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虞北北难得的安静着。肖然把她送到女寝楼下，挥了挥手：“考前见。”
“不管怎么样，拼尽全力就足够了。”
六月五日。
“快回去休息吧。”
高一高二的学生布置好了七中考点，放假了。
虽然这样回答着，虞北北还是听出了肖然的安慰，还有他眼神里从没有过的紧张。肖然长舒一口气，像是怕她再问点什么，抢先开了口。
收拾东西下楼的路上，裴晚鹊看到每个教室整整齐齐的桌椅和黑板上的考试提醒，还有挂在教室上方，据说是最新的高清摄像头，传说每个教师全程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录像。
“放心吧，我可以，你也可以。”
考前的思想工作裴晚鹊已经听腻了。昨日的壮行仪式，她收到了很多学弟学妹的礼物和卡片，两年前，她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这么快。这些曾经她为别人做过的事，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这些她想象过无数遍的场景，也这么快就成了现实。
“肖然，你准备得怎么样？”
家里人都在等着她回家吃饭，席旭更是给这个姐姐买了蛋糕，按照他的说法，高考就是重生一次，必须要吃个蛋糕。
吵嚷的人群都已离去，空荡荡的球场上，好像只剩下几盏明黄色的路灯。虞北北缩了缩衣服。以前她觉得，天天打球比学校有趣多了，但她也知道，体育生不仅要天天练习，还必须跟上文化课。不知道这样无趣枯燥的训练的夜晚，肖然经历了多少次。
“妈，你……没事在家穿旗袍干嘛？”
“没有，你比我聪明多了。当初还是你辅导我的文化课呢。”
“你懂什么，这叫旗开得胜！”
看她耷拉着脑袋，肖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为什么还穿绿色的……该说不说，真的很丑。”
虞北北叹口气：“其实，虽然复习了这么久，我还是很担心自己的成绩。你说我这么笨，是不是上一本都很有困难啊。”
“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妈说了，绿色代表一路通行！”
“嗯，毕竟，高考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常见了。”
席旭马上开始捧场：“姐，你这么厉害肯定可以，我妈说了，等你考完带你吃大餐！”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过两天请我们吃饭啊。”
“我看是你想吃吧？”
两人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虞北北递给他一瓶农夫山泉，就像当初在啦啦操队一样。也许是这个动作太久违了，肖然愣了愣，轻轻地笑了笑才接过水。
“你别忘了我考完，你也要期末了，别老想着玩。”
“你怎么来了？”
席旭捂住耳朵：“姐，你怎么现在跟我妈一样？”
篮球场离教学楼不远。以前虞北北上晚自习的时候，总是能听到楼下打篮球的声音，在整个操场上，空空荡荡地回响着。她总是忍不住朝下面张望着。
裴晚鹊虽然不迷信，但是这样的氛围，让她感觉很有信心，也很温暖。
高三的晚自习提前下课，现在也不过九点半。篮球场人不多，很多人已经回去休息了，就连低年级的学生都还在挑灯夜读。
肖然定的餐厅，是去年送季颂高考的那个地方。除了毕业的他们，到场的人和去年也一样。
虞北北知道之后，果然很乐意。当天晚上下自习，就去篮球场找了肖然。
“今天，就不要喝酒了，吃完饭，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恶战呢。”
“行，到时候电话联系。”
肖然举起杯子：“都来了吗？”
“信，他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我回头就告诉北北，有饭吃，她肯定老乐意了。”
“等等。”裴晚鹊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林翎快到了。”
“你不信？”
“好，那就再等等。”
裴晚鹊上下打量着程砚星。
程砚星有些意外，毕竟他一直以为，她俩之间始终是有隔阂的。
“高考前不是有两天假期吗？肖然让我约你们，还有虞北北出来吃个饭。”
五分钟后，林翎匆匆进了房间：“抱歉，各位，我嘴皮都磨破了，家里人才放我出来。”
“那个，你找我干嘛？”
“没关系，还没开始呢。”肖然让出一个位置。
裴晚鹊一愣，忽然对上他的眼睛，连忙移开视线，岔开了话题。
“我先来吧。”
“这么自信啊，”程砚星微微俯身：“那，大学来咨询也是可以的。”
肖然举起手里的杯子：“其实这次，也不光是我想和大家吃顿饭，也是季颂学长的建议……不知道大家知道学长和封潇学姐的事吗，就像学长说的，有些人，以后相见也很难再见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是不管结果如何，在高中认识大家，我很开心。”
