉得两人还没有办婚礼,是不是得加快速度,要不就得和满月酒一起办了。
宋恩星一看,竟然是夏未央。
“让他接你回去啊,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还得给你小姨打个电话?”
夏未央披着长长的卷发,一身香槟色的礼服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她只是淡淡一笑就能让人如沐春风。
“别,你先别打。”宋恩星跑过去抢了她的手机。
“夏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她默不吭声,珍珠简直不敢相信,她也蒙了。横竖想了半天,她才拿出手机:“你也真的是,我要给陆夜明打电话。”
“我陪我男朋友来的,你呢?”
“我大表姐怀孕才吃叶酸呢。”珍珠说完才感觉有些怪异,瞬间脑袋“嗡”的一下炸开,“宋恩星,你该不是有了吧?”
“我跟今天的新郎是朋友。”红包都给了,应该算是朋友吧。
宋恩星踌躇半天,喃喃:“不是……”
夏未央看了她们这边的桌子还有空位:“我能坐这儿聊一会儿吗?”
珍珠咳红了脸:“怎么发烧要吃叶酸吗?”
“好啊。”宋恩星很乐意,赶紧把珍珠吃的残渣都往一边收拾,摆好桌子上的刀叉,让眼前这位宛如公主般的人坐得舒服一点。
珍珠的喉咙一下子被呛住了,急忙给自己倒水,宋恩星这才反应过来从屋内跑出来。
“你还好吗?”夏未央问她。
叶酸片?
宋恩星点点头:“挺好的。”
嗯,好熟悉,好像是,叶酸。
夏未央又给她叮嘱了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两人话也投机聊了许久,直到宴会结束宋恩星还依依不舍。夏未央就像个邻家姐姐一般暖心,让人好感倍增,宋恩星还特地留了联系方式。
珍珠一听钙片,拧开一瓶倒了两颗,边嚼边念上面的英文:“Folic acid.”
“那个……”差点被遗忘的珍珠插话。
“钙片。”宋恩星无力地回了句。
宋恩这才想起她,转头望着那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残渣,拉过珍珠介绍:“这个是我朋友,珍珠。”
在厨房桌子上放着的那一袋药,珍珠随意打开看了看:“这是感冒的还是发烧的?”
“你好。”
宋恩星“嗯”了一声,珍珠便想着要给她煮点粥。
“嗨。”珍珠表情有些纠结,“那个你是医生是吧,你帮我看看,我这肚子有点痛啊。”
珍珠下班回公寓后,看见宋恩星睁大眼睛在床上躺着,她趴在门口问:“好点了没?”
“让你吃那么多。”宋恩星摸摸她的肚子,圆鼓鼓的。
宋恩星看着那抹高挑的背影远去,深深地呼吸了口气。
“别碰,好痛,有点想吐。”珍珠龇牙咧嘴地喊叫。
夏医生觉得她又可怜又可笑:“你除了谢谢还会说什么?赶紧去找孩子爸爸吧,最好一见面就给他一巴掌,我走了。”
这下让宋恩星紧张了,夏未央在一旁也看了下,说着可能海鲜吃多了。此时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宋恩星看珍珠有些肚子痛便想和她一道回。
“谢谢。”
恰好这个时候她看见陆夜明和一众人要出门,她跟了上去想着能否说上一句话。但因人太多无法近身,陆夜明上车的时候她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个人。
“不用了。”夏未央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这个也给你,这是医院免费给孕妇赠送的叶酸和一些钙片,你要按时吃。”
是文兴帮的阿文。
“谢谢你夏医生,我给你转账吧。”
他怎么会跟那个人在一块?宋恩星看着车开走,陷入沉思。
从妇产科出来的时候,夏未央拿着手上的一些单子递给她:“费用我给你缴了,你现在回去找这孩子的爸爸,不管怎样,你也要告诉他。”
“恩星。”身后夏未央找了过来,“你朋友吐了。”
医生如是说,宋恩星原本止住的泪水一下子又决堤。
随后夏未央开车带着宋恩星和珍珠去了她所在的医院,最后检查是海鲜和个别水果一起吃了才导致的肠胃不适。
果然不出所料,妇产科的医生笑着说:“恭喜啦,有宝宝了。”
珍珠坐在休息室的长凳上叹息:“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果然资本家的东西凡人吃不得,不行,我又得去拉了。”
夏未央一直在身边陪着她。
宋恩星不想再麻烦夏未央了,就给季风打了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接通,那边有些安静。
“放松,躺上去就行了。”
“季风,珍珠吃坏了肚子在医院,你要不要过来一下?”
