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言情小说 > 烈旭照清河 > 第十一章 有你的时光,余生有可期

第十一章 有你的时光,余生有可期

赵烈旭:“苏妗,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但始终是个未知数。”

杨清河和他说过苏妗的事情,有警员去苏妗那儿调查过,两天前夜晚她有回来过的迹象,随后再没出现过,她应该是去找徐睿杭了,徐睿杭能主动联系她,说明事情还有一定的余地,可都消失了,就变得难以揣测。

周坤的表现太明显,他们可以从中分析他的逻辑和想法,但徐睿杭不同,他就像个迷路的人,可正可负。

“那苏妗……”

“那你呢?”杨清河有预感,周坤绝对计划了什么在等着他。

“冷静一点,清河。你的问题警方会解决,会给出答案,相应的措施与对策也会准备,现在事发突然,一切都来不及商讨,具体的也要等紧急会议过后才能知晓。至于周坤,他不会改变他的想法,他会找我,但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徐睿杭的话,目前还不能肯定,但周坤一个人是做不到目前的一切的,他一定有个帮手,徐睿杭也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赵烈旭看上去很平静,他漆黑的眸子凝着她,说:“该来的总会来,等了很久了。”虽然他不能负责这个案件,但凶手给了他亲手逮捕他的机会。

赵烈旭微微弯下身子,和她平视,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杨清河能理解他想抓捕周坤的心情,他曾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杀,性情大变,他一心进入公安,为的就是这天,为的就是亲手抓捕他,但她无法冷静。

杨清河害怕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也在不安苏妗和徐睿杭,自从那天她和苏妗在寝室见面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或者说是她联系不到苏妗,像是两个人都消失了一般。

周坤的城府有目共睹,这个局从她准备回国开始,他就已经在布置,一点点的将他们引入圈套,除了目前知道的死者外,就像他曾说的,肯定还有其他死者,在中国也好,在美国也好,就说赵莉萱的案子,时隔二十二年,他一个杀人犯竟然可以自由自在地活了二十二年,并且成了一名成功的企业家。

“他自始至终都在盯着你,会用什么的方式通知你?做了那么多总有个目的吧,可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下一步会干什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一想对策?还有徐睿杭呢?他真的……真的和周坤有关系吗?”

这样的一个人,心思缜密,做事慎重,考虑长远,怎么会让他轻易抓到,只怕到时候又是个陷阱,跳下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会,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

周坤对他很失望,心理变态的思想她猜不着,失望,这不是什么好的信息。换做生活中的普通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有用处后,谁还会管你?

“这是什么意思?他会主动找你?”

周坤对杀人已经非常熟练,在他眼里生命并不值钱,他在社会伸张正义,他在拯救他们这些可怜的人,对待他满怀期待又却无比失望的人,他会手下留情吗?但杨清河同时也明白,他是个警察,他的职责就是挡在危险的最前头。

赵烈旭:“他留了字条,说会很快与我见面。”

赵烈旭笑着:“很担心?”

“和你有关的吗?”

杨清河瞳仁晶亮,清秀的面孔凝着朝气,她望着他。

赵烈旭想到那张卡片,他手微微顿住,杨清河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应该还有其他的发现。

“你不是神,你只是个普通人,手上的刀伤还没好。”

杨清河问道:“还有发现什么吗?”

纵使他经历过刀枪弹雨,抓捕过凶恶的匪徒,破获过疑难的案件,出入过绝对的险境,但他同时伤痕累累,险些丧失性命。他是她心目中的英雄,是她崇拜的男人,但不代表他无所不能。况且,她怎么会不担心,崔萍和赵世康知道了也一样会担心,对他们来说,他是唯一的亲人,对她来说,是这一生唯一的爱人。

她和赵烈旭猜想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没有避免,这和他们预想的时间不一样,照理来说,假如周坤真在教人享受杀人的快感,杨守城是他的目标,也是练手的玩物,那崔萍也应该是,可现在,案发现场只有周坤的影子,他将自己暴露在警方的视线里,很突然,即使那么突然可周坤还是准备得很全面,可见其计划的完美。

赵烈旭将她搂入怀里,大手掌着她后脑勺:“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他会找我,也会找你,还记得他给你发的邮件吗?对他来说,你和徐睿杭,都是他想培养的人,而我则是个失败品。”

崔萍自私得坦然,往后也是这么一如既往地坦然对待她。

杨清河闭上眼睛,她窝在他胸口,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崔萍说,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好母亲,没有尽到责任,但她们是两个独立的生命个体,她要过她自己的人生。

她轻轻道:“那我们真是对苦命鸳鸯啊,如果我死了,你会爱别人吗?”

崔萍很冷漠,但她同时很坦诚,她不会编一些假话去告诉她,当初抛弃你是情非得已,杨清河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机场的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无话可说,她憋着一股恨意问她遗弃她的理由。

他能听得出她的苦中作乐。

杨清河虽然心中猜到,但还是避免不了会惊愕与难过。她曾经确实怨恨崔萍,怨恨她把她抛弃,留她一个人遭受那样的事情,过那样的生活,但因为小时候有奶奶照料,回想起来年幼无知的时候其实日子还算快活,只是后来才变得不堪而已。这几年和崔萍接触下来,即使她不后悔当年的举动,对她也没有想要补偿或者嘘寒问暖,但已经够了。至少,在她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崔萍没有拒绝她。

赵烈旭:“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你会吗?”

