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爸爸思量来思量去,不走没有办法啊,可是要走,暂时真不知道要去哪里。
你本来就不愿意接受林秀芬,又让人家来替自己尽孝,这太自私了吧。
恰巧这时,嘉文爸爸大学时的一个同学给他来了一封信,邀请去他那里。
而且一走了之,把自己的爹娘留给林秀芬也不合适啊。
这个同学叫纪子建,大学期间,嘉文爸爸和他是同班同学,而且还同桌,两个人关系非常好。
嘉文爸爸想离开他们,可是去哪里呢,自己大学毕了业就教书,除了这个他还能干什么呢。
四年的大学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一个寝室,同吃同睡。
时间久了,嘉文奶奶的唠叨嘉文爸爸还能受得了,可是林秀芬那一张不吭不响的怨妇脸他受不了。
纪子建为人正直,重情重义,他本是官宦人家的孩子,他爸爸做的官不小,家里比较富裕,吃穿上都比嘉文爸爸好的多。
那个年代的女人非常保守的,尤其正常人家的女人,断不敢在这种事上主动的,否则就是贱人荡妇,会被男人看不起的。
但是从来没有看不起嘉文爸爸这个乡下同桌,两个人出去买东西,在食堂吃饭,相反总是有意无意地照顾着他。
嘉文爸爸没有这个意思,林秀芬一个女人家便不好主动上来。
比如两个人在食堂吃饭,纪子建总会把自己的饭多打一点,装作吃不完的样子,拨给嘉文爸爸。
但是母亲再唠叨,嘉文爸爸晚上也不碰林秀芬,一旦两人接触过一次,他一辈子就要和林秀芬睡上一张床上了。
嘉文爸爸的家里穷,那个年月,只要是农村的,哪个家里不穷呢。
嘉文的爸爸每天听着母亲的唠叨,看着林秀芬怨妇一样的脸子,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一年到头身上就两件衣服,这件洗了立马换那件,那件洗了立马换这件,磨破了,上面还打着补丁。
没办法,她也闲不住,在乡下从小到大都在干活,干活干惯了的,闲下来就急人。
纪子建有时候会故意把从家里带来的衣服,一般都是军装,他爸爸估计在军队里做事的。
可是林秀芬哪里肯休息,依旧帮着嘉文的奶奶锅前锅后地做饭。
他先穿在身上,见到嘉文爸爸,说你来试试这件衣服怎么样?脱下来穿到嘉文爸爸身上,然后说你穿着太合适了,你就穿吧,送你了。
还有自己的儿子不待见人家,我不能凉了人家的心,别说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呢,就是外人也不行。
嘉文的爸爸再怎么推辞,他也不会要的。推辞急了,纪子建就会说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一件破衣服有啥不好意思的。
嘉文的奶奶念及林秀芬上班辛苦,一天到晚两腿站的酸痛,两手在水里泡的发白起泡,想让她多休息,自己并不是七老八十,手脚还灵动着呢,做个饭完全没问题的。
因为纪子建知道嘉文爸爸是农村的,没他家有钱,手里不宽裕,也知道嘉文爸爸的自尊心很强,轻易不会要别人的东西,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帮助他。
虽然每天的饭嘉文的奶奶也能做,但是林秀芬下班回来就一块做。
纪子建大学毕业后,靠父亲的关系进了石油口,在国营大石油公司上班。
林秀芬依旧不言不语,每天照常去罐头厂上班,下班回来做饭。
中国的石油公司都是国有的,那可是肥的流油的单位,没有关系的人很难进去,所以纪子建有个当官的爹,才有机会进这样的单位。
嘉文的奶奶天天对嘉文爸爸不停地唠叨。
嘉文的爸爸大学毕业后,本来也可以去政府部门工作,但是他思量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上边下边都没有人。
她们没法理解,她们理解不了,她们就不会相信,就会认定嘉文的爸爸外面有了人,要当负心汉,要当陈世美。
进了政府部门也只是一个办事员,升迁根本没有希望,而且官场是一个难混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处处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他本来就性格直,脸皮薄,自尊心强,所以选择了教书。
她们一辈子生活在闭塞的农村,根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她们只简单地认定,只要是人,就能穿衣吃饭,脱衣睡觉睡,就能过生活。
教书和学生打交道就好了,守着三尺讲台,把一天的任务完成就行,没有官场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乱七八糟的事。
嘉文爸爸心里的这些话无法对母亲和林秀芬这一老一少两个乡下女人说的清楚。
嘉文的爸爸正愁没地方去呢,纪子建这一封信真是及时雨,他怕母亲和林秀芬不相信,拿着信对她俩说道:
爱情的世界里也有义务,责任,担当,良心的,否则不配是一个人。
“娘,秀芬,我的同学要我到他那边去。”
爱情的世界里不是只有两情相悦,不是只有你我。
嘉文奶奶说道:“啥子同学?”