宋恩星有些紧张,她抓住夏未央的衣角。
“现在怎么样了?”季风关心地问。
“可以,来吧。”
“拿了药,但还有些拉肚子。”宋恩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陆先生他……跟你在一起吗?”
夏未央微笑回应:“嗨,现在还有人做B超吗?这是我一个妹妹,想测一下。”
“在,那宋小姐就麻烦你照顾珍珠一下,我们在祠堂还有些事情。”季风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夏医生。”妇产科的医生们与她打招呼。
宋恩星将珍珠送回公寓,再三犹豫决定去找陆夜明。
宋恩星只得乖乖地跟在夏未央后面,脑子里已经是一团糨糊,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夏未央看着身后的那只可怜虫,早已麻木习惯的心此刻却因她变得柔软,莫名地心疼起这个女孩子。
她远远地下了车,站在路的对面看着那个方向。
夏未央看宋恩星只知道哭讲不出一句话,误以为又是纯情少女被渣男给骗了。她也不忍,拍拍宋恩星的肩膀:“行了,我带你再去验一下。”
从落日到星辰,她一直注视着陆家祠堂。
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在医院可是没少见,夏未央靠近她,放柔声音:“孩子爸爸不在吗?”
手中还拿着婚礼上的那颗小小花球,宋恩星抱膝坐在路边。她从未见过那么多张陌生的脸,不停出入陆家祠堂。门口站着十几个身强体壮的青年,估计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吧。
宋恩星摇头,捂住眼睛。
为什么她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她强迫自己不停地想不停地想,直到头痛,才喘口气将脸埋进膝盖中。
“要我给你家属打电话吗?”夏未央问。
宋恩星原本是想来告知陆夜明孩子的事情,但是,她连他的身都近不了。没有婚礼,没有戒指,也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宋恩星看着手中的化验单,虽然不是看得太懂,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在看。许久,她没有忍住,吧嗒吧嗒落下眼泪。
为什么突然感觉一点都不了解陆夜明呢?
“对。”
她有些累了。
“你说……宝宝?”
陆夜明答应了阿文的要求,出面将陆家原有合作的国外商业机构牵线给文兴帮,所有相邻的各个小帮派都将协助。
夏未央一直在说,却没得到回应,她感觉眼前的人已经呆木了。
作为同等交换,阿文将保守白家的事情。
“给你家属打电话吧,建议带你去三楼的妇产科再确认一下,顺便把刚才的费用交了。还有那个药你就别吃了,对宝宝不好。”
但是阿文并不满意,他提出索要一水码头的开放权,用于文兴帮输送往来的生意。他以为只有步步紧逼,陆夜明才会畏惧,只要用那个女人作为条件,什么都会满足。
“什……什么?”
一水码头是陆夜明的底线,交出去势必会掀翻现在的安稳态势,除了陆家自己的清白生意之外,码头也用于政府重要货物往来通道,一旦被文兴帮染指,便无安宁之日。
宋恩星一时蒙了,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陆夜明答应了。
大概等了个把小时,宋恩星坐在等候处休息够了想先回住处,随后看到夏未央走过来,递过一张化验单:“你先别走,你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很高,可能怀孕了。”
陆家要重回圈中的消息本就像一枚重弹,现还和仇敌联手,放开了最重要的站点码头,没有人能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走,我带你验个血。”
事情忙完之后,陆夜明对季风说:“从今天起,你不必跟着恩星了。”
宋恩星还在难受中,也没在意就“嗯”了一声。
季风不语,因为一切都在陆夜明的筹谋之下。
今天并不是很热,夏未央盯着她脸看,试探地问:“有男朋友?”
祠堂门口的青年都是训练有素的打手,他们没有发现有一个人从祠堂里面离开。
“好像是,我还有些恶心,想吐。”宋恩星胃里一阵翻腾,说着就干呕了几下。
那个人就是极光。
“感冒了?”