赵烈旭抚摸她的脸庞,嗓音沉稳,如实地道:“听警员说被抛尸在天台的游泳池里,在周坤的房间里发现了阮丽芝和崔萍的眼球。”

“会啊,找个又高又帅又年轻的,日子可美了。”

“崔萍她……”

赵烈旭拍了拍她后脑勺,低声道:“那恐怕没机会了,再过不久你就要进我户口本了,哪怕我死了,你也永远都做过的我的妻子。”

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过来了,杨清河合上病房的门,拉着他走到一边。

杨清河苦笑,结婚,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勇往直前的奖品,也是这段日子里唯一的一点甜头儿,如果能顺利抓到周坤,她真想在结婚证上盖一个苦尽甘来的印章。

赵烈旭慢慢走过去,夜晚的医院走廊灯光昏暗,白色的墙壁透着一股凉意。医生和她说完点点头离去,杨清河刚想走进病房手腕便被拉住了。

赵烈旭说:“我刚来的时候联系了局里,安排了警员看护这里,我还要回警局,如果要出行,记得让警务人员送你,电话随时保持畅通。对了,祁皓怎么样了?”

这些天她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白天跟他待在警局,虽然安全但是气氛压抑,那种惶恐的感觉始终围绕着她,晚上睡觉时呼吸时而慢时而快,这足以证明她未睡,也许还在思考着令人心烦的问题。

“医生说很快就会醒来,没事的。”杨清河想起今晚的惊心动魄,总觉得脑子还处于混沌的状态,她略显疲惫道:“他才十四岁,如果真的受害了,或者被重度烧伤……”她想不出很好的措辞去形容后续,无论怎么说都是残忍的。

赵烈旭站在走廊的不远处看着和医生交谈的杨清河,瘦小的身子像是蕴藏无限力量,她用自己支撑着自己。

赵烈旭虽然只见过周祁皓一次,但小孩子心性单纯,性格开朗,如果真有什么万一,就像二十二年前的悲剧一样。

赵烈旭赶到医院时周祁皓正做完检查被推往病房。医生吩咐几句,说是没什么大问题,人很快会醒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局里来的四个警察笔直的走来,敬礼严肃道:“赵队!”身后还跟着医院里的几个保安。

周坤勾去她耳边的发,他说:“张蕴,每个游戏里的角色都有他的宿命,我很感谢你一直陪我到现在,一切都很顺利。”

赵烈旭揽着杨清河,说道:“这层楼病患多,人多,要时刻注意,时刻保持警惕,病房除了医院护士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但注意休息,轮班看守。”

“你……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我的手……”张蕴的胳膊和腿开始乏力,喉咙像被绳子勒住一般难以呼吸。

“是,赵队!”都是新来的警察,个个人高马大,中气十足。

周坤帮她解开安全带,看着她逐渐变得麻木的身体缓缓道:“你不用再自责,也不用再害怕,阮丽芝是你杀的,但我知道这并非你本意,是不是觉得那天有点兴奋?”

杨清河打算在医院值夜,等周祁皓醒了再做安排。

“什么意思?”

两名警察跟着入病房,嘴巴抿得紧,保持绝对的安静。

周坤:“你不想听吗?关于你自己的也不想听吗?”

赵烈旭说:“醒了给我打电话,需要什么告诉他们就可以,我先——”话音未落,他手机响了,是串陌生号码,但赵烈旭隐约觉得有点熟悉。

他锁了车门,张蕴心头一跳:“你开门!”

点开接听见,那边一道微弱的女声传来:“救我……赵……救救我……”

“你在说什么?”

赵烈旭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张蕴?你在哪?”

他把车停在楼下,熄火,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后闻了闻指尖,沉沉地道:“手上还留有血液的味道,神奇的味道。每个女人的血液味道都不一样,今天我闻到了我妻子的血液味道,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是种冷冰冰的香味。”

“家……我在家,有火,他……他要烧死我,求求你……救我……”

张蕴越发感到奇怪。

听张蕴气若游丝的声音便知道肯定被服用了什么药物,赵烈旭眉头越发皱紧,张蕴也许不知,但十有八九可能是氰化钾。

周坤忽然道:“很有意思的一天,想听听我今天做了些什么吗?”

杨清河看着他的神情心又开始不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周坤减速,拐进小区。

赵烈旭按断电话,首先拨通了120,简单说明后又拨通了陈冀的电话,从对话内容中杨清河大约了解了事情。

“嗯。”

赵烈旭边和陈冀打电话边快步离开医院赶去张蕴的住所。

周坤:“前面就是你住的小区了吧?”

医院距离张蕴的小区过于遥远,他来不及,同样,就算救护车赶去恐怕也来不及。

“你不信?”

张蕴和整件事关联不大,她只不过是个恰巧被利用的人,周坤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挖了张蕴的眼睛或者对其进行凌辱,他留给她喘气的机会,火,他用火去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为什么是火?

