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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蜜月旅行

詹亦杨把她气呼呼地偏向一边的脑袋扳正来:“那你要我叫她什么?”

“胡亦夏?哼!叫得可真亲切!”

“跟我一样,叫她假洋妞。”

“胡亦夏。”

“不礼貌。”

“Connie?哼!叫得可真亲切!”

“嘿!你偷偷给别的女人打电话,还有脸跟我讨价还价?”

詹亦杨沉默了下,看他这副阴险样就知道他要找借口,胡一下万万没料到他回答得十分坦荡:“Connie.”

詹亦杨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是他向对手施压的一贯方式,低气压就这样一圈一圈地缠上胡一下,不争气的胡同志顿了顿,开始给他铺台阶下了:“那是她打给你的还是你打给她的?”

“你刚在给谁打电话?”

如果是她缠着你的话,我就暂且原谅你——这提示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这厮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我打的。”

他也掉水里陪她了。

“嘿!你还真有脸说!”一想到刚才依稀听见的那句“我爱你”,胡一下立马又爆发了,“你这么惦记她的话就滚回她身边去呗!反正陆海文不娶她了,正好趁了你的意!”

胡一下握住他的手,狠狠握住,再狠狠一拉——

她推开他,爬回岸上。正准备站起来,突然被他扣住了后颈。她跪在岸上,他站在水里,她一脸怒,他一脸冷:“道歉。”

胡同志入水,资本家完胜,詹亦杨皱着眉看着袭击者的脑袋冒出水来,一愣,赶紧蹲下,伸手要拉她上来。

还有没有天理,让她向假洋妞道歉?

“哎哎哎……扑通!”

胡一下怒极,张口就咬住他的嘴巴。他一声不吭地受下这一口,反倒是胡一下,看到他嘴唇流血,怯怯地松开了牙齿,但是面子上绝对不肯认输,投过去一个“谁让你惹我,再惹我就咬死你”的眼神。

她的脚抬起三分之一时,詹亦杨看见了落在海面上的倒影,顿生警觉,噤声回头,摁住对方抬起的脚,顺手就往海里一带——

他任她瞪,一点反应都没有,胡一下自己也觉得无趣了,要掰开他的爪子,他却一用力把她的脑袋扣得更低了。

她的脚刚抬起五分之一,听见他说:“我爱你这……”

鼻尖撞在鼻尖上,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离开我或者要我离开你,想都别想。”

一股无名火就这么“噌”地冲上头,胡一下一不做二不休,不用手推了,直接抬脚踹。

他是为了这事儿要她道歉?

胡一下还从没听过他这种语气,有无奈,有怜惜,她那灵敏的鼻子顿时嗅到了三个字:有奸情!

他等着她说“对不起”,可胡一下还是咽不下那口气:“那你也得跟我道歉,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对别的女人说我爱——我是说,你以后都不准主动给她打电话——不对,就算她打电话给你,没我在场,你也不准接!”

海浪声把电话那头的动静都掩盖了,胡一下再怎么竖起耳朵听也只能听到詹亦杨的声音:“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

一句话改口三次才勉强说完,胡一下禁不住内心一阵唏嘘,恶狠狠地补充:“我待会儿就回房去草拟我的‘五大纪律,五不规范’,你要敢再犯错误,我就……就……就……”

“他比我更在乎你。”他又说。

胡一下被自己的话噎着了。

他这话是对着手机说的,还是对她说的?胡一下不敢下手了,看看情况再说。

诅咒他生儿子没那啥?那不就等于诅咒她自己?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詹亦杨的语气可不怎么好。

“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那不就等于在“问候”她的婆婆公公?