他有着狼一样的警惕和攻击性,不管出什么样的任务都不会留下一丝破绽,当他看到远处路边坐着的那个女人时,有些嘲讽自己。
宋恩星点点头。
“就是她啊,我何时沦落到要保护一只小狗了。”
夏未央却没有想要热络的样子,指着桌子上的一袋药说:“那是你的?”
在极光眼中,类似宋恩星一般风就能吹倒的生物都像是可怜的小狗。他摆弄了下手腕上的智能器,宋恩星手镯上的小海豚突然亮了一下。
“真巧,我也是中国人,我家在苏州。”能遇到同胞宋恩星觉得很亲切。
“无聊。”极光把背包一甩,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对,我是上海人。”
天色越来越晚,路上已没什么行人。这一片老城区的夜生活结束得比其他地方都要早,似乎这里的人也十分安静。
“你是不是,中国人?”宋恩星问。
陆夜明将一些资料递给季风:“你在与他接触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切记不要用陆家的任何通信手段与他联系。”
名字那么独特,长得也特别好看,宋恩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明白。”
宋恩星看她大概跟自己年龄差不多,胸前别着名牌:夏未央。
“你先回去吧。”
“谢谢你,不好意思。”
宋恩星看到季风的时候猜测事情应该说得差不多了,没多久,陆夜明就出来了。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站在对面的宋恩星。
“还有些发热,把这个敷上。”女医生递过来一个凉凉的冰贴。
宋恩星举着花球挥了挥手,陆夜明脸上的倦意换成了微笑。
“醒了。”女医生的声音很好听,她把手放在宋恩星的额头上探了下,“你晕倒在我车前,我就把你带到医院来了。”
“为什么不回家?”陆夜明抱住她。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身边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在过人行横道时,宋恩星感觉被头顶的太阳晒得无比眩晕,视线也变得模糊,一瞬间就没了意识昏倒在地。
陆夜明替她整理好凌乱的碎发,一脸深意地说:“以后不要自己来祠堂,也不要进去。”
宋恩星没有撑到半个钟头就觉得头昏脑涨,她跟经理调班请了半天假去药店量了体温,确实有点发烧,买了药之后便打算回公寓。
宋恩星心一沉,回了声“好”。
“不用。”宋恩星拿起水杯准备去茶水间,“中午我自己去。”
“先给我打电话。”陆夜明继而捧着她的脸说,“饿不饿?”
“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吧?”
“有一点。”
珍珠这样一说,宋恩星才感觉到确实四肢无力。
“附近有一家面馆,我带你去吃。”
“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啊?”珍珠看她从早上就脸红,伸手探了探,“好像真的有点烧,要不要去药店量个体温。”
陆夜明牵着她漫步在星光斑驳的小道上,耳边有微微的风声,难得有这短暂的舒适与安宁。
想到这里,宋恩星郁闷地捧住脸。
宋恩星只是随意问起:“这里的建筑看起来都很老,为什么都没有拆迁呢?”
宋恩星确实很在意陆夜明的过去,无法想象出他竟是别人口中那种步步为营,成算在心的人,她更是念着阿文口中说的那个大小姐,陆夜明与她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停下脚步,看着这一片熟悉的地方。
珍珠一拍桌子:“立刻离婚!”
好久,他转而说:“你想不想吃炸糖梅子?”
“干什么呀,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想说他不是个好人,总是欺骗你吗?”珍珠还想生气呢,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倔强。
就在那家面馆,陆夜明给她点了一份。
“他不是坏人。”宋恩星想要解释。
宋恩星好奇地吃了一口,忍不住吐吐舌头:“好酸。”
“终究你还是不相信他对吧?”珍珠突然说,“也对,你们相识也不久,他或许真的是个坏人。”
“好吃吗?”陆夜明问。
珍珠内心真是百感交集,为什么要强迫一个话痨来保守秘密呢?
宋恩星又吃了一个,这才尝到甜味。
“还有什么要说的。”他都不愿意谈过去的事情了。宋恩星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冷静几天之后觉得自己那天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当然只是一点点这样觉得。
“小恩。”陆夜明开口柔柔唤她。
珍珠也是苦口婆心:“不是说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吗?要不你先回去跟他好好谈谈?”
“这个,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宋恩星去行里上班那几天无精打采,她总是盯着手机看,除了林泽的电话和信息再也没有其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中尽是无穷的暖意,满足感深藏。而宋恩星却无法感同身受,她有些不安,觉得他的心,似乎还在远方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