周坤笑了:“是吗?”

如果他做好了杀死张蕴的准备,那么一场大火燃烧起来很快,张蕴被服用了药物,是很难做到电话求救的。

张蕴说:“可我真的喜欢你。”

这是他的手下留情吗?赵烈旭神色沉重,他不信周坤会给张蕴活下去的机会,生命对于他而言只是游戏,如果不是以死亡为终点,游戏的意义何在?

张蕴点点头,吸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之前那些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

十字路口红灯,赵烈旭接到消防队队长的电话。

周坤单手扶着方向盘:“没有。”

“赵队长,张女士已经被确为死亡。我们与救护车赶到时火势已经不能控制。”

张蕴打断他,像是最后的离别台词,她问道:“你喜欢过我吗?我想听真话。”

“好,我知道了。”

张蕴想着明天去自首,心中一轻松,但她觉得边上的男人太奇怪了,周坤不是那种话多的人。

绿灯,赵烈旭发动车子,他开得不快。

他看起来绅士温柔,没再继续刚刚那个突然的话题,路上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趣事试图让她开心一点。

周坤没有张蕴活下来的机会,他对每个人都心狠手辣,同样是火,为什么周祁皓活了下来?

周坤说:“不吃吗?那我送你回家。”

短短的几个小时,周坤能做到这样,说明他对事态的走向十分有自信心,他为什么会放过周祁皓,故意给警方救他的机会。

张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周祁皓……赵烈旭瞳仁忽然一缩,电光火石间想起那天杨清河和他说的事情。

周坤笑说:“为什么要担心?”

他踩紧油门,飞速往前,在前方的路口掉头回医院。

张蕴看着他淡定的模样总觉得不舒服,她说:“那到时候警察也会找你,你做了假口供,要怎么办?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在杨清河眼中周祁皓是个单纯开朗的男孩,即使是青春期,也不至于忽然变了个人,去酒吧闹事,当初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谁会去怀疑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周家的环境那么压抑反常,这样的氛围下长大的孩子真的心理健康吗?

周坤说:“既然你决定好了,我又能阻拦什么。那就放轻松点,吃点东西吧。”

就拿徐睿杭做例子,无论表面多正常,他的内心世界总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张蕴:“对,哪怕一枪把我枪毙了,也好过现在的提心吊胆。”

周坤杀杨守城,警方都守着,未发现任何异常,有人在帮他做事情,如果是周祁皓,的确,很不惹眼。

“哪怕是死刑,你也想自首?”

对周坤来说,清河是个很好的选择,她符合一切条件,他不会就这样放弃她,他会选择以今晚作为分割点,一定计划好了后面的一切。

“可我会疯的,我已经受不了了。”

最便捷的带走清河的方法,就是周祁皓。清河不会对他有戒备,警方对他不会有戒备,利用周祁皓,可以很轻易地做到这一点。

周坤:“其实警察已经怀疑我了,但我们处理得非常好,他们找不到证据,如果你愿意,我想他们会永远都找不到证据。”

只是假如周祁皓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清河和他生活了六年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呢?

张蕴双手抚了面,她摇头道:“我想自首,我不会把你供出去的,本来就是我杀的人,可以逃一时但逃不了一世的。”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错手杀了阮丽芝,这就是报应。

赵烈旭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拨杨清河的电话。

张蕴看着他从容的样子不经感到奇怪,她杀了一个人,他还挖去了她的眼睛,他们共同害死了一个人,他怎么做到这样不在意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即使他眼界比一般人开阔,大场面见识的多,但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周祁皓是周祁皓,周祁皓他也不是周祁皓。

周坤端起红茶喝了一口:“你瘦了很多,最近没好好吃饭吗?”

病房里站着两个警察,纹丝不动地守在门口,病房外还有警察和医院的保安。杨清河坐在病床边,一切安静得可怕,她几乎能听见滴管里水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繁华城市的另一头,一家颇为小资的餐厅人烟稀少,周坤点了几个菜,张蕴望着菜肴毫无胃口。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情,周坤杀了崔萍,在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崔萍的命案上时,他在城市里的某处与张蕴相处,在警方开始着手考虑下一步的时候他又对张蕴下手,完完全全牵着警方走,让人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反应。

波光粼粼的游泳池上飘着一个白色的游泳池圈,那上面躺着个穿黑色长裙的女人,女人双目被挖,血色融着夜晚的黑色,四肢摊开,脖颈处有一圈被刀划的痕迹,大量的血液从脖子里涌出。

“姐……姐……姐!”周祁皓呢喃着,忽然大叫,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呼吸着。

打开天台的门,一行人都愣住了。

杨清河目光一亮:“祁皓?”

副队长带着人上天台查看崔萍的尸体,赵烈旭不能插手过多,只身一人前往医院。

周祁皓眼神涣散,隔了好一会才变得清明,他看向杨清河,眼中有道不明的情愫,就像个无助的流浪人找到了栖息之地。

“还没有。”

“姐……”他弱弱地唤着。

赵烈旭问道:“徐睿杭有联系到吗?”

“没事了,嗯?”杨清河安抚着他,按了铃叫医生。

徐睿杭吗?

