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要回去。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我终于像搁浅在岸边的鱼回归到水里似的，大口喘息。
——但真的还能回去吗？
他说完这句话，放开我的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虽然我看得出来，他极力回避着那个女人的名字，也尽量不在我面前接听电话。可是，真的不提，那些不好的回忆就会消失掉吗？那种被欺骗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就能减少吗？
“好吧……你继续睡吧！不过，我这次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
永远不会的。
我宁愿现在变成聋子，什么都听不见。我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左右，不论真假，都不想再轻易陷在爱里了。
那是根本不可能抹去的污点。被烙印在心坎上，流淌在血液里。
我咬紧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所以，乔野所有的努力都将是白费。
“唉，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这么倔强。不管你有没有听见，我还想对你说，要是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每天帮你遛狗，哪怕一直不出去旅行；我会每天给你带吃的回来或者做给你吃，其实呢，我现在发现给心爱的人做东西吃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呢。”
04 闯过劫难
我翻了个身，故意发出小声的鼾声。
一周后，雪糕终于出院了。乔野和我很高兴地将它接回了家，路过公园的时候，雪糕见到公园里玩耍的小狗，很兴奋地冲着他们叫着。
“你有在听吗？”他问。
“停车，既然它喜欢就让它去玩吧！”我对乔野说。
完全分辨不出是真还是假。
“好吧，你说了算。”
他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想哭的冲动，像做梦一样的。
说完，他开始寻找停车的位置。等泊好车，我们一起牵着雪糕朝公园走去。
“原本以为离开你，我会得到想要的生活方式。但……你走之后，我才发现不是那样的，我觉得世界都塌了一样，每天都无比想念你。即使我离开这个家，把雪糕送给别人养，也无法抑制想念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开，所以，我又回来了，接回了雪糕，要是你能一直留下不走，我什么都愿意为你付出。”
雪糕走得并不快，但能看出它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像我刚回来时看到的那条半死的小狗了。
寂静的夜空，男人低沉的叹息声再次响起。
乔野牵着它，它在前面走几步又回头来看我有没有跟上。原本不想跟乔野并排走着，让人感觉像一对亲密恋人，但如果我不跟上去，小家伙就停下来不走。老这样子走走停停，反倒让人觉得更别扭，我只好一咬牙，跟上去跟乔野并排走着。
他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抓起我的手，握紧在手心。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其实我跟小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一起单独吃过几次饭，在极度难过的时候向她倾诉过，我绝对没有背叛过你！要如何才能让你相信呢！”
乔野蹲下去拍了拍雪糕的额头，以表示奖励。
我一动不动地紧闭着眼睛，让他以为我还在沉睡。
路过一家小食店，乔野又专门买了烤腊肠喂给它吃。以至于，我怀疑这是他和雪糕联合起来骗我回家的阴谋。
“你睡了吗？”他问我。
也许，他在我离开的日子，刻意训练了它。
半夜里他悄悄来到我床边，在我旁边躺下。
我这样想着，走路又明显慢了下来。
我心里很明白，他是希望我回去跟他一起睡觉的。但一想到爱情脏了，我完全过不了自己心理的那关，最后，我还是倔强地回到了客房睡觉。
“你快点儿行么？雪糕又不走了！”乔野在前面催促着，我抬头果然看到雪糕端坐在路边，眼巴巴地回头等着我。
晚上，乔野帮我放好洗澡水，又给我找来从前我最爱穿的睡衣，悄悄放到浴室的挂杆上。
唉，这样一条惹人爱的小生命，我怎么忍心跟它计较呢！
我赶紧端起碗，使劲地扒拉着米饭。
我只好再次快步跟上去，直到进入公园，乔野和我依然保持着并排的方式。