詹亦杨在露台那儿打电话,胡一下顿时又生一计。露台外边就是无边泳池,直通那碧蓝的海面,趁他不备把他推进海里,这主意不错,胡一下立刻重整旗鼓,草草套上他的T恤,推开落地窗,出了屋,她悄无声息地挪过去,挪到了他背后,正准备下手——

她“就……就……就”了半天,詹亦杨会意,堪堪接过她的话茬:“没问题,我道歉。无论你草拟什么我都签字画押。”

失望地环顾下四周,惊喜地发现露台那儿有一宽肩窄腰的沙滩裤帅哥,再一看,原来是詹亦杨。

语毕,他用眼神示意她“现在轮到你道歉了”,胡一下咬牙垂头:“对不……”

某人根本不在床上,她扑了个空。

詹亦杨抬起她的脸,让她看他嘴唇上的伤口:“我比较倾向于你用行动表示歉意。”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胡一下自行消化了一下他的言外之意,有点不确定地靠近他,舔了一下他的伤口,抬头看看他的反应,他沉默地等着她继续。

能不能报仇雪恨,全看这一脚了,胡一下心中狂笑。

胡一下克服了心里那点自我鄙夷,一点一点把血迹舔干净,一边安慰自己,动物都是这样清理伤口的,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懒腰伸到一半,胡一下顿住了。想到自己这两天一夜所受的委屈,胡一下顿时恶向胆边生,悄悄弯起膝盖蕴足力道,估量好了他睡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踢上一脚。

好不容易搞定了,准备起身了,他的手却还扣在她后颈上。

真是美好,她伸个懒腰。

“你怎么还不松手?”

艳阳渐渐退居云后,坐落于水上的套房里飘进退潮的海浪声,很久没有这样睡到自然醒的胡一下饱足地咂咂嘴,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窗外那片撒着金色阳光的碧色海水。

他不由分说吻了上来。

一觉睡到大傍晚。

满嘴的血腥味,外加满嘴的海盐味,又涩又苦,胡一下纳闷他怎么下得了嘴,她正被满嘴的苦味冲得直皱眉头,一点也没法投入其中,手指上被套上了什么东西,她自然是立马就察觉到。

阳光、海滩、沙滩裤帅哥,等她睡饱了再去好好欣赏。

嘴唇还被他含着,她已经低头看了。钻戒?

胡一下觉得有必要反省一下,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会错他的意?“衣冠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很显然詹某人是前者,而非后者,胡一下决定以后慢慢学习这之间隐藏的学问,当下自然是睡觉要紧,她可是真的累了。

某人不满她的心不在焉,轻轻咬了下她舌尖才松开她,胡一下一门心思都扑在这钻戒上了,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疼:“我睡觉的时候你去买的?”

见她怔着,詹亦杨失笑:“还是你打算再大战三百回合?”

詹亦杨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欣喜若狂的反应。

“纯、睡、觉。”他无奈地说。

胡一下研究了半天,抬起头来,很严肃很郑重地告诉他自己的结论:“这颗钻石好像比之前那颗要小。”

胡一下眼眶含泪,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可这一切到了某位衣冠禽兽那儿就一点儿也不管用了,他慢慢欺近她,吻她喋喋不休的嘴,然后——

詹亦杨双手在露台上一撑,利落地上了岸,两只落汤鸡彼此瞅瞅,同时笑起来。

“就算你不担心我骨头会散架,也要担心担心你自己好吧!精尽人亡了咋办?就算你不担心你自己,也担心担心别的新婚客人好吧!套套都被你用完了,他们用什么?就算你不担心其他客人,也担心担心周女士好吧!她还等着我给她生个身体健康的孙子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不仅是在破坏我的身体,更是在破坏你儿子未来的生存环境!”

她用力晃着脑袋,努力把头发上的水全溅到他脸上,詹亦杨就在这时突然敛去笑,胡一下以为自己闯祸了,赶忙帮他擦掉脸上的水。

他表情有点古怪,没接话。

“蜜月提前结束,我们明天回国。”

胡一下被这绅士外表、魔鬼内心的小子吓得心肝脾肺肾一阵“扑通”乱跳,立马拍开他拿纸巾的手:“还睡?”

胡一下一听,愣了。愣过之后,急了:“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就说了一句钻石有点小,你就要赶我回国?”