周祁皓:“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在医院?”他环顾一圈,瞥见了警察。

周坤不可能一个人做完这些,他一定有个帮手。

杨清河默了会儿,反问道:“还记得昏迷前做了什么吗?”

一个他们不轻易想到的地方,一个对周坤来说具有意义的地方,一个能吸引他前去找他的理由。

“我……我想出去吃饭,喝了一杯水,之后……”

赵烈旭:“他会找我,但一定是在他做好准备后。”

周坤给他服用了安眠药,不是氰化钾,他没真想要周祁皓的性命,杨清河以为是周坤对周祁皓的一点儿仁慈之心,毕竟,周祁皓是他的孩子,周祁皓也只是个孩子,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伤害他的事情。

副队长:“赵队,凶手所说的会很快见面是不是意味着他会主动找你?”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警察的眼睛牢牢盯着包围病床的人群。

陈冀几乎能想象那个人一脸漠然地写下这段话的样子。

医生给周祁皓做检查,距离医院几百米处的高楼大钟忽然响了三下,每个准点都会响起,杨清河看了眼手机,夜晚九点整。

陈冀说:“周坤的意思是,他看我们缺少抓捕他的证物,故意送给我们?”

周祁皓忽然一颤,右手突然抓到医生的手腕,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睛变得有神暗沉,淡蓝色的瞳仁冷冷地盯着医生。

赵烈旭看完把卡片给了警员收入物证袋。

医生说:“放松,只是检查身体,小朋友,别紧张。”

赵队长,不必着急,我们会很快见面的,这是送给你们的小礼物。我很舍不得,毕竟这两双眼睛很漂亮,但我想,你们需要它。

周祁皓嘴角抿直,眼眸下垂,渐渐松开了手。

罐子上还有名字标签,中间屹立着一张棕色的小卡片,钢笔字迹有力规正。

检查完,医生说:“醒了就没什么了,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了,但孩子年龄小,可能在心理上会有阴影,好好沟通疏导一下。”

后面新来的女警察看到眼珠子干呕起来。

杨清河道了声好。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罐东西,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两对人眼睛,像几颗白色的小球,他的手法利落,取得十分完美。

医生走后,房间又恢复了宁静,杨清河问道:“饿吗?想吃些什么?”

床头柜上放着一整套刀具,清洗过的刀具,床单被套有血迹,他似乎很不满意,将被套都拆了下来叠成豆腐块整齐地放在床的左上角。

周祁皓看向她身后的警察,说道:“随便什么都可以。”带头的警察不让杨清河出病房,吩咐了门外的一个警察去食堂买饭。

周坤的房间在周祁皓的对面,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

周祁皓说:“能不能再麻烦你们去买点水果,我想吃梨。”

周祁皓房间失火的原因是因为一根蜡烛,火一点点地大起来,当事人没有任何察觉,推测可能被服用安眠药之类的药物。

杨清河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可那个警察爽气得很,说道:“嫂子放心,赵队吩咐过,要保证你们绝对的安全,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做就好。”

周祁皓手指微动,杨清河心中一酸。杀了崔萍却没有杀周祁皓,这场火,周坤放得不够绝情。

杨清河点头道谢,周祁皓神情漠然,微微地勾了勾嘴角。门外的两个警察一个去买饭一个去买水果,房间里的一个被支去在外面站岗。

如果杀的人都具有抛弃和虐待的特征,二十二年前,赵莉萱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杀她仅仅是为了把赵烈旭推入深渊里吗?下一步周坤又想做什么?会再杀人吗?他已经暴露了,能杀谁?

过了会儿,周祁皓说道:“我想上厕所。”

真的是周坤,指使曾国发的是他,杀了阮丽芝的是他,杀了赵莉萱的也是他,杨清河神经急跳。她想不明白,周坤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杀人是为了宣泄他的仇恨,设局是他想玩的游戏,那么游戏的终点是什么?他杀杨守城和崔萍是为了帮她吗?帮助了她他又想得到什么?赵烈旭呢,对于赵烈旭周坤又想得到什么?

病房是四人房,不带卫浴,只不过由于周祁皓特殊,所以这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杨清河轻轻握住周祁皓的手,目光落在他清秀的面容上。不知不觉中她的腿开始轻微的颤抖。

房里的警察扶周祁皓去上厕所,杨清河站在房间的窗边望着外面,这里是二楼,视野不宽,底下是几棵高耸的梧桐树,夕阳色的落叶落了一地。

医生给周祁皓检查了一遍,说道:“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皮外伤。”

见周祁皓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杨清河不禁有点担心,走到走廊寻望,不见他们的人影。

杨清河上了救护车,车子慢慢远离酒店,她看着赵烈旭和那些警察进了酒店。

医院的保安在走廊里来回地巡逻。

赵烈旭摸了摸她的脑袋:“上去吧。”

走廊尽头周祁皓略显慌张地小跑过来,抓住保安说了什么,保安齐齐朝厕所赶去。杨清河快步走去,周祁皓握住杨清河的手,神情慌张的拉她进病房。

杨清河忽然揪住他的衣袖:“你小心点。”

“怎么了?那个警察呢?”