看到他忙里忙外的憔悴又充满了喜悦的脸庞，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充盈眼眶。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雪糕蹲在我们的中间，一会儿抬头看乔野，一会儿又转过来看看我，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偶尔一条小狗来到它身边，它也不像从前一样追着人家嬉闹了。
“快吃吧，就当我给你接风洗尘。”他讨好地递上来碗筷。
我突然觉得雪糕成熟了。
麻婆豆腐、麻辣凉粉、辣子鸡……全部是川味的。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学会这么多菜，更不知道那些原汁原味的四川料理材料是如何得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像他这样从未下过厨房的北方男人学会地道的川菜，肯定是花费了不少的工夫。
算起来，它已经快三岁了，要是按照七年的比例，它已经相当于人类的21岁了。
那天的饭菜很丰富。
不知不觉之间，我的小男孩，已经成了小伙子了。
我蹲在衣柜边，用双手抱住膝盖，像个无助又迷茫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它快速地成长了，过不了多久，甚至会比爸爸妈妈还要老。
那些过往相爱的日子在脑海里电影一般地放映。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伤感。这是我始终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就像当年失去雪球，一想到它终将成为我的又一道伤疤，就有想要落泪的感觉。
一刹那的感动，让我忍不住鼻子发酸。
“雪糕，你可不可以不要长大呢？”我对它轻声说。
趁着他做饭的空隙，我去浴室简单冲了澡，随后去卧室换衣服。打开衣柜，发现他将我所有留下的衣服都洗干净并且叠好了，整整齐齐的，散发着薰衣草的香气。
它回头来看我，然后跳到了椅子中央，将头枕在我的大腿上。它睁着眼睛注视着我，满是留恋。
厨房里很快传来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的声音。
这条最初连主人都不认的小家伙，现在是多么的爱我呢！
“你离开的时候，我学会做菜了。以后我可以经常做给你吃。”他高兴地说。原本我想说不用了，我反正过些天就要离开，但看到他兴致很高不忍心打击他，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
想到这里，我无限宠溺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回家时天色尚早，乔野一反常态地让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一个人系上围裙去厨房忙活了。
正在这时，一个皮球从天而降落在我们的长椅边，一条金毛犬跑过来围着雪糕转圈，不时用头蹭着它的身体。
“好好养病，妈妈明天再过来陪你。”我冲着它挥手。
“嘿，小家伙，看来它很想认识你呢！”乔野拍拍雪糕的头说，“下去跟新朋友一起玩吧！”
乔野和我离开的时候，它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目光纯净且忧伤。
雪糕抬起头，又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同意。
输液完了，雪糕并没有跟我们回家。因为家离得比较远的关系，医生建议雪糕住院观察。
“去吧，好孩子！别太累了哦！”我说。
等针打完了，医生将粗大的针管插入它前爪的血管里，我不忍心看，别过了头，但雪糕依然一声不吭。
雪糕这才站起来，跳下椅子，跟着金毛犬玩起了球球。
我牵强地笑起来，算作回应。
“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说呢？”
“你家小狗真勇敢啊！以前给狗狗打针，都需要主人帮忙按住，而且挣扎叫个不停。从未见过如此听话的小狗呢！”给它打针的医生忍不住感慨。
乔野突然开头，转过头热切地看着我的眼睛。
随后，医生给雪糕开了药，又拿出针管给它打针，一共五针。针管有大有小，拉起它背上的皮肤，再将长长的针头插进去，一连很多针。我握着它的前爪，它将头靠在我手臂上，任由医生摆布。
05 爱情回不去从前
“医生，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补偿它的。”我尴尬又内疚地点头。