化悲愤为食欲,吃饱喝足,窝回床上继续装死,詹亦杨拍她起来,拿纸巾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动作轻目光柔,“睡一觉,傍晚去看日落。”

詹亦杨无奈抚额。

胡一下埋头啃猪排,如果她还有力气流泪的话,一定早已泪流满面。

“呃……呃,我又仔细看了看,虽然小了点,但是论工艺,这个可比之前那个好多了。”为了挽救自己的蜜月,胡一下厚着脸皮极尽夸赞之能事,忙不迭抬手对着太阳,让钻戒尽量多的折射光线,“哇!你看你看!多么光芒璀璨,多么明艳动人,多么……”

某人满意地笑了。

詹亦杨果断捂住她的嘴。

胡一下一激灵,顿时起死回生,餐车就停在床尾,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眨眼工夫已经插起一整块猪排向某人宣告:“我要吃饭!吃饭!”

手掌下的这张嘴还在“唔唔唔”地抗议着,詹亦杨捂严实了,未免再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解释道:“有点公事要回去处理。”

他的手伸进了她浴袍的下摆。

翌日登上回国的班机,胡一下还在喋喋地抱怨着:“我好多地方都还没去呢,也没去赏珊瑚,也没去酒吧,纪念品也都没买。就逛了逛机场免税店,来了等于没来。”

“去玩海上降落伞!”

正吃着飞机餐的詹亦杨沉默地切下一块鲑鱼塞到她嘴里。

他啄了一下她光裸的肩头。

等她吃完了,以为她又要开始抱怨了,她却一声都没再吭,詹亦杨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沉默,不由得扭头看去,“怎么不说了?”

“去看海豚!”

胡同志特别硬气地乜他一眼:“我知道你嫌我聒噪。娶了我又嫌弃我,有本事你别娶啊,哼!”说着就把戒指摘了,置气地往他怀里一抛。

他拉开了她浴袍的领子。

戒指躺在他手心泛着泪光,詹亦杨眼色一厉,抬头望定这女人:“我从没嫌你聒噪。”

“去钓鱼!”

“没有?骗谁呢?你最近总想各种方法堵我的嘴。”

他解开了她浴袍的带子。

“你光顾着说话,什么都没吃,怕你饿了才喂你的。”

“去浮潜!”

胡一下不敢吱声了。一来因为他实在不像是在扯谎,二来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那阴森的目光就像在说:你随随便便就把婚戒丢还给我,信不信我也随随便便把你丢下飞机?

他掀开了她的被子。

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的脑子往往转得特别快,胡一下思索了半秒,立马诌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这两次送戒指都这么草率,还怎么老土,你就不能想一个浪漫点的方法把戒指给我?婚姻是要浪漫的,懂不懂?浪——漫——”

他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作势要搂着她躺回去,胡一下慌忙阻止:“我们……我们去游泳!”

像在教小孩子说话,胡一下把“浪漫”特别慢条斯理,还加上了丰富的表情和声情并茂的手势,如此强大的攻势,真的让詹亦杨开始思考:浪——漫?

詹亦杨也不勉强她,当着她的面把蛋糕吃得一干二净,看她忍着饿吞口水的样子,他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的样子十分欠揍。

趁他沉眉思考,胡一下小心翼翼凑过去问:“你真的不嫌我聒噪?”

胡一下不说话,决定用眼神杀死他。

“我喜欢听你叽叽喳喳。”

人神共愤的某人神清气爽地推着餐车回来,切了块芝士蛋糕送到她嘴边诱惑她:“你最喜欢的口味。”

他这到底是在随口应付她,还是出自真心?胡一下懒得去分辨了,她低头吃自己的飞机餐,一丝丝的甜蜜爬上心头,一丝丝的微笑爬上嘴角。

就因为他两个月没开荤,就害得她两天一夜没下床,胡一下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亏了,亏大发了,可是怎么办?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嗓子也叫哑了,想骂骂咧咧两句都不行,只能躺在那儿一个劲地咬牙切齿。

胡一下好不容易矜持了回,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事实证明,这一整晚断断续续的折腾,只不过是个开始,远不是结束——

可她撑到整个飞行结束,实在撑不住了,下机领行李的时候已迫不及待地开了话匣子:“是梁助理打电话给你说公司有事的?那他会不会来接机?我们要不要分开走?还有还有,到底有什么公事啊,大家都还在放假呢,怎么就要我们尽快赶回来?还有还有还有,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假期提前结束了?”