那头的救护车要出发,赵烈旭对杨清河说:“你先陪祁皓去医院,我这边处理完了就来找你,手机要随时保持通畅,小张,联系医院的保安处派两个人跟着。”

“他不知道怎么了,倒在了厕所门口,我好害怕。”

警察说:“是。我们还发现了……在周坤的房间内发现了两对人眼珠子,还有一张卡片。赵队,你最好去看一下。”

唯一剩着的警察立刻让保安过来守门,自己赶了过去查看情况,他拨打赵烈旭电话,可怎么都打不通。

副队长说:“不让你们盯着人吗,怎么给跑了,啊?难道插着翅膀飞走了吗?马上给我查!把这个城市翻过来也要找到人!通知各个小组,全城戒备,关卡口的车辆要逐一排查。”

杨清河和周祁皓坐在床上,她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你手别动,还在挂水,乱动会肿,来,趟好。”

崔萍死了,真的是周坤,真的是他。

周祁皓抱着她,一个劲地说害怕。

杨清河一顿,回头,和赵烈旭对上视线。

“祁皓?你怎么了?”

守在酒店外的警察说:“赵队,副队,在酒店顶楼发现崔萍的尸体,周坤不见了。”

周祁皓抬眸看向门的方向,感知着外头发生的一切。

周祁皓正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杨清河跟了过去。

杨清河想推开他,可怎么也推不开。

杨清河这两天一直待在警局,接到消息,她和赵烈旭一同赶了过来。

“祁皓……”

着火的房间正是周祁皓住的那一间,警察冲进去时发现昏迷在里头的周祁皓,酒店的线路在二十分钟后恢复。

她后脖颈突然一麻,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晕眩,最后漆黑一片。周祁皓扶住她,拔了手背上的针头。

最顶上的楼层冒出几缕白烟,一闪一闪的火光逐渐照亮夜晚的天空。守在外面的警察忽然清醒,快速奔进楼里。没一会儿,消防车和救护车都赶了过来。

床头柜上杨清河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夜晚八点零三分,整个酒店忽然一黑,从远处看,像是这栋楼消失在了黑夜里一般,楼里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赵烈旭拨了几次电话,始终没人接,他握着方向盘,几乎能将其碾碎。他立刻转拨了警察的电话,几下无法接通后终于通了。

周坤横抱起她,走向宽大的床,他说:“你不会立刻死的,因为,我想要你鲜活的眼睛,你一定不知道,当初我就是被你这双眼睛迷倒的。”

“赵队!有情况!”

崔萍眼前忽然一黑,周坤从后扶住了她,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崔萍想说话,但舌头发麻,无法言语。

赵烈旭眉头紧皱:“清河呢!?”

崔萍站起身,打算下次找个机会和他说公司的事情,在她眼里,他今天的状态不适合工作,不过她可以理解,人总有疲惫的时候。

“应该在病房,阿志突然晕了过去,我——”

崔萍为了保持身材,每天晚上都会去游泳,来了这里之后也一样,酒店天台有游泳池。

“立刻回病房!”赵烈旭沉着气,语气隐隐透出怒气。

“你不感兴趣?那我说点有意思的?”周坤笑道,“本以为还得再等两天,可我真的猜不透女人的心理,不过提前一点也不碍事。今天不去游泳了吗?”

那头的警察一哆嗦,头一回见赵队发脾气。

“这个话题很有意思吗?”

警察推开房门一看,里头空空如也,那扇窗户开着,窗帘微微摆动。他的心脏快要停止,扑过去朝下一看,什么人影儿也没有。

周坤递了杯水给她,缓缓地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女人可以对自己的孩子那么狠心。”

赵烈旭赶到医院后冲进病房,空无一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人不见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开生日派对,玩得太兴奋,不顾自己一岁的儿子,然后那个孩子意外烫伤,没多久家里发生了火宅,凯莉和孩子都死了。粗枝大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也不足为奇。

他再一次让她陷入了险境。回想起上一次,他以为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这样。

崔萍不解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他浪费时间,她敷衍道:“记得。”

他咬着牙,腮帮子紧紧绷着,冷风拂来,他站在那,高大的身影就像远处隐没在黑暗里的高楼。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那么短的工夫,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应该铁石心肠地拒绝她,再喜欢也应该克制住,所有过往留下的罪孽都应该由他背负。

周坤倒了杯水,悠然自得抿了口:“你记得那位凯莉小姐吗?”

“赵队……”警察咽了口口水。

崔萍眉峰一挑,淡淡道:“结婚的时候我就十分清楚的和你说过了,我不会把重心放在家庭上。”

赵烈旭双手渐渐握拳,上下牙抵着,薄唇冷如刀锋,他的目光环过病房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地上的一枚小针筒上。针筒似乎有麻药的味道,但应该不单单是麻药。

周坤走到她面前,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双狭眸冷漠犀利,他说:“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无论到哪都能一心一意做好公司的事情,一直挺想问问你,孩子对于你来说是不是绊脚石?”

周祁皓换了病服,怎么可能会有药物,周坤来过吗?不会,他不会亲自做这些事情。他绑架了清河,因为他知道有她做筹码,他一定会过去。

“怎么?”

