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来看镜头啊。”
许邵不亦乐乎地拉着身边的人，程砚星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比吧。”
摄影师比了个手势。
“程砚星，你看我，我们四个到时候就比这个手势，帅死一大片。”
“三，二，一……”
裴晚鹊下来的时候，和他打了个照面，看着裴晚鹊拿着手机和同学朝操场走去。
一瞬间，程砚星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和裴晚鹊一样的手势。
程砚星挑挑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糟了。
快门按下的时候，裴晚鹊灵机一动，两只手放在胸前比出了一个圆球形。
程砚星察觉到不对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动作。这个圆，居然被他的手不自觉比成了心形。
程砚星站在不远处等待，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裴晚鹊身上。完全没有理会室友叽叽喳喳的各种安排。
在许邵嘲笑的时候，程砚星已经去和几个人走去操场。
摄影师不断地调整位置，班主任站在第二排女生的旁边，后面的男生趁机在她的头上搞怪。
下课时间，楼上的学弟学妹们难得向楼下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裴晚鹊站在不偏不正的位置，额前的碎发时不时地被风吹得挡住视线。
在和班里的同学拍了几张照片后，程砚星终于看到了裴晚鹊的位置。
一班的人像一群小白鼠一样站在阶梯上，让后面的班级知道哪个姿势最好看，哪个地方最显眼，哪个表情最上镜。
看惯了穿校服的裴晚鹊，今天穿着长裙班服的她，好像格外亮眼。
高三的地盘上，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裴晚鹊。”
为了节省时间，按照班级顺序，上一个班级在拍照时，后面就要等着两个班级。
“啊？”
虽然她的室友们平时傻傻的，很能闹腾，但过不了多久，就再也看不到这些了。
“我们合张影吧。”程砚星举起手里的手机，丝毫不给裴晚鹊拒绝的机会。
那一晚，裴晚鹊是在泡面味里睡着的。
“行啊。”
白珩和阮向珂无情嘲笑，虞北北默默地拿出拖把。
看着程砚星拍的死亡角度，裴晚鹊叹口气。
熄灯后，虞北北悄悄溜下床，打开柜子。伸手去端泡面的时候，烫的她一把就把泡面盒子打翻在地上。虞北北欲哭无泪，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所幸阿姨没有来。
“程砚星，你倒是笑一笑啊，和我合影很为难吗？”
几个人如捣蒜般点点头。
“不行不行，你拍的好丑，我来吧。”裴晚鹊很自然地拿过他的手机。
阿姨将信将疑：“叫你们平时少吃点垃圾食品，学校这几天吃的不够好吗？行了，赶紧上床。”
程砚星一向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但在裴晚鹊这里，好像很多原则都要让步。
“不是的阿姨！”虞北北挡在她面前：“是我在小卖部吃的，还没散味儿呢！”
在阳光下，程砚星看到镜头里笑得温暖明媚的女孩，恍如又看到了两年前的开学典礼上，讲台上落落大方，谈吐自信的她。
“你们是不是吃泡面了？”阿姨眉头一皱，朝寝室里闻了闻，慢慢走进来。
“你看我干嘛，看镜头啊。”裴晚鹊放下手机，看着照片。程砚星离她很近，就连现在，他都还在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而且还傻傻地比出了那个手势，她脸上忽然一热。
“关灯了啊，睡觉了。”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晚鹊！”虞北北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阮向珂定住，眼疾手快地一把把泡面塞到柜子里。
“你们班拍完了？”裴晚鹊抽离出程砚星身边，试图拉住虞北北来缓解尴尬。
“欸，给我给我！”虞北北见状伸手就要去抢。
“是啊。白珩她们呢？”
“是谁刚刚说，自己吃胖了啊，还怪学校的伙食。”阮向珂说着，跳下了床：“我先帮你尝一口啊！”
“在那边玩着呢。”
虞北北“嘘”了一声：“快把门关上，别让阿姨发现了！”
虞北北这才看到裴晚鹊身后的程砚星，看着他的眼神，感觉身上有点发毛，结结巴巴的边说边走：“那我，我先去找她们，待会还要等肖然，你们，你们继续……”
“你们谁吃泡面啊？”
裴晚鹊：“？”
裴晚鹊洗了把脸，鼻子里忽然飘入一阵香味。
不远处，明游小跑着过来，表示希望裴晚鹊和他合照。
“行，那我先来找你们。”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们班的，怎么都要来跟我合照……”
“北北，你们班在后面，我们可是第一个拍完，到时候你先过来找我们呗。”