他说……中场休息?

詹亦杨把行李从传输带上拿下来后才开腔:“这几天你照旧放假。”

正在缅怀自己幸福的单身生活的胡一下也是一愣。她有没有听错?

“不可能吧?”

冷静一愣。

“有什么不可能?”

詹亦杨看了眼还在抽泣的自家媳妇儿,替她回答:“中场休息。”

“为什么?”

或许因为刚才太过尴尬,等候音响了很久冷静才接起,詹亦杨还没来得及把手机交出去,就听冷静问:“你和你老公完事了?”

“因为你有个假公济私的老板。”

詹亦杨松开了扣在她腰上的手,退出自己,倚坐在床头架旁,替她拨打冷静的号码,“你先和她聊。”

“假公济私”四个字原来也可以成为如此动听的情话,胡一下只觉得那一丝丝盘踞在心的甜蜜开始往她血液里渗透了,第一次意识到,有个这样的丈夫还蛮不赖的——

这女人浑身都透着微红,现在连眼皮都是红红的,受尽了委屈的似的,全然不似之前那副猫儿般哼着的模样,人生字典中从没有过“抱歉”二字的詹亦杨破天荒地心生一丝歉意,开始做生平第一次自我检讨:虽然她撩拨他在先,虽然整个过程她嘴上说讨厌、实则格外享受,但是……

刚在心里夸了夸他,他立马就原形毕露,脸上的和煦表情说撤就撤,冷脸男的形象说来就来:“记住我的‘五大纪律、五不规范’。”

“你让我以后在冷二妞面前怎么做人??呜呜……我恨死你了!”

胡一下撇撇嘴,懒洋洋地答:“记住了。”

她刚往前挪了一点,就又被他拖回身下。

“那你现在应该做什么?”他挑眉示意。

羞愤欲死的胡一下扭头打他,被他捏住手腕。

还能做什么?goodbye kiss嘛!不得少于三分钟嘛!胡一下心有不甘,还是乖乖撅嘴凑了过去,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巨大的冰激凌,任由他吮着含着,然后自己慢慢融化。

然后很满意地听到了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

机场一别之后,胡一下基本上过回了单身生活。更准确点来说,因为某人太忙,她有丈夫等于没丈夫。

早就对自己妻子在关键时刻硬要接电话的行为心生不满的詹某人把手机接了过来,冷冷抛下一句:“床上运动。”

但等她基本上要把自己重新归类进“单身女郎”行列中时,又会被某人打回现实。

“运——动?”冷静更狐疑了。

某人第一样法宝——短信。

胡一下头晕目眩地跪在那儿,晕晕乎乎地找着借口:“我……我在运动。”

长夜漫漫,独自一人在家的胡一下收到一条短信,发自今晚没时间回家,号称得睡在公司的某人:“在干什么?”

冷静打电话来关切下,顺便借车,胡一下支支吾吾地应着,聪明如冷静,很快嗅出异样:“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胡一下赶紧敲字,“我在家泡方便面”几个字刚打好,胡一下想了想,删掉,改写道:“我在酒吧泡帅哥。”

身后的他动作未停,胡一下赶紧捂住嘴,免得再叫出声,缓了缓才回道:“我……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手了……”

某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喂?狐狸?”

隔天胡一下的年假就休完了,她回公司销完假,抱着文件在走廊上好端端的走着,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遇袭。

“……”

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的爪子一把抓住她,转眼就把她扯进一旁的第二会议室,她的惊叫声刚冲到嗓子眼,就被人扣在门上来了个法式热吻。

“突然叫这么大声想吓死我啊?”

会议室的门被她的背撞着关上,那薄的微凉的像在吃冰激凌的嘴让她想到了一个人,抬眼一看,果然——

“啊!”

“昨晚去酒吧了?”詹亦杨放开她的唇。

“我说……”

胡一下喘着粗气,脸都红了:“是啊!”