雪糕大病初愈，身体尚且很虚弱，它变得很安静，再也不喜欢剧烈运动了。现在的它倒像个修养很好的“大家闺秀”，在家里总是趴在人的身上或者脚边，即使出去也只是安静地趴着。
所有检查项目都做完了，却还是未查出病因。医生询问了雪糕生病的经过后，皱着眉头思考了会儿，严肃地对我说：“照你们这样说，它肯定是因为想念主人，不吃不喝吸收的营养不够造成的。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以后不要再这样对待宠物了，它跟人一样是有思维有感情的，需要人好好地疼着宠着。”
它完全变了，跟从前判若两狗。
他眼神复杂地凝视我，嘴巴张开想要说什么，我赶紧站到雪糕身边，和医生商量着雪糕的病，故意避开他。
为了让它看起来更加有精神，我带它去宠物理发店把长长的毛发给剪掉了。少了一大圈毛发包裹的它，突然变小了很多，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它这副模样实在让我感到心疼。
“等它好了我就回去。”我冷冷地说。
于是，乔野和我开始使劲儿给它补充营养。
“你看，要是你不回来，它可不会这么听话。”乔野看着我，动容地说。
从最初的瘦肉拌饭、鸡蛋和牛奶，到后来它的胃口越来越挑剔，肉里加了米饭都不再吃了。它宁肯一整天的饿肚子，也绝不动它碗里的食物。经常我早上给它多少，晚上去看还是多少，连形状都不会有改变。
它很配合地不动也不闹，即使医生将棉签塞进它肛门的时候，它也一动不动的。
为了小孩的健康，我们也只好不惜血本了。
医生将它放在白色的小床上，开始做检查。
它喜欢肉就全部给肉，喜欢鱼就整条煎了放在盘子里给它，喜欢鸡蛋就每顿三五个的给它吃。它越来越像个婴儿，每次吃饭都要不停地哄它，有时候它不想动，我只好把碗给它端到嘴边，再一点点喂给它吃。
那天我们在网上查到了一家比较有名的宠物医院，紧急地开车将雪糕送了过去。我们不能再守着家附近的宠物医院了，哪怕远点儿累点儿，也要挽救它的生命。
邻居串门看到我如此对待狗，都忍不住大为吃惊。
我惊讶地发现，它原本湿漉漉的鼻头，居然是干干的，我自己先是吓了一跳。
“哪里有这样子养狗的，你这简直是请了尊菩萨回家！”邻居大为反感。
像过去一样，它伸出舌头舔我的脸。
我赶紧解释：“它生病了，好的时候我可不这样宠它的！”
“来，妈妈带你去看病，你会很快好起来的。雪糕别怕，妈妈会救你的！”我抱起它，将脸贴在它毛乎乎的脸蛋上摩擦着。
“我们家雪糕这次差点儿就没命了，现在身体太虚弱了，等它好了就会自己吃东西了！”乔野也过来帮忙。
就像老旧的风车，艰难地在转动。
邻居摇摇头，将信将疑地走了。
呼哧——呼哧——
我摸摸雪糕的脑袋，对它说：“你看，你不乖乖吃饭，害别人都误会妈妈了！”
“雪糕，妈妈回来了！宝贝，你怎么了？”我叫着它的名字，它挣扎着站起来，因为过度兴奋的关系，它的喘息变得很急促。
“就是啊，雪糕现在是大孩子了，怎么能倒着长呢！”乔野蹲下来，拍了拍地面，用命令的口吻说“站起来！从现在开始得自己吃东西！”
我跟着他走进卧室，雪糕正在它的小床上趴着，它的毛变得很长了，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小小的——它瘦了很多。
它仍旧趴着，睁着纯净的眼睛看着我们。
他指了指卧室，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它在里面睡觉呢，也许看到你会好起来。”
乔野又拍了拍地面，自己也跟着站起来，耐心很好地对雪糕重复着命令。
我推开他，严肃地问：“雪糕呢？”
这次，它似乎听懂了，用鼻子嗅了嗅食物，站起来乖乖地自己吃饭了。但乔野和我一离开，它立刻不吃饭了，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他上前一把将我抱住，抱得非常紧，让我感觉到濒临窒息，“原谅我，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
在我们的细心照顾下，雪糕的身体慢慢复原了，越来越接近从前健康的状态。但乔野和我的关系却仍旧原地踏步，他做了很多努力，我却仍旧过不了自己心理那关。
他看起来可真苍老，仿佛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完成了衰老。
没有正式承认复合之前，我仍旧保持着和他分床而睡。原本是他睡大床，我睡小房间的小床，不过现在我是客人，他很体谅地将大床让给了我。
见到我，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笑起来眼角居然有明显的皱纹了，原本饱满的脸变得很瘦削，颧骨高高地突起。胡子长出很长，下巴青色的一大片。
或许是以前看到我们都一起睡觉的关系，现在突然长时间的两个人分别去不同的房间，雪糕似乎还不能接受。