裴晚鹊把头发撩到耳后，看着两个人离得那么近，程砚星的脸都快拉到地底下了。
“晚鹊，到时候我们可得多拍几张啊。”虞北北照着镜子，一边掐着自己肉乎乎的脸一边叹气，“可惜了，学校这几天吃得太好，我又长胖了。”
“可能是因为你是年级红人吧？”明游满意地看了看照片，“不管怎样，高考加油啊。”
学校到底还是懂的，选在晚自习最后十分钟通知这个消息。
“谢谢，你也是。”
教室吵吵嚷嚷，班主任使劲拍了拍桌子，全班才静默下来。但大家的心思都已经不在面前的书本上了。
明游的眼里带着不舍和祝福，转身离开了。
“太好了，反正要毕业了，我早就想买衣服了，一个月没碰手机可馋死我了……”
程砚星在胸前比出一个圆：“这个，是什么意思？”
“lol也行啊！”
裴晚鹊一愣，看着眼前不断调整着圆形的男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拍什么照啊，不如在教室开把王者。”
“不对，这样才行。”裴晚鹊上手，摆正了他手指的位置，才后知后觉到程砚星指尖的灼热。她连忙收回了手。
通知还没结束，教室里就一阵沸腾。虽然老师们都知道，拿到手机的学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拍照根本不是主要目的，但该发还是得发。
“这个呢，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我只是感觉这个圆很像一个小行星。虽然小行星离我们很远，但是这颗星，却离我的心很近。”
“是啊是啊，学校难得做人啊……”
“而且我总觉得，我比得越圆，我想要的就都能更圆满。”
“这也太爽了吧！”
“那你知道，小行星离它围绕着的地球有多远吗？”程砚星突然提问。
“高考临近，也到了大家分道扬镳的时刻。为了记住大家在学校的时刻，明后两天，高三全体同学需要到指定地点拍摄班级合影。同时呢，我们也允许大家使用手机半天，自行合照。但是活动结束之后，手机必须上交班级……”
裴晚鹊思索着。
教室的安静被年级主任突然且洪亮的声音划破，裴晚鹊被吓得一哆嗦。
“金星是离地球最近的行星，大概有八万千米。然后是水星，木星……”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晚上好。”
“但这些行星永远也靠近不了地球。就算是只有上千光年的行星，在地球还年轻的岁月里，也要拼尽全力去靠近。”
从五节晚自习变成三节，从不要钱的大白菜变成红烧大鸡腿和炖排骨，从加班加点赶作业变成了从早到晚的自己安排作息，裴晚鹊感慨，这样的生活真是从高中开始就没有过了。
裴晚鹊看着天空。
听说五月之后，学校对高三的管制会比前几个月松很多。裴晚鹊听说过，曾经有好几届的学生因为压力过大跳楼，学校大概是怕学生在临近高考的日子情绪不稳。发挥不好不说，要是再发生类似事件，学校也是难逃其咎。
“可是，它们也都受着最炽热的，太阳的温暖啊。”
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学校的树木被风刮得“沙沙”响。距离自主复习时间还剩五天。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老师在教室里守班，不会再讲课，不懂的问题可以问当堂老师。在全靠自觉的学习中，需要克服的东西有很多。
“我们不一定是小行星，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我们会是太阳。”
五月。
程砚星不知道裴晚鹊是不是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是从裴晚鹊温柔的话语里，他知道，一切都在向着理想的方向发展。
原来这段人们口中的最难熬的时光，是真的。
在三年之期将至之时，他忽然很享受在金黄色的世界里，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些以后称之为“怀念”的东西。
虽然教室墙壁最显眼的位置在距离高考一年的时候就贴上了倒计数的牌子，但恍惚间，那个数字就即将变成两位，确实将本看不见的时间物化变成了压力。
“但是我不会让你变成‘怀念’。”
学习的太久，某些知识点就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在裴晚鹊脑子里浮现。她揉了揉脑袋，台上的历时辉一板一眼地按照学校给的台词宣誓，站在台上也呆呆的，和程砚星的感觉完全相反。
“什么？”
除了怕大家审美疲劳，大概也算是给平行班同学一种鼓励。
程砚星摇摇头，举起手机偷偷地拍了一张裴晚鹊的侧脸。
带头的宣誓人是两个平行班的优秀班干代表，包括历时辉。
“好了，你去找你同学吧，我也走了。”
初春三月的阳光很好。在宣誓的时候，洪亮的声音引来围栏外许多人驻足围观。
或许是心虚，程砚星说走就走，裴晚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升起一抹笑意。
开学后没多久，便是一年一度的高三年级百日誓师大会。
她听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