“唔……你,你说什么?”

他不由分说,低头继续。

“怎么样?马尔代夫好玩么?你是在芙花芬岛还是在coco岛?”

被亲吻品尝的嘴连连抗议:“例会要开始了……唔,你……你快放开,我要负责准备会议材料的!”

她很想向闺蜜炫耀下酒店配备给新婚夫妇的那艘65英尺长的Dhoni船;她很想把自己偷拍的那个金发船员的照片发给冷静鉴赏一下;她很想告诉冷静这儿的无边泳池有多美妙,能泡着花瓣浴看着湛蓝的海,蔚蓝的天,同时欣赏BOSE音响带来的美妙音乐。可实际上——

彼此的唇松开了,他的身体却仍旧紧紧贴着她的:“真的,去酒吧了?”

冷静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被伺候”得神志不清,语不成言。

“首席秘书马上就要过来了,被她看见我就完蛋了,你赶紧……唔!”转移话题的嘴又被毫不留情地堵住了。

独栋水上别墅孤零零地立在浅海中央,她在这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圆形海景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脑袋晕了手脚发软了胸口泛酥了,胡一下用力晃着脑袋躲避:“好了啦好了啦!昨晚我没去酒吧,在家里泡面!”

只可惜,胡同志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詹亦杨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地笑了。

胡同志表示满意,很满意!

某人的第二法宝——偷袭——成功。胡一下败下阵来,补好口红,例会差不多也开始了,与会者们鱼贯入座,对于詹亦杨的早到,他们无一例外地表达了诧异。

真是个活学活用的好学生,连“包君满意”这个词都用上了。

当然不乏眼尖的高层发现别的有趣的东西:“前两天看你嘴巴上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今天你这伤口裂得更严重了?”

后头的话都被他的嘴堵了回去,这厮的动作可谓生猛,胡一下觉得自己的门牙都要被他撞掉了,想训他一句,又被他吮住了唇舌,甜蜜的纠缠中模模糊糊地听到他说:“包君满意……”

行政助理沉着脸让胡一下去买药,被詹亦杨挥手阻断:“不用麻烦了,我没什么大碍。”

她好不容易当了回大爷,可不会轻易错过这机会:“嗯,看你这身段、卖相都还不错,爷今个儿就给你个机会。伺候得好了,重重有赏;伺候得不好的话……”

胡一下没走成,尴尬地杵在那儿欣赏眼前这派和乐融融,所有人都看得出詹亦杨心情不错,开起玩笑来也不手软,就连首席营运官都打趣道:“我怎么看着像是被狗给咬了?”

胡一下对这种贱兮兮的调调向来没有抵抗力,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从床上坐起来,傲慢地睨了眼他。

胡一下狠狠瞪一眼背对她而坐的首席营运官,咬牙切齿地想,某人要敢说是被狗咬的,她就敢让他回去跪搓衣板!

合格!太合格了!

“狐狸咬的。”

“这软话说的合格么?”

胡一下囧。

面瘫资本家撒起娇来,果然天下无敌。

CFO、COO、CPO、CUO……N多个O,皆囧。

胡一下顿时连骨头都酥了。何止是酥了?她都快融化了。

而当囧囧有神的胡一下对上某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整个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微妙。某人的第三法宝——暗度陈仓——成功!

他再接再厉:“客官行行好,赏口吃的。”

不过很快这又囧又愉快的氛围就被打破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室温迅速降至冰点。

惊得无以复加!

那个人就是,许方舟。

惊!