这天并不是周末，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乔野居然在家里。他像是刻意在等我，房间被收拾得格外干净，餐桌上摆放着很多水果，都是我喜欢的。
每天入睡的时候它都很痛苦，在我的床边趴一会儿，又烦躁不安地跑去乔野的房间。它好像总是睡不安稳，反复地两头跑，或者干脆跑去沙发上睡。但每个地方它都只能短时间地待一会儿。
我又回到了北京，回到了我曾经的小家。
有天晚上，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类似狗叫，又类似婴儿的哭声，在这之前我从未听到过如此怪异的声音，而且居然是从卧室里传来的。
飞机冲向高空，我从窗户里看到成都在视线里越变越小，最终被云雾覆盖。手心不自觉地握紧，直至指甲镶进肉里，清晰而剧烈的痛楚。
我赶紧坐起来拧开台灯。
第二天，我买了飞往北京的机票。
雪糕趴在床边睡觉，四脚朝天，它龇牙咧嘴地张着嘴，看样子非常痛苦。我以为它出事了，吓得不轻，正要叫它的名字，之前那种怪异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03 你一定要好起来
难道它现在很难受么？
躲在被窝里，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温暖而又冰凉。
我不安地想着，伸手试图摇醒它。它挣扎了几秒钟，翻身坐了起来，好像刚回过神般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什么也没说，正想挂电话的时候，手机却没电自动关机了。
哦，原来它是在做梦。那么，是什么样的梦境能让它如此惶恐难受呢！
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失声痛哭。
在我的思维里，除了人类，其他动物都是不会做梦的。但雪糕这条狗狗，却让我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思维错得有多么的离谱，它们同样有思维，当然可能做梦了。
“你回来吧！我求求你，你回来吧！”
“雪糕别怕，妈妈在你身边呢！”我趴到床沿边，伸手抚摸着它的额头。
就这么五个字，我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外壳被彻底粉碎。心脏像是被瞬间掏空，疼痛无处遁形。
它安静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过去了。
——你能回来吗？
直到早晨醒来，我的手依然放在它的额头上。我缩回手时，它立刻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也许，也许只有你回来才能救它！”他祈求似的询问，“你能回来吗？”
我穿好衣服去浴室洗漱，它也跟了过来。到后来，几乎到了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的地步，甚至在我上厕所时，它也趴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抬头看着我。
冗长的沉默后，那边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即使是出门倒垃圾或者是去小超市买东西，短暂地离开五分钟，它也像受到刺激般，不停地用爪子挠门，并用最大音量狂叫个不停。
“你别乱说！”我粗暴地打断他，“要是它被你诅咒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它在担心什么。
“去医院输液也没好转……我怕它——”
它一定是怕我再扔下它离开了。
我忍无可忍地暴粗口。
但实际上，我正有这个打算。
“那你快带它去医院啊，你是猪头吗？”
成都的房子并未退掉，我的所有东西都在那边放着，并未带来。其实来的时候就没有做长期留下来的打算，所以，我的行李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生活必需品。
“你走后，它就一直萎靡不振的，开始还吃点东西，后来经常几天才吃一顿。”只听到声音都能想象出对方的憔悴，“最近它又像那次一样开始吐黄水……”
我是为它而来的。
“雪糕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因为害怕，我的声音明显地在颤抖。
它活下来，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惊慌地跳起来。
当它彻底康复的时候，也就是我该回去的日子了。
“雪糕生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怕它也离开我，像你一样的离开我！”电话那端的声音越来越小，夹杂着声音的啜泣。