因为就算不说他和林秀芬一块长大的那份感情,这些年来,林秀芬帮他照顾二老,没死没活地帮他家干活,他都无以回报,怎么狠下心来抛弃林秀芬呢。
嘉文爸爸说道:“纪子建,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上大学时候的同桌,他经常帮助咱们的。”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嘉文的爸爸会把对嘉文妈妈的心思和想法及早地掐断在心里。
嘉文奶奶说道:“你书教得好好的,他让你去干什么?你又想整啥子幺蛾子?”
可是后来当知道了近亲不能结婚,才又和嘉文的妈妈真正接触起来。
嘉文爸爸说道:“娘,人家念及同窗之情,看你儿子教书没啥前途,一辈子只能拿一点微薄的工资,想带我一下。你不想你儿子出人头地啊,一辈子做个穷教书匠。”
因为这个时候嘉文的爸爸还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性,他和林秀芬领了结婚证的,已经是法定的夫妻了。就算没领,也不能辜负她。
嘉文奶奶说道:“教书有啥不好的,一辈子安安稳稳,不担惊受怕的,干活拿工资。你同学再好,他一人能护你周全啊,到那地方万一受人欺负,他管不了,谁还管得了,咱俩八辈子没有做官的,咱就是一个泥腿子,上下没人,两眼一抹黑,你去了我不放心哪?”
但是谁都没有表示出来,只是在心里。
儿行千里母担忧,天下父母都是一样,无论年纪多大,孩子一天不在身边就担心。
他们是在学校里的一次活动时认识的,两个人认识后,后来又见过几次面,越谈越投机,于是双双心里有那么一点朦朦胧胧的意思。
就算嘉文爸爸不是逃避林秀芬,突然说要走,又不知道去哪里?干什么?做母亲的当然担心了。
嘉文的妈妈比嘉文的爸爸小一岁,两个人在一个学校里上大学,但并不是一个班的。
但是嘉文的爸爸必须要走啊,他说道:“娘,儿子想去外面看看,说实话,教书实在没什么出息,我毕业之后,当初之所以选择教书,是因为路径,现在有人帮助咱,我当然想去试试了,到时候闯失败了,大不了再回来教书。”
嘉文的爸爸大学最后一年的时候,认识了嘉文的妈妈。
林秀芬始终没发一言,这时突然说道:“你走了,咱爹妈怎么办?”
要说嘉文的爸爸有没有异心,外面有没有心仪的人,有,就是嘉文的妈妈。
嘉文爸爸明白林秀芬心里的意思,她只有爹娘这个抓手了,除了拼命抓住这根稻草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而且他胆敢不让林秀芬来,林秀芬的父母肯定不答应啊,他们为了防止嘉文的爸爸变心,结婚证都让先扯上。这要是不让来的话,指不定他们又使出什么手段。
嘉文奶奶当然也明白林秀芬的心思,她替林秀芬说道:“我和你爹这两把老骨头倒不要紧,你说吧,秀芬怎么办?”
常理上没错啊,没毛病啊,所以嘉文的爸爸找不出理由拒绝。
嘉文爸爸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们如果在这里待,就继续待,钱不够,我到那边,工作一旦安顿下来,拿到工资,立马和你们打过来。”
他们认为,你工作了,林秀芬是你媳妇,你们是两口子,这时候不让她来,还什么时候来。
他不敢说我安顿下来,就来接你们。
至于林秀芬今天来这里,嘉文的爸爸当然没有开口让她来,都是两边的父母的意思。
林秀芬明白嘉文的爸爸去意已决,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本来就是为了逃避我而走的,再说还有啥用呢。
当然弄到今天这个样子,让林秀芬这样一个姑娘家,上不上下不下的,他也不想啊,没上大学之前,那一纸结婚证是她父母逼着办的。
她压抑心中的委屈,赌气地说道:“你走了,我和爹娘待在这里还有什么劲儿,回乡下种我们的地就是了,这城市里也不是我待的地方。”
嘉文的爸爸不接受林秀芬,主要原因是近亲不能结婚,后代的事上半点不能马虎,否则要付一辈子的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