他会把清河带去哪里?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让他安心,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能他惩罚他,或者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他更有效的去完成自己的实验。

“崔萍。”

赵烈旭冷着脸,快步走出医院。夜色侵袭而来,他的每一个步伐都那么沉,而整个人像被挖空了一样。

“嗯,上个月……”

赵烈旭开着车飞驰在去警局的路上,他开着窗户,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撑在窗边上。他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前方,所有灯光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周坤抚了抚袖口:“公司的事?”

赵烈旭发现自己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他狠狠拍到了下方向盘,踩了油门,飞速超越前面的车。

崔萍见他房门未关,直接走了进来,言简意赅地道:“我有话和你说。”她手上拿着一叠文件。

医院大门。

他弯了弯嘴角,眼神淡漠。

一个穿黑风衣的少年带着黑色鸭舌帽,缓缓从里头走出。风吹起他衣摆的一角,俊朗的脸庞满是冰冷。

周坤挂了电话走到落地窗前,底下车水马龙,那几辆车一动不动地停在路边好几天了。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止,瞳仁中有不知名的东西闪过,那是他的一点恻隐之心。但很快,有什么更加犀利更加肆意的东西覆盖了他的犹豫。

周坤:“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等会把地址发给你,两个小时见。”

淮城边市的别墅里苏妗躺在床上手脚麻木不得动弹。

“好,在哪里见?”

别墅里散发着木头的清香,透过白纱能看见外面漆黑的夜色,好像处于一个荒岛一般,这里周围总是静悄悄的,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发觉。

周坤很平静,一点儿也不惊讶,声音一贯的冷沉,但此刻带着点笑,他说;“我知道你很害怕,但这件事怎么可能让我完全撇清关系呢?我们见个面说,也许久没见了。”

苏妗望着天花板忍不住流泪,即使眼睛肿痛不堪,可她压根抑制不住自己的难过。

张蕴直白地和他说想去警局自首,会帮他撇清关系。

那天接到徐睿杭电话后她就跑去找了他,短短的日子,那个虽然冷漠但是温暖的少年变得不再温暖,他的眉眼冷到人发寒,就连看她的眼神也是那么陌生。

她熬不下去了,张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机,给周坤拨了电话。

她以为是家里的事情让他到现在都无法缓和,也许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是会比较敏感。 她还来不及开口徐睿杭就抱住了他,海风,皎月,还有他沙哑的声音。

可这事情总要有个结果,警方不会因为抓不到犯人就放弃,而她也将终日活在惶恐之中。

他就像个游走在孩子与大人之间的双面人,无助又沧桑地说他好累。她试着安慰他,虽然很笨拙,可没说几句忽然吵了起来。

他说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甜言蜜语似假,可却又为了她愿意去揽罪名处理那个摊子,在她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他没有逃走。

苏妗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到了他的点,徐睿杭盯着她,双手抓着她的双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不信任我?”也许是他自己觉得太过了,吓到了她,渐渐松开她。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对周坤,她有恨有怨,但爱又感激,对自己则是后悔和痛恨,后悔为什么那天格外冲动,像是克制不住自己一样去和阮丽芝争吵动手,又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一个已婚的男人,不,即使他是单身,他也不会属于她那样的女人。

徐睿杭低下头,黑色的风衣,黑色的帽子,黑色的身影,他就像这无边的夜色。

张蕴无力地瘫坐在窗台的榻榻米上。

他说:“我杀人了。”

张蕴出了一身虚汗,被褥都湿了。她双手抱膝,木讷得眼泪都流不出来。拉开窗帘一看,天已经黑了,窗外万家灯火,凉风刮过,高楼巍峨。

那一刻苏妗什么表情也没有,怔怔地看着他。

张蕴被噩梦惊醒时已是傍晚,梦里鲜血横流,女人穿着红色的裙子,尖锐的五指按着她脑门往墙上撞。

他重复了一遍:“我杀人了。”

因为这件事张蕴几乎每晚都睡不好,她会突然觉得烦躁,房间好久没收拾过,衣服,零散的碗筷,用过的纸巾,灰蒙蒙的光线,这里就像一个尘封许久的垃圾堆。

苏妗不信,她第一次吼一个人:“你瞎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小的人竭尽全力地对着他怒吼否定,她的眼眶迅速红了。

她上次和周坤见面就是警局那回,之后,听说他妻子过来了,她没找过他,他也没联系过她。

徐睿杭说:“如果早知道我是这样一个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张蕴从警局回去后,在家浑浑噩噩地躺了两天,学校的课她没去,教务处一直在联系她,她关了手机,就那样封闭了两天。

苏妗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徐睿杭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也不该成为这样的人。

假设凶手是周坤,周坤在寻找一个机会回来找他,巧合的是他娶了崔萍,发现崔萍的过去和清河,清河说过,她会在网上搜索关于他的信息,也许是一个偶然,周坤发现了这点,他继续等待,等待清河回国找他,从清河回国时周坤便开始布局,开始了这场时隔二十二年的游戏。

徐睿杭忽然笑了几声:“你和她们都一样,什么是喜欢?你也终究会抛弃我。”再后来,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赵烈旭想过一个很荒诞的假设。