06 求你快点儿生病
我没说话，短暂的沉默，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在北京的日子，乔野上班的时间变得很少，一周顶多出去两三次，而且很早就回家了，这让我感觉到万分奇怪。终于有个周一他又赖在家里不走时，我忍不住问道：“怎么，现在工作这么轻松啊？”
“……”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我已经辞职了。”
意识到挂了电话，一个人待在房间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我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啊！”
我立刻意识到是谁了，正想挂电话，他的声音慌张地再次响起：“你先别挂，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你现在的号码！”
我惊讶地发出呼声，他努力奋斗到这个位置不容易，这其中的辛苦我比谁都清楚。辞职，这肯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是因为我吗？
“是我。”对方说。
不……也许又是我自作多情，或许是因为小沐也说不定。
正在这时，突然有电话打入。是个很陌生的号码，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接听了电话。
想到这里，我再次变得万分沮丧，仿佛又被伤害了一次似的。
直到手机快没电了，我还没找到一个愿意过来陪我睡觉的朋友。
“你离开的第二天我就辞职了。”他故作轻松地揉搓着手，“想通了，有能力哪里都能找到工作的，而且，那份工作本身并不适合我。”
不敢起床，不敢出门，但更不敢一个人待在完全漆黑的房间里。我摸索到手机，开始给朋友打电话，我只想拉个人过来陪我。那群女人都在睡觉，被我吵醒后极不情愿地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哦……”
怎么办？
“你别这样子好不好，难道你在为我惋惜吗？”他又开始孔雀开屏了。我赶紧制止他的胡思乱想，“怎么可能，我……我只是想念成都的朋友而已。”
呐……其实是很害怕一个人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天底下最胆小的胆小鬼。
我随机搬出个借口。
小区里突然停电了，完全没有预兆的。以至于我从梦中惊醒，怎么拧灯屋里也一片漆黑的时候，吓得蜷缩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他立即像被霜打了似的，哭丧着脸。
02 它在呼唤我回去
“我还以为，我以为……”
我只是从心里抗拒恋爱！
“哪里有那么多的以为。”我赶紧打断他的话，“我得去给雪糕准备吃的了。”
我很不解风情地完全不配合。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干吗，好像心里还有着牵挂，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说完，我慌张地钻进了厨房。
“疯子，你们可以集体跳楼自杀了！”
一个鸡蛋，半碗饭，半块瘦肉切成丝。
“那干脆我们给你找个男朋友，拴住你，免得你哪天又突发奇想跑了！”一群女人集体举手赞成。
我将这些东西搅拌好，倒进雪糕的碗里，呼唤它过来吃饭。听到声音，它立刻跳下沙发，啪嗒啪嗒地过来了，先是用鼻尖嗅嗅食物，然后再吃了一小口品尝一下味道，确定味道还不错，这才大口地吃起来。
“那是啊，在这里朋友多，好吃的多，空气又好，生活滋润得很嘛。”我嘻嘻哈哈地敷衍着。
你看，我已经快把它宠成动物美食家了。
“女人，还是成都安逸嘛。你看你，天天眼睛都笑得看不见咯。”死党们总是这样说我。
“看样子雪糕已经彻底好了。”重新回到客厅，我对正在沙发上抽烟的乔野说。
随着交际圈的扩大，朋友也变得多起来。我跟着他们玩耍，唱歌跳舞，到处吃喝玩乐，我肆无忌惮地挥霍着青春，快乐得像个神仙。
“嗯，我看也是。多亏你及时赶回来，否则肯定挂掉了。”
夏天成为了彻底的过去式，就像我奋不顾身的初恋，被一起抛弃在夏天的旧时光里。
“你以后要吸取教训，照顾它的时候用心点，最好别寄养在朋友家里。”我郑重地叮嘱他，“如果你非得出差的话，可以交给小沐，她看起来很喜欢动物。”
九月末下了一场大雨。成都的天气突然就开始转凉。
虽然很不想提起这个女人的名字，但为了雪糕将来能健康地活着，我不得不交代清楚。
我换掉了最爱的PEEL香烟。除了它，任何香烟我都不排斥。
“拜托你不要提她！”
我的交际能力突飞猛进，迅速变得很无敌。