高层们明显分为两派,起身迎接许方舟的那几位和坐在位子上面无表情的那几位形成鲜明对比。

淡淡的带点委屈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而且话音刚落她的耳垂就被含住了。

胡一下分别瞅瞅这两方恶势力,识相地躲到了首席秘书身后。

“我两个月没开荤了。”

“许副总脸色似乎不太好啊。这也难怪,华南分部一交到你手里就出乱子,够你忙好一阵子的了。”精英酸起人来,可比欧巴桑们的杀伤力大多了。

气得要摔门而出了?胡一下竖着耳朵等着摔门声——

许方舟不令人察觉地把目光从首席秘书身后某处收回,勾了勾嘴角:“我派了人去华南,这两天的情况好很多。”

身后的他停下了。

“别太勉强自己,詹副总给了你资金,给了你市场份额,可不想看着你撑死。”

胡一下脑袋乱晃,就是不让他得逞:“你就知道凶我!还每次都逼我先妥协!反正你这次不先说软话,我就一直这样,用冷暴力冷死你!冷死你冷死你冷死你”

“我尽力而为。”

身体的曲线契合在一起,没有缝隙,她都快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了,不敢再把脑袋闷在枕头里,仰起脸来换口气,立马被他捏住下巴扳过脸去,狠狠吻住。

始终一言不发的詹亦杨直到这时才轻咳一声,剑拔弩张的诸位纷纷噤声,詹亦杨扫视全程,目光很淡,却不由得令人屏息。

他的手伸进她领口,用实际行动宣布他的忍耐已经用完。

“开会。”

“冷了我好几天,够了。”

胡一下听到淡淡的男声不容置喙地说。

总不能次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吧!胡一下果断挥爪把他的手打开,趴回去继续装死。詹亦杨这次没把她扳成正面——直接趴她背上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詹亦杨对这个所谓的对手有多不屑一顾,胡一下也不例外,历来骄傲的许方舟被揶揄、被轻视,胡一下承认自己有点郁闷。

暧昧的声音呵在她耳后,他的手指也没闲着,意有所指地来回扫着她的锁骨。

胡一下,你不能这样——她正默默警告自己,有人突然轻拍她的肩膀。胡一下吓得一耸肩,抬头看见行政助理的脸,这才缓过来。

詹大骗子侧卧在她身后,手绕到前边揩去她额上的汗:“不想出去的话,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你现在去买药膏,买好了尽快赶回来。”

他不是应该像前几天那样独自出去哈皮的吗?

反正她也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点了点头就匆忙走了。

胡一下虽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却早已满头大汗,脸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吭,虐人又自虐,她正默默感叹着装死可真是件体力活,肩膀就被人扳了过去。

最近的药房在半个街区外,胡一下开车遇到红绿灯,等得急了,心里又藏了事,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去咨询自己的军师。

结果——

“二妞,咋办?一想到他们要联合起来欺负许方舟,我就特别生气。我这样算不算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不去。

只可惜直到她买了药回公司,冷静都还没回短信。

“去割珊瑚?”

一帮子人开完大会开小会,胡一下拎着药房的塑料袋进了小会议室,刚走进去就感觉到气氛之严肃。看来许方舟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詹亦杨的幕僚们正在商讨市场份额的调整、高管的变动,詹亦杨却不在。

不去。

“詹总呢?”

“去玩沙滩排球?”

对方指了指里边那间门扉紧锁的办公室:“正在接待李行长。”

不去。

“哦,那……麻烦您待会儿帮我把药膏和消毒棉交给詹总。”

“去冲浪?”

他们都没什么空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让她去忙别的。

第N天。

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着地,就胡一下最闲,可就算她最闲,也是忙到午饭时间才有空歇一歇。

胡一下又抱着电脑过了一天,从QQ聊到MSN,从三国杀玩到植物大战僵尸。

都已经拿起听筒准备约QQ女一起去吃午饭了,胡一下才想到QQ女最近忙着张罗婚礼,请假没来公司。

詹大骗子独自出去玩得哈皮。

胡一下放下听筒,不胜唏嘘,在她出差的这几个月时间里,还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结果——

想想曾经的“女人之家”。

不去。

想想曾经追在许方舟屁股后头跑的自己。

“去海底餐厅吃大餐?”

想想曾经那么没心没肺现在却为了一份鸡肋工作纠结得不能再纠结的冷静,曾经认定了一个男人非他不嫁现在却可以很平静地参加那个男人的婚礼的冷静,曾经因为感情头脑发热现在却任凭胡一下怎么撮合都不愿意再恋爱的冷静。

不去。

想想曾经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却马上就要“带球嫁”的QQ女。

“去玩海上降落伞?”