他没有伤害她,只是把她囚禁在这里,和她在昏黄的光线里看电影,为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和她一起看书,看雨,说几句话。晚上,拥着她一起入睡,蹭着她,抱着她,偶尔会从噩梦中惊醒,无助又迷茫。好似他已经给自己定好了死期,在死期将至前做完他想做的事情。

杨清河脸色略苍白,她说:“如果真是周坤,过去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苏妗闭了闭眼,鼻尖酸涩。房间外传来徐睿杭的脚步声,他回来了。

赵烈旭说:“这一点在上午的会议上我有提过,负责案件的警官有重视,等会开会我会再强调一遍,我想,还不至于那么快。他在玩游戏。游戏,一步步来才有意思,他很聪明,他会给我们时间去想去推理,最有意思的,应该是在警方实施行动的时候从中脱逃。他现在不会走,因为他知道警方没有证据。”

苏妗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这些天他都未出去过,晚上看了封邮件或者短信整个人又变得阴沉沉的,许久不说话,然后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崔萍早年抛弃了她,对她从来不闻不问,太符合凶手的作案的对象了。

门把转动,徐睿杭摘了帽子,脱下风衣,缓缓走到她身边,冰凉的手指骨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庞。

杨清河:“他杀了杨守城,就一定会杀了崔萍。”

他给她注射了少许的麻药,苏妗逐渐恢复知觉,她动了动唇,声音颤抖着:“你去哪儿了?”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徐睿杭垂着眼眸,薄唇轻启:“苏妗,我回不了头了,如果错误的选择能让我得到暂时的爽快,那么我愿意走这条路。”

“崔萍。”

苏妗心中一凉,眼角泪水渗出:“睿杭,你没有杀人,你没有,那个人真的是被你打死的吗?给你发信息的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在利用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好不好?以后的路我都会陪你走的。”

“崔萍!”

“你陪我走?我去地狱你也跟着去吗?你喜欢我什么?你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喜欢我,可你喜欢我什么?皮囊?金钱?”他声音是温柔的。

杨清河眉头一皱:“杨守城死了,接下来会是谁?报复,背叛……”

她喜欢他什么?苏妗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可喜欢一个人哪有这么多理由?

赵烈旭微微颔首,虽然他不参与这个案件,虽然他几乎分析了所有点,但警局那么多人的力量比他的强大,他能想到的,他们也都能考虑到。

徐睿杭吻上她的额头:“怎么会来得及,错了就错了吧,你说喜欢我,那就是喜欢吧,苏妗,只要我真的喜欢你就够了。”

杨清河:“所以警方几乎锁定了他?”

苏妗摇头,苦笑着。原来他们都在怀疑彼此的真心程度,又十分确定自己的真心。

凶手既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那他一定做好了可能暴露的准备,就算他筹划的再精细,但也许,一个细节就可以出卖他,他那么聪明,肯定设想过各种情况下的后续。走一步看十步,才能成局。

“睿杭,你也是同样不信任我。”

“警方二十四小时盯着,却未发现什么异常。”赵烈旭喝了口茶,沉沉地道,“会怀疑他,除了是我觉得巧合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阮丽芝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都十分明了,周坤的口供问题不少,从时间上来说,他的口供就不成立,但是并没有在南山别墅发现什么线索。”赵烈旭淡淡地笑了声,声线有点冷:“就好像他故意抛出了根鱼线,我们都知道那是鱼线,都想抓住它,可没有鱼钩,我们抓不住。”

淮城公安联系了纽约的警局,对周坤进行全面通缉。

杨清河点点头:“周坤那边呢?如果真是他的话,杨守城死了,总会有痕迹吧?杨守城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被服用了毒药。”

在会议进行到一半时纽约那边传来信息,在周坤的住所发现八对人眼睛,根据法医的初步验定,全为女性的眼球。

赵烈旭拉过她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等晚点开过会议,把这些说明以后,会安排警员保护你的。况且,有我在。”

在周家的住宅里有个地下室,而地下室里另有玄机,里头还有一个暗格,藏着他收集的人眼球与各种作案工具和管制药品。

“嗯?”

这个房间异常干净,眼睛被泡在福尔马林里,一对一个瓶子,眼球正对着前方,逐一整齐的摆放在黑色的柜子上,他甚至在边上放了几本书籍做装饰。房间里还摆有一张单人床,玻璃茶几上有一套陶瓷咖啡杯。

“清河?”