乔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他一把将我拉过来，让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我不爱任何人，但我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然后他直视着我，眼睛红红的，像一头危险的野兽。
我变得越来越麻木，即使是年老的乞丐从我身边经过，我也坚决不给一分钱。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跟她毫无关系，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他一字一顿地说。
又遇见了新的人、新的事，他们，她们，在我的身边来了又匆匆离开。仿佛繁华夜空，无数盛开的烟花，绽放又消失。
但这招对我完全不管用，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对谁都相信，谁都可以欺骗的傻瓜了。他越是这样，我反倒越觉得快乐。
时光就这么不知觉地淌过。
是的，你看，他们将我变成了坏女人！
不管是谁，只要提到能勾起我回忆的东西，我就想将那个人狂骂一番，再拖出去狂扁！
“提不提是你的事情，你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怪异地笑起来，“雪糕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编辑在QQ里夸我神速，而我只觉得一阵酸涩，甚至有想骂他的冲动，我脾气越来越不好，我老想骂人。
“你的意思是……”
那篇让我快写到崩溃的稿子，在我回到成都后，很奇迹地很快给交稿了。
“如你所料，我很快就回成都了。”
她们同时震惊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它。也许是怕我伤心，甚至跟我一起去散步时，都宁愿把自己的爱犬单独锁在家里。
也许是我的话刺到了他的痛处，这个北方男人顿时像爆发的火山，连瞳孔里都在喷涌出炙热的岩浆。
群里的姐妹有时候会问我儿子雪糕怎么不一起带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脱口而出，雪糕生病离开了！
“我都辞职了，我都跟她断绝联系了，而且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要我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我绝口不提乔野。和他之间的事情成为了我的隐秘。
我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地开口。
我开始有意地让自己变得忙碌，和以前的朋友又都联系上了，跟着她们又开始疯玩，每周去KTV是必须的事情。很多人问我回来的原因，我只说北京气候干燥不适合我，要是长期待下去，我肯定变成丑八怪。就这样打消了所有人的疑问。
“我永不原谅！”
我换了手机号，把MSN和QQ上的乔野都拉进了黑名单，以前为记录我们爱情的博客也永久地关闭了。
他直直地看着我，终于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这时，雪糕已经吃完了饭，习惯性地跳到我们中间，毫不知情地亲亲这个，再亲亲那个。
就像时光倒流，一切又回到从前。
它的表情如此的幸福，却让我心痛难忍。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几天……夏天就彻底地过去了。这个夏天似乎比任何一个夏天过得都快，太多事情在这个夏天里发生，但我希望夏天过去的时候，我会真的得到新生。
——过些天，它又会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了。
夏天已经到尾巴上了。
我将雪糕的头靠在我的膝盖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它的背。它很享受地微微闭上了眼睛，但就在这时，谁也想不到乔野会将它抱起来，重重地扔在地板上。
01 一个人也会有天堂
“如果不是它，我不会失去你！都是它的错！都是它的错！”他像个疯子般地对着在地板上挣扎的小孩咆哮着，“你快生病吧……我求你快生病！你一直生病，妈妈就一直在了！”
流淌在血液里
他说完蹲在地板上，抱着头发出隐忍的哭泣声。
被烙印在心坎上
我默默地走过去，抱起我可怜的小狗。
那是根本不可能抹去的污点
“它跟我走！我带它回成都！”我努力咬紧着牙齿，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忘记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