“得了吧，离高考就十几天了，长线科目可没戏。况且我保持这个水平考试没有任何问题。”
说完，肖然喝完了杯里的饮料。
裴晚鹊后背一凉，脚趾快要抠出两室一厅了。程砚星倒是饶有兴味地开玩笑：“我挺乐意教，就看你愿不愿意找我学了。”
“不要整的这么伤感嘛。”虞北北接话道：“其实，其实大家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的。可，要是大家能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你讲题的时候，我就在了。”
“人各有志，记住路途中重要的人，重要的过程，就很好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砚星看了一眼对面的裴晚鹊：“但是有些人，注定不会只是简单的相交的。”
程砚星示意她出去一下。
一道一道的菜被端上了桌，裴晚鹊却发现，这些菜长得很眼熟。
裴晚鹊刚溜回座位，就瞄到了窗户外倚靠着的程砚星……
“不是吧肖然，出来吃饭，你还按照食堂的菜谱点啊？”
“我知道了老师，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肖然笑了笑：“这，也不全是我点的啊。”
有些八卦的同学偷偷地笑了。
“这个椒盐排骨，还有这个炸土豆球，都是程砚星让点……”
“不如你啊，去隔壁班问问程砚星是怎么学语文，怎么在神坛上下不来的。”
话音未落，程砚星干咳一声，踢了一脚旁边的肖然。
裴晚鹊尴尬地笑了笑。她的理科确实很好，但语文在一众火箭班同学中却只是中等。
“都是我让点给大家解馋的。”
“裴晚鹊，物理学的不错啊。”守班的语文老师给了一颗糖，又立马扇了一巴掌：“要是你语文能再提高个十几二十分，那就更棒了。”
阮向珂漫不经心地接话：“噢，那你还真点对了，晚鹊还挺喜欢这几个菜的。”
虽然在高考中，抓好基础才是重点，但作为学校眼巴巴寄托希望的对象，裴晚鹊还是尽力而为。
裴晚鹊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味道还真像食堂。
但裴晚鹊没想到的是，大课间的时候，自己被几个同学簇拥着上了讲台讲这最后一道大题。
“裴晚鹊，我们也喝一个吧？”林翎的杯中添了茶水。
裴晚鹊点点头：“那这样吧，马上上课了，等会课间你再过来。”
“我知道你很优秀，曾经我很嫉妒这样的你。我做过错事，也害怕过失去也许本不属于我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已经想开了。不管以前怎么样，我还是祝你考上理想的学校。但这并不代表我会甘心输给你，高考我会努力超过你的。”
“唉，我刚刚鼓起勇气去办公室，结果物理老师今天有事请假了。”
裴晚鹊嘴角上扬：“凡是过往，皆为序章。祝你也前程似锦。”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怎么都不问老师呢，老师讲的可比我好多了。下节不就是物理课吗？”
吃饱喝足，说说笑笑，已经八点了。尽兴之后，大家已经散去。不管今晚有多快乐，也无法掩盖内心的紧张担心。尽管老师说为了这场战斗大家这三年，尤其是这半年已经演练过了无数次，尽管裴晚鹊已经把所有的知识谨记于心，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刻，没有谁不害怕。
“欸，这个题我也不太会啊，你能再讲一次吗？”身边接水路过的同学透过林翎身旁的空隙问道。
路过学校边的奶茶店，裴晚鹊又忽然想起两年前，她贴在那面墙上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当初的自己对现在的自己的期待。
“这个啊。”裴晚鹊看了看题目，脑子里搜索着这个题型的解法：“受力分析之后用上次老师讲到过的特殊方法，把力和长度看作等比三角形，算出这个拉力的大小，再用动能守恒定律去做……”
回到家里，她翻出程砚星送给自己的手链戴上，又抚摸着家里人送的天文望远镜，安静地靠在床头。
说话的是林翎，最近大家都埋着头学习，裴晚鹊倒是忽然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裴母给她换了红色的被套和床单，身上还穿着旗袍，爸爸还在旁边吃着苹果，说是可以“平安通过”。但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晚鹊，这题怎么做的啊，我每次算到这就不会了。”
安静的夜晚，静的裴晚鹊能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高三厚厚一沓的卷子她已经看过了好几次。
入睡之际，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打开消息，是程砚星发来的，不过只有短短两个字——
裴晚鹊锤了捶背。理科的复习无非是刷题，研究错题，背公式，背题型。
加油。
没想到平时所期待的自习课放到一整天，也是如此的让人疲惫。