警察在投影仪下的小柜子里发现了一些包装完整的光碟,光碟上写了人名,十张是有名字的,其余的都为空白未刻录的光盘。光盘里记录了他与死者的对话,和取其双眼以及凌辱的过程。受害者在痛苦的呻吟,他不为所动,动作熟稔有条不紊。

那些潮湿腐朽的日子里,她听到杨守城的脚步声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在她心底的最阴暗面,曾幻想过杀死他的无数种手法。

十张光盘,只有一张写了人名却没有内容,受害人的名字叫林纯,看名字,是中国人。

杨守城死了,除了震惊之外,她还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周坤原名季呈毅,垣州人,父亲在其幼时出意外死亡,跟着母亲生活,在他十岁左右时家里发生大火,母亲被烧死,随后被当地的孤儿院收养,时隔一年被纽约的一对华裔夫妇收养改名。

如果他真那么恨阮丽芝,怎么会在阮丽芝死后变了个人,那是丧失亲人该有的消极颓废,如果真恨一个人,他死了,不应该是感到痛快吗?杨清河垂眉,她看见水杯里倒映的瞳仁。

而林纯是当年和他在一家孤儿院的一个小女孩,当年孤儿院发生过一起大火,火灭时林纯的尸体已经被烧焦,只剩下一副骨架。

细细回想一番,假如徐睿杭心理真的不是那么健康,又怎么会和苏妗恋爱,苏妗说最近找不到他,是期间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吗?那天在酒吧遇见他,除了他似乎多喝了点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妥。

陈冀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惊得目瞪口呆:“也就是说,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杀人了。”

徐睿杭参与了这样的事情吗?杨清河后背发寒。

赵烈旭破例被允许参加此次会议,共同分析案件提供线索,作为下一个目标,他有权知晓凶手的背景和事态的发展,但他依旧不能过多插手。

茶杯里袅袅的热气湿了她的脸庞,杨清河捧着茶杯,手指泛冷,她问道:“所以……你是在怀疑,殴打杨守城的人是徐睿杭?而我也是他选中的人吗?”

开会前局长找他谈过一次话,最危险的事情发生自己或者家人身上时往往会乱了分寸,也会有失公正,这次情况特殊,是受害人的家属,也是凶手的目标,但同时他是警察,是淮城公安的刑侦大队长,选择了这个行业,就要以其为主。无论做什么,首先,你是个警察。

赵烈旭说:“徐睿杭在阮丽芝死亡的那天收到类似的短信邮件,他的情况和你十分相似,凶手杀了一个对于你或徐睿杭痛恨的人,并且用文字直接告诉你们,这是种心理暗示,他暗示你们,他帮助了你们,你们可以相信他,依靠他。”

在光盘中,大伙还瞥见了赵莉萱这个名字,心照不宣地看了几眼赵烈旭。

杨清河收到这封邮件,赵烈旭并不意外,只是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凶手的目标不再单纯的是他,对于清河,赵烈旭也想不通凶手这样做能得到什么。

大伙儿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凶手绑走了小嫂子,生死未卜,就像逗着赵队长玩一样,而这起案件又涉及到二十二年前的案子,是赵队的心结,这都撞一块,一般人真承受不了。

杨清河:“你的意思是杀杨守城和殴打他的是两个人?就像昨晚我们说的,他在培养一个和他相似的人,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教会他杀人?你刚刚说的徐睿杭的短信是怎么回事?”

赵队长这人吧,平时对待同事朋友都很随和,眉眼笑意淡淡的,查案开会时当然会一本正经,思虑时会眉头紧锁,但没一回是现在这样的,他沉默不语,又全神贯注地听着,努力在集中自己的思想,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儿分心。

赵烈旭坐她斜对面,深棕色的皮质沙发映着秋天阴沉的光,冷飕飕的。

赵烈旭自然也看见了赵莉萱的名字,他依旧冷着脸没多大情绪变化,他说:“他有收藏癖,女人的眼睛对他有特殊含义,三十多年前的技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而他当时也只是个孩子,他没办法做到保存林纯的眼睛,他之所以留了张刻有她名字的光盘,是因为这个人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也许也是他收集女性眼球的开始。而林纯,绝对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凶手母亲的死亡是一场大火,林纯也是火,在美国他杀的人中有几起也是与火灾有关,就在今晚发生的事故中,张蕴和周祁皓,也与火有关。所以,他的母亲应该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没猜错,凶手在幼年时应该经常遭遇到来自母亲的侵犯和侮辱,这点导致他性无能,所以在凌辱女性时他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性侵。凶手选择的女性目标多数具有背叛,不负责任,水性杨花这样的特点,在他幼时应该还遭遇到母亲的抛弃,在孤儿院也许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这些特点强烈的小事一步步深化了他的内心,他逐渐懂得怎么去把控,怎么去报复。”

“谢谢。”

“可杀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应该徘徊过,也犹豫过,但最后抵不住杀人带来的快感而沦陷,当他宣泄完自己的情感后,他会觉得孤独,因为他是不被这世界所理解所认可的,他需要一些人和他有共鸣,去理解他的想法,他也会觉得自己在拯救那些人。”赵烈旭默了两秒,继续道,“赵莉萱就是他的一个尝试。出于某些原因,他选择了赵莉萱与我,但可能他的初次尝试并不是那么成熟。到现在,也许是一个巧合,他想起了二十二年他第一次尝试去寻找同伴所埋下的种子,他觉得可以玩一场游戏,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游戏一样。”

杨清河把手机交给了技术部门人员勘查,小张给她递了杯热水。

局长也问道:“那凶手绑架杨清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吸引你前去,然后呢,凶手想得到什么?”

淮城警局。

赵烈旭双手微微合十搁在会议桌上,他直视前方,说道:“杀了我,与此同时得到一个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