还有曾经那么爱腻歪在她怀里的小哈,现在却爱上了另外一条和它同性别的哈士奇,并且为了爱情果断地抛弃了它的主人。

不去。

胡一下越想越可怕,曾经那段美好的日子难道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去游泳?”

秘书室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没人陪着,连餐厅都不太想去了。

第二天。

正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吃饭,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来到她桌前。

胡一下抱着电脑过了一天,从微博逛到facebook,从魔兽玩到愤怒的小鸟。

看到对方那低调奢华的袖扣,她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

詹大骗子独自出去玩得哈皮。

不是詹亦杨?胡一下汗。

结果——

竟是许方舟!胡一下惊。

不去。

“有没有时间聊一聊?”

“去看海豚?”

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方舟连和她说话都变得这么客气了?

不去。

天台。

“去钓鱼?”

今天天气不太好,风刮得有点狠,空气也不怎么清新。许方舟靠着护栏望向远方,在这由玻璃幕墙和钢筋水泥包裹的视界中,目光有短暂的停滞,他沉默很久,仿佛在鼓起勇气:“希望你……”

不去。

“阿嚏!!”胡一下的一个喷嚏把一切都破坏了。

“去浮潜?”

胡一下赶紧捂住嘴,尴尬地笑一笑。他也淡淡笑了下,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第一天。

胡一下揉揉鼻子:“你刚想说什么?”

在詹大骗子淡定自若的目光中,胡一下败下阵来,声都不敢吭,更别提破口大骂了,悻悻然趴回床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决心将冷暴力贯彻到底。

许方舟失笑着摇摇头,虚虚地揽了下她的肩:“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说也罢,赶紧进去吧,别感冒了。”

胡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二愣子,肠子都悔青了,青得都发亮了,手指抖啊抖地指向詹大骗子:“你!你!”

胡一下脚下有点迟疑,他的目光,分明有话未说。她试探着问了句:“你不进去?”

两个月前……也就是说,他们刚领证那会儿他就已经订好了蜜月行程……这么说来,她就算不答应他的“五大纪律,五不规范”,照旧有假放?

“我再待一会儿,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去。”

“是啊。”导游这么回答的同时,胡一下不由得瞅一眼一旁的詹亦杨,詹亦杨此刻的表情,四个字足以概括:诡计得逞。

天台,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片刻之后,许方舟回头看了看。

这一呛,脑子都给呛灵光了似的,胡一下带着一脸的不确定:“你说——两个月前???”

她真的走了。

这话听着,胡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劲,手里的芒果吃着吃着,突然就呛到了,“咳咳咳……咳咳……”

“希望在伦敦发生的事不会困扰到你。那只是我个人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不必在意。”

正在付小费的詹亦杨没来得及说话,帮忙放行李的导游操一口蹩脚的中文抢先说道:“詹先生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在我们旅行社订好了蜜月套餐,我们恭候了两个月,希望我们的服务能让你们满意。”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日本地震的时候我联络不到你,赶去东京也没见到你人,那种恐惧,不要让我再体验一回。”

蜜月行程规划得井井有条,经过长途飞行的胡一下果断地把自己扔到了酒店的大型圆床上,滚两滚,把摆成心形的玫瑰花瓣压得面目全非了,这才一骨碌蹦起,跑到茶几那儿挑芒果吃,“我也没见你联络过旅行社啊,这些东西不会是你让梁助理帮你订的吧?”

“希望你以后也常笑,你难过了,很多人会心疼。”

机票,已订;酒店,已订;私人导游,已订;行程,已订——

“希望你——不,是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目的地:马尔代夫。

连这么简单的祝福都没勇气当面说出口,实在有点可笑。想着想着,他竟然真的笑出声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任由这笑声消散在这阴沉沉的乌云下,无力挽回。

自己的卖身契换来了同事们的年假,胡一下觉得自己非常伟大,挥泪送别了同事,跟着资本家去渡悲催的蜜月。

她离开之后的天空,再没有放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